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世事凉薄

第十二章 世事凉薄

大三的后半学期程澈她们学校食堂换了师傅,研究出的菜不仅外观叹为观止而且味道一言难尽。有段时间频繁推出水果炒肉系列,沈妮儿说食堂师傅家或者是食堂师傅亲戚家一定有一片偌大的果园,果园里水果应有尽有,就是销量不好,所以拿到食堂处理。大家纷纷觉得这个推理合情又合理。连明徵都直呼受不了这亦正亦邪的味道。

有天301宿舍去了食堂发现有洋葱炒大蒜盖饭和水果沙拉盖饭两种选择,互相对视一秒之后果断放弃,转移阵地到学校外的小饭馆。大家点了好几个菜来慰劳自己连日来受折磨的胃,安安吃到一半拿纸巾捂着嘴有些想吐,沈妮儿开玩笑地说:“看来你的胃一下适应不了正常饭了。”安安只是低头干呕没有接她的话。程澈拍拍安安的背,递给她水漱口,“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吃坏肚子了?”安安摇摇头,表情凝重,“你不会是......”佳卉捂着嘴说道。安安几乎用听不到的声音说:“我已经去看过了,不到45天不能做,还要再等两天。你们千万不要和别人说。”程澈问她:“付豪知道吗?”“知道。”“他怎么说?”“他说一定会找最好的医院做最贵的无痛人流。”大家都不说话了,隔了好一会儿佳卉叹了一口气,“安安,你怎么这么傻?”

这几天宿舍的气氛有点凝重,大家心疼安安,帮她打水买饭搬重东西。第二天就是预约的日子,晚上安安接到了付豪的电话,大家都屏息不语,电话那头传来付豪的声音,“宝宝,明天我不能陪你去医院了,我们越野车队明天一早就出发了,你叫你们宿舍的女孩陪你去吧,宝宝你放心啊,你就做最贵的那种,我打听了,基本没感觉,药也用最贵的,回来记得给自己买点燕窝啥的补补。”电话那头有明显的音乐吵杂声,“宝宝,你别哭啊,你别怕,我最爱你你知道吧?好啦,朋友叫我了,我挂了啊。”付豪匆匆挂了电话,安安手机里传来了嘟嘟的断线声。

“付豪这个渣男!”沈妮儿猛捶了一下桌子骂道。安安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流泪。程澈坐在安安旁边,抚摸着安安的头发,“没事的啊安安,明天姐妹们都陪你去,不要怕。”佳卉和沈妮儿也说:“我们都陪你去,现在医学很发达的,不会有危险。”程澈给明徵发了个短信,跟他说可能明天需要他帮忙开车。

第二天明徵早早等在校门口,见了程澈她们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打开车门让几个姑娘上车。手术过程很快,安安出来的时候捂着肚子脸色煞白。程澈她们赶紧把厚衣服给她披上左右搀扶着她走出医院,佳卉和沈妮儿陪安安坐在后面,一路上都紧紧握着她的手。到了宿舍门口程澈让她们三个先上去,自己和明徵去附近的超市买点补品。明徵说他知道有一家饭店的鸡汤很好,他们又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车去帮安安买了乌鸡汤。301宿舍对安安的事守口如瓶,没有走漏一丝风声,这是四个女孩共同的秘密,安安请假在宿舍,其他三个人下课回来就帮她用小电锅熬粥。

半个月后付豪回来了,他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来宿舍楼底下找安安。安安避而不见,对他打来的电话也是直接挂断。付豪居然在女生宿舍楼底下喊起来了,“宝宝,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好,你下来听我说。”安安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通红,“他是要吵吵得整个女生宿舍楼都知道我流产了吗?”沈妮儿自告奋勇,“我下去帮你说。”程澈拦住沈妮儿,“这种事情还是要安安自己说才能说得清楚。”

安安和付豪说分手之后,付豪开始每天在宿舍楼底下等安安,每次都买玫瑰花和礼物。刚开始安安视而不见,渐渐地安安也有些动摇了,最终还是决定给付豪一次机会。大家苦口婆心地劝她,说付豪这种人是只会用钱不会用心的人。无奈安安好了伤疤忘了疼,说想再给付豪一个机会,大家只得作罢。

可惜好景不长,安安和付豪刚刚和好不到一个月,沈妮儿和程澈去图书馆的路上看到付豪和一个女孩坐在车里做出很亲昵的动作。“喂,付豪,你干嘛呢!”沈妮儿是个急性子,直接就喊话质问付豪。付豪有些尴尬但很快就镇定地说:“我没干嘛。”“我明明看到你和她......”沈妮儿手指着车里那个长头发女孩,愤怒地说。付豪不耐烦地说:“我说了我没干嘛。你能别多管闲事吗?”程澈拉住快要拉开车门和付豪理论的沈妮儿,一字一句对付豪说:“付豪,你心里清楚安安为你付出多少,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和好是你要求的,既然安安愿意给你机会,你就要好好珍惜她,请你好自为之,不要让安安再次受伤害。”付豪自觉理亏,说话也有些心虚,“我对安安挺好的。”“那你现在在干嘛?”沈妮儿气呼呼地质问。付豪有些烦躁地说:“你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好像安安跟我好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吃的用的哪样不是名牌,我在安安身上花了多少钱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说着一踩油门开车走了。

“这个混蛋!”沈妮儿咬牙切齿地跺脚。沈妮儿拉着程澈,“咱们快回宿舍,把付豪的真实面目告诉安安,让她赶紧离开这个渣男!”程澈觉得立刻告诉安安不太妥当:“安安身体才刚好,别贸然行动,找个对她伤害最小的方式慢慢告诉她。”她们回到宿舍佳卉半躺着看书,安安刚刚洗完头,程澈放下包,装作不经意地问:“安安,今天没有和付豪出去吗?”安安边吹头发边说:“付豪说他家里有事,一大早就回去了。”程澈和沈妮儿对视一下,“安安你最近和付豪怎么样?”“挺好的啊。哎,不对,你俩今天回来怎么奇奇怪怪。”安安有些疑惑地问。心直口快的沈妮儿忍不住了,“哎呀,安安你赶快离开付豪!”程澈想要阻止沈妮儿已经来不及了。安安问她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反正你不要和他在一起就对了!”沈妮儿不知道怎么给安安解释今天她们看到的一切。佳卉把书一扔,从床上跳下来,“你们是不是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了?我远远地看到过一次,不知道怎么跟安安说。”

佳卉的话说完,整个301宿舍陷入沉默。泪水从安安脸上无声滑落,“我报着侥幸心理一次次心软而让步,自欺欺人地认为他是在乎我的。”佳卉说:“刚开始付豪给你买东西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觉得愿意为你付出金钱付出时间的人就是爱,现在才知道,这不过是他的手段。这种人一定要狠狠给他教训,让他周围的人知道他是个不负责任的花心大萝卜,让他知道知道欺负女孩子、脚踏两条船的后果是严重的!”沈妮儿也说:“就是!不能放过他!”安安一直在哭,眼睛已经红肿,程澈拿了热毛巾给她,“生活中有那么多值得我们付出感情的东西,何必非要和他纠缠不清,现在要及时止损而不是报复啊。”沈妮儿说:“程澈说的对,报复他还要付出自己的心力,太没意义也太不值得了,你现在和他一刀两断就是最正确的做法。”安安点点头,程澈对佳卉和沈妮儿说:“咱们让安安冷静冷静想想清楚吧。”

安安和付豪再次说分手,付豪先是送礼物送花,然后是苦苦哀求发誓不会再有下次,没有效果之后居然开始死缠烂打在宿舍楼底和教室图书馆围追堵截,安安每天不堪其扰心惊胆战,回到宿舍就是以泪洗面。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同学知道了安安流产的事情,看到安安都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安安晚上严重失眠加上流产后没有完全恢复,憔悴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安安只得提前两个月请假回了家,期末考试也只能参加补考。

这天明徵送程澈回宿舍,在宿舍楼底下碰上了付豪,程澈本来打算视而不见直接上楼的,谁知付豪走过来,程澈闻到付豪身上一股酒精味,更不想与他多言。付豪一把抓起程澈的手腕,“安安在哪?”明徵把程澈一把拉在身后,一拳揍在付豪脸上,付豪有点懵,摸摸自己的脸之后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冲上来要还手,明徵一个躲闪反手又揍了付豪一拳,这次付豪直接后退两步坐在地上,程澈拉住明徵,“算了。”明徵指着付豪:“我警告你!离我女朋友远点!”付豪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无奈重心不稳又跌坐在地上,嘴上却不服软,“你敢打我!我跟你没完!”明徵蹲下来看着他,眼里是程澈从未见过的犀利,“想打架,找我!但是你再敢骚扰她们,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过了!”付豪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踉跄而去。程澈有些担心,“这种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会不会去你们学校找你的麻烦?”明徵笑笑伸手摸摸程澈的头,“怎么,怕我打架会输啊?我可是会好几套广播体操的,再不济我还学过一礼拜的跆拳道哪。”“这时候你还开玩笑!”“好啦,不用担心。”明徵把暖瓶递给程澈,“赶快上楼吧,自己注意安全,以后有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听到了吗?”

期末考完试准备第二天回家的佳卉和沈妮儿晚上收拾行李箱,“你这个暑假还是不回家么?”沈妮儿问程澈。程澈摇摇头,“我不回去了。”沈妮儿欲言又止,程澈对着她笑一笑,然后帮她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快收拾吧,我帮你。”佳卉叹了一口气,“唉,大学生活的最后一个暑假,也是我们这辈子的最后一个暑假了。”沈妮儿说:“你不是考研呢么?怎么就最后一个了?”佳卉很认真地说:“大学和研究院是不一样的,大学基本与外界隔绝,是真正的象牙塔,研究院呢基本就踏入半个社会了。”沈妮儿伤感地说:“那我们还能苟活一年,就要和现实兵戎相见了,不得不接受钢筋水泥般的人情淡漠了。我希望永远不要毕业,因为我不想变成一个陌生的自己。”程澈低头叠衣服,“我们以后无论变成怎样,都要在心里留一席之地给自己。”佳卉看看安安空空的床,叹口气,“你们还记得咱们的红楼梦谈吗?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可是已经过去三年了,这样想想真是可怕,我们好像有很多个三年,可是再多三年都仿佛转瞬即逝。”沈妮儿说受不了这沉重的气氛,“换个话题,太伤感了,咱们都说说毕业后想干嘛?”佳卉说:“我研究生毕业是四年后,真不知道到时候的就业形势怎样,要是还像现在就业难,我就只能让工作挑我了。不过有一点原则,无论在什么工作单位,绝不阿谀奉承不随波逐流不人云亦云,绝不委屈地为自己活着,毕业了我先为之而努力。”沈妮儿问程澈,“那你呢程澈?”程澈说:“我呀,我最想做的工作是古籍修复。”“啥是古籍修复?”沈妮儿歪着头问。程澈解释给她听,“你们看过《似水年华》吗?里面的男主人公文的职业就是古籍修复,也就是将考古出来的或者被虫蛀啊老化啊缺损啊的古书重新修复的工作。我想要的生活大概就是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镇里十年如一日地修修补补这些古老的文字,这样就如同将时间按下暂停键,静谧而永恒。”佳卉一听,“那不相当于隐居了吗?而且现在哪有那么多古书要修复?”程澈笑一笑,“这是个冷门专业,从事古籍修复的人太少,很多古书亟待修复。”沈妮儿哈哈大笑,“那我们以后想要找你就得往深山老林了,想打电话估计都没有信号。”佳卉也笑,“万一这个实现不了呢?你不会爱屋及乌做考古吧?”程澈想想,”那就图书管理员吧。“沈妮儿跟佳卉吐舌头,”说了半天还是基本不见人的职业。我可受不了每天对着一堆冷冰冰的还是散发着陈腐气息的古物。我也不想过每天上班打卡的生活,我想开一家自己的小店,什么店还没有想好,总之就是可以和我爱的人和我们的狗狗舒服地窝在里面的小店,最好有个大大的落地窗,阳光可以洒满整个房间。”佳卉拿起水杯,“来,为了咱们以后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干杯。”沈妮儿遗憾地说:“不知道安安现在怎么样了,要是她在的话就好了。”程澈拿起自己的水杯又拿起安安的和沈妮儿佳卉的杯子轻轻碰一下,“安安会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程澈把沈妮儿送上出租车,自己走回宿舍,昔日欢声笑语打打闹闹的宿舍一下变得冷冷清清。程澈坐在自己床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只是呆呆地出神,手机响了很久都没有听到。手机铃声执着地响着,程澈突然间回过神来,赶紧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妈妈”。程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电话,“妈。”“你今年暑假还是不肯回来么?”妈妈的问话让程澈一时语塞,只能吞吞吐吐地说:“暑假学校还有事,就不回去了。”电话那头的妈妈叹了一口气,“回来吧,妈妈有话和你说。”

明徵和程澈在火车站买了票,赶了最晚的一班火车回到了家。程澈拉着行李箱走到曾经的家,没有用钥匙,而是敲了敲门。“你回来啦,快进来。”妈妈打开门有些拘谨地帮程澈拿拖鞋,像是迎接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程澈环顾这个离开两年的家,陈设摆件基本没有什么变化,程澈只是觉得很静,这个家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静得能听到阳台外面的蛐蛐叫。“饭已经好了,饿了吧,快洗洗手过来吃饭吧。”妈妈招呼程澈。

程澈走进卫生间,毛巾只有一条,牙刷牙杯也只有一个,洗手池上只有妈妈的洗面奶,爸爸真的已经彻底从妈妈生活里消失了。

餐桌旁就座,妈妈有些抱歉地说:“我今天想给你做顿饭,却发现我竟然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程澈说:“没关系的,我正好没有特别爱吃的。这些就很好。”程澈说的是实话,在她的记忆里,饭桌上爸妈吵架次数最多,瓷的碗钢的盆在她看来都是能发出刺耳声音的东西,她每次都心惊胆战,根本无心去体会食物的味道。程澈和妈妈都低头默默吃饭,她们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些什么,问些什么。沉默着吃完了饭,程澈站起来收拾,妈妈拦着她,“你去房间吧,以前都是你洗,这次我来洗。”程澈把行李箱拖进卧室,自己的卧室没有变化,而且没有一点灰尘,看来是妈妈打扫过了。

“我能进来吗?”“哦,妈你进来吧。”妈妈端着一盘水果走进程澈的卧室,然后在程澈床边坐了下来。“你两年没有回家,一定是很讨厌这个地方了,也不怪你,是我们亏欠你太多了。两年前你让我和你爸爸离婚,你是对的。这二十年来,我每天都把自己投入和你爸爸的战争,竟然忽略了一个做母亲的基本责任。我刚和你爸爸离婚的那几个月,我依然觉得自己不幸,老天不公,虽然离婚了,但还是活在那种自我折磨中。后来我终于精疲力尽,我真正安静下来,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开始无休止地回忆没有结婚前的自己。那时的我单纯而热情,相信一切美好,是错误的婚姻把我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女人,让我在婚姻的围墙里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别人。我和你爸爸被彼此的怨恨蒙蔽了双眼,但最不幸的人,就是你。现在想想,你那时那么小却又那么敏感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小澈,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泪如雨下。程澈看着泣不成声的妈妈说:“妈,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怪你,我已经长大,我懂得,错的婚姻就像利刃,你也遍体鳞伤。一个不幸福的母亲,是没有办法把幸福感带给孩子的。不过现在都过去了,妈妈,都过去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人呢?”妈妈擦擦眼泪,“也有朋友给我介绍,我都拒绝了。我大概就这样单着一直到老了吧。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尝试任何形式的沟通和磨合了。”程澈拉着妈妈的手,已经不再年轻,有了斑点的手,她看着妈妈的眼睛,用坚定的语气说:“妈,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婚姻有好有坏,很不幸我们遇上了坏的,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它像一所学校,你经历了失望到绝望,经历了委屈到痛苦,经历了等待到煎熬,经历过这么多以后还有什么难关可以难得倒你。现在你找到了你自己,更要有信心有勇气去争取去接受去创造下一份幸福的可能。这一次,你的婚姻可以你自己做主了,妈妈。”程澈用力握握她妈妈的手,“勇敢些,妈妈。”

程澈妈妈在帮程澈掖好被子后,轻轻关上灯退出程澈的卧室。程澈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小时候的自己,被妈妈抱在怀里,妈妈身上有好闻的味道,还有温暖的气息。

程澈在暑假里去看了爸爸,爸爸已经在半年前有了新的家庭,爸爸的妻子是一位安静温柔的女人,看着丈夫的时候眼里满是爱意。她给爸爸和程澈削好水果,还问程澈妈妈最近的情况,程澈看的出来是完全善意地问候。坐了一会儿,程澈起身告辞爸爸送她到楼下,爸爸要塞一个信封给她,她没有接受,说自己有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你不接受钱,就是不肯原谅爸爸。”爸爸有些老了,沮丧的时候看起来似乎更沮丧。程澈挽着爸爸的胳膊,“爸爸,我真的不需要钱。看的出来,你现在和阿姨很幸福。”“是啊,爸爸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一句话点醒我和你妈妈,我和你妈妈怎么可能获得解脱,有现在的生活。对了,帮我和你妈妈转达一句话,我也希望她找到合适的人,找到幸福。”程澈说:“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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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人跨越山海为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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