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凌晨一早,那些个洪蛉一族便如同往常一般离开山谷去劳作,连那个贺隆夏的妈妈也不例外。

刘辰龙见那个贺隆夏的妈妈也是伤势未愈,便一直劝她留下来,一则方便照顾贺隆夏,一则也可以调治一下自身的伤势。可是不知为,贺隆夏的妈妈明明也很在意贺隆夏的伤势,心里显是也认同刘辰龙的担心,但一到了固定的时辰,却仍是跟着大队人马一个劲往外走,任刘辰龙怎么说也不肯留下,实在让刘辰龙觉得很是无奈。

不过洪蛉一族都离开了,也正好方便他施为。他眼见着洪蛉一族的身影消失在谷口,他转身走进了贺隆夏的山洞,替兀自沉沉睡着的贺隆夏查看了一番伤情,沉吟了半晌,便自就地盘坐了下来,凝神内守,渐渐将那股火劲封入心脉中。

昨天毕竟事起仓促,而且当时他体内运行的是那股火劲,只是勉强运转手印,对于贺隆夏的伤势究竟治疗到地步,并无把握,此时四下无人,正好为他细细检查一番。

他此时对于收摄火劲已是颇为轻车熟路,不一会的功夫,便自功行圆满,长身而起,手上径自结成“不空成就佛”手印,感应到处,一股淡淡的五彩霞光罩住贺隆夏全身。

旱魃一族在传说中以血为食,但贺隆夏体内血气却是比寻常人要少上许多,在其体内循环运转的似乎并不是血。反是由心脉而发地那道火一般的劲流。而且气穴位置与常人也是大不相同。刘辰龙在收摄火劲时对此已是有所体悟,但此番为贺隆夏施治,轻重缓急却更要有所把握,一番运作下来,也自觉得受益匪浅,对于旱魃体内的诸般情况又多了一层了解。

实则贺隆夏本是旱魃一族,体质异于寻常。虽则在“役魔鞭”下伤势颇重,但经刘辰龙的治疗及一夜休整。已经没有大碍了,但刘辰龙一则并不大清楚洪蛉一族的体质情况,再者也是对于贺隆夏关心至甚,是以仍然以“不空成就佛”手印的殊胜神通,将他体内的伤情细细梳理了一遍,不一刻,已自察觉贺隆夏地体内劲流运转自如。浑无滞窘。

刘辰龙微吁了口气,正欲收势,忽尔查觉石床上的贺隆夏轻轻一挣,竟是欲醒转过来,心念一动之下,指轮转处,手上印结换成“不动明王尊胜印”。

不动明王尊胜印,镇一切天人众生颠倒妄想。

感应到处。贺隆夏脸上露出恬静地笑容,又复沉沉睡了过去,体内的气劲流转,却是更带上了几分光明之意。

刘辰龙散了印结,挣开了眼。这一番治疗虽然很快,但也花了大半个时辰。太阳已升得高了,阳光射入山洞,散了一室,映得贺隆夏脸上红扑扑的。

刘辰龙心知与那明霞夫人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已到了,不觉微微皱眉,心下颇有些焦急。

毕竟那个阿幼娜跟明霞夫人的会面不但很可能解决长久以来一直因扰着自己的一些问题,而且还关碍着自己能不能回到外面的世界去。虽说已经知道了她们住地地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毕竟自己是这么一个身份,昨天又惹了两单事情。还都跟这里的大神有关。恐怕很快就会有人找到自己头上来了,实在不宜在此久留。

“可是……”。他低下头,看了看尤自沉睡的贺隆夏,不由得微微苦笑了起来,自己又怎能就这么把他丢下不管。

他倒不是很担心那个大索大神前来报复,毕竟那个少年受伤颇重,短时间内应该无法行动,而那个大索大神如果要前来找事,相信以他的身份,当不会向贺隆夏如此稚子下手。至于说那个大索大神会迁怒洪蛉一族,他却更是不信,这里的那个蒙施都靠这些旱魃的辛苦劳作养活着,那个大索大神要是惹翻了洪蛉一族,恐怕那个神母都不会放过他。

只是如今山谷里只剩下贺隆夏一个,自己又怎么能就这么走开,万一他醒来了害怕怎么办?

他轻轻吁了口气,在石床边缘坐了下来,轻轻抚了抚贺隆夏的头发,看着熟睡着的贺隆夏脸上似有似无地笑容,心里却是许多思绪一起涌了上来。

洪蛉族都掌口中所言的旱魃一族曾经背叛了榜香尤,难道真的就是《山海经》中所记载的那场战争?但在那个故事里,最后旱魃只是被黄帝流放到了偏远的“赤水之北”,那又为洪蛉一族会在这片天地里永世受苦?

如果旱魃一族已经尽在此处的话,外面那只旱魃又是哪里来地?

而那只旱魃到底在自己身上做了?为能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照那个洪蛉族都掌所言,未曾被大挑挑走的旱魃都应该是只能聚集在这里的,那只旱魃却又跑到哪里去了?

“难道……”刘辰龙蓦然心头一动,想起了一个可能。

他在这里呆了这些日子,知道洪蛉一族各自身上都有印记,而自己身上却也是带了洪蛉一族的标志,证明那只旱魃跟洪蛉一族实在脱不了干系。而他又没有住在这个山谷,莫非他竟是属于被大挑挑走的那些旱魃中的一只?

这样一来,是否可以断定那个幕后黑手也便是这片天地里的人?

自己一直先入为主地认为这片天地与世隔绝,是个世外洞天。但现在看来,明霞夫人与阿幼娜会说外面的话,而自己更是亲眼见到阿幼娜在外面出现过,还有汪木与罗大海也是从这里出去的,想来自然也有其他人能办到。如此连那个兵马俑地事,也有可能是那个人做地了。

他见过地人里,至少那个跟随在仡缭大神身边的高手与那个少年,就高明得不是自己所能望及项背地,以他们的实力,要说盗走兵马俑而不为人发觉,就应该不是做不到的。

他正想着。忽然心头警兆一现,身形一飘。人已站在洞口,手捏印结,全神戒备。

阳光下,入眼处,却是那个贺隆夏地妈妈去而复返。

刘辰龙心下一喜,迎上去正欲说话,那个女旱魃原本一路凌空急飚过来。看那刘辰龙迎将上去,却是硬生生地煞住了来势,反是向后飘退了一段。

刘辰龙愕然止步,眼见那女旱魃竟是一脸愤怒与恐惧交织的表情,这才猛然醒起自己此时已是收摄了火劲,还复了人身,不由微微苦笑,一时不知怎么解释。

那个女旱魃眼见刘辰龙堵在贺隆夏地洞口。脸上更是惊怒交急,高声叫道:“你……你把贺隆夏怎么样了?”

刘辰龙不想让女旱魃听出自己的声音,没有接口,只是对着她摇了摇头。

那女旱魃本来便是因着今天在干活时,无端端总是想起贺隆夏在“役魔鞭”下辗转哀号的样子,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下了老大的决心才破天荒地跑了回来的,如今一回来就看到有个成年蒙施站在贺隆夏所在的洞口,心下已是焦急万状,此时看刘辰龙摇头,更是会错了意,心下一横,一声低吼,但此合身朝刘辰龙撞了过来。

刘辰龙本无意与她争斗,轻轻巧巧地一折身,让在了一边。那女旱魃一见刘辰龙闪了开来。也不多加停留,闪身便穿入了山洞中去。

刘辰龙微微皱眉。也轻轻走到洞口,却见贺隆夏被惊醒了,在女旱魃怀中轻声叫着,女旱魃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脸欣喜。

刘辰龙停住了脚步,轻轻笑了,却是惊动了那个女旱魃,将身挡在贺隆夏面前,对着刘辰龙张起獠牙,舞动着利爪,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刘辰龙耸耸肩,向她一笑,转身便朝谷口走了去。

他原本便只是担心贺隆夏无人照看,这才留滞到现在,此时贺隆夏地妈妈回来得可谓正是时候,看她那副不惜与自己一拼的架势,就算有人要来惹事,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那个女旱魃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反是有些呆住了。背后的贺隆夏探出小脑袋来,看着刘辰龙已显模糊的身形,似乎想到了,“呀呀”地叫了两声,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刘辰龙出了谷口,强忍着回头望的冲动,一声长啸,展开身法,便往昨日的小村庄奔去。

这一番耽搁,到达那小村庄路口的时候,却也已是时近中午了。

村里人想是都忙着规训旱魃去了,村里静悄悄地,刘辰龙开始还有点小心翼翼地亦步亦趋,到得后来,已是大摇大摆地在路中间边回忆着昨天的路边找寻着。

这里的房子跟苗族村一般,都是一样的房子,他昨天又是跟着大队人马走的,只记得个大略方位,站在那里正自迷茫间,忽然不远处一处房子“吱呀”一声开了门,出来的,却正是那明霞夫人。

刘辰龙苦笑地迎了过去,向明霞夫人一揖道:“小子今晨有事耽搁了,劳夫人久候,实在是不敬之至!”

明霞夫人显然也是颇为焦急,见他出现,方自愁眉稍展,微点头道:“不妨事,先生来了就好!”

刘辰龙随着明霞夫人进了屋,只见阿幼娜正坐在那,呆呆地望着门口,对他们两个走进来却浑若无睹,两眼肿得如同两个水蜜桃,竟似是方自痛哭过一般。

刘辰龙愕然向明霞夫人问道:“这是……”

明霞夫人轻叹了口气,苦笑道:“尽是一个‘情’字害人。”

刘辰龙想起昨天地少年,心里隐约有点明白,摇头叹道:“阿幼娜……还年轻吧……这个……呃……”他本来是想劝解几句的,却猛然省起自己恐怕比阿幼娜还没经验。是以也便住口不说了,脸上免不了也有点发热。

明霞夫人却是没有注意到他地神情,叹道:“年轻?我象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嫁了……”

她似是想起了昔日的情况,脸上现出悠然神往的表情,刘辰龙也不免想起祁枫,一时三人各怀心事。默然无语。

过了一会,刘辰龙先回过了神来。苦笑道:“感情的事我不大懂,不过佛家说万般遇合,皆是因缘而起,尽时还无,大概也不要太过执着吧!”

他说完后才想起这里似乎并没有佛教,正想开口解释,明霞夫人却已是微微哂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既然情缘已起,又哪能灭得如此轻易?佛陀有大智慧,能生慧剑,断一切有情,我们却不过犹是挣扎在五浊恶世的芸芸众生而已!”

她顿了下,又接着叹道:“我们这一家人,蒙祖上荫庇,读了许多外边的书。明白了许多事情,但却也多了许多烦恼,若非这就是因缘果报么?”

刘辰龙听那明霞夫人地言谈,竟似对于佛家之学甚有心得,想起适才在贺隆夏山洞所想到地问题,忙问道:“听夫人谈吐。与此间其他人颇为不同。适才听得夫人提及祖上荫庇,不知这其中是何缘由?”

明霞夫人看了兀自呆呆坐在那里地阿幼娜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刘辰龙坐在竹椅上,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方自对刘辰龙说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

刘辰龙微微皱眉道:“哦?”

明霞夫人露出回忆的神色:“其实此事并非是由我祖上而起,而是……是他家祖上地事迹。”

她一双妙目望向刘辰龙,心下颇为急切知道那个“他”的消息,只是此时刘辰龙心神全在对于此事的关注上。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

她无奈之下。只好接着说了下去:“不知道从时候开始,我们这些榜香尤的子孙。以及那群洪蛉一族,便一直生活在这片天地之间。”

“传说中,自亘古以来,榜香尤与神立下约定,四面的山就是大地地边缘,而仰起头,我们就已经是看到了天空的全部。”

“我们生于斯、长于斯,歌哭于斯,对我们来讲,这里就是天地的全部。而那个神母,则是这片天地至高无上的主宰。”

“这片天地的规则,是由神母制订的,天因之而覆,地因之而载,日月因之而明,而我们,以及那些洪蛉一族,也一样按着她制订下来的规则做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有一天,一个不寻常的人物地出现。”

这时她自己也沉入了自己所诉说的这段往事里,她平日熟读书藉,却苦于无可对谈之人,此时不禁一时也忘了追问刘辰龙关于“他”的问题,心情激动下,语速加快,说了下去:“那个惊天动地的人物就是‘他’的祖上,是当时的仡僚大神,据说他是榜香尤最杰出地子孙,一身能力仅次于神母。然而他最让人怀念的地方,还不仅仅是他的能力,还在于他对我们的信任。”

“神母与他的神通,都可以知晓这片天地之外的天地,知晓不同于这片天地的另外一种生存方法。但神母选择了隐瞒,因为她认为我们只需要按照她安排好的秩序活下去就是最好的世界,而那位仡僚大神却坚持认为,我们有权力知道真相,我们有能力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刘辰龙听得心情激荡,也不由得叫了一声:“好!”

明霞夫人又接着说了下去:“他敢说敢干,也不理会神母地反对。开始跟生存在这里地榜香尤的子孙介绍起了外面地天地、外面的生活,还从外面搬来了许多的书藉,教人们阅读,那一段时间,是这里最有生机、最有活力的一段时间。据说当时还发生了很多事,不过现在都已经湮灭在时光的烟尘中了。”

“但最可惜的是”,那位明霞夫人语意里透出一丝惋惜:“不知道为了原因,明明这里已经显出了一派生机勃勃的时候,仡僚大神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当时所有人发狂般地找遍了每一寸地方,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直至后来,神母说这位大神是因为修为高绝,升举到另外一个层次的地方去了。大家才渐渐止息了对仡僚大神的找寻。”

刘辰龙眼中精光一闪,叹道:“此事必定与神母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说不定那个仡僚大神已经被神母……”

明霞夫人摇头道:“不可以胡说,神母光耀天地,怎么会……”她虽应声反驳,但语意软弱,想是心里早已想过了刘辰龙的论断。

她是熟读过外面天地里各类史书的,对于这样的事情,自然能明白。

历来锐意革新的,又有几个能有善终?

这片天地,也不过是一派缩小了的江山而已。

一时两个人各自唏嘘,都没有说话。

风静静地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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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异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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