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谢家的眼线?
长公主府,湖心小筑。
烛火彻夜未熄。
凌晨时分,谢绛熟门熟路翻墙进了院子,果然看到顾辞拥着毛毯靠着软塌看书,一如既往枯燥无味的兵法,脸色在烛火中多了一抹健康的绯色。
对于谢绛的到来,他头都没抬,只问,“如何了?”
谢绛携了一身秋雨寒气,也没急着走近,矮了身子凑在炉子边上烤了烤火,“也就小爷我为你跑前跑后,你出去瞅瞅,这鬼天气大马路上除了小爷我还有几个人,连个醉鬼都没……你倒舒服得紧。”
顾辞这才抬了脸,很没诚意地夸奖道,“能者多劳。”
能者多劳个鬼,偷懒还要这么冠冕堂皇,这小子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讨人喜欢。
几乎是咬着后牙槽拖了凳子在他边上坐了,翘着腿吃点心,囫囵着口齿不清,“玉佩主人找到了,户部尚书那个扶不上墙的傻儿子,我说撞我那会儿就觉得眼熟得很,感情之前还打过架来着……”
他啧啧称奇了一阵,偏生对面坐了个一点都不配合的,以至于多少像是唱独角戏来着,也是无趣得很,讪讪笑了笑,“言归正传。小爷我又去了水下看过了,画舫所在那片水域,没有水草、也无利器,整座画舫连个足以勾住衣裳的钉子也无……倒是小爷在水下发现了这个。”
摊开的掌心里,是一条并不长的细绳,毫不起眼的样子。
顾辞接过,捻了捻,“琴弦。”
“是。”说起正事的谢绛,少了嬉皮笑脸的那面,显得格外专业又认真,“于是我顺便去查了查,画舫几个小姑娘们都表示这几日紫荷姑娘身子骨不大好,时常不见客。今日也是如此。”
“于是,我悄悄进去查了查……发现了一把断了弦的琴……”微微扬起的眉眼里,带着笃定的光。
户部尚书?
顾辞是知道的,户部尚书钱知博,也算是多年白手起家爬到这个位置上来的,为人很是谨言慎行,各方势力都不得罪,偏生老来才得了子取名钱多多,全家上下宠地不行,要蛐蛐绝不给斗鸡、要星星绝不给月亮,如此,养成了一代纨绔,风月场所有名的浪荡子。
但要说他买凶杀人,目标还是傅卓睿,顾辞却是不信的——他没胆。
只是……
谢绛见他沉思,也知他多年不出门想来是消息闭塞得很,便解释道,“这钱多多和傅卓睿吧,两人都是紫荷的裙下之臣,要说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怀恨在心甚至买凶杀人,也是有的。”
顾辞点点头,表情却不大认真,他拥着毛毯没说话,又往软塌里缩了缩,半晌,才道,“这事明日再说吧,你也早些回去,谢大人这几年想来为了你倒是多生了许多白发。”
……顾辞这小子,愈发地焉儿坏,连赶人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总觉得自己今夜这一番折腾,终究是错付喂了狗,起身,摆摆手,“走了走了……”说着,从窗户一跃而出,消失在了茫茫夜空里。
谢家小少爷,文不成、武不就,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实际上,轻功了得,查案功夫……更了得。
谢绛消失在了窗外,顾辞掀了毛毯起身,走到还未关紧的窗户前,仰面看着黑沉沉的夜色,良久无言。
“爷。”流光拿着斗篷走近,披在了顾辞身上,“夜深了,您身子骨还未好,实在不该这么……熬着。”
顾辞没说话。
流光迟疑片刻,忍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的话最终还是问了出来,“爷……您说,是谁冒充影楼行事呢,会不会……”会不会是影楼暴露了,亦或是针对影楼。
这半句,最后堵在了喉咙里,只因为他看见转过身来的顾辞,眸色浓黑,与身后无星无月的夜融为了一体。
他道,“不管是谁……都该付出一些代价。”
宝剑出了鞘,沾了血,杀伐之气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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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谢家祖上如何隐蔽的,亦或真的是祖坟冒了青烟,总之,谢家百年各个都是饱读诗书的人精……哦,除了这一代出了个谢绛,真正的纨绔子弟。
谢老侯爷身居太傅之位,桃李遍天下,曾经惊才绝艳的顾辞顾公子便是他的得意门生,而谢大人年纪轻轻便任大理寺卿,位九卿之列,掌刑狱。
谢绛从湖心小筑出来,偷偷摸摸翻了墙往自己院子摸过去,走到一半,便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截了,“逆子!大半夜的又鬼混到哪里去了?!”
谢绛步子一顿,嘚,老爷子已经起身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没个正形的样子凑到自家老子面前,嘻嘻一笑,“爹,您起了呢?”
身后跟着出来的谢夫人难得地丢了几十年闺中女眷、帝都贵妇的形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原以为又要被自个儿爹好一顿训斥,已经低了脑袋端正了态度,这次却有些不同,谢父竟是招了招手,“你过来。”虽说声音还是明显不悦的沉重,到底是耐着性子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绛没敢上前,谢父眼睛就瞪大了,“过来!”
话音落,谢绛已经出现在了跟前,好看的眉眼笑得乖巧又可爱,“得嘞,父亲大人有何吩咐?”
活宝一样。
谢父不同他闹,直奔主题,放低了声音问道,“你同顾家那位很是要好,听说你昨夜还去他府上来着……为父且问你,可有听说他入了六部领了官职?”
“不曾呀,那小子虽说好了些,却也没那身子骨折腾吧?”谢绛回答地快,看起来心无城府的样子,半点不觉得这个问题如何重要,滔滔不绝,“再说,就冲您每日这个时辰起身上朝,换了他起得来?”
一副“逗我呢”的表情。
谢父沉了眼,盯着自个儿儿子许久,似乎想要在他的表情里看出几分真假来,半晌,才叹了口气,摆摆手,很是嫌弃,“滚回你自个儿屋子去吧。”
说着,整整了衣领子,大步朝外走去。
徒留谢绛背对着自家爹娘,微微低了头。他一直以为谢家遗世而立,如今看来,父亲他……眼线倒是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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