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一别
“哥,你送到这里就成了,再往前可就出了秦地了。”
李元霸不停朝着李晔招手,希望他赶紧回去。
怎么说呢,他心里也不愿意,可有什么办法。
不开窍不等于不懂事,年纪小也是有眼睛的。这几年他看着那如同过江之鲫的刺客一波一波的进来,又一波一波的出去,他那幼小的心灵也止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会颤抖?他也不知道原因,只觉得那样很傻,很天真,很……反正就是觉得不值得,觉得那样没意义。
你说他不就一孩子嘛,怎么会想那么多。
这谁能知道,谁能晓得。你要知道,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做不过河边称象的壮举。可能在很多人眼里,他才是下一位秦王的不二人选。
哎呀,这,这,这……要真是这样,那也就没什么了。
这样聪明的一个人会有这样的举动,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生死是大,但大不过一个道理。
所以说,李元霸对于去青云观这件事,并不非不乐意,而是觉得心难安。
心为何会难安?
不好说,反正就是觉得这一趟出去了,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就算是能回来,他也不是他了。
就算他很聪慧,但这般那也太……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啊,这又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哥在走走,在往前走走。好弟弟,你就让哥再多送送,这样也好多看你几眼。等到了渭河边,哥就回去啊。”李晔强忍着眼睛里的泪水,哽咽着说道。
看李晔这样,那应该是相当不舍。
是不舍,这是他的幼弟,是他们家的老小,怎么会舍的。
三年游历,三年分别,这才刚一见面就要分开,换谁能接受。为了这事,他还去找过李成器。但……没可能就是没可能,这是决定了的事,改变不了。
李成器对他讲,要想不让他弟离开,他们家就要……后面的话他没敢听,反正就是不得安生。
如果说是没游历前的他,可能也就不计较了,但经历了那三年,他又怎么还能那样。
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
王府外面的世界原来并不是那样的美好,有太多的人只是为了简单的一日三餐就累死累活,更不用说那些更在底层挣扎的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千里无鸡鸣。那些书里的事儿不再是事儿,他啊也就不再是以前的他了,这也是他为什么答应要去京城。
去了那里,可就成了笼中鸟。笼中鸟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比谁都清楚。可为了三秦大地,为了自己的父亲家人,他又不能不那样做。
选择很难,尤其是成年人的选择。但要是不长大,可就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世间之事大抵如此,哪能都占,你说是不是。
一步两步,两步三步,这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渭河边。
看着滚滚东逝去的河水,兄弟两人忍都不住抱头痛哭了起来。
说起来,他们俩兄弟从小到大那总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就比如说那饭桌上谁多吃了一块鹿肉,谁多得了一只鹅腿,这样的无趣事。说起来这算的了什么,他们家是王府,一块鹿肉,一只鹅腿多大一点事。可小孩子嘛,总会为了一些在大人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事上计较。说白了,这就是小孩是小孩,大人是大人。经历了风霜雨雪后,怎的还有那份质朴。
哭了好一会,眼瞅着这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西落的太阳确实已经快要到了西边,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了。这个时候早就等候在渭水变的老道士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只不过他这咳嗽那是一点用也没有。两兄弟在那里该怎么深情就还怎么深情,该怎么不舍还就怎么不舍。大有一种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意思。
兴许是老天爷都受不了了,只见一阵大风起,吹的河边的柳树吱吱作响。
伤心总是别离时,这世道啊,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世子,小王爷,这天是真不早了,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老道士又咳嗽了几声,说道。
李晔翻了个白眼,没理会。
这算怎么一回事。你说说人比人简直是气死个人,自家是什么地方,那是青云观,是世人谓之神仙住的地方。平日里,不说老百姓了,就算那些紫衣卿士见到他们,那也是毕恭毕敬。这怎么到了这里,就全然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讲的道理不一样啊。别人有求于你,自然毕恭毕敬。你求别人,难道还要……天大的笑话也就那么一回事,只看你懂不懂。
这时一声惊雷就那样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落在李晔和李元霸两人的中间。
老道士看到这一幕,不由地掐指一算,然后心中一惊。
天道啊,这难道就是天命!
轻轻一甩拂尘,也不管李晔乐不乐意,就将李元霸拉了过来,之后迅速的御剑腾空,朝着东方飞去。
这时李晔还沉浸在刚才的惊雷中,一时没反应。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啥啥都没了。
就在他回过神的一瞬间,天空中传来一个声音,“相逢别离一时欢,别离相逢醒时乐,世子,切记,切记,切记!”
听到这话,李晔暗暗骂了一句牛鼻子老道,然后就回去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飞剑之上的李元霸已经恢复了过来。
“师父,这一去,可能再回来?”
对于李元霸的这种登堂入室,不把自己当外人的随性,老道士一点不在意。
修道之人本就是率性而为,随性而行。
没什么问题,好的很!
“能不能回来啊。”老道士长长的拖了个音。“我也不知道,这谁能晓得。”
“师父你不是神仙吗?神仙怎会不知道。”李元霸继续问道。
老道士呵呵一笑,“我要真是神仙,又哪里用得着这样。”
“也是。”
李元霸小声的念叨了这一句,然后就隐约听到了一句话。
“纵然是神仙,也不是什么都能知道的。”
这个时候,李元霸没有问,以后也没有问。后来当他已经年老,坐在一条河水边,回想起这件事时,不由地会心一笑。
当年是不敢,现在是不愿。这人啊,真真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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