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战波才孙坚重创
武帝生,容貌不凡,性阔达,好奇节。
——《吴书·帝王卷·武帝篇》
自三月起行,孙坚领一千富春兵,只一个月,入朝觐见,张俭任职,便与朱儁汇合。卢植、皇甫嵩及朱儁各领一军,分讨黄巾乱贼。而孙坚,随朱儁前往颍川破敌,民反官,官杀民,双方各有胜负。
颍川。
阵角压住,两军对垒。
北风萧瑟,一个个头戴黄巾、服色参差、骨瘦嶙峋的黄巾军面露凶恶。打头的壮汉,虬须散发,**的上身刀疤纵横,狰狞的表情犹如一只嗜血的野狼,待机而动。只见他将手中雪亮的砍刀往前一指,目光睥睨:“吾乃天公将军帐下大方渠帅波才是也,老子不杀无名之辈,对面的快快报上名来,省的脏了老子的刀!”
不远处,是身裹大红布甲、武器齐备、队列整齐的官兵,与对面的黄巾散阵形成鲜明的对比。
“哒哒哒”,伴着几声马踏,官兵自动散开,队列中,一匹棕黄色神驹慢步走出,打了一个响亮的马鼻。马背上,兽盔玄甲的孙坚手持长刀,红色披风随风鼓动,威风赫赫。他的身后,程普、黄盖、韩当『虎之猛将』一字排开,无不是人中豪杰。
“小子听好了,吾乃大汉佐军司马孙文台是也。一群蛾贼,焉敢如此猖狂!”孙坚大喝。
“江东孙文台?!”那自称波才的黄巾将领脸色一变,向左右递了个眼色。孙坚他不认识,可『江东猛虎』威名在外,他早有听闻。
两名黄巾小校会意,互对视了一眼,大喝一声骑马便向孙坚杀来。
不待身后人动,孙坚纵马驰骋,略一弯身便躲过敌人的刀枪。人乘马势,长刀甩出,那两小校不及叫喊,已然身首异处。
“将士们,随我冲!”孙坚大喝一声,当先持刀杀入敌阵。江东之虎,名不虚传,孙坚犹如狼入羊群,刀刀见血,所向披靡。程普、黄盖各自拼杀。黄巾哪是敌手,只半刻,军心涣散,士兵四散溃逃,败局已定。
“哪里走!”抬头正瞅见逃跑的波才,孙坚匹马便追。一路紧追不舍,或左或右,四周早没了人影,孙坚浑然未觉。
“杀!”突然一片喊杀声,黄巾伏兵骤现。群枪刺来,孙坚勒缰,座马扬蹄嘶鸣。奔逃的波才见机,回身一刀劈来,孙坚未曾料想中了一刀。正当波才暗自得意时,孙坚大喊一声,其势不减,反手一刀,那波才避闪不及,顿时被分作两半,鲜血四溅。孙坚当即乘马逃遁,周围的黄巾余部陷入了混乱,再来追时,已是不及。血流不止,孙坚感觉到体力渐渐不支,脑袋一黑就栽倒在草丛里,不省人事。那棕马围着孙坚低鸣了两声,撒腿便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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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头散发、孙坚满是狼狈地被两名黄巾小贼押进厅堂。
“跪下!”一人大喝。
孙坚嗤笑,扭头不理。那人大怒,令士卒强行,用手掰、用脚踢,却就是怎么也弄不跪。将领大怒,持刀欲杀。
“慢着!”大厅稳坐的那中年男子终于说话了,他一抬手,那将领立马换了副虔诚的脸色,恭敬地退到一旁。
头裹黄巾,身穿紫金鳞甲,手持镶金饰银的宝刀,高坐五爪金龙椅,华丽的的装束与周围格格不入。仙风道骨,温和的面孔下几缕长须飘飘,比之那些粗鄙凶恶的的黄巾蛾贼,他反倒显得温文尔雅,令人称奇。
“你便是杀本尊弟子波才的那个富春孙坚?”那人以手遥指,面无表情。
孙坚挺胸昂首,朗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正是也!汝等乱贼,祸国害民,只顾自己享福,千刀万剐亦难解恨,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众黄巾大怒,便欲动手,被首领拦下。
“你可知道本尊是谁?!”那人凑近问了一句。
孙坚疑惑,摇了摇头。
那人未及开口,倒是他身后的小将率先按捺不住,昂首睥睨,一脸倨傲道:“此便是吾家天公将军!”
“哈哈哈!”孙坚一怔,继而仰天大笑,咬牙切齿:“张角!欲何为焉?天下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皆汝等铸就。只恨吾误中奸计,不能看你报应,可惜可叹。来吧,吾为国尽忠,虽死无惧也!”
原来厅中龙椅上的首领,正是黄巾之乱的发起者、天公将军张角。他本为一个落魄秀才,读过几年书,后于山中偶得道士传《太平经》一书,自此闭门苦研三年。出山后即广施符水,行善治病,传仁爱学说,甚得民心,故创“太平道”,弟子信徒遍布九州。
汉室衰弱,百姓受难。张角见时机成熟,故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口号借机造反,一时十方呼应,故有黄巾之乱。
“你是不惧,他们又如何?”张角一招手,即有数名黄巾押着衣衫破裂、狼狈不堪的一男一女、一孩一妇走进屋来。
“夫君!”
“爹!”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孙坚日夜担忧思念的家中妻儿。
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卑鄙小人,有种冲我来,何必为难妇人小孩!”孙坚发指眦裂,可已经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再凶猛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张角猖狂大笑,道:“尔等性命皆系于本尊手掌,死生一念,还敢如此张狂。本尊惜你有万夫之勇,只要你弃暗投明,愿意投到本尊黄巾帐下,替本尊取了朱儁狗头,本尊不仅可以饶你全家姓名,还保你为一方渠帅,坐拥数万,称王称霸,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享不完的美女家眷,高官厚爵,岂不比你现在一个小小佐军司马几百人马来得风光快活!”
孙坚默然无语,只以泪眼凝视妻儿,依依惜别。
“这么着,本尊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给本尊磕三个响头,大叫‘爷爷饶命’,本尊就放了你全家,如何?”张角表情戏谑,讥讽蔑视之色尽显。
孙坚双拳紧握,青筋爆出,一双圆睁的虎目火焰熊熊,恶狠狠的瞪着张角那张嚣张而让人憎恶的嘴脸。
“父亲,不要!”清脆的声音,正是自己最为担忧的长子孙策的呼喊。
张角面孔扭曲,他就爱观赏别人生离死别时的痛苦表情。出生贫苦,受尽剥削的他,对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却吃人不吐骨头的统治者已是痛恨到极致。如今大势已起,他要让那些猪狗不如的阶级者们也尝尝妻离子散的滋味。
“你们要干什么!”孙坚大喊。
在他的眼前,大厅上,上演了一出恐怖的场景。几名壮汉正淫笑地撕扯着他妻子吴氏的绸服,一件又一件,她大声尖叫,向自己投来求助的目光,却终于渐渐变得冰冷失望。自己的长子,也被摁倒在地,旁边一个虬须大汉,高举大砍刀,雪亮的刀身,在阳光的照射下灿烂反光。他的头,瞥向一边,正一脸冷漠地凝视着自己。
孙坚奋力挣扎,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看着那一双双嘲讽戏谑的目光,曾经不可一世的『江东猛虎』,居然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凄凉之感。紧绷的身体松垮,双腿如山般轰然跪倒,高贵的头颅颓然地垂下。
黄巾们见状,无不用手指着张狂大笑,心中充斥着解恨之后的舒爽。
可是,浑身**的吴氏在黄巾的强辱下早没了动静,刀锋下的孙策也已身首异处。一切,都已经晚了。四周、脑海,全是猖狂的嘲笑。
……
“不~!”
孙坚嘶喊,一个惊坐而起。周围的事物渐渐清晰,不大的帐篷,拥挤着数张喜忧参杂的老脸。自己,正安好的躺在一张舒软的床铺上。
原来,这只是一场噩梦啊。孙坚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了。
“将军,您可算醒啦!”说话的,是孙坚手下副将程普。他整长孙坚二十岁,此刻竟也不顾形象地一抹眼角的泪水,一张风霜刀刻的脸上堆满了喜悦的笑容。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站在最末的韩当走上近前,用着独特的辽西方音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当时兵乱,俺们不曾察觉主帅不见,待收兵打扫战场时方发觉。幸得德谋主持大局,派人四处寻找,却都无消息。正在大家茫然无措时,不想将军的那匹神驵竟自己跑回了营里,还不停地咆哮嘶鸣。起初将士都不明其意,加之焦虑无措,都不愿搭理它。只一少年站出来,说‘此马乃将军之马,必知主也,随之可救将军’。俺们方随马去寻,未想真在草丛里找到了重伤晕倒的将军您!”
韩当是幽州辽西令之人,孙坚四处征战时,因见他勇猛过人、膂力善射,故而召为将领。此后每战必以其为先锋,乃孙坚心腹爱将。出生北地,与江南水秀的谦谦之风不同,他性格爽快、为人仗义,因此很快得到了将士们的拥护。他的口音很快,一般人听不明白,但与他相处甚久的孙坚等人却听得平常了。
只见他一笑,又道:“这次要不是将军的坐骑和这位少年才俊,末将等还真寻不着将军您了!”
“哦~那少年是何人?”
“此人姓朱名治,如今在军中担任伍长一职。”有人答道。
“叫进来我见见!”孙坚好豪杰,对于这个有奇识的少年,他很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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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治进来的时候,孙坚正端坐高床,而数名备受倚重的将军,都恭敬地肃立两侧。数十双眼睛直愣愣地打量着他,使得年仅二八的朱治心潮起伏,压力陡增。
双手抱拳,单膝跪拜:“小人朱治拜见将军!”
动作从容得体,言语不卑不亢,点了点头,此时的孙坚,眼角尽是笑意。众人知道,将军对其已然很是欣赏满意。
“我听说是你救了本将军。”
“此皆乃诸位将军之功,小人不敢居功。”
孙坚点头。遇事不惊,有功不骄,再捶打一番,将来未必不是一方帅才。此际,孙坚心中已经有了重用他的念头。
“德谋,帐外诸军是何动静?”孙坚偏头看向程普,转而问其它。
程普拱手:“启禀将军,自您昏迷后,我军大胜,朱儁也来亲自看过您,其后他率大军连战连胜。如今颍川黄巾粮草不济,兵势渐衰,已经龟缩宛城,不日便可破城。”
“朱儁也来了?我昏迷几日了?”孙坚问。
“已经三日了。”
“什么!”孙坚大惊。用兵之事,最重天时、地利、人和。错一分,如坠九渊,将万劫不复。如今自己却死睡了三日,也就是是说三军在此三日不动,孙坚如何不惊。
“朱治,我许你两百兵马,为我部先锋,去取宛城,可敢?!”孙坚目光灼灼,直视身前半跪的年轻小将。
两百兵马,去攻打数万守军的宛城,更何况自古守城容易攻城难,此无异于自寻死路。
“将军不可啊,您重伤在身,不可轻易出军啊!”一人劝谏,众将顿时轰然拜倒,大呼“不可”。
“我孙坚隆受皇恩,夜不能寐,只怕不能报其万一。今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何惜此残躯。如果诸位怕死,大可在此安候,我孙坚一人照样冲锋陷阵、杀敌破城!”孙坚慨然起身,转头视朱治。
“朱治敢不辱命!”朱治再拜,慨然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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