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前不知路
“很苦吗?”看到诊殇蹙眉的模样,顾慈张嘴抿了一小口。
“没!没有啊,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不习惯什么呢?是她为什么会忽然来这里陪自己,还是那天晚上的事情。
顾慈抬起头,又将一勺汤药递了过去,“你既然是本将军的人,是死是活,便该听从命令。你听好了,我要你乖乖的吃药,七天之内便要痊愈!”
原来是这样?诊殇没说话,张开嘴咽下那苦涩的汤药,“好的,卑职定不辱命!”
吃完药后,诊殇闭上眼睛,很快他就睡着了,长而浓密的睫毛搭在眼结上,好像是一条细细的树叶遮在他的眼前。
透过那黑色的睫毛,顾慈看不到他的眼神,也读不懂他的心。目光之下,能感觉到的就是此时此刻的安静。
一张白皙的脸庞,五官分明的轮廓,好像让此时看到的他能永远留在眼前,可惜顾慈却不会画画。
从没有这么仔细的观察过一个人,也许她从来都是个男人,而遇见诊殇,她才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子,让她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女人。
需要去被人爱,渴望着有一个小小的港湾容纳自己所有的任性,这一夜,她感觉自己长大了。
诊殇再醒来的时候,看到顾慈还没有离开,但已经趴在了他的身上,口水流到了他的手指上。
抬起头来,想晃醒她,可却忽然听她低声说了什么。诊殇凑近之后,就听她一直在说着一个人的名字。
这一天,两人都很累,因为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始终都还无法达到语言所能彻底说清楚的地步,所以才有太多小心思,而对方是猜不到的。
就像是以前诊殇一天天都要守在顾慈身边一样,自从诊殇病重之后,顾慈也每天都会去诊殇哪儿。
这些事,顾承看在眼里,却没去过问太多,小丫头也要长大了,总是要有个人让她可以收收心的,只是这一次玩儿的有点大了。
七天之后,大军再次启程,而诊殇也很乖的把病养好了,可这病一好,两人的角色就又变了回来。
日子有了变化,所谓日久生情,不外呼就是外人眼前的两人,但只有当事人才明白,他们其实都很不解。
也许喜欢就是这样的,又或者他们生活在不同的地方,两者之间的交织,总是需要一个磨合期的。
这个期限是多久呢?是十天?二十天?还是十年?又或者他们只有一辈子才能让对方明白呢?
雪天的时候,他们骑着一匹马走了出去,顾慈坐在后面,将诊殇抱在怀中,低头看着他欲拒还迎的神色。
雪原上最珍贵的是不同于这里颜色的东西,可他们在这片雪地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半棵梅花树来。
在寻找的终点,他们终于放弃,牵着马儿走在雪地上,顾慈忽然开口,“喂!小大夫,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摇摇头,诊殇回答说,“我不知道,也许会一直待在雪国吧!”
“嗯,那回雪国之后,我就给你卖一座院子,说起来,我们将军府到也有几个空房间,我一个人……”
这样应该是很清楚了吧,顾慈回头向他看去,但对方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又或许他是不想回答。
“父亲把毕生所学都交给我了,我这辈子就一定要做大夫,而且还要做天下最好的大夫!”
“哦,”顾慈有些失望,因为她的想法和这个书呆子有天差地别,“那要不我在将军府给你留一个房间,什么时候你回来,都可以住。”
诊殇忽然停下脚步,“是你想要我什么时候来,我才可以回来吗?”
目光中带了几分闪烁,顾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因为她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要是这么直白的承认了,会不会很……哎!算了。
“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也并不是要剥夺你所有选择的权利啊!”
“不!我不想一辈子都这样!”诊殇松开手里的缰绳,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对着那一望无际的白雪说道,“我有我要走的路,你如果真的可以放手的话,我希望……”
“够了!”顾慈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是我家奴仆,你自己的路就自己走好了,我不会再干涉你的一切。”
回去的时候,顾慈一个人骑着马回来了,而诊殇却只慢吞吞的走了回来。
营帐中,几个兵士问起,诊殇却一句话都没说,不过随后军营中又传出流言,说诊殇被顾大小姐嫌弃,也就是以后他再也不用出现在她面前的意思。
一天喝醉酒的时候,顾慈在几个兵士面前提起诊殇的时候,一把将酒坛摔了出去,口中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冲着所有人大声说道,“他算个什么东西,我将军府收留他,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真是不知抬举!要走,就滚的远远的!”
有人说她这是耍大小姐脾气,却只有一个人能明白,那是她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若她不在乎,敢惹她的人只怕如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火光之中,顾慈大笑了三声,想要释怀,却是在将自己推向深渊。
“他以为自己是谁呢?不过就是一条被抛弃在这雪原上的野狗。以为有人在乎他,有人关心他,就可以不知身份的来和主人讨价还价吗?”
那一晚,顾慈喝了很多酒,兵士一个个的离开,眼前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人,顾慈一把爬进了他的怀里。
醉眼之下的诊殇没有躲避,他看着眼前的人,听着她每一声的呼唤。
“别走,求求你别走!如果是我做的不好,我愿意为你去改!”
“不,你没错,是他错了,是他不识抬举!”朦胧之中,顾承看着怀中的女儿,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自己果然是没有做好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
顾慈低声嘟囔着什么,声音很低很小,但相隔几个帐篷的诊殇却好像听的清清楚楚。
翻来覆去,诊殇没有入睡,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她,看到她的样子。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了这么一个刁蛮的大小姐,难道自己就可以忘记自己的使命吗?忘记父亲这么多年的教养吗?
七尺男儿,怎能被儿女私情所困呢?
一番折腾下来,诊殇还是没能入眠,而在此时,忽然有一个兵士走进了他的帐篷,向他说了句,“大将军有请!”
是顾慈的父亲?诊殇一下子睁开眼睛,和那个兵士说了一声后,便起身穿上衣袍。
走出帐篷的时候,在白雪之中站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诊殇,但从背影上来看,诊殇已经认出了他。
“大将军叫我来有什么吩咐?”诊殇上前说了一句,对方却没有回应。
话音落尽,诊殇见他没有回答,便要再问,却忽见一道雪亮的光芒飞过眼前,在他猝不及防的后退时,几滴血已落下。
当诊殇抬起头来时,就见一道冰冷的刀光出现在眼前,而借着那刀光看去,对面站着的却不是大将军顾承,但在这里,此人竟然穿着大将军的盔甲。
只见那人单手握刀,右手的拇指上有一个很突出的骨结。再往上看,就见这人带着半张青铜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这个人是所有事情的隔阂,也是他们一个无法跨越的劫难,而在它的背后,更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