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好整以暇
两天后。
高高的全有集团高高的塔顶，一如往常般高高的耸立。
与之正对着的，低矮的好景常在典当行，矮小又逼仄地挤在一大堆店面之间，两相对望，谁也不会多碍着谁。
两天时间过去，如今全有集团外围依旧挤满了各种游行人群，只不过游行的条幅每天都在换，从最初的抗议全有集团危害人类、滚出地球圈，到后来的抗议抚恤金低廉政策、要求提高金额、照顾孤儿寡母，中间几经变换，充分展现出广大市民墙头草、风吹倒的逐利本质。
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全有集团这两天全面补救的结果。
两天前，全有集团公开表示，董事长花锦年和总裁花流年在一天之内同时失踪，集团内部在经过短暂的混乱后，暂时由秘书长刘连生主导日常工作，并针对所背负的各项条款进行一一核实与赔偿，并对广大民众实时公布，希望大众监督。
具体赔偿细则一出，整个风向顿时为之一变。毕竟人死不能复生，经过近三天的时间缓冲，大多数民众也已接受现实，与其一再谴责全有集团令其倒闭，不如最大范围内追求补偿。
除此之外，全有集团忽然大力为基因研究办公室的主任方可胜进行形象宣传，将他营造成一个因跟董事长花锦年学术理念不和被打压乃至重伤，差点死在宵小手中的科学家。短时间内，各种有关方可胜的视频及采访经各个频道播出，说基因科学家方可胜往昔在全有集团多受折磨，被逼迫强制性研制非法药物，但方主任却不愿意做更多伤天害理之事，从而与董事长花锦年决裂，在被买凶重伤后为人所救，一直躲藏起来，现在终于有机会重出江湖、回归集团，并为致力于扭转被基因药剂伤害的人群的基因修复工作作出贡献。并指出，目前工作已有初步进展，几例被部分改造、情节不严重的基因人已经恢复正常与健康，被各大频道争相实况转播。
对此，何想只觉好笑。
此时何想躺在典当行大厅中的躺椅上，身边摆着分合食制作的果品和饮料，美滋滋地捧着一本纸质历史书，看得津津有味。
虽说前几日全有集团被大肆攻讦，其中分合食料理机也是榜上有名，但对于大众来说，分合食早已深入大家的生活，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其他替代品，就算再如何有损伤人类精子、卵子的可能性，首先吃和活着才是第一诉求。在生存面前，其他都得靠边站。所以对民众而言，骂归骂，吃归吃，两不耽误。
“老大，你快看，这则新闻……喂，你怎么又在看书？你关注点时事、有点紧张感好不好？现在外面都闹翻天了，你还在看古早时期的历史书？你逗我吧你？还是发烧了，生病了？”樊力从沙发上飞弹而起，来到何想身边，举着腕表终端让他看上面的网页新闻，又伸手去摸何想的脑袋。
“去。”何想拍开他的手，懒洋洋地问道，“又怎么了？”
樊力瞪眼，对何想死鱼瘫的姿态十分不满：“老大你这样子，真的还能好好当七传人的老大吗？正经点，努力点，有激情点，好不好？”
“哪里不正经，哪里不努力了？你有事快说，别打扰我看书。”何想摆手。
樊力无语：“哎，你别忙着看破书，快看看新闻，又有频道在报道方可胜那小子的丰功伟绩，打压花锦年和花流年尸位素餐、不干人事了，这样搞真的没问题？”
何想头也不抬：“正常，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既然要把花氏兄妹打下去，可不就得扶新的起来。”
“可也不至于扶方可胜吧？”樊力想不明白。
“你说的对。”
“啊？”
“我说，确实不该扶方可胜。所以你大姐头昨天就跑去找他了，方可水不知道又在哪里整出幺蛾子，你大姐头迟早得被他害死。”何想不无担忧。
“啊呸呸！女魔头虽说恐怖了点，不过罪不至死啊，老大，你太恶毒了，竟然咒她。”樊力极力不赞同，“不过最近女魔头好像情绪很低落的样子，是不是那个来了？”
何想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说呢？”
“肯定是，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一边去。”何想气笑了。
“对了，我听花大千金说何老头昨天回来了？”这两天，樊力始终坐立不安，连打游戏都时常能看到论坛里大谈空间站的爆破和对人类未来走向的忧虑。按理说，花锦年既然被人打了个狗啃屎，就说明黒仙传人比他还要高明无数倍，强大的敌人就在眼前，结果作为守护者的他们七传人的老大，天天窝在家里看旧书，真是皇帝不急，害他这个太监急死。
关键是，他们现在除了花流年的宝物还在身，其他人都跟光杆司令一样，身上连根毛都没有，怎么跟所谓的黒仙传人力拼？
没辙，老大不靠谱，只能他亲自出马，时常溜出去观察下情况。这不，就这么短短的半个多小时，就跟何老头擦身而过。
“嗯，回来了一会儿。”何想头也没抬地应道。
“他就没说什么？”樊力狐疑。
“没有，就大呼小叫了一阵，说我们败家子、暴殄天物，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懂得爱惜东西，竟然将那么重要的宝物都丢掉，他都要被气死了、呕死了、心痛死了，等等。”
“……还真是他会说的话。”樊力点点头，无语，“还真是没一点有建设性的意见，白对他期待了！”
谈到何子天，何想的目光突然从书上移开了一刻，其实昨天何子天说的话远不止这些，但是其他的，他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何老头不仅骂了他们，问过七传人的现状和未来的打算，还在临走前心痛又哆嗦地给了他一张卡。据说是他老人家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本来准备拿来养老，不给何想增添负担，但现在何想既然困难重重，未来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艰险，就勉为其难拿出来应急一下，过后一定要加倍还他。
何想哭笑不得的想把卡还给他，还被他又打又骂，又是说见外，又是说看不起他老头子，非要把卡塞给自己。
不仅如此，一向鄙视何想想卖了典当行出去闯荡江湖的何子天，昨天头一次语重心长地交待：“中心市现在也没那么中心和安全了，实在不行，你就把典当行关门，出去避一段时间，房子再怎么样，也没有人重要。”
如果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何老头有多抠门多固执，作为从小跟他一起生活的何想，了解得不能再深。可真当危机来临，何老头最初想的还是以保全他为主。
关键是，何想事后查了查卡的余额，有一百多万，不多不少，恰恰很有可能真的是老头子的棺材本。
握卡在手，何想一瞬间感到滚烫的温暖。现在大家都习惯电子货币，除非是少量高端场所的身份认证，用实体储蓄卡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也只有何子天一类的老古董才喜欢将钱握在手中的实感。
看着何老头逐渐斑白的鬓发，何想突然意识到，何老头是真的老了不少。
不过，何老头人老心不老，在何想劝说他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的时候，反而上蹿下跳地表示他一天到晚在外面奔波，还不都是为了给家里的小兔崽子多攒点老婆本，真是不识好人心！
“何想，天大地大，一辈子这么短，没去过的地方多了，趁有时间，就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看看花锦年，天天窝着全有搞建设，这下不是全玩完了吧？”带着这句话，何老头又挥挥油腻腻的衣袖，潇洒地走掉。
“噗——”何想轻笑出声。
“你干嘛笑得跟放屁似的？”樊力古怪地瞧他，“啧啧，你看你，一脸春色，是不是又想邪恶的事了？快说。”
“滚！”何想脸色一沉。
下一刻，又带上几分怅惘。也挺好，何老头没心没肺地过着，也不用跟他说太多，也不要再给他增加麻烦了。
不过，他要做的事确实很多。何想没有料到，前几天只不过出门了大半天，再回来时，放在阁楼盒子中的羊皮卷会不翼而飞。恐怕又是黒仙传人的手笔。
既然如此，恐怕即使他不出门去找黒仙传人，黒仙传人也会自动上门来找他。毕竟，剩下的最后一个七传人还未浮出水面。更何况，花流年也在他的身边。与其出动出击，不如以逸待劳。
何想合上书，坐起身子，恰好瞧见樊力对他撇嘴。
“切，让你能，我去找光光，让她来治你。”樊力扔下这句话，抬手就给温之光打电话。
“老实点。”何想低喝，想要阻止。
樊力反应却更快一步，电话接通，语音外放模式，笑道：“光光，在干嘛呢？有没有想你何哥哥呀？”
微微一顿，清越的女声怒道：“樊力，你又皮痒了是不是？什么何哥哥，叫何想给我出来！”
“哈哈哈……”樊力暗笑个不停，冲何想指了指腕表端，贼兮兮挤眉弄眼道，“喏，找你的。”
何想：“……”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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