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后唐末帝李从珂的两位重臣李崧、吕琦逃亡藏匿在伊阙民间。后晋高祖石敬瑭认为自己开始镇守河东时,是李崧推举的,心里感激他,同时也不怪罪吕琦,知道李、吕二人都是有能力的贤臣,只是谋划不能为李从珂所用罢了。天福二年正月十二日,任用吕琦为秘书监,第二天又任用李崧为兵部侍郎、判理户部。石敬瑭又想到李从曮在自己同李从珂争夺天下时按兵不动,算是间接帮了自己,此人在凤翔德高望重,凤翔的长治久安还是要靠他,于是加封李从曮为秦王。

天雄节度使兼中书令范延光寒微卑贱时,有个术士张生对他说:“您将来必定做将相。”范延光显贵后,就很信任器重张生。范延光做过一个梦,梦见蛇从自己肚脐钻入腹中,拿这件事询问张生,张生说:“蛇就是龙啊,这是要当帝王的兆头!”范延光从此有了非份之想。

李从珂素来与范延光友善,等到赵德钧败亡后,范延光从辽州领兵返归魏州,虽然他向石敬瑭上表请降,内心是不安的,觉得石敬瑭是容不下与李从珂交好的自己的,于是写信暗中勾结秘琼,想约他一起作乱。

秘琼接信后却不作回答,范延光觉得此人不可靠,可能会泄密,自己有危险,心生怨恨。秘琼去齐州就任防御使,要经过魏州境内,范延光想灭口并且贪爱他的财货,便派兵在夏津阻挡秘琼,把他杀了。正月十四日,范延光奏称士兵在夏津捕捉强盗时误杀了秘琼,后晋高祖没有深究。还记得秘琼贪爱董温琪的家产杀害了董家全家时,奏报朝廷说是乱兵所为吗?二者何其相似!两件事相隔仅仅一个月,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吧!

契丹主耶律德光从上党北上经过云州时,大同节度使沙彦出城迎接,契丹主把他留下,不让他回镇所。节度判官吴峦在城中,对他的下属将士说:“我们属于礼仪之邦,怎么可以做夷狄的臣民啊!”众人推举吴峦领导全州的事务,关上城门不接受契丹的命令,契丹兵攻城,攻不下来。

应州马军都指挥使金城人郭崇威也耻于向契丹称臣,挺身南归。

翰林学士张砺逃归南方,被追赶的契丹骑兵抓获,契丹主责备他说:“你为什么离我而去?”张砺生性豪烈,当年他在郭崇韬手下任掌军书,郭崇韬被魏王李继岌杀害后他的左右亲信都害怕被诛连四散而逃,只有张砺一人到魏王处抚尸痛哭,所有人都钦佩他的人品和胆识,当时魏王为笼络人心,也顺势赞扬他的忠心,没有为难他,如今契丹主发问,张砺坦然回答说:“我是中原人,饮食、衣服都同此地不一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我愿意您早日把我杀了。”契丹主对通译高彦英说:“我常常告诫你要优厚地对待这个人,你为什么让他流离失所而逃走?如果失去他,还能到哪里去获得这样的人?!”便笞打高彦英而向张砺道歉,张砺很感动,就留下了。张砺侍奉契丹主很是忠心和直率,遇到问题往往进言,没有什么隐藏和躲避的,契丹主很器重他。

耶律德光继续向东经过新州,命令威塞节度使翟璋收集犒劳军队的钱十万缗。以前,耶律德光的父亲耶律阿保机为契丹主时国家强盛,室韦、奚都成为他的属地而为其役使,奚王去诸苦于契丹的贪求和虐待,带领他的属众向西迁徙到妫州,依附于卢龙节度使刘仁恭刘守光父子,号称西奚。去诸死后,他的儿子扫剌继立。后唐庄宗李存勖讨灭刘守光时,赐给扫剌姓李,名绍威。李绍威娶了契丹逐不鲁的姐姐。逐不鲁得罪了契丹主,投奔李绍威,李绍威接纳了他;契丹发怒,攻打他,没有攻下来。李绍威死后,子拽剌继立。

等到契丹主耶律德光从上党北归时,拽剌迎接并投降于他,当时逐不鲁也死了,契丹主耶律德光说:“你实在是没有罪过的,但扫剌、逐不鲁有负于我。”耶律德光令人把二人的尸骨挖掘出来,挫骨扬灰。各处奚人畏惧契丹的暴虐,很多都叛离逃走了。

契丹主慰劳翟璋说:“我一定找人替代你的职务,让你回到南朝。”翟璋上表后晋朝廷,请求召他回朝。没过多久,契丹派遣翟璋领兵去讨伐叛变的奚人,进攻云州,有功劳,便把他留下了,不让他回去,最后翟璋郁郁而死。

契丹主耶律德光从新州向北行进,这晚宿在武州,此地离契丹边境不远了。武州人风俗,家家院中植槐,每户都有几棵高大的槐树。旁人院中的槐树已是很高大了,这户小院房屋同邻居几乎一样,只一棵槐树还要高出明显一截。大槐树枝干向四周长长展开,时下因是正月里没有树叶,但也可以想象到夏日的一片清凉,槐树下是一个圆形石桌配着三个圆形石墩,两边厢房的人已然歇下了,只正屋从窗纸透出一些光亮,屋中有二人在油灯下对弈。

对弈的二人坐的也是石墩,摆放棋盘的是一张麻核桃木打就的方桌,头发花白年近花甲的一人左手正把玩着一对麻核桃,另一人只两鬓有几丝白发看起来年轻的多。年轻些的一人正陷入长考,屋里原有火炉温暖如春,他却还捧着一个小铜炭盆,盆中只两三块小碳,这人双手将铜盆轻轻抛起又轻轻接住如此往复不停。本该不停转搓的麻核桃反倒只是偶尔转动一下,此时年长些的这人看看另一人仍在盯住棋局,忍不住又转了一下核桃,再盯着对方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说道:“我听说应州、云州等地都有逃到南方去的,你怎地不离开这里呢?”

另一人一愣,从棋盘上方抬首问道:“成兄何来此问?一来咱们武州离南国更远,二来人家都是一方诸侯带将领兵的才敢偷逃出去,如果被契丹人盯住,便是这些人也是凶多吉少啊!”成姓这人道:“言之有理,想那翟璋目如虎睛勇力过人号称‘虎痴’,又是一方节度使,也一样不敢违抗契丹人,让他去讨伐奚人便去讨伐,不让他回到镇所他便不敢回去。”另一人淡淡道:“那翟璋名满天下,看来是名不符实。”

成姓这人微笑道:“想来翟璋不过是匹夫之勇,又怎能同燕兄这等绝世高手相提并论呢!”另一人忽闻此言差一点便要站起身来,转念之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仍端坐在石墩上,双手将炭盆缓缓放在桌上,伸右手夹了一颗黑子在食中两指间轻轻拈动,沉吟片刻将手中黑子放入棋盘中一点,说道:“成兄应该是不会武功的,如果这也看走眼,我无法想象你那能瞒住我的武功到了何等境界,燕十五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

成姓之人似早已算定燕十五这一子的路数,马上跟着下了一颗白子,说道:“我知道明日正月十五是燕兄的生辰,燕兄说过这便是你名字的由来,本不想说出来,但明日那契丹主恐怕就要离开武州了,我若会武功,便自己去办了,何必将瞒了十几年的知道这件事非得今日说破!”

燕十五长出了一口气,被这成得文看破又瞒住十几年虽然心中不舒服,但若是有自己都看不出的武学高人,那便不如一头撞死在墙头!心中既宽,心思又集中在棋盘上,看了一会棋面,说道:“果然又是个舞剑劫,成兄,就冲舞剑劫这三个字,你便应该学武。”

成得文叹了口气,说道:“刚说那翟璋是虎痴,燕兄可说是棋痴了,你此时居然还沉浸在棋局中,一点也不好奇我怎么看出你的,而且全无防备之意,真大高手风范,成某佩服!”

燕十五也叹了口气,说道:“一下成舞剑劫,我便只有四成胜算了,燕某从前自认为武学棋艺天下无双,自从遇见你先是棋艺输给了你,接着武学又输给一人,你老成擅于将棋局引入舞剑劫,你可真是我的劫数!我当年游历至此便定居下来,正是因找到了棋逢对手之人,你虽不会武功却也不是凡人,我虽不知你是怎样看破我的,但这武州城若有一人能看破我那必定是你,我同样也不知道这是为何,但我直觉便是如此,是以现下我也不至于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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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斧止于大渡河以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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