第40章 安置
“学生遵命。”
“什么时候,你刘喜静就成了我的学生啦?”
“居士教我,虽不是喜静的导师,但喜静却是居士的学生。”
钟繇对左右说道:“哈哈,你说这小鬼头,竟敢占老儒的便宜。不过也是,你已是钟离长生的徒弟,收你入门,就是老儒的不是了。”
刘喜静嘿嘿笑道:“当不当导师,随你,当不当学生,由我。谁占谁的便宜,还不一定呢。”
钟繇呵呵笑道:“好了,好了,老儒算不上大方之家,但为你解疑去惑,还是可以做到的,要记住,世上有多少人处心积虑地想害你,就有多少人处心积虑地在为你谋划,在保护你。”
钟繇一到,迎接的人不计其数。刘喜静等人潮散去,才去往钟繇给自己安排的住处,到了地方,便有人呈上衣物。
“道长,这是您的衣服,乃仙蚕吐丝织就,不染风尘,不怕水火,名为雀翎蓝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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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宗主,罪犯钟离老道求见。”
芝山豹脸上看不见喜怒,“他还知道自己是罪犯了?就不能收敛些?”
“宗主,有件小事……”
芝山豹一手扶着案角,目不斜视地看着桌案上的一些表文奏章,“说。”
“钟离老道不入天牢,而是回到了故居,虽然此事乃是静舒真人带头,但……”
“嘣”的一声响,芝山豹拍案而起,勃然大怒,“他钟离长生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这太极座上坐的是他不成?传我命令,即刻押钟离长生入天牢,任何人,凡拦截者,哼,本座重重有赏!”
“是!”
天牢,静舒真人林熙在钟离长生被关押后不久就来拜访,身后尾随着一位面目全遮的黑衣人。
“静舒真人,宗主有命。”
林熙冷冷道:“怎么?探望故友都不让了吗?他是我的一位朋友,你们怀疑我?”
看守钟离长生的两位弟子面面相觑。
“宗主是没有明说不让探监,只是我等皆是有命在身,望林熙真人不要为难。如有冒犯,还请真人海涵。”
“哼,你们真武门还真是什么都管,不过,也怪不得你们,怪就怪当今的宗主是只病猫,什么事都办不好,还推托在别人身上。”
微乎其微地,林熙身后的黑衣人手抖了抖。
两人入了天牢,林熙依旧将提盒放在钟离长生面前。
“小熙,你来了啊,这位是?”
黑衣人揭下帽子,“师傅,好久不见。”正是亲手将钟离长生送入大牢的天宗宗主芝山豹。
长须老道顿时没半点食欲,碗筷一扔,“别叫我师傅。”
林熙一脸看好戏,平日里威震天宗,甚至威震四海的芝山豹当即跪下一只膝盖,“豹有今日,全在师傅一手培养,莫敢相忘。”
长须老道有些心软,“你,芝山豹,你记住,你只能算老夫半个徒弟。”
芝山豹热脸贴冷屁股,笑道:“半个徒弟也是徒弟,师傅,来,我给您夹菜。”
钟离长生推攘开芝山豹,“我问你,我的徒弟怎么样了?”
芝山豹睁着眼说瞎话,“师傅,徒儿目前还好,就是……”
“噔”,饭碗又归回原位,“我是说刘喜静。”
芝山豹委屈道:“师傅,同样是徒弟,你怎么就这么偏心呢?”
片刻后,一位黑衣人灰溜溜地从天牢里出来,形单影只。
林熙紧跟上,“怎么,跟个孩子一样?不,应该是说,装得倒挺像?”
芝山豹道:“你也挖苦我?”
“我可怜你。我只问你,刘喜静你打算如何处置,放心,我对他不感兴趣。听说他在弄翮山过得不快活,还是掌律真人请了钟繇帮忙。”
“放之任之,只要他不出天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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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位接待的内宗弟子,他说的话不能全信。道袍双肩上的雀羽图案与各处的纹饰,一针一线,绣得十分精致,煞是好看。至于后半句,曾经被刘大公子烧得春光乍泄的倒霉道士可不算少,什么不染风尘、不怕水火,纯粹是无良修真者忽悠人的。
不过一件道袍,刘喜静一眼撇过去就算完。接待的弟子有两位,一男一女,一位拿着道袍,一位拿着发冠。前者刘喜静只瞥了眼道袍,对那名男弟子没有丝毫的兴趣,后者呢,袅袅婷婷走近,俏生生立在眼前,实话说,我们刘大公子离开江南个把月,已是久旱不逢雨。到头来,一双眼睛瞧了半天,全在那名女弟子身上。
年轻道长手摸了摸下巴,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副色狼遇到小白羊的猥琐嘴脸。男弟子一口一个“道长”,笑意更盛;女弟子脸色骤变,想到还要为其更衣,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待刘喜静回过神来,再故作清高,已是来不及。女弟子一声不吭,男弟子则躬身对刘喜静道:“道长,晚辈白宴,是悬圃宫两仪天的弟子。”说罢一只手捅了捅旁边的女弟子,那女弟子不情不愿道:“晚辈薛琪玉。”
“你们叫我刘喜静便好。”
刘喜静备受尊敬,很是享受,这才看向白宴,脸白皮嫩,富家公子态。白宴小走几步,将刘喜静带入长廊,介绍道:“这一房一楼,叫清风雅筑。刘道长,后山如此僻静深幽的地方可不多呀!”
刘喜静环顾四周,小筑前,长廊围着一面小湖,一房一楼,房外可近观湖面,两层高的楼阁也可以远眺整个山景。饶是从小庭院高楼住得多的刘喜静,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白宴道:“听闻刘道长要来,提早备好了热水,现在还冒腾着热气呢。道长何不现在去洗洗身子,去去一路的风尘?”
总算给本道长洗上热水了,刘喜静开心得像个孩子,连忙点头,二话不说冲到屋子里去,也不管外面俩人。
进屋,果然准备周到,一大木桶的水热气腾腾。年轻道长三下五除二,放下石剑,衣物一扔就跳了进去。扑通一声,刘喜静飘飘欲仙。
山上还是凉快的,刘喜静想起钟繇临别说的不少话,除去那些客套,大体意思就是,人家洞玄品道长有的,大把银两献上、大把男仆女佣供着,豪宅大院等等这些我刘喜静都没有。
刘喜静并没有什么不高兴,转头看了一眼石剑,脸上悠然自得。忽然,房子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泡在浴桶里的年轻道长先是奇怪,然后微微感觉不妙,等反应过来后,为时已晚。
薛琪玉冲进门来,刘喜静赤着上身,眼神复杂,心里还有些踌躇与害羞,结果就被那名俏生生的女弟子随手拿起一个木盒往头上砸去。
“啊哟!”
年轻道长痛呼一声,薛琪玉气咻咻道:“什么流氓道长?!亏你长得相貌堂堂,却是个好色无耻的小白脸,有本事你就过来,不然乖乖在里面缩着,逞什么能呢?真当姑奶奶我会怕你?”
情况瞬息万变,白宴紧跟着冲了进来,一边拉着破口大骂的薛琪玉,一边不停地给刘喜静道歉,顺道把门给关上。
一会儿后,清风雅筑的长廊里。
“哎哟。”
“疼吗?道长没事吧?”白宴担心地问道。
“没事,我爱叫乱叫而已。不就是眼睛肿起来,还能看得清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宴替可怜的年轻道长抹着药,还想再表示歉意,被刘喜静摆摆手阻止,毕竟自己作孽在前,都到这种地步,面子早就丢光了,便没什么忌惮。刘喜静突然来了句,“你们中原女子,是不一般哦?”
两人面面相觑,竟同时笑出声来。白宴戴罪立功,替刘喜静在房子里收拾,直接明了地说道:“刘道长,这只能怪你命不好,听说后山来了位洞玄道长,离悬圃宫那么远,谁也不想来,结果就成了处罚。她呀,在我们山上名气可大着呢。还有,刘道长,我不是中原人,我自东土来,徽朝人氏。”
刘喜静笑道:“徽朝?岂不是同乡?姓白,莫非是北方赫赫有名的剑术世家,白家?”白宴闻言,又惊又喜,连连称是。
刘喜静走到房子里,拿起石剑,对白宴道:“我生自岭南,长在江南,今年二十,依我看,你也甭自称晚辈,叫我什么道长了,说不定按年龄,我还得称呼你一声白宴兄呢。”
白宴道:“还真是,我如今二十有一,不过叫白宴便行,就不占喜静你便宜了。”
“哈哈。”
两人聊了片刻,随后便无话可说,安静下来。白宴说天色已晚,起身告别,刘喜静送到长廊外,并嘱咐了句,赶明儿别带那娘们过来了,白宴笑着应了句,这可由不得他。
年轻道长在外边伫立良久,白宴很懂事,早就感受到刘喜静不想继续聊下去,便找托辞离去。看着别人脸色过活的人,曾经的刘大公子身边有很多。想起钟繇、蒲庆公、李进这一类,面对他们时,自己何尝不也是其中的一员?
回到清风雅筑后,刘喜静登上二楼。他把石剑横在脚上,自从诛杀黑角巨人妖之后,天响剑身上的变化不可谓少,并且这一点一滴,无论是好是坏,刘喜静都能切身感受到。
按钟离长生的说法,天响已到了开光的境界,而自己与天响直接对话的次数也骤然增多。刘府上高手云集,常言,修行的道路上,鸿沟一旦跃过,便是一日千里,前途无量。随着天响愈发强,自己却愈发害怕。天响的强大,会不会变成强横?到后面反噬其主?
刘喜静以天响入天宗,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为缘由,让玄武在其中沉睡了一段时间。他的修行,与天底下任何一位修士武夫都截然不同,一路上,都是天响剑替其磨平坎坷荆棘,而迟早有一天,他刘喜静必将偿还,为之付出代价。
月光冷冽,斑驳石剑上出现点点鲜红血迹,如果白宴亲眼看到刘喜静在做什么,就会明白刘喜静说的,眼睛肿起来,真的算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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