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老子是陆地神仙
黑石潭边的争执尘埃落定,在北氓山身为半个主人的郑南亭得到了三枚气运金莲,对于国运柱的稳定,相比较于将真龙囚于巴蜀国境要来的更加有优势,如今国运柱逐渐壮大便已能够充分说明问题。
最先嗅到沉水蛟化龙的观音宗也不吃亏,在拒绝了武当兴的提议之后让道家欠下了佛门正统一个天大的面子,当然这不是李笑胭争取来的,而是一直以来达则兼济天下的武当兴硬塞给观音宗的,至于有用无用,紫竹林现任主人当然不希望用上,她可不像求人的主,哪怕对方已经成就了陆地神仙境。
霸刀山庄这次北氓之行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与观音宗的合作竹篮打水,憾失骊珠,最重要的是藏剑山庄的先天剑胚为救他而死,虽然他本身性格放荡不羁,但不代表他就不明轻重,不过祸兮福所伏,算是兵解的叶桂肉身虽灭却灵魂未朽,只需静等十八年,待其神识一开,便又能重新进入藏剑剑冢;只是福兮祸所依,兵解成功后的叶桂再世为人是否依旧还是先天剑胚,就很难确定了。但是站在霸刀山庄的角度看,宗门凭空多出一个耄耋高手,而且是由伪境直接夯实成为实打实的真境,在燕赵之地,将会更加具有争夺第一宗门的竞争力。
武当兴虽然损失了三枚气运金莲,欠观音宗一个承诺,还得在近日走一趟霸刀山庄动用大神通去给那位少庄主续命,看起来是做了一笔很亏的买卖,但生性豁达的武当兴却得了一个天赋算不上异禀运气却出奇好的徒弟,而且这小子背后还站着一个枪圣,若是张震雁能够活着从极北之地走出来,很难想象将是一笔多么宝贵的财富。
如此看来,这一场发生在巴蜀边陲的风云际会,就只有儒家小圣人徐良落了个两手空空,不但将两件天字宝物拱手相送,还只收下了一个在锦衣卫中多年却郁郁不得志的徐山鲍。
这一场事关儒释道三门,其中还间杂着兵家与墨家的博弈,已经尘埃落定盖棺定论。
从青牛背回阳山村的小径上,陈铜雀背着那张巨弓,费力拉着一个用树枝简易做成的拖车,上面压着那头被他刺瞎一只眼后被刘遗珠射杀的野猪。
武当兴与徐良跟在他身后,两位陆地神仙就与他保持着一两步的距离,徐良呵呵笑道:“小麻雀,你马上就要跟着这牛鼻子去真武山了,不用准备东西过冬,还拖着这畜生回去干嘛!”
两三百斤的野猪分量极重,这拖车说是车,事实上就是一个由树枝编成的板子,连轱辘都没法装,所以拖起来特别费劲儿,加之他刚才几乎用尽全力,走起路来就更加显得步履维艰,他擦了一把汗水,阳山村最终平安无事让他很是轻松,他跟着呵呵笑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师傅曾说过进山不走空,用不用的上是一回事,准不准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再说,哪怕我离开了,村子里其他人总也能落几口肉吃,他们都待我不错的。”
武当兴点了点头,说道:“治家与修行都得辎珠必究,天赋再好也经不住长年累月的浪费,天赋再差也扛不住日复一日的努力,任何情况下,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徐良翻了个白眼,小跑了两步与陈铜雀并肩而行,怂恿道:“自古能者多劳,你刚受了伤,体力难免跟不上,你看这么久咱们才走这么一段路,要到村子恐怕都要深夜了;我又是读书人,远庖厨,避鲍肆,想要帮你一把却也无能为力,非不愿,实不能也。你可以让这牛鼻子帮你一把,他反正饭量大,一身使不完的蛮力,大不了回了村子给他弄个好菜,再说了,天底下哪有眼睁睁看着徒弟受折磨的师傅!”
武当兴嗤笑道:“头一回见人把好吃懒做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贫道身为出家人,早已以天地精华为食,餐风饮露也未尝不可,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规矩,你要是想吃这种在其它地方很难尝到的野猪肉,自己动手啊,三十六计是兵家的东西,别画虎不成反类犬。”
陈铜雀抬起脑袋,扭头咧嘴一笑,黑水河给了他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连先生说过,老天爷最公平,你付出什么,总会得到什么,我虽然没有习过武,更别提你们说的修行,但我想这个与种庄稼是一个道理,你流了多少汗,土地就会回报你多少粮食,偷不得懒的,再说了,道长救了我两次,徐先生也送给我了一件这么珍贵的宝物,再怎么也没有让你们饿肚子的道理。”
武当兴点了点头,心情大好道:“是这么个理。”
徐良翻了个白眼,道家之人一向被称为牛鼻子,就是因为他们只要认定了一个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小子不是还没入道家门吗?怎么就把牛鼻子那一套学的那么精了?他不再想着给武当兴制造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笑道:“连先生是?”
陈铜雀停下脚步喘了口气,蹲步弓腰,用力前蹬,两三百斤的野猪可不轻,边走边说道:“连先生学问高,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只是村子里的大人们都觉得没多大用,不过每到晚上在村口纳凉的时候,他们可跑的老快,就为了一字不落的听先生讲故事呢!”
徐良眯着眼睛笑道:“连先生教给你们的三百千还是风雅颂?”
陈铜雀用尽浑身力气拉着拖车,越过了这段上坡路,便都是较为轻松的下坡路了,徐良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看上去瘦弱实则健硕的肩头,一股暖流很快就蔓延了陈铜雀的全身,只感觉出奇的轻松,浑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边走边说道:“三字经与百家姓村子里大多小孩都会背了,诗经、楚辞这些较难的教了一些,但没来得及说透先生便走了,还把袁青带走了,说是让他去一个叫什么山的地方专心念书呢。”
“圣贤山?”徐良心头一动,脱口而出道:“三年前走的?”
陈铜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道:“好像是这个名字,说来袁青那小子也算有福,当时先生还说他以后能做大官。”
徐良有些忍俊不禁,笑道:“做大官就有福了?小麻雀你要是想做官,也能成为百战百胜的大将军。”
接下来就是下坡路,虽然拖着两三百斤的野猪,但相对而言要轻松不少,陈铜雀笑道:“我可不想做官,更不想做那什么大将军,连先生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可不愿摆着别人的尸体上位。”
武当兴皱了皱眉,想要开口,徐良却点了点头,说道:“小麻雀还挺菩萨心肠呢!”说完不经意的朝武当兴隐晦的摇了摇头。
余下的路,徐良也拉了一段,陈铜雀在他旁边手足无措,连连说道:“先生是读书人,哪里能做这种粗活。”
徐良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小麻雀,你一直生活在大山之中,远离世俗纷争,身边的亲朋好友也都漂亮淳朴,不会尔虞我诈,可是池塘小了,也就容不下蛟龙,一遇风雨,便要前往一个叫江湖的地方,那里有风平浪静,也有蝇营狗苟,读书人不止是做学问,也会口蜜腹剑;修道者不止餐风饮露,也能飞剑杀人;那些看上去不可一世的仙子姐姐,也要吃饭拉屎,有一颗良善之心固然可嘉,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等你真正天下无敌了,可以广善结缘,但在这之前,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推开房门,老木屋发出沉重的吱呀声,隔壁宋寡妇拉开她的房门,见到陈铜雀,这才舒了一口气,有些刻意的说了声:“铜雀回来了?”
陈铜雀笑着应了一声,说道:“昨天猎了一头大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等会儿给宋婶婶匀几斤。”
宋寡妇也没有推辞,笑着应承下来,口中还连连说着铜雀这孩子长大了。
徐良盯着宋寡妇衣服掩盖不住的风韵,笑眯眯道:“善。”
武当兴一脚踹在小圣人的屁股上,喝到:“善个屁!”
庖丁解牛,往往不用蛮力,没多大功夫,一头野猪便被陈铜雀用一只小小的匕首分割的七七八八,一块一块的摆放整齐,村子里每家每户都不落下,有大有小,在孩子的心目当中,一个村子里的乡亲,也就有远有近。
不多久,肉香四溢,哪怕没有过多的辅料,却仍旧香气扑鼻。用几个粗劣大碗盛出的硬菜有模有样的摆放在桌面上,旁边还有一坛放了多年如今还剩下大半的劣酒,徐良解开酒封,闻了一下,叹道:“聊胜于无,聊胜于无啊!”
武当兴白了他一眼,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么一个小混混,怎么就成了儒家上下人人尊敬的小圣人,怎么就年纪轻轻读了个陆地神仙出来。
陈铜雀倒了三碗酒,双手举碗,朝武当兴道:“乡下条件简陋,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如何向您道谢,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出了所以然来,好在以前看过一本演义,里面有一些类似的桥段,就只能大致借鉴一下了,第一杯,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武当兴怔了怔,旋即想通他的意思,笑道:“何时察觉的?”
陈铜雀挠了挠头,笑道:“与诸葛琪厮杀的时候,就感觉到身子格外灵活,好像有些动作就是下意识就能够圆转如意,到后来那一箭竟然像是长了眼睛,就明白了。”
武当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呵呵道:“帮过你,我承认,但我可没有帮太多,我没必要对你拔苗助长,其中一些缘由,你或许可以往深一些想。不过确实助了你一臂之力,这杯酒我就厚着脸皮喝了。”说是一杯,实则一碗,看的出来武当兴也有着酒量,直接一口就翻了碗底。
陈铜雀双手举碗,一滴不落,竟然也跟着干了碗中酒。
徐良抿了一口酒,劣质酒水经过喉咙时就像是在吞一把凶猛烈火,他像看白痴一样的盯着两个喝酒当喝水的家伙,武当兴的好酒量可以归结为他修为高深,可这个十多岁的孩子怎么也敢端着碗干?
陈铜雀又给自己和武当兴倒了一碗,双手举起,说道:“第二杯,多谢道长救阳山村数百条人命于水火。”
武当兴二话不说,只是与陈铜雀碰了一下,两人便仰头一饮而尽。
连干两碗的陈铜雀酒劲开始上头,说话开始漂浮,武当兴拎起酒坛给二人分别倒了一碗,给陈铜雀夹了两筷子菜,笑道:“一杯而始,三杯而终,前两杯祝酒词都让你说了,要不最后一杯留给我?”
徐良眯眼微笑,看来这牛鼻子还是挺心疼小麻雀的。
陈铜雀心中也大致明白武当兴要说什么,于是双手举碗过头顶,做了一个撩下摆的动作,可一身粗布衣衫,又何来下摆,单膝跪地,哪怕是有些不胜酒力也尽量稳住,神色尤为恭敬。
武当兴两碗酒下肚,屁事没有,他站在陈铜雀的面前,手掌轻轻靠在他的肩头,说道:“儒家圣人曾言,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既然对我行了跪拜礼,加之有学问通天的连先生教了礼仪纲常,自然是懂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想来你也能够接受我做你师傅,那最后这杯酒,就当你行拜师礼了,喝完这杯,你就是我道家弟子,日后修行坎坷,自身勤奋努力固然重要,但一定要记住,师傅永远是你的后盾。”
徐良笑嘻嘻的端起碗用碗沿碰了一下,呵呵道:“师叔也是你的后盾。”
陈铜雀一言不发,没有感激涕零,只是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武当兴撑着腰哈哈大笑,意气风发,老子可是陆地神仙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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