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吓
周灵自小貌美,长这么大遇过不少登徒浪子,却没遇见过调戏自己的女人,她脸涨得绯红,气焰却被掐去一截,反应过来后“哇”一声转头将脸埋到师兄林灿之怀里。
季遥歌皱皱眉,心疼道:“小美人怎么哭了……”她也没做什么吧?小姑娘真不经逗。正要伸手去安抚人家,站在林灿之身后的两个男修果断跳出,铮地拔出剑。
剑光斩落,分明是要将两边划清界限。白砚眼明手快将季遥歌拉回来,眼神一沉,就连任仲平感受到一触即发的紧迫也半躬了身作出戒备姿势,口中发出“嗬嗬”的气音。
“妖女,你……你不要脸!”周灵捂着颊回头骂道,又发现林灿之的目光正粘在季遥歌身上,那气更不打一处来,怒斥,“冯师兄,陈师弟,还不替我教训她!”
那粗犷男修便姓陈,脑子一根筋,闻言扬剑便要上前,却被姓冯的修士拦住。
“陈师弟,周师妹,莫冲动。”冯师兄处事倒是稳妥,拦住陈师弟,目光却不动声色打量四周,估算局势——除了眼前三人外,远处还躲着两个人,不过看样子那两人年纪尚小,只敢远观不敢上前,不足为惧。
“就是,这么冲动做什么?有话可以好好说。”季遥歌却是一会看看周灵,一会看看林灿之,莞尔笑开,甚至轻轻牵了白砚的手,又往前了两步,目光自冯陈二人脸上扫过,每一眼都极尽诱惑,“冯道友,陈道友,你们打哪儿来呀?”
“我……我们是秋棠山碧心宗的弟子……”陈师弟摸了摸头,在她的目光下涨红了脸。
“原来是碧心宗的道友,失敬。”季遥歌软绵绵地行个礼,又嚼着意味不明的笑,继续问,“你们来啼鱼州做什么?”她眨眨眼,瞳孔骤缩成一条线,像蛇眸。
“三宗试炼,我们是来……”
“陈师弟!”林灿之最先醒过来,一语打断他的话,白皙斯文的脸上浮起惕色。
几人总算回过味来,这是差点着了对方的媚惑之术。陈师弟涨红的脸又气成紫色,冯师兄那平平无奇的脸也浮上恼怒。
周灵气得牙痒:“我都说了她是媚门妖女,你们还与她废话什么?这些媚门专修邪门歪道,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专骗你们这些傻驴。”一言不和,她连自己师兄弟也骂了起来。
“好笑,是你们先不请自来,擅闯狮公岭不说,如今反骂起我们来?就算我们真在这里修男女之术,又碍着你们什么了?莫非你们也想来尝尝这颠鸾倒凤的滋味?”白砚用力将季遥歌扯到自己身后,唇边的笑冷冰冰挂着,一双漂亮的眼勾起,有些玩世不恭的挑逗,更多的是不屑一顾的嘲讽。
正派子弟与他们这些游走在边缘的修士,历来都相互看不顺眼。
一番话说得周灵羞红了脸,连林灿之也不禁耳根发烫,偷偷看了眼季遥歌。季遥歌咬着唇,见林灿之望来,眼波轻抛,将那白面书生看得面皮大红,慌乱收回眼,说话也少了三分底气。
“你放尊重些。”
白砚一阵笑:“我们专修邪门歪道,不懂尊重为何物,倒是我瞧诸位总盯着我师姐看,看来是真想留下?碧心宗平日可不修合欢吧,要不哥哥教教你们?”
“你!”
“放肆!”
几声喝斥同时出口,白砚逐客:“不想留下你们还不滚?在这里废什么话?”
季遥歌仍是笑着,似乎在享受白砚的保护。
“师妹,咱们还是先回去将此地之事禀报师兄们再作打算。”冯师兄仍旧不愿多惹事端,轻声劝道。
“没用的废物,怕死就让开些。”周灵已是大怒,将林灿之推开,长剑挽出一朵剑花,从后面上前,“罗嗦什么?昨日此地天生异相,这儿又死了这么多妖兽,多半是他们在这里修炼禁术邪法,如今不止拦着我们不让进,还言语挑衅,大行媚惑妖术,你们能忍,我可不能。除魔卫道是我等之责,杀了他们,取了这些妖兽,那可是功劳一桩!”
“周师妹所言甚是有理。”雷公似的嗓门一嚷,那陈师弟已先一步将巨剑劈下。
二人一前一后出手,没给其他人劝阻之机,白砚拽着季遥歌退后数步,却听季遥歌凉丝丝的声音响起:“你们要想留下快活倒是无妨,可若是打我这些宝贝的主意,那就对不住了……”一语落下,她已将手从白砚掌中抽回,目光骤沉,化作青影朝前方掠去。
林冯二人见局面不可逆转,只能随之执剑而上。白砚冷笑:“话说得好听,还不是看中这批妖兽,什么除魔卫道,我呸。任仲平,给我上!”
这时候倒不计前事,二人同仇敌忾,任仲平“嗬嗬”几声,疯了般朝冯师兄扑去,白砚双掌赤红,迎向陈师弟。季遥歌原是对上周灵,不过那林灿之显然对周灵关心非常,前来帮她,如此一来,季遥歌以一对二。她亦不急,仗着步法独特,仙魔舞转起,身段又蛇般滑溜,在二人间游来移去,不是摸一把林灿之的脸,就是搂搂周灵的腰。
两个人被她逗得羞恼万分,整个狮公岭上都是季遥歌肆无忌惮地笑声,银铃似的洒的满地。
这样的季遥歌,看得小木头人目瞪口呆。
“元……元哥哥,你还不出手……”小木头人觉得如果季遥歌清醒过来,可能会没脸见人。
“应付这四个人,他们绰绰有余。”元还仍环胸观战。
碧心宗的四个人虽然修为也在筑基中期和后期,但欠缺历炼,对敌经验不足,不过仗着师门宝剑与法宝,哪里是季遥歌的对手。季遥歌与白砚同为筑基后期,任仲平弱些,但对付这四人也已足够。
这无需他出手,他现在要想的是,万仞的三宗试炼怎么会挑选到这里来。
秋棠山的碧心宗与饮马河的灵秀宗,这二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筑宗于万仞山脉南面与北面的一山一河,向来依附无相剑宗,皆以无相为首,宗门间常有往来,门下弟子共同历炼不足为奇,可啼鱼州灵气匮乏,也没什么特别的灵兽出没,更是散修遍布之地,按说他们不该将试炼之地选在这里。
那他们又为何而来?
“啊!”小木头人突然惊叫一声,将元还思绪打散。
再度望去,却见前方季遥歌已经搂着周灵不放,软绵绵地倒向林灿之胸膛,林灿之被撩拨得剑法大乱,周灵却是气得脸色煞白。季遥歌满脸的不正经,笑得畅快,似乎极为开心。与其说她是在挑衅勾引二人,倒不如说是她在故意逗弄他们。
元还眯了眯眼——看来不完全是钩陈和赤焰鸟在作祟,她并未全然迷失心智,只是被勾出天性中的另一面,不再规矩做人,也不再隐忍克制。
“慌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她做出的改变吗?”
他一针见血,小木头人忽然沉默。
那厢,被惹怒的周灵挣出季遥歌的钳制后却自储物袋中摸出一面双猴手捧的圆镜来。
“师妹!”林灿之正与季遥歌缠斗,眼角瞥见此物,脸色一变,“不要。”
周灵却已满目狠色,退后两步,让冯陈二人替自己掩护,将镜面对准天空,天际骄阳凝取一道红光射入镜中。季遥歌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灵气从圆镜上传来,同时又有灼热气息源源不绝。
“白砚,任仲平,退开。”她声音陡然一沉,不再缠着林灿之,取出破霞剑亦退后数步。
“想逃,来不及了!”周灵咬着牙将圆镜翻转,镜面之上炽光一道,直射而出。
凡光之所及,皆化焦灰。
这不是普通法宝,已是上阶灵宝了。
那光对准三人横扫,威力无穷,季遥歌只能腾身避让。另一头任仲平修为不够,白砚为了拉他,手臂被那光擦过,皮肤顿时焦黑,他“嘶”了声,仍拉着任仲平堪堪避开。季遥歌掠到白砚身边,看着已然见骨的伤口沉了脸。
淡淡杀气溢出,季遥歌没了先前玩闹的模样。
那面圆镜中的光芒已扫到角落的石岩,那里站着两个孩子,若是叫这光芒扫到,断无生机。林灿之心生不忍,冲到周灵身边急着阻止她:“周师妹,快住手!那两个人无辜!”
周灵却是不管不顾:“一丘之貉!”
光芒毫不留情地扫过石岩,石岩寸寸化灰,周灵越笑越得意,可站在石岩下的少年少女却无动于衷,就在光芒触及二人之时,金光乍起。
轰——
金红二光交撞,激起一片刺眼银芒,周灵“啊”地失声尖叫,人被外力重重撞飞,手中圆镜也脱手而出。“师妹!”几人同时出声,朝她掠去。
“好狠的女人。”袖手旁观的元还自银芒中踱出,身后还跟着亦步亦趋的小木头人。
圆镜从空中落下,稳稳落进元还手里。
林灿之飞身接下了周灵,周灵吐了两口血,脸色灰白。强大威压铺天盖地袭来,让四人情不自禁瑟瑟发抖,双膝几近曲软,勉强撑着才没跪倒。
“你……你……”周灵数度颤声,却没能出口。
“尊……尊上,师妹她年纪尚浅,行事不知轻重,还望恕罪。”冯师兄硬着头皮出声。
这样的威压足够说明他们之间的差距,他们跌到铁板了。
“不知轻重?”虽是少年身,元还那独眼一扫,仍叫人不可扼制地颤抖,“她手段残忍,连无辜稚子都能狠下杀手,岂是一句不知轻重就能解释的?若非我有自保之力,如今怕是已成灰烬。”
在他们眼里,他与小木头人不过就是躲在石岩下避祸观战的无辜稚子,她连他们都不愿放过,其心肠之毒,行事之狠,叫人匪夷所思。出身名门,却行魔门之举,委实可怕。
“这……求尊上恕罪,回宗后在下定当禀报师尊严惩。”冯师兄一边说,一边悄悄打手势。
“炽阳镜?”元还却只低头看手中之镜。
“尊上认得此宝?”冯师兄抹抹汗,道,“此物乃是我碧心宗重宝,是师尊赐予师妹的防身之物,不想她年轻气盛,又不知法宝威力,才差点铸成大错。”他还在替周灵开脱,又搬出宗门,
希望能让对面之人有所顾忌。
“你是周眠之女?”元还又问。
“正是。尊上认得我师尊?”冯师兄一喜。
周眠便是碧心宗现任宗主,周灵既是他的女儿,自然受尽宗门宠爱,因而养成跋扈脾性,向来目中无人。
元还不答,将炽阳镜抛回,只道:“还给你们。”周灵等人皆面露喜色,却不料他手中又是一道金光弹出,径直没入炽阳镜内。
“不要!”
“炽阳镜!”
四人的惊呼此起彼伏,那炽阳镜镜面龟裂,只闻得“嗤”地一声,圆镜炸碎。
“滚。”元还声音不大,却含无上威力。
碎裂的镜面同时涌出一股巨力,将四人齐齐撞飞,自山巅坠落。狮公岭总算又恢复安静,季遥歌已蹲在地上替白砚包扎完伤口,看着四人跌入山崖,杀气消散,余怒未去,转头竟向元还质问:“你就这么放过他们?”
软糯的语气,似嗔非嗔,染着蛇姬的媚,又糅着她的清,化生为另一种妖娆,在那双眼中交缠。
“想杀他们?你可以自己动手。”元还无动于衷。
季遥歌静静盯着他,忽然伸手。
“元弟弟,我发现……你真好。”她搂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平头齐高的少年的头颈,一把将他的头颅按在自己胸口上。
小木头的人嘴张成“O”形,再也合不拢,连白砚都看傻了,只有任仲平一边鼓掌一边喝彩:“仙女姐姐,好!”
“……”元还也始料未及,脸上的冷漠还未散去,就都埋在她胸口里。
绵软的起伏称不上波涛汹涌,却也盛满少女的芬芳,还有和缓的心跳与透衣的温热,堵着鼻唇,让人窒息般的焦灼。
季遥歌心满意足,正想再说什么,背心处却忽然涌入一股清冽的灵气,瞬间冲向她的元神。脑中如有针扎般刺疼,刹那间混沌不堪的神识一清,搅乱她情绪的两股执念散去。她闭了闭眼,再度睁开,已现清明。
“我……”一字未落,她就看到少年的脸从自己胸前抬起。
“季姐姐,好玩吗?”
这是元还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了。
季遥歌惊吓非常,连手都忘记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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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天哪,卡到想哭,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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