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插曲-学院的纷争 其二

第47章 插曲-学院的纷争 其二

——学校的某日。

狭小的隔间。

铁门、铁窗。

一张窄桌占据了房间的中央。

两沓笔迹未干的书纸堆得老高。

像是天平两端的砝码压着窄桌的两头。也像是两座囚禁着恶魔的高塔,摇摇欲坠。

爱兰德与米提尔分坐在窄桌的两旁。

笔尖飞速划过纸张,抄写着文字。发出的奚疏声,如同聒噪的虫鸣一样烦人!

“呐,银发白痴,我们为什么还在这里?”

专注着手头上的事,爱兰德头也不抬地发问。

一本暗红色封面的书本。书页里的文字,被数字排序。编成了规矩的条条框框。

‘第一,按时到校!禁止迟到、缺席、早退!’

“我们为什么要呆在这?”爱兰德重复了一遍问题。

“爱兰德!你有在反省为什么会被关进禁闭室吗?”米提尔不耐烦地抬起头,傲慢地训斥。

“因为你整日迟到,我被你拖下水。”对面的爱兰德慢条斯理地说道。

米提尔环顾了周围有些破旧的隔间。自己不是看守的狱卒,铁门紧闭,同为‘身陷囹圄’的囚徒!同是被罚一遍又一遍地抄写校规守则!

想到这些,无明业火,恼怒起来。

“病猫!闭嘴!你不也是每天无故缺席!”

虽然自己也劣迹斑斑,但指着臭名昭著的对方指着非难。一瞬间整个人的灵魂仿若接受了洗礼,心安理得了许多。

爱兰德却理智地回应:

“缺席,至少没人会记住我的脸!迟到,条子早就记住了你的那头银发!秋后算账,自然是找你!米提尔!”

这样的歪理好像没法反驳……

这时,爱兰德随手从桌上拿起他的眼镜盒,将其转动指尖之上。然后提议道:

“话说,米提尔!我们为什么要乖乖呆在这墙缝里?我的魔法,可以带我们离开这!神不知,鬼不觉!”

抄写的规章守则上,的确将迟到、缺席、早退并列。已经违反了前两项,再将最后一步跨越,似乎也没什么。

“我同意你的观点!只要你投子认输!将军!”

米提尔回答着。目露凶光,将棋子落下!

“我早就料到了这手!我拒绝你的‘将军’!!将军!!!”

爱兰德滑动棋子,化解了米提尔的进攻,并反将一军!

“爱兰德,为了自由!你难道不该缴械投降吗?”

“嗯……我拒绝!但为了自由,我会逼你就范!”

米提尔呵斥,爱兰德回应。

窄桌的中央竟摆放着一个棋盘!

棋盘上,局面僵持不下。

棋盘旁,一只鸡蛋大小,蟋蟀模样的金属机巧。操控着两支钢笔在信纸上挥笔洒墨。

模仿着爱兰德与米提尔的笔迹,将暗红色书本上的校规,一条条搬到了纸张上。一张空白的信纸,五秒的时间便抄上了文字。

附着魔法的订书机,自动将订书针准确订下。

上升气流轻轻一卷,抄写好的规章被吹起,准确地落在了那两沓抄写完毕的信纸顶端。高高堆砌的信纸塔,变得更加摇摇欲坠。

从被关进来的那一刻起,两人就玩起了棋盘上的游戏。本来计划好的越狱计划,也被至死方休,却不死不休的棋局无限期搁置!

又一局和棋收尾,无果而终!

重摆棋子,重新来过!

禁闭室的惩处,变成了茶间的棋盘游戏。棋盘格子上的僵持,又把游戏变成了烧脑的噩梦。

人总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魔法蟋蟀不知疲倦地工作着,抄写好的手纸堆成了塔。

如果没有这个魔法制品,时间一定会更加煎熬。不过也说不定两人早已逃之夭夭。

看着这些堆积之物,爱兰德不禁担心地发问:

“米提尔,这些年你被关禁闭时是怎么过来的?”

“嘿!说的好像我随时被关禁闭似的!病猫!”

米提尔抱怨着。

对面的爱兰德推了推眼镜,一语不发,只是把欠揍的目光盯了过来。仿佛在说——

‘不是吗?’

“好吧!我经常被关禁闭!但我,楷模一般的米提尔,不像你爱兰德那么没人品、无人缘……阿嚏!!!”

话还未说完,米提尔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哈哈……阿嚏!”

爱兰德的笑声还如鲠在喉,喷嚏的鼻息便先行喷涌。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在背后说坏话吗?

学院!

某个教室,或者该说是每个教室!

笔尖划过书本的声音,如同萧索的秋雨久久不息。

抄写之物,同样是那本厚厚的暗红色校规!

“都是那两个小子惹的事!”

“那个臭名昭著的爱兰德!还有一个自以为是的银发白痴!”

“谁让他们发言的?应该剥了他们的皮!”

“那个银发可是西亚瑟家的次子……”

“就算这样,还是要剥了他的皮!”

鼎沸之声,惊涛骇浪,潮汐涨浮!

禁闭室中,两个男孩打起了寒颤。明明夏季还有一个星期才结束!

“米提尔,这就是你所谓的人品与人缘?”

“至少在剑士团有芘娅帮我写检讨,在近卫军有朱莉帮我作报告!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我的伟大!……只是所有人都想把我送上火刑架!”

米提尔理直气壮地说出了歪理。

爱兰德摩拳擦掌地回应:

“我理解!因为我也想弄死你……”

米提尔怒目瞪向了对面的混球。那家伙失去地闭上了嘴巴。

闲谈不欢而止,没有大打出手,算是文明进步了。

沉默了几秒。

米提尔想到了什么,收起了从容的笑意:

“朱莉,她在东平原还好吗?爱兰德,你在那边鬼混了那么久,有什么消息吗?”

“啊…嗯,那女孩很能适应环境!前些天还在酒吧揍了人!”

“哇喔…”

米提尔惊叹中吹了声口哨。

爱兰德重重地点了下头,说了下去:“在辉骑士团的熏陶下,我想她很快就会学会绑票勒索……”

“我可爱的后辈就这么学坏了……”

“不,这是安身立命的生存之道!”

爱兰德振振有词地说道!

“唉……”

米提尔绝望地叹息着,没在追问。

……

抄写着校规的纸张堆得更高了。

米提尔与爱兰德依没能刑满释放。

“爱兰德,你知道吗?纸张的制作,要先砍伐森林,然后把木材弄成纸浆,再然后漂白压榨,再再然后烘干水分……”

“米提尔,你这银发白痴到底想说什么?”爱兰德不耐烦地打断了米提尔。

“爱兰德,你说我们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浪费?”

米提尔推了推手纸堆成的高塔。承受其重量的窄桌一阵一阵地摇摆,几近散架。

魔法蟋蟀抄写的规章条文,估计已经上千份了。

“这些纸张放在王宫各部门的仓库里,反正也只是生虫、发黄。我把它们借出来用下。用于魔法机巧的调试,之后我会还回去。”

“用过的纸能再次使用吗?”米提尔追问了一句。

“可以软化处理,用来作为厕纸。反正绝大多数的公文都是厕纸,或是厕所读物。印刷起来堆积如山,烧起来满山火海……”

两个重犯同时笑出了声。

“米提尔,等我的笔记蟋蟀在各国的办公室风靡之后……风靡之后,抄写的速度可以提高六十倍,纸张消耗六十倍采购量六十倍……森林砍伐……没错!这是极大的犯罪!……但这是文明的发展,我别无选择!”

百无聊赖的爱兰德抓起笔,亲自在手纸上抄下了一条规语:

‘第十四条。节约纸张、油墨等一切资源。’

……

‘第十一条,遵从师长的教导与批评,不准顶撞!’

“米提尔,到底为什么我们会被关进来?”

“这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几个小时前。

课程《军事理论基础》

必修课中无需考试的另类。

“两千年前,人类走到了灭绝的边缘!我们的种族与半人马族爆发了殊死一战……”

充满力量的声音在体育场中回响。

授课,或者仅仅在演讲的军人,是麦瑟上将,潘帕家的家主。

“……是一位伟大的君主带领我们的族群赢得了战争,带领我们免于灭绝带领我们开创了时代。他就是伟大的——汉鲁彻大帝!”

座无虚席的体育场,男孩们振奋中摩肩擦掌,女孩们无聊得昏昏欲睡。

“工匠只会在铁钴上敲敲打打!真正挥动刀剑的是英勇的战士。”

麦瑟上将落下了评语。

鼓掌与呐喊瞬间将整个体育场淹没。

“战士只会打打杀杀!驱使他们并从中盆满钵满的,是打着算盘的军火商人!”

角落,爱兰德神色严肃地感叹,无人听到他的声音。

贵族席。

“凡人只会为了几个铜板庸庸碌碌,碌碌无为!真正走遍世界角落,洞察生命真谛的是伟大的吟游诗人。”

米提尔坐在后面的席位上振振有词,摇晃着妹妹的肩膀。炫耀着无用的歪理。

“称职的父母一定会教育孩子:‘要努力啊,否则会沦落成乞丐、流浪汉、或是吟游诗人!’……他们的结局都是流落荒野,冻死然后被野兽果腹!”

米默莎回过头,认真地教育着染上酒味的哥哥。

王室席。

“我不喜欢,但我会打猎,猎杀野兽,然后获取它们的皮毛。”

莉娅-潘德拉肯,偏过头对王国的继承人瓦安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知是那个角落,几个学生闲谈的片语:

“工匠用猎人那买来的皮,装饰剑鞘。”

……

欢呼平息了下去,这堂课已近尾声。

所有人都疲态尽显。

凭学生身经百战的经验判断,麦瑟上将要用一大堆课题或者作业,作为收尾的甜点。

“最后,我希望各位,考虑一个问题:如果你是两千年前那场战争中的指挥官……”

“我会更合理地赢得战争!”

米提尔拍案而起,吼出了声。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数千人的哄堂大笑。

非贵族席的角落。

“银发白痴,果然又是你……”

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爱兰德,绝望地摇着头,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贵族席。

‘没上过战场的蠢货们!好好听着我的手段!’

米提尔没有把心中的狂语说出来,

无数的目光循声而来。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得到自己。

米提尔直接从看台跃入运动场中。

竞技场的看台,或是看笑话的最佳地点。

然而,下课的铃声骤然响起,时间已来到了不合时宜的放学时候——下午五点。

“我只讲两分钟!两分钟!”

米提尔吼出了声。

等待放学的欢快气氛,只持续在铃声响起时的那一刹那。便被拖堂的宣告,拖入烦躁。

“我会用更行之有效的战略赢得战争!”

高亢地重复着之前的话语,西亚瑟家的银发男孩一步步向中央走去。

“半人马,相比于两千年前的人类强大许多。没有原能掌控,人类士兵的力量、机动、耐力全面处于下风。尚未崛起的魔法师集群,相对于有着奇怪信仰的人马巫师,半斤八两。虽然人类的冶金与机械技术更为先进,但战场上还不足以带来决定性的优势。”

打断了麦瑟上将的话语,在军队足够被拿下了,但这里是学校……虽说这样的行为同样极度无礼!

但麦瑟上将竟然容忍了米提尔的行为,并后退两步,把发言台让了出来。

好几个三言两语的‘两分钟’,已经消逝……

米提尔点头表示感谢,走上发言台,直面着无数敢怒不敢言的目光:

“与半人马硬碰硬是愚蠢的行为。而且擅长反曲弓的半人马战士,也未必会和短腿的人类士兵肉搏……”

时针已经越过了刻度盘上的零点。已过下课时分,这也是今天最后一堂课。

教师已经准备下课,但是学生米提尔却在越俎代庖地拖堂……

“……相对于北方游牧的人马,我们有城市的高墙,我们有兼顾的城堡,我们有完善的粮仓!所以,正确的战略应该是坚壁清野!古代人几乎没有攻破城市与堡垒的能力。”

“米提尔-亚瑟,我要提醒你!固守无法击败敌人,但可以摧毁自己!”

麦瑟上将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米提尔却继续着自己的观点阐述。

“也许!但我们的敌人也并非铁板一块!敌人的敌人也并非只有我们人类一家!文明社会外的蛮荒之地,兽人、米诺陶、还有两千年前还未和人类结盟的矮人……如果人类终结,如何保证下一个不会是他们?换句话说,其他蛮族要如何在半人马的垮台中获利?”

米提尔有些阴险地言语着。没带可以当做手杖的大剑,没法拄剑而立,插着手指的手垂在了小腹那。一肚子坏水,出口的瞬间变化作阴谋。

阴谋却引来了上将的怒斥……

“米提尔-亚瑟!你是打算依靠那些蛮族来打败敌人吗?这是人类的耻辱!!”

麦瑟上将跳上发言台怒吼。

“嗯哼!无耻,但行之有效!正如我一开始就宣称的那样!!”

观点相左,争论不休,无法达成共识的分歧,往往最后以纷争收场。

这是值得围观喝彩的好戏,但这样的纷争将在场所有人都拖入泥潭,并深陷其中!

无法按时离开,就谁都别想吃到热腾腾的晚饭!!

……

突然!

“我赞同那位大人的说法!米提尔,你所谓行之有效的战略,的确管用、可行,但是非常低效”

爱兰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也来到了体育场,纷争的中央!

或许,放学的救世主登场了。

“我在此阐述我的观点,并用我的名字——爱兰德-太潘!对观点的正确性负责。”

放学的希望又一次破灭!

之前上将有过震人发聩的演讲,可惜热血已被误诊为疾症,并治愈。

浮躁的学生中,抱怨声在四起。

‘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所以无视他人的质疑!或者应该说他们连质疑的门槛都没够到!

所以爱兰德无视他人的抱怨,说了下去:

“关键词,两千年!两千年前没有伤口缝合技术,没有疫苗!没有抗生素!更没有原能掌控觉醒后,进化带来的强大生命力!

我的引言是:结束文明的不止有战争,结束战争的不止有刀剑!瘟疫,才是死亡的代言人。

半人马一族,一直在北方隔壁绿洲与苔原避风谷来回迁徙!人类则定居在温暖的温带。

医学上,温暖潮湿之地,瘟疫更容易爆发与蔓延!

所以我们真正的优势在于疾病的抵抗力。

……

宰杀大量的牛羊,从它们的尸体里提取……”

话语还未说完。

“小子!你想用瘟疫来进行战争吗?这是对造物主的亵渎!”

麦瑟上将大声斥责!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是亵渎!”

米提尔事不关己,就在一旁煽风点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纷争演变成了三足鼎立。三角具有稳定性。

但稳定而永无止息的争论。

会让放学变得更加遥遥无期!

爱兰德一笑,虔诚地合十双手,继续着发言:

“亵渎与否不重要!我得指出!那场战争就是靠瘟疫结束的!而不是所谓的汉鲁彻大帝!我只是打算让过程加速,至少不会惨烈到损失一半的人口!两千年前,种族屠杀,是当时战争的常态!瘟疫,也用不着太多道德上的考量。”

一片哗然!震惊取代了浮躁,让整个体育场安静了下来。

砰!麦瑟上将把随身的水壶摔在了地上。

“小子!注意你的话语!你在质疑伟大的汉鲁彻大帝!”

爱兰德叹了口气,取下眼镜擦了擦,然后铿锵有力地回应:

“汉鲁彻大帝算不上伟大,只是愚蠢!”

“什么?”

麦瑟上将怒目而瞪。

爱兰德狠狠地跺脚,没有半点退让!压着情绪一字一句地说着:

“汉鲁彻大帝是个愚蠢的暴君!是他发动了战争!是那场战争瓦解了他的帝国!捅娄子,又全力补篓子的人算不上伟大!只是愚蠢!他的愚蠢让多少人死于非命!”

“愚蠢的确是对造物主播撒智慧的亵渎!”

米提尔又火上浇油了一句,事不关己,轻浮言语。米提尔却站到了爱兰德的身旁。

麦瑟上将瞪了过来。一语不发扯下衣领口袋上的手帕,抛落地上!

这是发出决斗前的最后警告。

考虑到爱兰德不是战士,战术应该是发给米提尔自己!米提尔哼着小曲,避开了目光。

爱兰德却无视警告,吼出了声:

“或者,谁应该在汉鲁彻大帝发动战争前,将其谋杀!以阻止他去谋杀两个种族无数的生灵!如此可以避免一场浩劫!”

“住口!”

麦瑟上将已经怒不可竭!

“这也是对造物主的亵渎?”

米提尔轻浮地朝着上将反问。这行为已是嘲讽寻衅!

又在体育场里引得一阵发笑。

“‘亵渎’,我喜欢这个词!无论是用来呵斥,或者我真的干了有违神意的事,都让我的心感到莫名的振奋!伟大的恶汉鲁彻大帝,他和他的帝国早已走远!而我却可以到他的坟头上撒尿!”

米提尔大声说着轻狂而粗鲁的话语。

爱兰德默默整理了礼服的领带、袖口。优雅的绅士同粗鲁的银发人拉开了距离。

“看来我代表洛朗陛下好好教训你小子了!我,麦瑟-潘帕,王国军团上将,向你发出决斗挑战!你,米提尔-亚瑟,剑士团高阶剑士,是否敢赌上荣誉应战?!”

果然演变成了决斗的战书。

“除了今天,任何时候都行!”

米提尔如此回应。空空如也的腹中,不在手边的大剑……比起决斗,见好就收,及时跑路才是上策

没有失掉最后理智。但亢奋之极,得意忘形,米提尔忘记了收敛……学着神像的姿势,张开双臂,振臂高呼:

“站起来!受难人!挣脱枷锁,冲出牢笼!自由在召唤!!……放学!!!”

如同战场冲阵的一声令下,又如同捅了马蜂窝。

看台上的上千号人纷纷站起,朝着仅有的几个通道出入口那涌去。

脚步与呐喊,雷鸣般响彻整个竞技场。

先行之人逃出了将他们囚禁许久的课堂。

迟疑的人,已无路可逃。便在变得空旷的走道、座位阶梯来回奔跑、撒欢,将手中之物随意抛洒。

更多的人,拥堵在通道的出口那,寸步难行,甚至动弹不得!

烦躁了太久的心境被瞬间点燃,整个竞技场开始了狂欢!

与国王加冕的那场,如出一辙!

……

“先兆!你的行为在军队中已经可以视作公开哗变!我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砍下你的脑袋!”

收起了怒发冲冠,麦瑟上将却用极其严肃的口吻警告。

“但这里不是军队!麦瑟,老师!!”

米提尔还未从亢奋中平息,这不是好兆头。

上将与米提尔瞪着对方,僵持不下。

爱兰德取下眼镜,擦了擦镜片。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然后指着一个通道挤满人的出口,小声提醒:

“两位,不是扫你们的兴。这种状况有不小风险发生踩踏!”

对峙的两人警觉起来。

“所有人!给我原地立正!”

米提尔吼出了声。

无名小卒的话语,无法传到哄乱一片的竞技场外围!无人听见,无人遵从。

“肃静!所有人给我回到原位!否则我把你们全都就地正法!”

麦瑟上将在咆哮!

大人物的指令同样无人聆听。

爱兰德叹了口气,掏出一块回音水晶。

“所有学生,回到竞技场!麦瑟老师还有作业要布置!重复……”

不紧不慢的声音,透过广播,在整个学院里回响。

最终没能逃脱的作业,折断了飞往天堂的翅膀,将轻飘的心拉回了沉痛的现实。

亢奋的学生们,如一个个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向回走。

十多分钟后,绝大多数的学生已经回到了座位。还有少数漏网之鱼。

“守卫!把那些逃兵抓回来!”

麦瑟上将冲卫兵说道。

还站在竞技场中央的爱兰德冲米提尔使了个眼色。

——趁现在,我们撤!

米提尔会意地点了点头,却节外生枝……按着在剑士团叱咤学徒的习惯,高声宣语:

“各位!这堂课看来,你们还烂的出奇!所以一定要按时完成作业!……嗯,爱兰德,我们走!拉米家的海伦酒吧……”

落下话语,才准备扬长而去。

“银发白痴……”

爱兰德站在原地,垂下生无可恋的目光,无可救药地摇头。

“米提尔-亚瑟!我还没让你离开!”

麦瑟上将非常不满地叫住了准备脚底抹油的家伙。

爱兰德再朝米提尔使了个眼色,并把左手的食指竖在嘴巴前,左右摇摆。

——别再说一句话。

无言却意赅,却不知所以。米提尔朝着麦瑟上将比划了个年轻人道别的手势。

“麦瑟大人!这里不是军队,我们还是入乡随俗的好!是个愉快的下午,祝你有个美餐的傍晚!”

然而——

“我无权把你就地正法!但我依旧有办法治你!米提尔-亚瑟,还有你旁边的那小子!立刻到禁闭室报告!给我将校规抄一百遍!!”

麦瑟上将再次咆哮。

戏剧般的课堂,以悲剧收场。

……

‘无法平息的海浪最终化为了漩涡,将落水的船员拖入深渊。’——摘自《航海志-遇难》

幽暗的深渊,谁的压力几乎要将早已窒息的胸腔压碎……

其实是幽闭的禁闭室,狭小的四壁给人无形的压力。

“米提尔,我回想了一下,今天好像是你把我拖下了水!”

“子虚乌有的诽谤!快落子,或者认输!”

“真拿你没办法!如你所愿!”

爱兰德将棋子落下,局面胶着,变得更加难解难分。

突然!

砰!

禁闭室的门被从外面来开了。

被棋盘吸走了魂的两个家伙一阵惊吓。

“哥哥!你们居然在下棋,丝毫没在反省!”

爱贝拉站在门口兴师问罪。

米默莎也缩在门后,只探出了头。

“哥哥,你和爱兰德先生的处罚取消了。是米夏哥去找了国王外公……还有我的名字叫米默莎,不是米纱。”

妹妹的喉咙发出了纤细的声音。

米提尔刚想叫出口‘米纱’这个亲切昵称,不得不咽了回去。

“两位!这两堆堆砌如山的……堆积物,它们是什么?”

爱贝拉一脸困惑地指着窄桌上的那两沓快要触碰天花板的纸张。

爱兰德得意地一笑,将桌上还在自动抄写的技巧展示给了两个女孩。

米默莎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爱贝拉见怪不怪地继续说道:

“哥哥,还有米提尔哥哥,你们就是在这样投机取巧,偷奸耍滑,顶风作案吗?”

“是的!”

“没错!”

两个囚犯理直气壮地认罪。两个女孩哑口无言。

爱兰德还冷笑着发话:

“米提尔,我们一共抄了多少份?”

“每人一千四百份!”

外面,几千号人。成了被米提尔煽动的受难者,为了五遍的处罚量埋头苦干。而两个罪魁祸首,却早已完成,已在无聊消遣。

现实总是如此惨绝人寰!

少女耳中仿佛听到了凛冬的寒风在呼啸不息,无数人冻死街头的噩耗,而这两个混账东西却在……

“将军!”

米提尔将悬置已久的棋子落下!铿锵有力的声音,惊醒了回荡在少女脑中的悲伤挽歌。

“哥哥!那你们为什么还干坐在这?”

爱兰德用手指衔着棋子无比头痛地抱怨。

“唉!米提尔声称,只要他能赢一盘就结束。结果下了五局,拖到了现在,结束遥遥无期。”

“四局!”

米提尔挥舞着拳头纠正,作为兄长不能轻易出错!。

“那你赢了多少?米提尔?”

“零……”

米提尔的声势一瞬间小了许多,颜面无光的事一次也不愿被妹妹看到丢脸。

“抱歉,爱兰德先生,我哥哥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

爱兰德笑着回应。

妹妹米默莎朝那混蛋抱歉的低下了头。

“等等!米纱!我可一局都没有输!四场都是和局!”

米提尔瞬间神色紧张起来。

“爱兰德先生,抱歉!”妹妹的腰弯的更低了。

“没事……很多年了给我添麻烦也不止一次了。”

“米纱,你听我说……并且只要让我重新布局,绝对能赢!”

“抱歉……”米纱已完全听不进解释。

不知为何,米提尔的话语,已如法庭上的辩护一样无力。

难解难分的棋局在继续。

望着棋盘爱贝拉插了进来。

“哥哥,米提尔哥哥。玩这种棋局,你们是打算成为战略家吗。”

“不!”

“绝不!”

米提尔不假思索地回答,爱兰德立刻跟进。

“为什么不?”

爱贝拉追问。

“在吟游诗人的眼中。战略家、战争狂人、谋杀犯三者没什么区别,永远是一遍又一遍鞭尸的对象!”

米提尔义正言辞。

“学者!在诗人口中,正好是用来反衬他们的伟岸形象!恰好我就是学者!”

爱兰德怯怯庆幸地感叹。提及诗人字眼的时候还偷偷指了指米提尔。

米提尔循声瞪了过去!

‘说什么?’

‘什么,不是吗?’

一瞬间眼神的交流,米提尔无奈地摇头妥协。

“没错!我绝不会是战略家那样的阴谋客!”

又拖了半个多小时!

棋盘上的游戏又一次以和局收场。

冤家路窄的两个家伙终于决定各退一步,收场离去。

“爱兰德!我猜……明天的课,你又会缺席一个世纪!”

“这就想我了吗?”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爱兰德说着暧昧的话语,米提尔朝其竖起了中指。

不得不握手言和,不得不不欢而散。

两个今天的肇事者,跟着各自的妹妹离开了,这算是保释候审吧……

……

“米提尔大人!‘预言者大剑’已经通过了魔法师们的检查。根据惯例,是您缴获!现将其移交于你!请在这里签字!”

“终于归我了!话说,我最重也没搞清瑞雅为什么要刺杀国王!”

……

深夜。

米提尔带着操练半天的‘预言者大剑’回到了家族城堡,自己的房间。

剑士要把武器房子伸手可及之处,米提尔将大剑靠在了床头柜上。。

洗澡、睡觉,是该结束又一个稀疏平常,是非冲突的一天!

困意却还不是太浓,米提尔开始回忆记忆中的美好。

……

入夜

北境,野猪丘陵以东。

一个缓坡的半山腰。

篝火把挡风的岩石烘烤到了恰到好处的温度。没有天棚屋顶,没有照明水晶的荧光。临时的宿营地,有种原始时代的感觉。

烧开的水为两只牛角杯沏上了热饮。

米提尔从野猪丘陵的恶战中全身而退。

大难不死,总会遇到些好事。

篝火的对面,儿时‘拜访’过家族城堡的那位姐姐就坐在那。

“小米提尔……我离开之后,你加入了斩影剑士团……为什么会有成为骑士的念头?还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最开初为了什么不记得了,回过头来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米提尔轻声回答,劫后余生还惊魂未定。端着牛角杯的双手在微颤。

被最尊敬的人,看到这副模样,还真是难堪。

许多年过去了,眼前的姐姐却依旧容颜未改。十八九岁的样子,清秀面容,带着一条跨过眼眶的伤疤。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穿戴盔甲,而是一套针织格子的异国服饰。在话剧中,很像是上个世纪被猎杀巫女的形象。

或许她真的是让人遐想无限的巫女吧。

“我就随便问问……我们魔法师不喜欢关心世俗凡事……”巫女用平淡的语调说着空洞地言语。

依旧是记忆中怕生的印象。

“姐姐,你为什么会陷进一群傀儡的重围里?”米提尔回想着几个小时前重逢时的那场战斗……

失去了大剑,只用求生的匕首战斗,真是险象环生。

“不知道……因为玩偶已经在那了……”巫女说笑着,然后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因为我途径这里,先回东平原,然后前往半神的领地——圣域……”

“姐姐,姐姐!你为什么要去那里?那里真是片浮在天空的大陆吗??还有……”听到传说中的地域,不觉间米提尔被提起了兴趣,问题一个接一个脱口而出。

却像是触到了不该提及的事。

“不是小米提尔你关心的事……”巫女冷冷地说着偏过了头,侧颜神色变得烦躁踌躇。人总会为些莫名其妙的事烦心,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把烦心事说出来。隔着篝火,声音却传到了米提尔这:“……不过,你们的傀儡王在前往那。”

“姐姐,你不是不关心凡俗事吗?”米提尔随口反问了一句。

“那小米提尔,你成为诗人了吗?”巫女微微轻松一笑如此反问。

本该写下著作的笔记依旧洁白如初,霎时尴尬起来。

被揭伤疤,这样的感觉真不好。

沉默了好一会,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

米提尔轻吸一口气想追问一些事?

篝火对面躺靠在岩石上的姐姐却率先开口:

“什么……为什么……为了什么……我在寻求解答。这也是我给你的解答——好了,睡觉!”

意义不明的一句句,让米提尔无从再追问。

……又沉默了一会。

“姐姐,你要去东平原,可以帮我捎封信吗?”

仰躺的姐姐把手伸了过来。米提尔从战术背心中取出信封,避开篝火的火苗,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我转头就拆了看……”姐姐恶作剧般‘威胁’了一句,偏过头来像是期待着米提尔的脸红尴尬。

“姐姐,你可以拆开。但在正式发表前,请别告诉别人里面的内容……”

巫女姐姐辗转过身子换成横躺的姿势,从拆开的信封中取出了一小沓字迹潦草的信纸,带着手绘的符号与图案。

比起‘情书’,这更像是草稿纸……

眯着的双眼,蒙松着视线。无聊的涂鸦是很好的催眠读物……

巫女姐姐从慵懒的仰躺惊坐而起,翻出眼镜待在褪去睡意的双眼上。手忙脚乱中,眼镜盒落入了篝火炭屑。

惊乍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她抓着稿纸的手在不停颤抖……

“这……空间与维度……我从未想到过……”姐姐激动中已经语无伦次。

“爱兰德-太潘那蠢货想到的。我只是助手……”米提尔郁闷地咕哝着。

“小米提尔,别做诗人了,做个学者吧。”

“不要,我是伟大的诗人……”

……

不知多久,沉重的眼皮再无法睁起。

迷迷糊糊的米提尔伸手确认了一下‘预言者’大剑的位置,然后翻身睡去。

……

朦胧的意识,唤醒了同样朦胧的视野。

秋日的午后,旅店的木屋上层的客房。

敞开的落地窗吹进了凉爽的秋风,摇摆着白色薄纱的窗帘。

同样浮动的还有一抹天蓝,长发随风而摆。女孩穿着有些清凉的连衣裙夏装,就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像是不太习惯靠椅的悠闲,弓起着背。

一本像画册一样的大大书本摊开着,像抱枕一样躺在了她连衣裙下摆与膝盖间。握在左手的蘸水笔已经踌躇了好一会,略有所思的她,脸颊带着一丝红晕。

直视着女孩的脸,有些不好意思时,朦胧的视野却渐渐清晰。

仅能看到她的侧颜,却是个漂亮到妖艳的美人。

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视线,视线在一点点拉近,仿佛能听见自己脚步踩在木地板上的吱呀声。

直到悄然走到了女孩的身后。沉浸在书页里的她却丝毫无察。

想要伸手触碰她那被秋风抚弄的长发,却怕指染了天蓝色的无暇。

想要从她身后偷窥笔记上的文字与涂鸦,自己的视线却游离向女孩的锁骨、脸颊。

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却大着胆子,从后边搂住了她。

指尖触碰到她连衣裙裸露的肩膀。

“呀!”

蓝发女孩如触电般一颤!

仿佛嗅到了淡淡的体香,俯下身在她的耳旁轻声说着情话:

“呐!亲爱的荻蓝……”

侧耳倾听的她,薰红了脸颊,却赌气似地鼓起了腮帮。

米提尔伸出手,捏住了她小小的鼻子。

一、二、三。

撒娇的她噗嗤笑了,摇摆着头挣脱了夹住鼻子的“魔爪”。

目光交错,视线对上的瞬间。

仿佛碧落之物,直击心的深处。

跟随着心灵的本能与冲动,米提尔朝着她小巧樱红的双唇吻了上去……

凉爽的秋风,翻动着她手中画册的一页页。

屋外,挡住了远方风景的白桦,被摇曳下金黄的一叶又一叶。

听得到彼此的心跳,闭上双眼仿佛回到了情迷的夜……

……

视野重新变得朦胧起来。

纷落的秋叶更多了。仿佛化为了流水浪涛。

无数的叶片碎裂瓦解开来,凝成了水汽薄雾。

朦胧的视野从俯览中迫近……,从未学会飞翔,却要像掠食的战鹰一样俯冲而下。

穿过云层的薄雾,看见了环形山中的湖面。

这是哪?山脉南麓是城市交错纵横的运河与街道。湖心是像蘑菇一眼的宫殿基座。首都季风之枢?

思索不暇之际,倒映着灼日耀斑的湖水已在咫尺之距,碎成了粼粼波光。

诧异之中,一个倩影已突袭近身。紫色的剑锋化作突刺,卷来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脑中一片发懵,无从反应!

手中的‘预言者’大剑却从容扬起、迎击!宽阔的剑背将无数的刺击挥砍全数挡下!

完全是自己的战斗风格!但为什么‘预言者’大剑会在手中?自己有事在和谁决斗?为何决斗?

突然!对手的进攻出现了一瞬的间隙!

必须抽剑后撤!稳住阵脚,至少先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大剑扬起,直指天空,飞身向前,发起了鲁莽的反扑!

对手从视线中显现!

天蓝头发!头环!甲胄!

是那个女孩!刚刚差点就与自己缠绵的女孩!

手中直指天空的‘预言者’大剑开始旋动,残影化作钻头般的锥刺!那是自己发动竭力一击前的先奏!会害死那个女孩的!!

对面,天蓝色的女孩后跳着一步步后撤,口中像在念念有词地吟唱。

周围慧眼湖的湖水喷涌而起!凝成了数支水柱獠牙!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咬合而下!

看来深陷危机的是自己呀!

‘预言者’大剑在自己的支配下挥击!以自己为中心横扫过一整个圈!

剑锋切开了凝聚着流水的元素魔法!削斩不断的水流却像墙一样推来!手中斩势未尽的大剑,跟着米提尔的剑舞抡过又一个半圆、蹲跪、刺下!

剑锋凿穿了石板!承载于剑身的能量崩散开来,化作了台风般狂暴的气流!

涌来的水流瞬间被吹散!水汽夹杂进能量崩散的气流,以蹲跪的米提尔为中心,向四周冲刷!

瓦解了被水淹没的危机!无数喝彩声传来!

这里是慧眼湖上的竞技场?这只是场表演性质的角斗?

自己都在担心什么呀……

水汽过后,竞技场挂起了一道彩虹。

米提尔没有立刻从顿跪中起身。而是透过‘预言者’大剑剑鄂上的小孔,窥视那个作为对手的天蓝发女孩。

剑鄂小孔另一边的景象,却不再是熟悉的竞技场!

下一瞬……

……

下一瞬,除了‘预言者’大剑,视野中的万物淡化成了素描般的轮廓。

意识又一次在不受控制地游离……

回过神来。

喝彩已在曲终前人散。

慧眼湖的粼粼波光已经不知所踪。

环形山古老的山壁低矮了许多。

天空却变得更近了!

脚下的地面就倒映着天空!!

周围的万物已是烂柯之变!

那个女孩还站在对面。

只是已看不清她的面庞、她的神情!那头无暇的天蓝色长发也被朦胧的视野漂白成灰……

叹息、扬剑、突刺!迫近中发动生死一击……

为什么?

……

“哇!啊,啊。”

米提尔从睡梦中惊醒。

自己的房间!已近凌晨一点!视野清晰!

应该不是在做梦了!

真是一个又一个奇怪的梦。那个天蓝色头发的女孩是谁?

“米提尔,你这蠢货人渣!”

恶毒地自嘲了一句,米提尔抓过床头桌上的玻璃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真实的触感顺着喉咙凉到了腹中。

这的确不是在做梦了。

米提尔的视线无意中瞥到了靠在床头柜上的预言者大剑。剑柄与剑身交界处。微弱的荧光透过剑鄂的小孔散发出来。

记得它原先的主人——刺客瑞雅,说什么跟着‘预言者’大剑的指向行动。策划了行刺洛朗国王……

这太疯狂了!这把大剑有些古怪!非常古怪!

必须解密,现在就去解密!

米提尔跳上窗台,纵身跃下。

沿着季风古树繁叶间久违的‘悬空秘径’,离开家族堡垒。

……

首都东区,冒险者行会。

米提尔闯进了黑灯瞎火,天井模样的中庭大厅。

“爱兰德!爱兰德!病猫!”

夜声人静,回荡着米提尔的狼嚎。

引来了一个从天而降的酒瓶!

“米提尔!我可不会再陪你关一次禁闭!”

爱兰德穿着宽松的睡衣,拉开楼上一间客房的门,从里走了出来。没好气地抱怨!然后慌忙把门带上。

“不!我带来了新的麻烦!”

“不!不!不!银发白痴先生,我认为你就是最大的麻烦!”

一个女孩也从房间中走了出来,趴在回廊的护栏上朝米提尔抱怨。

“水晶女!”

米提尔朝女孩隔空挥了挥拳头。

女孩装作被吓到,缩在了爱兰德身后,却不忘探出头,朝楼下的米提尔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看了看状况。米提尔补充了一句: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抱歉!”

“到底什么事!”

爱兰德半睡不醒,揉着眼睛不耐烦地言语。

揉掉睡眼里的朦松,看清了米提尔身后背着的大剑,全副武装的模样。

“米提尔我可以帮你解决刺客的问题,但我没有受雇于你!我没打算成为宫廷魔法师,陷进政治里!”

爱兰德狠狠地抱怨着。

“不!新的麻烦!你的专长!”

楼下的米提热将背后的大剑卸下,平摆在长桌上。

“什么?你的专长才是制造麻烦!”

不知缘由,爱兰德咒骂起来。

有求于人,米提尔将预言者大剑导致噩梦缠身的经历说了出来。

听到最后,爱兰德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将仅剩的睡意拍散。然后戴上眼镜,用温柔的口吻对身旁的女孩开口。

“准备检测的水晶阵列吧,我的公主。”

“嗯!就等这句话!给我半小时!马上就好!”

已经兴致勃勃的女孩兴奋地回应,跃跃欲试地冲回了房间里。

天井中庭的楼上楼下。

爱兰德回过头,冲楼下好友,没好气地开口:

“银发白痴!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你妹妹告诉我的!”

米提尔的回答。

爱兰德变得更加不满了:

“你又怎么找到我的妹妹?”

“米纱和小爱贝拉一起去慧眼湖湖畔露营了!”

米提尔指着北边,慧眼山的方向回答。

爱兰德气愤而无奈地跺起脚,却只能抱怨:

“你居然半夜从西区跑到慧眼湖,再大老远从北区跑过来……银发白痴!”

……

两个魔法师,加上一个助手。用一套水晶仪器摆弄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将凌晨剩下的大半夜耗尽。

“米提尔,我告诉你,上古时代留下来的古物总有古怪!我认为这把大剑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洞悉未来!所以它才叫做‘预言者’大剑!”

最后做出结论的是水晶女。然后女孩神叨叨地说道:

“所以,荻蓝……那个蓝发女孩才是你的注定之人!所以赶快同你的女友分手吧!”

女孩用手堵着爱兰德的最,不让他多说一个字。

屋外已是天明。

几乎一夜未眠,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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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示与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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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插曲-学院的纷争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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