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何能一样
天一阁,也就是李晔去过的那个地方。
上次是三人,这次是两人。这人数虽然变了,事却是没变的。不信,你瞧。
“你说,隆基那孩子会不会怪我。要知道我可是……算了,不说了,就算要怪那也没办法。世上的事要真有那么简单,也就好了。”
杨一清没有理会李成器在那里的伤春悲秋。在他那里,好像有什么比这件事还重要的事。
是什么?
挠头啊!
这,这,这……这真的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才好。
多大一点事,就不能待会再做。
不能。头皮发痒,浑身不舒服,换你你能行啊。就算你能行,凭什么觉得我也要和你一样。
阿谀奉承谁都会,但要看啥时候,对谁。
一个人啊,可能会唯唯诺诺好长时间,但总有那么一天会挺直腰杆活着。
人不是狗,不能总摇尾巴不是。
所以说,人杨一清该挠还是会挠,才不会管别人怎么想,如何做。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信不信我揭了你的头皮,让你成和尚。”李成器毫不客气的说道
杨一清没理会他,该怎样那还怎样。
对于李成器,对于他,都不应该……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说白了都是他们推动的。所谓,“求仁得仁”。都已经如心随愿了,怎么还如此这般不懂事。
哪里不懂事了,这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罢了。
感觉头已经不痒了,已经舒服了,杨一清才说道:“王爷这是怎么了。我可记得当年就算是大军杀尽六十万降卒,你眉头可都没眨一下。咋的,到了自家孩子这就不行了。你说你这样,赶明到了底下怎么见子龙。”
李成器听到这句话,不由的朝着杨一清的头上就是一拳,而后骂骂咧咧的说道:“有什么不能见的。就算此刻他在我跟前,我也得这样。谁家孩儿谁心疼,我要是都不心疼隆基,谁又心疼。说起来你这个老家伙是怎么回事。人都说徒弟是半个儿,我怎么就没见你对隆基有半点好。”
杨一清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心中暗暗想着,还要我怎样,我大半辈子的东西都交出去了,你说说,这像话不。
像话,怎么不像。你们两个老兄弟可不就这样。要不这样,那才是奇了怪。
对于李成器来说,这当然像话。自家孩儿自家心疼,你说他要是不在意李晔,他又在乎谁。不过话说回来,杨一清说到底是他的朋友,再怎么也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老伙计,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是真不想让隆基那样。都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要做。我这一代是让天下归一,隆基他们这一代是让天下太平。以前我觉得这理所应当,毕竟老子打下的江山怎么能糟蹋了。可如今我是真犹豫了。我辛辛苦苦了一辈子,总不能到了什么都留不下,这也太亏了。”
李成器的心思,杨一清当然明白。
要是不明白,也就不会志同道合,一起搞事业了!
“我就想问一句,落子可能有悔?”杨一清慢慢悠悠的说道。
看着一脸认真的,李成器呵呵一笑。
“我刚才开玩笑呢,你可千万别当真,别当真啊。”
没有机会,也呵呵笑了起来。
怎么没当真,怎么会当真。这样的事要真当了真,那可就没了真。
这时,李成器突然起身,来到栏杆前,拍了拍,“隆基他们兄弟几人,幼年丧母,这些年我一点点把他们带大,又一个个把他们送走。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好父亲?”
杨一清没过去,不过他把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那座白塔上。那座白塔距今已经三十年了,时间可真够久的。
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别人不知道,他可都知道。这有些事啊,不知道还好说,一旦知道了,那就啥啥都不好整了。
“这都是为了他们好,王爷这又是何必!”
杨一清的话,李成器自然是明白了。他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安,但这份冷漠中有了透着一份心安。
“不是我想这样,我是怕,是怕以后他们会走到那一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让我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难啊,实在是太难了。”
“王爷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这就是瞎操心。且不说事情会不会到那一步,就算到了又如何。到了那一天,你是帮亲的,还是帮亲的。既然是没办法的事,那就不要去庸人自扰。”
杨一清抠了抠鼻屎,很随意的抹在了衣服上。
对于他这样,李成器那是见怪不怪。说到底是二十年的老朋友了,这点宽容之心那还是有的。要知道很多年前,可比现在还邋遢。那时候的他,一个月不管衣服三个月不洗澡,那都算是小事。
这都算是小事,那什么又是大事!
这可就没准了。有句话说的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其实你说这句话究竟是不是至真之理,可也没准。
大道理谁都会讲,可要讲的恰如其分,讲的明明白白,你可就难了。
就是说哎,理,当真如此。
“话说回来,你我相识已经二十有六年了。这小三十年的光阴都耗在我这里,恼不恼,甘不甘心。”
李成器为何会说这句话,他可是有什么目的!
有没有?这谁能晓得。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没那么大本事。只不过杨一清别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的。
“王爷说笑了,我哪里会不甘心。当年的事是我眼瞎了,没看清时事。说起来,王爷不怪我,就已经是万幸。”
说着,杨一清叹了口气,神色有点黯然。
从他那浑浊的眼睛里,我们能看出,能看到一丝又一丝的苍白。
为什么会苍白?对于来说,他这三十年求的是什么?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
这里面的门门道道,至今很多人都讲不清。
差不多,也就是五十年前,盛极一时的琅琊阁有三张榜,其中的点金榜的第一名就是。
琅琊阁,琅琊阁啊,琅琊阁。这可是如一千年前的上阴学宫一般的庞然大物。千年前是一个乱世,晋室衰微,七雄争霸,生灵涂炭,百姓流离。五十年前差不多也是一样。大夏自天授之乱后,藩镇林立,天子权威不再,纷纷扰扰一百余年,最后也逃不过覆灭的结局。大夏灭亡后,那些往日的藩镇并没有消失,而是一个个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王国。千年前,千年后,一样的历史,一样的……仿若轮回,仿若……怪不得有位文史大家曾在书中写下这样一句话,“已经有的,后世会再有。这人啊,最擅长的就是明白永远不会明白的道理,忘记永远不曾忘记的事。”
世事如此,为之奈何!
“算了,算了,算了。”李成器忘了一眼,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当年是我辜负了你,希望这一次没有回复你。隆基年后走,这段时间,就劳烦你了。”
“王爷放心,世子是我的学生,定当竭尽全力。”杨一清正色道。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没说的,彼此也都明白。你我啊,这差不多也就是最后一次了。赶明到了那边,你我再好好厮杀一次,把没有,把想要完成的事都办了。”
李成器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光。
“此去万里不嫌远,阎罗何曾不丈夫。光阴岁月三百年,不笑苍生笑黎民。”
相比较而言,杨一清的这几句话就让人琢磨不透了。只不过这也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神神秘秘,欲说还羞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