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李从珂封刘景岩为留后的同一天,契丹主耶律德光对石敬瑭说:“我从三千里以外来帮助你解决危难,必然会成功。观察你的器宇容貌和见识气量,真的是个中原的国主啊。我想扶立你做天子。”石敬瑭推辞逊让了好几次,将吏又反复劝他进大位,于是便答应了。

契丹主制作册封的文书,命令石敬瑭为大晋皇帝(他的治所是春秋时晋国故地),耶律德光解下自己的衣服冠冕亲授给他,在柳林搭筑坛台,让石敬瑭即了皇帝之位,史称后晋高祖。石敬瑭按约定割让了幽、蓟、瀛、莫、涿、檀、顺、新、妫、儒、武、云、应、寰、朔、蔚十六个州给予契丹,另外每年运输帛三十万匹给契丹。

十一月十四日,后晋高祖皇帝石敬瑭下制令,更改长兴七年(不承认李从珂的清泰年号)为天福元年,实行大赦;敕命各种法制都遵守明宗时的旧规。石敬瑭任用节度判官赵莹为翰林学士承旨、户部侍郎、知河东军府事;掌书记桑维翰为翰林学士、礼部侍郎、权知枢密使事;观察判官薛融为侍御史知杂事;节度推官白水人窦贞固为翰林学士;军城都巡检使刘知远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客将陕州人景延广为步军都指挥使;立妻子晋国长公主为皇后。

契丹大军屯扎在柳林,辎重和老弱士兵都在虎北口,每当太阳西落便结扎停当,以便于仓促之间遁逃,这是游牧民族常年征战总结出的法子。

赵德钧想倚赖契丹夺取中国,到达团柏一个多月,按兵不动,距离晋安仅百里,但消息不能相通。赵德钧屡次上表为他的儿子赵延寿祈求委任为成德节度使,他说:“臣现在远征在外,幽州形势孤弱,想要让延寿戍守在镇州,向左向右都便于接应。”李从珂道:“延寿正在与贼兵争斗,哪有空暇去往镇州,等贼兵平定后,可以按所请求的办理。”赵德钧没完没了地请求,李从珂发怒了:“赵氏父子坚持要得到镇州,是什么意思?如果能够打退胡寇,即使要取代我的位置,我也甘心愿意,若是玩弄寇兵以胁求君主,只怕要落得犬兔都毙命了。”赵德钧听说后,很不高兴。

闰十一月,赵延寿献出契丹主所赐的诏书以及铠甲、马匹、弓矢、刀剑,诈称是赵德钧遣派的使者致信给契丹主,为后唐求结和好,劝说契丹引兵归国,其实又另具秘密书信,用丰厚的金宝财帛贿赂契丹主,说:“如果立赵德钧为中国皇帝,就用现有兵马向南平定洛阳,与契丹约为兄弟之国,可以允许石敬瑭仍然常镇河东。”契丹主自以为深入敌境,晋安还没有攻下,赵德钧兵力尚强,范延光大军在他的东面,又怕太行山以北诸州遮断他的归路,想要答应赵德钧的请求。

石敬瑭听说后,很是害怕,赶紧派桑维翰去见契丹主耶律德光,劝他说:“您的大国发动义兵来救援孤危,用一次战斗就使唐兵瓦解,退守到一栅之后,食粮用尽,力量穷竭。赵德钧父子不忠于唐,不信于契丹,只是畏惧大国之强盛,而且素怀异志,按兵不动,以窥测变化,并非那种以死殉国的人,有什么可怕的?!您怎么能因而相信他的妄诞之词,贪取毫末小利,丢弃将要完成的功业呢?而且如果让晋国得了天下,将要竭尽中国之财以奉献给大国,哪里是这些小利可比的!”

契丹主说:“你看见捕鼠的人吗,不防备老鼠,还可能被咬伤了手呢,何况是大敌啊!”桑维翰回答说:“现在大国已经卡住它的喉咙,岂能再咬人啊!”契丹主说:“我不是要改变以前的约定,只是用兵的权谋不能不这样。”桑维翰又说:“皇帝用信义救人的急难,四海人的耳目都注意到了这件事,怎么能忽而这样、忽而那样,以致使得大义不能贯彻始终,臣私下认为皇帝不能这样做啊!”于是,跪在帐前,从早到晚,哭泣流涕地争辩不止。契丹主被桑维翰感动了,便依从了他,指着帐前的石头对赵德钧的使者说:“我已经许诺了石郎,除非这块石头烂了,否则不会改变!”

有赵德钧父子这种想自取天下有私心的,却还有心中记着夫人被惊吓而死按兵不动的凤翔节度使李从曮这种有私仇的,总之各路援军缘由不同,却都无法抵达晋安寨,寨子被围了几个月,高行周、符彦卿多次率领骑兵出战,二将虽然勇猛,但由于寡不敌众,又兼契丹兵强马壮,都不能成功。晋安寨中粮食和草料都用完了,只好削木屑或淘马粪中的草筋来喂马,马饿的互相啖咬,尾巴和颈鬃都秃了,饿死了就由将士分而食之,援兵竟还不来。

主帅张敬达性情刚强,当时人叫他“张生铁”。杨光远、安审琦劝说张敬达向契丹投降,张敬达说:“我受明宗和当今皇上的厚恩,当了元帅而打败仗,罪过已经很大了,何况向敌人投降呢!如果我投降,与当今皇上同为世人称为“生铁”岂不成了后人的笑谈!现在援兵早晚是要到来,暂且等待吧。如果一旦力尽势穷,那就请诸军斩了我的头,拿着去投降,以求保全大家而获多福,那时也还不晚。”杨光远向安审琦使眼色要杀掉张敬达,安审琦不忍下手。高行周知道杨光远想要暗算张敬达,常常带领精壮骑兵尾随张敬达来护卫他,张敬达不知其中缘故,对别人说:“行周常常跟在我的脚后,是什么用意?”高行周才不敢再尾随他了。

诸将每天早晨会集在招讨使的营房中,润十一月初九这天,高行周、符彦卿尚未到达,杨光远乘着张敬达没有防备,斩了他的头。诸将本就靠着一口气在苦苦支撑,见主帅死了,一口气便泄了,就都随杨光远一起上表向契丹主请降了。

耶律德光平素就听说诸将的威名,对他们个个都亲自加以慰劳,赐给皮帽,开玩笑说:“你们各位是非常可恨的恶汉,用不着我准备加盐的奶酪来喂你们上万匹的战马了!”杨光远等闻言大为羞惭。

契丹主听闻张敬达的事迹,嘉许张敬达的忠义,命令收尸安葬,并进行祭典,对他的下属及晋国诸将说:“你们做人臣的,应该仿效张敬达啊!”

当时晋安寨尚有马近五千匹,铠甲兵杖五万,契丹主全部取走送归本国,而把后唐的将卒全部交给后晋高祖石敬瑭,并对大家说:“勉力效忠你们的主上吧!”后唐马军都指挥使康思立眼见浴血奋战多年打下的疆土割让给了契丹,军队的精锐马匹、武器也让契丹掠夺,愤恨惋伤而死。

石敬瑭因为晋安已经投降,派使者去谕告诸州自己已建立了晋国,代州刺史张朗杀了晋国来使;吕琦奉后唐主的诏书慰劳雁门关以北诸军,到了忻州,遇到晋国使者,也把使者杀了。吕琦对忻州刺史丁审琦说:“胡虏经过城下时都不回头看,他们的心迹可以看清,契丹还朝之日我们必定不能保全自己,不如早日率领军民从五台奔赴镇州。”将要出发时,丁审琦不想背井离乡,又后悔了,关闭牙城不跟吕琦走了,州兵要攻打他,吕琦说:“国与家到了这种地步,我们为什么还要相互残杀呢?!”于是吕琦率领兵将奔向镇州,丁审琦便向契丹投降了。

桑维翰为石敬瑭苦苦哀求给契丹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契丹主对石敬瑭说:“桑维翰对你很尽忠心,应该让他做宰相。”十一日,石敬瑭任命赵莹为门下侍郎,桑维翰为中书侍郎,二人都同平章事,桑维翰仍然暂时主持枢密使的事务;任命杨光远为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刘知远为保义节度使、侍卫马步军都虞候。

石敬瑭与契丹主将要领兵向南进军,想留下他的一个儿子戍守河东,征求契丹主的意见。契丹主让石敬瑭把他的儿子都叫出来,由他来选择。石敬瑭哥哥的儿子石重贵,其父石敬儒早亡,石敬瑭养育他做自己的儿子,相貌与石敬瑭相像且一般地身材短小,契丹主指着他说:“这个大眼睛的可以。”因而任用石重贵为北京留守、太原尹、河东节度使。

契丹用他的将领高谟翰做前锋,同降兵一起相偕而进。契丹大军十二日到达团柏,与唐兵交战,因晋安投降,后唐诸将先已心生怯意,赵德钧、赵延寿父子先跑了,符彦饶、张彦琦、刘延朗、刘在明也跟着逃跑,士兵大乱溃逃,相互践踏而死的数以万计。

十四日,刘延朗、刘在明逃到了怀州,唐帝李从珂才知道石敬瑭已即帝位,杨光远已经投降。后唐众朝臣议论认为:“天雄军府还完好,契丹必然惧怕崤山以东,不敢南下,皇帝应当到魏州去巡幸。”

李从珂认为李崧素来与天雄节度使范延光相友善,便召唤李崧来谋议。薛文遇不知道,也跟着李崧进来,李从珂发怒变了脸色,李崧用脚踩薛文遇的脚,薛文遇这才退去。李从珂对李崧说:“我看见这东西肉就发颤,刚才几乎要拔佩刀刺他。”李崧说:“薛文遇是个小人,出的主意浅薄误国,刺了他更显得丑恶。”李崧劝皇帝南还,李从珂听从了他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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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斧止于大渡河以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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