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贵公子闯世界 深墙院奈我何

第三回 贵公子闯世界 深墙院奈我何

第三回贵公子闯世界深墙院奈我何

李信自打从霍天手中得来神葫芦,此后更是勤勉修练“滋增暗长”,心下也一直想着外出修艺之事。流年逝水,眨眼又一个春节,李信已十五岁,环英十七岁了。之后便是元宵,夜间,天龙帮众孩子欢聚一起,商量山下看花灯。李信为孩子头头,发话道:“若步行下山,颇费时辰,我们当各人骑上一马,下山之时,把马匹系留在一位帮中弟兄家里。”众小孩齐声欢呼。李信又道:“大家记住,我们集上观灯时,哪一个都不要乱跑,以防走散。”小伙伴们牵来马匹,正待上马,李信忽想起一事,道声:“等一下。”跑还府中,找到环英,拽她手腕道:“我带你去玩。”环英惊喜问道:“到什么地方?如此匆忙的!”李信道:“你不是没去过外面吗?我带你到山下观花灯。”李信将环英拉到天龙场,让她上马。众孩子又呼喊起来,“李大姐来了”,“李大妞来了”。环英瞪了他们一眼。孩子们停下声来,即刻又嘻嘻哈哈笑起。李信跨上马,喊声“出发”,众人马飞驰下山。

李信等人驰至山脚,没跑多远,便见无数麦田,众人拣了一条马路,驰过周山麦田,已到山下人家了,李信带众小孩走至一家房屋,知是天龙帮弟子家,叩开院门。李信道:“我是天龙帮的李信,请问能在此留下马匹吗?我们会付银子的。”那开门男子知是帮主之子,忙道:“少公子好,我正是天龙帮弟子,你们不必付钱,且随我来好了。”那男子把众小孩带至马棚道:“你们是来看花灯的吧?好好观赏,夜间回来,叩响大门,我听见就会开门的。”孩子们系好马,谢了那男子,径直走向集市。

一伙人来到集市上,但见街道两旁满是花灯,红红绿绿,流光溢彩,皆兴奋起来。李信道:“注意跟上同伙,不要走散。”说罢,眼睛已注意上了热闹的人群和眩眼的美灯。众人行走间,忽闻前头人声鼎沸,觉得有趣,一同小跑过去,原来是舞龙、狮的。但见龙、狮舞得激昂活跃,观看之人不住喝彩,李信等也是深深迷住。良久,众人才过眼瘾,回神来,继续逛街,李信见一伙伴仍在观看,喊道:“陈小弟,该走了。”李信以为说说,就会让他收眼跟上,也没再注意他,跟众小孩走了。一伙人才走了片刻,忽听一人道:“陈大勇呢?你们谁见了陈大勇?”李信猛悟,知是小陈还在观看舞龙狮,道声:“你们等等。”遂跑了回去。李信见了小陈,微愠喊道:“陈大勇,赶上伙呀。”小陈方醒悟过来,急急走至李信身前,问道:“大家都走了?”李信道:“都走在前头了,我刚才不是喊了你么?”李信责怪着小陈,二人已跟上众孩子。

没走多久,陈大勇口干舌燥,无意见了一个茶摊,默语:“我且买碗茶解渴,喝完茶后,速速赶上他们。”未告知众人,便抽身去了茶摊。小陈掏了钱,换来一碗茶,“咕咚”一声饮干了,正要揩干嘴唇,不料让另一位小兄弟看见,喊道:“陈小弟,你又在作甚?不怕走丢了?”李信回头见了,一时动起怒来,喝道:“你真是个野蹄子,叫你跟上咱们又为难你了?”小陈辨道:“我只不过买碗茶喝,不用多时就会跟上来嘛!”李信道:“说得倒轻巧,到时你走散了,你一人回去呀!”小陈气恼道:“一人回去又怎了?我这就回去。”拔腿便跑离众人。环英想喊住陈大勇,李信道:“不要理他,他当真会一人回去?”环英道:“若他回去了怎办?”李信道:“他要去就由他去,自作自受!”众孩子也不理会,只有环英放心不下。

却说小陈跑出集市,牵了马,一股劲地鞭马上山,闻得山上静悄悄,寂静得让人心中发毛。小陈不禁害怕起来,又想起鬼怪之事,只得闭了眼,快马加鞭,伏马背上,任马狂奔,但听耳旁呼呼风声,这才后悔自己不该一时赌气,更不该一人上山,哪怕呆在马棚里等他们回来也好。正思索,骏马停下蹄,小陈睁开眼,看是已到天龙府,急急跳下马,跑入家室。他父亲陈将官正担心孩子夜间会跑去何处,见了陈大勇,忧去喜来,问他是否下山了。小陈也觉得委屈,竟流起泪来。陈将官又问是否被人欺负了,小陈倔强,说是没有,只把与李信、环英等人看灯之事告知陈将官。陈将官默语:“没有被人欺负,又怎会一人跑回家,还哭鼻子?这小子定是在哄我,我且去帮主家里,等李信回来,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当下走入李天木家,说明缘由。两人热情攀谈起来。

约莫一时辰,两人听得外面一阵吵闹,知是众孩子都回来了,即跑入天龙场,陈将官见了李信,喊道:“少公子。”李信听得喊声,回头一看,是父亲和陈将官。暗想,小陈定是告知他父亲和自己父亲,让他们惩罚自己了。当下站直身,准备一顿呵责。陈将官续问道:“我小陈因谁生气了?是不是与你们吵了架?”李信回道:“是我,我骂了他。”陈将官一时惊愕,随即笑道:“原来是少公子啊,不打紧的,那小子从小就喜欢赌气,骂他一通也是应该。”李天木却不悦,压抑心中怒气,平声对陈将官道:“你去小陈那儿好好劝抚他,我有些话要与信儿说。”陈将官知晓李天木严肃,笑道:“小孩子嘛,打骂笑闹是常有之事。少公子,你以后要常来我家玩玩,我会让我家小陈听你话的!”说罢回去。

李信、环英跟了李天木进家室来,两人刚迈门槛,李天木忽转身大喝:“谁让你随便乱骂人?”李信、环英吓了一跳,只得怯懦懦呆在一旁挨训。李天木又喝道:“他父亲说他一人壮胆上山,回来后直冒冷汗,你倒是试试看啊,叫谁不害怕?”李信小声道:“起先我声告过大家几次,注意跟上同伙,是他自己东奔西窜的,我忍不住,就骂他了。”李天木道:“你住嘴,且不管你警告过多少次,你当场耍脾气就是你的错。你原先口口声声说要为我效力,为了这点小事就动性子,叫我怎能相信你今后干大事?”李环英和宋露晖一旁劝阻,李天木才消了怒气。道:“明日好好给小陈道个歉!”回房休息去了。宋露晖拉过李信道:“你父亲素来看重下属,你今日委屈了将官的儿子,叫他怎不动肝火?他爱惜自己在帮中信誉,纵使在孩子身上,也不能有丝毫过失。”

翌晨,李信欲上陈家道歉,李天木走来道:“昨晚我训斥了你,你莫见怪,你是帮主的儿子,小事也得作大事看,我非但要护住天龙帮威信,也要让你明白恭谦待人,不能执傲。快去赔个礼吧。”李信听完,背身走了。

李信受了父亲一顿训,心里苦闷了几日,却并未忘记修练“滋增暗长”之功,修练时,觉得内力运转流畅,以前似溪泉之水,而今犹江河之水,时段长了,体内灼热。李信收回真元,睁开眼,但见周身散发腾腾热气,默语:“不知我现在内力如何?”站直身,找来板凳,右手一拍,板凳面身、四足尽折。李信惊喜,想是半年来,力气猛进不少。又想及神葫芦一事,不如试试,看看结果。李信脱了外套,只穿白衣,戴上葫芦,运起功来,正待溜出去,问问霍天是否看得见自己,忽听一声“小弟”,李信看时,原来是环英。环英走入房,并未见李信,自言自语:“小弟哪儿去了?”又见地上躺着断碎凳,自语:“他怎会摔碎凳子呢?”环英抬头扫视小房,便跑了出去。李信心下怪疑,我不就在她身边么?姐姐她怎不看我?她明明看了我一眼,又怎么跑了出去?李信糊里糊涂的,竟转不过弯。回想及刚才,方知是为神葫芦一事,恰值此时,猛然醒悟,原来是自己隐形了,姐姐看不见。顿时乐了,随即又想:“我且去外面走走,看看他们是否真看不见我!”走出房门,来到天龙场,见天龙帮弟兄操练武艺,走上前。仿佛谁也没注意到他!径直走到中间,站在一人身旁或另一人面前,还是没人注意他。这下深信能隐形了!李信离开天龙场,轻溜溜又走向*,见庭中没人,知是环英寻自己去了,待会儿还会回来修艺。收回真元,静候环英。李信默语:“如今我能用神葫芦隐形,可外出修艺了,我出去之后,家人定十分着急,不知我该不该将此事告知环英,环英会不会守住秘密。”犹豫间,忽闻一阵脚步声。李信知是环英回来,即刻又运功,想用隐形术与环英逗玩一阵。环英寻不着李信,心下疑闷,放下鸣凰剑,坐树底下猜测起来。李信见环英愁苦模样,觉得好笑,喊声:“姐姐。”环英吓了一跳,这不是小弟声音么?明明听他在青石之上喊话,怎不见他人呢?甩甩头、揉揉眼、咬咬指头,不是在做梦啊?自己有问题么?李信见了环英怪异模样,差点没笑出声来,续道:“姐姐,你没看见我么?”环英走至青石旁,李信又避开道:“我在这儿呢。”环英吃惊不小,道:“小弟别捉弄我了,你小时侯总爱捉弄我,不知现在又耍什么鬼把戏?”李信忽现身,拍了环英肩头。环英似觉有人,侧过头去,原来是李信,一颗心险些跳了出来。回神时,环英方才明白,指李信道:“小弟怎会隐形?”又道:“小弟没穿外套么?”李信正自得意吓了环英一番,猛悟自己糊涂,露出马脚,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话,后道:“我与你说了,你别说出去!”环英笑道:“怎么?又一个秘密?”李信道:“这可比原先重大。”环英道:“你有什么秘密,尽管讲我听,保证一个都不传出去!”李信便把神葫芦一事说知环英,环英听了道:“这可是奇事,当真重大,但你要这葫芦作甚?”李信又将想外出修艺之事与她讲了,环英听了直皱秀眉道:“你从盘山回了家还未一年,现又要外出,得需多少时日能回来,你走后,我又得一个人与自己玩了。你才是个小孩,在外面不能照料自己,我也放不下心。”李信道:“我在外若照顾自己不来,干脆回来。姐姐怕寂寞,我会与姐姐写信,姐姐也可找统领伯伯、叔叔们的女儿谈心解闷呀。”环英道:“你就不怕父亲、母亲担心?”李信道:“大行不顾细谨,你就与他们说,我去外地游玩,玩累了就会回来。千万不要说我学艺,若不然,父亲说知各大门派,我能进得去、学得成吗?”环英无奈道:“好了,你记得常与我们写信哦!”李信乐道:“好姐姐,我一定给你带几件漂亮的金玉钗镯回来。”环英戏笑道:“留着那些东西给你未来的好媳妇吧。”话落,眼光停在李信颈上葫芦,续道:“对啦,让我试试你的神葫芦。”李信摘下葫芦,给环英戴上。环英运功。片时,只听得李信说话,“姐姐我看不见你了。”环英走至一边。李信仍在原处喊话,“姐姐我看不见你了。”环英觉得李信迂拙可笑,暗想:“方才他不是如此戏弄我么?”喊声:“小弟,我在这儿呢!”李信侧身,走向说话处。环英却早站在另处,走至其身后,收回真元,现出身来,拍了李信肩头,李信吓那一跳。环英笑道:“怎样,让人耍弄的滋味已领教了吧?”将葫芦还与李信。李信只穿单衣,外头呆久了,觉得身子透冷,当下别了环英,回房穿衣去了。

李信外出之意既决,默语:“我在外面处处要用银钱,需得弄些银子在身边。”当下隐形,在父母房里寻起银两来,好久在一瓷坛里寻着,用巾布裹了足三百两,藏衣怀里,轻步离开,又在马棚拣了一匹青壮马,背上包裹,正待上马,随即又想:“天下如此之大,我又不知峨眉、华山一些门派所在何地,怎去寻它们?”李信不禁犯起愁来,又自语:“我且去问问大圆球,他许是知情。”把包裹藏在石头下,跑入霍家。一奴仆告知李信,说他还未回家。李信心下着急,不知大圆球躲在什么鬼所在,藏在哪颗鸟树上,日头出来好久,还在睡呼噜觉,做春秋美梦。却也无奈,只得坐一大石上等着。良久,见得大圆球睡眼惺忪、摇摇晃晃走来。李信迎过去道:“大圆球,等你好久了。”霍天睁睡眼道:“少公子,有什么事?你说今日见不见鬼,怎稀里糊涂睡到日头晒屁股?肚子快饿扁了。”李信道:“霍大伯快快醒眼,我要你做件很重大的事。”霍天道:“少公子讲讲看。”李信拉了霍天进屋,拿来笔墨纸砚,坐在桌上,道:“麻烦给我绘一张图,标明我们苍岩山与各大门派所在方位,越详细越好!”霍天沉凝片时道:“哦,公子要外出修艺,我差点忘了!我且好好给你绘着。”不久,地图已绘好。李信看时,连大江、大河、红日帮总分地都标上了。李信喜悦,谢了霍天,正待离开,只听霍天喊道:“少公子且等,我有话与你说。”李信止步。霍天道:“少公子,你在那些地方偷艺,千万要小心,不要露出破绽。有些东西很难学,你若看不懂武谱,不要勉强,干脆别去研习,反之,会对你不利的。各派武艺各有特点,要知晓变通!你此次一行,又不知何时能回,记得常写信与我,谈谈你的收获、感悟,我在此想念你呢。”李信道:“谢霍大伯,我走了。”忽觉亲情系身,将后外头流浪,人生地弗熟的,可能要吃许多苦。心中一阵酸楚,背过身,噙了泪,迈步走开。身后传来霍天话声:“壮士去兮再还,少公子马到成功!”

李信正走,默语:“我且再去瞧瞧姐姐、父母亲!”来到家室*,环英正修练“滋增暗长”。李信端视环英一会,找来一根枯枝,在门口写了“鸾凤南去,鸾凰珍惜”之句,又轻至父母房口,看了母亲宋氏一眼,出了家门,来到天龙府,远远瞧见父亲及几位帮中兄弟桌旁议事,暗想:“我会让天龙帮强盛起来!到时他们犯不着整日忧心忡忡,让人家欺负!”久才退身回马棚,捡了包裹,牵上骏马,十步一徘徊地下山去。

李信朝南走,打算先往嵩山一游,路上赶着歇着,看得外面花花世界,心下倒也自在,只是沿途之中多些叫花子,让人颇不舒服。夜暮时,李信找得一家酒店,向老板要了一间房,坐了桌,喊起饭菜来。小二问李信要不要酒,李信从未吃过酒,首次远门,倒是有人叫他吃酒,心中好奇道:“拿一小坛来。”小二问道:“小客官想要什么酒?”李信道:“随便吧!”李信用完餐,打开包裹,取出一锭银,让小二找了。小二见李信带如此多的银两,道:“小客官定是个富家子弟吧?许是在家待烦了,出来兜兜风?”旁边几位酒客皆望着李信,有些惊奇。远处一位酒客望了李信一眼,看了看包裹银两,低头喝酒,模样怪秘。李信笑接过小二碎银道:“确实如此。”小二引李信上房,道:“小客官好好歇着,我去打盆暖水来。”李信吃了一小坛酒,头晕目眩,站不住脚根,默语:“我只当酒是香的,怎如此火辣?如此倒好,可睡个安稳觉。”正躺床上,微闭双眼,小二已端来暖水道:“小客官洗个脚吧。”李信又坐将起来,脱鞋解袜。小二道:“小客官是第一次出远门吧?”李信道:“你怎知道?”小二笑道:“像你一个孩子,若常外出,是不会带上许多银子的。”李信道:“我要在外头呆很长的日子。”小二道:“话虽如此,但你不该把银子都露出来。外头偷盗、抢夺之人多得很,小客官以后小心。家店已发生多件偷窃之事了,不是吓唬你,有位客官不仅让人偷了银子,头也被割了,真是惨啦。”李信听了,吓那一跳,酒意消了一半,他虽会武艺,可未杀过人,想及血光之事,心里当真未准备过,随即又想:“反正我将后注定要打打杀杀的,自己遇上凶刺又如何?何必怕他们,且让他们尝尝本公子的绝艺。”遂对小二道:“谢谢这位大哥提醒。”小二道:“毕竟此事不多,官府已盯上我家店,料想盗贼不敢嚣张,小客官也不必过于担心,若真有盗贼来,你大喊几声,几个伙计兴许能帮你,店中宿客也会相助的。”李信再次谢了小二,送他出门,回床歇了。李信闭了眼,想及小二之言,不久入睡了。及至半夜,忽然给一阵吵闹声叫醒。李信睁眼,仔细一听,“有贼啊,快抓贼啊。”又闻得楼底“咚咚”作响,显是有人听了喊声,赶着抓贼,默语:“不知哪间房出了贼?我且瞧瞧去,或能捉住他们。”李信正待起床,但见两人走至床前,朦朦胧胧的,似手中操有凶器。李信心中一慌,吓出一身冷汗,随即生来一计,施展轻功,身贴帐顶。李信往下看时,一人已撩开睡帐,只手便往睡被上乱抓。那人似乎感觉没人,低声道:“他娘的,这小子跑了?”另一人不信,又在睡被上乱抓一通,仍是没人,一气之下,将睡被甩出睡帐道:“看看床底。”二人点了火,在床底下寻起来,二人寻不着,臭骂道:“这王八羔子当真跑了不成?”另一人道:“深更半夜,十几岁的孩子吃了豹子胆?只身往街上跑?”那人道:“且别管他,寻寻银子在哪?他许是上茅厕了。”李信默语:“糟了,让他们拿去银子,我将后岂不要讨饭吃?”胆子忽壮了起来,于睡帐上跳下,双脚一蹬。二贼背上受击,皆一个踉跄,往前翻了几个筋斗。二人回神,见是李信,一人道:“你小子躲在哪里,倒教训咱们来了。”另一人道:“抓住他,让他交出银子。”二人飞扑上去。李信飞起身来,双脚又点在两颗头上。二人脚力不支,倒身在地。李信见是时机,返过身,于二人背上拍两下,二人被击穴道,全身酥软,动弹不得。李信此时醉意全消,制服了两盗贼,心中得意。仍闻外头吵闹不断,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但见好些人大声叫喊,往另处赶跑,默语:“他们不是在抓贼么?怎往别处追?许是此二贼耍了调虎离山计,佯往别处去,暗下又来到我房中。岂不知我已擒住他们,一伙人还在瞎起哄乱跑。”李信运足力道,双手挟起二贼,向人群跑去。李信看时,一蒙面汉手持短刀,缓缓后退。其面前一群人,小心向他靠拢,身后一堵墙,已是没退路了。李信默语:“我当初还以为他们乱追人呢,原来另有一贼!今日可真凑巧,遇上两路贼了。”便放开手中二贼,一旁观看起来。李信借火光仔细瞧着,一人尤引人注意,右手捂臂,臂扎白巾,渗出鲜血。其八九是蒙面汉下手目标,蒙面汉行窃时,让他发觉,两人搏斗受了伤。透过人群,再看那蒙面汉,几乎已背贴高墙。墙根放有一只绳钩,许是蒙面汉翻爬之用,此后让人追赶,又想用它出去,只是众人追得紧,没法脱身。那蒙面汉已十分着急,想寻一人稀之处冲出,但那受伤之人似乎已察觉蒙面汉心机,大声喊道:“列位牢牢看住他,别让他冲了出去!”又听一人道:“大家不要怕他,上去打死他!”话落,几位手操家伙的人便欲动手。那蒙面汉忽然狂叫一声,往一处猛跑,双手推打。前头两位操棍者,与一位举火者已被击倒,后面一人也给他拨开了。蒙面汉正待脱身,那受伤之人眼尖,从旁赶来,一式勾腿,干脆利落,将蒙面汉连人带刀,绊倒在地。众人乘机扑了过去,剪起蒙面汉双手,捆了起来,扯了面罩。

李信见此戏已终,心下确实觉得好笑,这两路贼同时遇上会武之人,方才那受伤者虽非武道行家,却也懂些拳脚,原来做贼的也有如此苦处!提起二贼,走近人群道:“你们抓住一贼,我却抓住二贼。”众人见他小小年纪,提起两个大人来似抓鸡子般的轻松,皆感惊奇。一人道:“这位小客官的力气可真大!”又一人道:“能擒住此等无法之人,胆子也不小!”李信放下二贼道:“取两根绳子,捆住他们吧!”但见一人取来两根绳,正是小二,道:“小客官,艺高人胆大呀,我想你何以一人背着大堆银子游玩?有如此身手,怕它则甚?”李信道:“这位大哥原先告诫得对,我不知外界凶险,以后还得小心!”小二将两位一一绑好,仔细一瞧,用手指道:“这人我好像见过,哦,对了,他不是今日来店中喝酒的吗?”又见他们一动不动,问道:“他们怎不动弹呢?”李信解开二人穴道道:“我给他们封了穴。”小二道:“小客官是武学高手吧?怎不去官府求取功名呢?”李信道:“不敢,本人与官府无缘。”众人推推搡搡,将三人送上官府。李信仍感困倦,上房歇去了。李信回房来,檫亮灯,正待宽衣入床,忽见地上躺着两件物什。一柄轻斧,一把匕首,李信知是二贼留的凶器,拾于桌上,默语:“明日且将此物交给小二,充作审贼物证。”

翌晨,李信下楼用餐,见了小二,交上两件凶器,说明缘由。小二道:“小客官快用膳,待会儿同我等去领赏。”李信诧异,问道:“领赏?哪儿去领赏?”小二道:“小客官不知道,你抓了贼,立了功。县太爷说了,抓一贼,赏银五两。你抓了两贼,可获十两。我们一同抓获一人,均分起来,才两钱银子,与你是没比的。”李信哂笑默语:“我没去过官府,今日借机瞧它一瞧,开开眼界,看看官府是个什么鸟样。那十两银子也是要取的。”用毕早膳,与小二一伙人去了县衙。众人到得县衙,入了公堂,但见堂北高挂“明镜高悬”四字大匾,西东两侧各有“回避”、“肃静”招牌打着,招牌之前列了手操大棍的汉子。小二低声于李信道:“今日要开审那三贼。”李信提起兴致,要亲眼见见公堂审人。未久,两列汉子开始低声呼叫起来。李信只听得喂喂呜呜的,不知喊些什么。呼喊之声刚即响过,一脸色庄严、头顶奇异帽之人走上堂来,坐定案桌后、大字匾下,右手拿着硬木头于案桌上拍得怪响,帽旁两根条棒之样物什晃悠悠地抖得神气,耍着鸟威风喊话:“将犯人送上堂。”只看一阵问喝吓打,身旁小二上前交了凶器,之后似乎三贼各人纸上画了鸭,审案也就完结了。众人分得银两,皆回店去。散堂时,那位坐堂之人特地找了李信,嘉奖几言,还道是要为国尽忠,早日成材,往后必将鸿图大展,任得高职,做得大官。

李信离了酒店,赶着上路,想及方才之事,默语:“那位审贼,与我谈话之人想必是县太爷了,他要我将后为国效力,做大官,这岂不是笑话?我是江湖中人,放荡不羁的,能一本正经地做得来官么?况且我已有壮大天龙之志,无入宦途之意,父亲的忧难还等着我去排解呢。”又想起昨晚之事,真够惊险快意,不知自己竟有如此胆气。李信骑马跑了半晌,来几座山下,山周清静,山道两旁多有树荫,正值劳累,脱了外套,下将马来,慢悠悠走着,不时看望山上景致。片时,隐闻对面一阵锣鼓声,似有许多人走来。李信走至道旁等候,远见四人抬来一顶轿子,前后两旁皆有人跟,一人打锣,一人敲鼓,一人吹唢呐,甚是热闹。李信知是娶媳妇的,曾在苍岩山下见过。花轿过了李信身边,只往前走了几步,忽停将下来。李信诧异,这伙人怎不往前走了?但见一壮年捧了两锭银,走上山去,到至半腰,喊起话来:“堵大爷,小的们要献上银子了。”片时,又见一伙人呼啦啦地下山,手操刀矛。一彪汉走上前,拿起来,交身后一人道:“我等正吃饭,闻得锣鼓声,知你们来了,你们也真有诚意,自送上银来。”壮年人道:“起先商议好的,从这儿过,留下二十两银子,现在可以走了?”那彪汉道:“不急,我等还没看新娘子呢。”其身后人跟着哄闹,“不错,看看新娘子”,“如此大喜之日,怎不请我等闹上一闹?”一伙人嬉笑下山,往花轿之所去。李信牵马入林,系一树上。走近众人,藏了起来,想看个之所以然。那彪汉走至花轿前,拉开帘幕,吃吃笑道:“这位娘子揭下头盖,让堵大爷与各位兄弟一睹芳容吧?”旁边一青年,许是新娘兄弟,急怒得似只大公鸡,圆瞪双眼,拳头捏得咯咯响。其身旁老者死死拉住,要让他忍住。不知轿里新娘羞恼成什么样!壮年人道:“堵大爷,你知道时辰已不早,大家急着赶路吃饭,郎家人也等着新娘,不如晚上你到郎家去喝个喜酒,闹闹洞房,不也痛快?”堵姓彪汉不加理会,径自掀开新娘头盖,逗看一番,不住发出啧啧之声,巴望不得上前亲一口。说道:“上郎家喝酒就不必了,你们赶着吃饭就快上路吧!我等且和新娘上山聊一聊,日落前自会送至郎家,那是什么鬼所在我倒忘了,哦,对啦,郑家庄,到时你们去庄口迎接便是。”壮年人急道:“堵大爷赏个脸!你如此一来,我们失了大礼,于郎家可交待不起呀!”一小贼道:“你这人是蠢笨还是装蒜?我们大王之意你还不知?他让你们留下新娘,给他做压寨夫人,你看着办吧!”堵姓彪汉道:“我还你二十两银子,外加三十两给送,这位娘子与我,不用嫁给那郑庄的臭软小子。也算你们家女人有福气,跟了我还愁没穿没喝?坐在山上享富贵,你看如何?”话声方落,那青年公子已扑上来,紧扭住堵姓彪汉。彪汉只一脚,便将他踢了丈远。一小贼赶过去,脚踏胸脯,大刀放项,恫吓道:“你小子活腻了?这方圆百里,有谁敢动我们大王一根毫毛?”李信一旁看着,默语:“这伙山贼太是无理,得了银子还想要新娘,今日之事我管定了。”李信昨晚擒了二贼,胆子自是比前壮了不少,何况拔刀相助乃英雄本色,叫他如何能袖手旁观?即于大树背后现身,至众人前道:“你们这帮乌合之众,欺负弱小,还不快快让道放人?”彪汉见是一个孩子,交抱双臂,神态自若,似要管上这闲事,又听他口声叫得响硬,想是来头不小,道:“这位娃娃许是好抱打不平的江湖少侠吧?此事你还是别管为妙,老爷我今日有兴,不收你银两,白放你下山。若你我打起来,只怕我的拳头捅得几个窟窿,保全不了小性命。”那些送亲之人正遇凶险,情急万分,见来了个小孩救助,皆感惊奇,山中小贼只是怂恿彪汉快些打死李信。李信道:“你说你一拳能将我捅个窟窿,你尽管一拳打来,看我如何接拳。”彪汉道:“你小子好好接着,我且用五分气力,捅你翻几个筋斗,教训教训你这乌龟崽。我说过今日有兴,不想杀人,出拳之后,你给我快快滚下山去。”说罢,紧跨几步,闪至李信身前,右手一记直拳。李信看得准切,身子左移,右臂迅速拗住其肘。彪汉只觉右臂一阵麻木,弯折下去,随即又觉胸膛猛地被击,身子离了李信,退跑几步,险些摔倒。彪汉非但没打中李信,反倒挨了一掌,吃了一惊,知晓此娃娃不简单,当下凝神,脚上运力,紧跑几步,忽腾起身来,往李信胸门飞蹬。李信直想教训这强豪,暗下运功,等至彪汉靠近,一记狂风掌拍出。彪汉迅时让掌风卷飞得老远,摔于地上,受创不小。小贼们见大王当场出彩,愤怒起来,操起兵刃,攻打李信。李信镇定全神,耍起少林拳脚,手抢刀矛,脚踢小贼。不多时,小贼们尽数躺于地上。李信正待歇下,忽闻一人喊道:“少侠当心。”又觉身后似有一物飞向背心,不假思索,身子前倾,往后一踢。转头看时,一长枪飞了回去,恰好插在彪汉肚皮上,顿时一命呜呼。原来彪汉早从地上爬起,暗下用枪掷向李信,不料让李信打回,自身丢了性命。李信首次杀人,心中确无准备,但人死了,成了事实,心中只得担当。没想手开杀戒在此时此地。众人也吃了一惊,那壮年人道:“少侠真是神勇,多亏你拔刀相助,那堵大王恶有恶报、罪有应得!少侠赏个脸,随我们去郎家喝个酒、填饱肚子,我们也好谢你一番。”李信道:“不用了,我还是下山找个酒家。你们快起轿吧,新郎等着焦急。”又对小贼喝道:“你们大王已死,不要再占山为王、欺压百姓,往后好好从善。”一伙山贼刀枪弗拿的一溜烟跑了。李信拾起刀枪,尽数交了送亲之人。问起嵩山路程,一人告知,往南行约莫三十里可到。双方谢了,各自赶路。

李信骑马行过山路,来到集市,找了酒店,吃着饭菜,想及壮年人之语,其口口声声,呼我少侠,我原本一个出门公子,一日下来,便成了江湖侠客,我真像一少侠吗?想来也觉心足,他喜欢侠义之事,梦想做英雄侠士,今日却倒做成了。得意之处,叫来一小坛酒,痛快地喝起来。快到少林寺,盘算着如何上山:“我只当拜师学艺,有空闲或晚上再去偷谱,岂不妙哉?”思理得通顺,心下喜悦,又大吃大喝。

词曰:

莫怪江湖子,甘愿出门旅。

欲想好武艺,须得费心机。

小觑山水恶,此生无悔意。

路上不平事情多,演上侠客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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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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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贵公子闯世界 深墙院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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