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的同伴是群什么样的人呢?”
两人实在跑不动,改成迈步走,最后因严重缺乏能量改成小碎步相互搀扶而行,小然嘴里喃喃问道,他只想找个人说话,消解一下刚刚得知被穿越之人内心深处的孤独。
小黑回过头来,默默看了小然半眼,然后自顾摇摇头。
这个人已然被人敲坏了脑袋,如阴魂附体般,等到了山上,非请个得道之人给他避避邪,不过在此之前,只能与之耐心周旋稳住其病情,以免入魔太深再也拉不回来。
“我的同伴都是本朝普普通通的百姓,只因天灾和瘟疫闹得没了生计,不得已抢了官家的粮,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干脆加入太平道混口饭吃!”这些话几乎逢人便解释,变成了口头禅,最后连自己都深信不疑。
“噢,原来是这样!”小然点点头,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抢官粮比种田来得快,加之有人起哄,于是乡下人干脆放下锄头拾起刀枪棍棒跟着张角造反。
只怕是抢完这屯,不够众人分的,于是接连祸及它县,于是乎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自然也不能怪平头百姓,但凡有条活路,谁愿意担当反贼名头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可恨是那些恶差,他们手里的刀枪比我们更加锋利,坐下马喂得膘肥,有天下粮草供应着,杀不绝赶不尽,哎!”小黑抬头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发出一声轻叹。
说完小黑低着身子,没精打采往前走着,前面是段上坡路。
路旁竖直的柴草在微风吹拂下仿佛千军万马,可惜对于张角和黄巾军来说早已是秋风萧瑟,想来黄巾军起义时是何等斗志昂扬,不过数月之间,举国上下挥师百万席卷千里。
只是现在,高歌猛进如梦一场,只剩下满地残兵游勇,不知充斥着多少道不明说不清的原因。
把自己融入到这个悲情时代,小然突然觉得之前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都显得微不足道,再怎么失败那也只是一个人的失败,而现在的黄巾军,是一群人的悲哀。
“张角是个什么样的人?”两人赶着路,见小黑对自己并没有防备,小然继续追问道。
小黑愣了一下,黄巾军中竟然有人直呼天师姓名,再想想,眼前这个人挺有意思,倒不像是被打傻了,越打越聪明,小黑记得,之前的小然只想着打到哪里能搞顿好吃的,能不能靠拍马屁在军中混个伍长,哪有心思管那些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而如今他竟然关切起军队的统领来。
“天师自然是天底里下最大善人,他救过很多人的命,我们村就有个得痢疾的,靠喝天师半碗符水痊愈的,你说怪不怪,我亲眼所见!”
小黑说得神乎其神,小然自然不信,这些在后世都称得上是迷信。
“一般人能见到天师么,我也可以向他求符水?”历史中的张角向来以奸邪妖逆形象闻名于世,现在既然穿越了,这是小然离历史真相最近的一次,免不了想多了解些。
小黑只当他是被人敲坏脑袋,换成别人,关于天师的一切都是应该终身保守的秘密,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也是机缘巧合。
“当然可以,天师本人非常亲民和善,只要有缘遇见的人都会以上宾待之,哪怕是他身边的亲卫,平日也是嘻笑如常,一点都不严肃,不过要是打起仗来,就不一样了!”
那么说来,张角还是个非常有性格的人,小然抑制不住好奇,接着往下深挖。
“天师可有什么非常人所能及的本领么?”
“这你都忘了,哎,兄弟,你还记得你老婆孩子长啥样不?还记得回家的路不?”小黑有些焦急,对他来说,什么都可以忘,哪怕自己,但是关于天师在这个世界显身的传说,那是组织的入党宣誓,至死不忘。
“老婆,孩子!?”小然摸着后脑勺,遭了,原来在这个世界他还有羁绊。
“哎,真是无药可救,让我再来重复一遍吧,天师是受上天指派,下来解救咱们苦难百姓的,他是所有人的老师,临行前神仙传给他一本道法秘笈,就是本教的传道之宝《太平经》,记住没,这事不能忘,要是本教弟子问你答不上来,立即当奸细处理!”小黑抬起右手做砍头姿势。
可是此时小然的注意力又并不在张角身上,他想知道,关于老婆和孩子是怎么回事。
“甚么人!?”正欲咨询小黑关于自己此间身世和家人去向,却被道路右侧山石后面一声厉喝止住神色。
两人不约而同向后欠欠身,小黑反应快,知道这里不可能有其它什么人,应该是败退下来的黄巾兄弟临时组织起来的暗哨,以防恶差们乘乱杀上山来威胁到天师及众兄弟安危。
“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小黑想想便壮起胆来朝那声音回击道。
“哪方的?”
“五方土队”果然是自己人,两人应答流利自如。
对方确信安全,这才从石头边缘露出半个头来,细看那人额头上还冒着一溜青汗,显然是被恶差们打怕了,此刻在庆幸来的是自己人。
“兄弟,你们真幸运,这个时候一般都回不来了!”想必岩上那人也知道逃命艰难。
“是啊,太险了,对了,这位大哥,上面还有五方的人么?”
“有啊,五方大统领飞燕将军还在呢!”
“真是太好了!”小黑听到这个好消息,情不自禁手舞足蹈起来。
“你们再往前行五百米,矮墙后面有口泉水,渴了吧!”岩石上那人站起身来,毫无遮挡面朝二人,又有几颗脑袋和棒枪头随之显现出来,光听声音还以为是一个人,原来石头后面藏着个伏击小队。
“谢啦!”小黑瞬间精神起来,大摇大摆在前面走着,像回家一般。
小然四处打量着跟在他后面,很明显,现在自己已经进了贼窝。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初夏的夜空被染成五颜六色,草堆里不知名的虫子纷纷叫嚷,两人沿着山路往上爬过数百米,果然见到一堵断墙,屋顶盖就躺在旁边,绕过墙头,便听见轻微水流声。
他们鼓着喉咙紧凑过去,此时众人早已喝饱抬水而去,那眼泉井只剩半截,周围不再有人怗念着它。
“先别喝太多,怕肠胃消化不了,止渴要紧!”小黑见身后小然冲上来合掌要捧,急忙劝阻。
这么说自然是有道理的,小然点点头,于是单手捞水小口含着慢慢往下吞。
没想到古人的野外生存技巧这么讲究,果然喝下去的水让人精神不少,两人这才背靠背坐在井边稍稍放松心情。
“不行,还是太饿了,得搞点吃的!”小黑捂着肚子,刚才渴是第一位,现在水管够,肚子却还是咕咕叫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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