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两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在黑夜在深山老林转游是什么滋味?多危险?一般人可能想都不敢想,别说小小孩,就是大人也未必能敢闯。在黑夜里从兽蛇出没的深山中走几天,可能是九死一生。但这两个小孩却神奇般地闯过这一难,终于走出大山,走到了万头攒动的小镇集市里,这不能不说是人间奇迹。
铁柱拉着饿极了的小妹,在一家小吃铺里订了两碗热面,不紧不慢地吃起来。二人赶了几天路,实在走不动了,所以吃得慢,想在磨蹭中赢得休息的时间。个两个孩子在这家小吃铺呆了半天,店老板也没说什么,反正人也不多。吃完饭,铁柱问老板多少钱?
“1600文“,民国时期货币混乱,除了纸币,袁大头也流通,银元,铜板,纸币都要。因铜板太重,不便多带,所以出来时其父母把凑齐的二千多元铜板都换成袁大头让铁柱带上。铁柱就给了他二枚袁大头,相当于二千四百文铜板。店主给他找了六百枚铜板。用钱箱旁放着的细绳串好递给他。
“附近有旅馆吗?“铁柱问老板。
“出门后你往前走五十公尺,再向右拐,走三十多公尺就有一家旅店。“
“哦,那你们这地方是叫什么呀?“
“葛源镇。“
“这地方离江山县多少里呀?“
“不太清楚,大慨四百多里远吧?“
“什么?“陈淑敏瞪大了眼:“我们走四百多里?“
铁柱忙向妹妹使了个眼,暗示她不要说话。
“差不多吧,我们对淅江那边,不太清楚。小孩子,你们可别到处乱跑啊,我们这一带正闹革命呢。”
“闹革命?”铁柱第一次听到这类话,不知是什么:“啥叫闹革命?”
“也就是打土豪,分田地罢。”
“什么?打土豪?”铁柱突然悟出了什么:“是不是打那些财主,东家呀?”
“对,对,”那店老板点点头:“按老话,也就是杀富济贫。”
“哦,”铁柱好象明白了:“那我们能不能去找那些打土豪的好汉呢?”
“他们常在我们这一带活动啊,”老板看着眼前的这对小孩:“你们太小啊,兵荒马乱的,别到处乱跑,很危险。”
“那好,”铁柱心里很是高兴:“老板,我们现在就找住处去。”
“以后多来。”
铁柱带着妹妹按老板指的方向走了一阵,终于找到那家旅馆,住下来。
“哥,我们以后什么办哪,”陈淑敏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离家太远了,心里很是不安:“是不是还去南京呢?”
“不去了,我们就在这儿住下来,想办法找那些打土豪的好汉,看他们能不能收我们。”
“那不好吧?”陈淑敏有点害怕:“他们是不是妈妈常跟我们说的那些打家劫舍的人?我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铁柱安慰妹妹:“看那小吃铺老板的样子,这伙人好象不那么坏,可能是象水许传里的宋江一样的绿林好汉。你没听老板说,打土豪就象杀富济贫么?”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有点怕。”
“那行,我们先在这里住下来,多打听打听,才定。”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十多天,铁柱手里的钱也差不多用完了,为了在这住下去,他也带着妹妹找些活儿,帮那些店铺、旅馆劈柴,洗碗之类,有时也帮人扛货。所争的钱还能维持下去,毕竟从小就常出山卖山货,所以对于这类活儿,都有门路找。
这一天,镇上突然来了一伙扛枪牵马的人,店老板说他们就是这一带活动着的红军士兵,常来向我们讲干革命,斗敌人。听老板的口气,这伙人对他的印象很好。
“现在他们来得越来越多了,”老板兴奋地说:“听说他们已占领了万年、弋阳、横峰等县城,建立了苏维埃政权了。看来,我们出头的日子快到了。”
见老板如此看这伙人,铁柱觉得自己应去找他们,和他们一样成为一个打土豪,分田地的好汉。当然,作为刚接触这类新事物的年青人,他当然不太懂革命的道理。
“那我怎么办?”陈淑敏问哥哥。
“你也去罢,别担心。我不会扔下自己的妹妹不管的。”
“可他们天天打仗啊,我们还小,他们能要我们吗?”
“估计没问题,刚才我也看到那些扛枪的队伍中,甚至比你还小的人呢。”
“真的?”她虽高兴,但还是担心:“他们能同意收我这样的女孩子当兵吗?”
“再看看吧。”铁柱继续安慰妹妹:“晚上我到他们驻地看看,也问他们的头儿,看看他们是否让我们参加他们的队伍。听说,他们的司令叫***,好象是很大的官儿,待我们穷人非常好。”
“那好,晚上我们去看看。”
事情远比铁柱想得顺利,他们一到游击队驻地,战士们就围过来,听了铁柱的经历,大家都气极了,骂地主老财没一点良知。有的甚至说恨不得去找那老财,把他宰了。
听着战士们的议论,铁柱的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向他们部自己与妹妹能不能和他们一样去打白匪,斗地主。他们说,这个他们作不了主,得问他们的领导。
“那我们找谁去才行?”铁柱一听,又急了:“是不是去找传说中的那个叫***的司令?”
“好倒用不着,你找我们的队长就行,他向上反映,上面批准的话,你就跟我们一起干革命了。”
“那我呢?”陈淑敏急了:“你们有女兵吗?”
“有啊,”战士们笑着向西头一间砖房一指:“那里就有,她还是我们的连指导员呢。你去找她就行。”
“真的,”陈淑敏高兴极了,一把拉住她的哥哥:“我们快去找她。”
当铁柱拉着自己的妹妹快步走进那间房子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兵正坐在杭沿上,埋头写字。见两个小孩突然跑进来,她先是一怔,后放下笔,和蔼地问他们有什么事。
“姐,我们是来参军的,”陈淑敏心细,刚才她听了战士们的议论,明白了与他们一起干革命,就得和他们一样,报名参军才行:“请你收下我们吧。”
“我还不知什么回事哪,”那女兵仍和蔼地笑着,一边把下意识地把手中的笔在笔帽中旋来旋去:“你们得说清楚你们为什么要参军。参军常去打仗,很危险哪,我们常去面对死伤。你们年纪小,这事得好好想想,还得征求你们父母的意见。”
“姐,”陈淑敏止不住泪水,一头扑到那女战士怀里,哭了起来:“我们是从江山逃出来的,我们村的一个老财,六十八岁了,还想娶我当他小老婆。因我哥见他耍无赖,就用瓶子把他的头打破了。他就要抓我们,我们才逃出来的。”
“别哭,”女战士忙扶她坐到炕沿上,安慰她说:“我们的革命队伍里,象你这样的被地主恶霸逼得没法活下去而出来闹革命的人也不少,你如一定要参军,我们欢迎。我明天就去找我们的领导反映一下。放心,你肯定能参军。”
“真的,”陈淑敏高兴极了:“太好了,姐,以后我就跟着你去闹革命,打那些无耻的地主老财。”
就这样,两个逃难的小孩,本想去南京避难,却因兵荒马乱的年代,途中出现各种变故,经历了很多艰险,最终鬼使神差地走上了拿起武器来反抗的革命的道路。这也说明,那些作恶多端的地主恶霸,贪官污吏,因行为不端而逼得广大受苦的大众走上官逼民反的道路,成了这些地主恶霸,贪官污吏的掘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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