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客沙陀国 临危托秘术

第5章 入客沙陀国 临危托秘术

第二天吃过午饭之后阿依带着锦书来到集市买些衣物,她和锦书死里逃生奔波了这么久现在又回到了生长的地方,看着周围熟悉的面孔,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锦书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心中充满惊奇,她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东都,她还记得阿婆第一次带她到东都的时候,街市上的热闹景象令她热血沸腾,各种小吃飘香的味道令她口水涟涟,就连到了长史府,她都停不下来四处张望。现在却更加不一样,身边都是奇装异服的外族人,说着不知所云的古怪语言,但是他们热情洋溢,朴实真挚,走在人群中,尽管锦书的相貌和他们有明显的分别,可她第一次想去了解他们,想成为沙陀族的一员。

阿依挑了一件色泽明丽的宽袖长裙递给锦书,说道:“快去试试。”

锦书接过衣裙,触感柔软细腻,衣袖、领口、裙角皆纹绣金色花朵,形如彩云飘飞,锦书知道这衣裙肯定价值不菲,说道:“我从来没有穿过这么鲜艳的衣裳,再选选别的吧!”

阿依推着她往店里头走,说道:“这已经是最淡雅的了,你看我穿的。”她指着自己红色搭配深蓝的衣裙说道:“在我们族中,越是鲜艳的颜色越是代表了美好的祝福。”

锦书拗不过她,只好去内间将衣裙换上,她看到铜镜中的自己,身穿异国的服饰,倒真有些不同的心境,等她出来的时候,阿依急急忙忙将钱袋塞给锦书,说道:“大伯差人找我,说有事要问我,我先去内阁了,你再买几件喜欢的。”

锦书拉住她说道:“哎,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别怕,哥哥也来了,他会带你到处转转的,咱们一会儿见。”阿依指了指站在店门外的执,说道:“这件你一定要买下来,真好看!”说完转身朝内阁方向跑去。

锦书付了钱,走到执身边,喊道:“执哥哥!”

执笑道:“你的气色看起来比昨日好多了,还习惯吗?”

“以前都是我照顾别人,现在反过来大家那么照顾我,是有些不习惯。不过我很喜欢这里,自由,茂盛。”

执带着锦书边走边说道:“我随阿爹去过几次中原,晋阳、扬州、江陵、都很富庶,是我们沙陀远远比不上的,但是如你所说,我们自由,奔放,重情重义,这里是我的家乡,我属于这里,只要你愿意,你也属于这里。”

“真的吗?我也可以成为沙陀人吗?”

执看着锦书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当然,你是长着汉人模样的沙陀人,城中也住着不少汉人,他们有的是从战乱中迁居过来的,有的是与我们沙陀人成亲的,现在彼此都亲如一家。我听阿依说了你的遭遇,你现在既然已经没有亲人了,就安心住在这里,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把我们当成你的亲人。”

锦书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另一个地方还能有家,有亲人,感动不已,说道:“执哥哥,谢谢你们收容我,还把我当家人一般对待。”她看着身边来往的行人,心中慢慢升起希望,她不好意思地笑道:“既然你们把我当家人,以后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只管吩咐我。这么养尊处优的,我还真的不适应。”

“你放心吧,等你伤好了有的是事情给你做,我们这里没有谁是养尊处优的,每个人都有他们的劳作和安排,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你做不到的事。”

锦书点点头,心中没了顾虑,就像个孩子一样好奇起来,拉着执问这问那,直游玩到未时才回到琉璃府中,见阿依还没有回来,她又去到厨房帮着塔娜姑姑准备晚饭,这般无忧无虑又过了七日。

七日后,十年一度的神邪选举大典开始。虽然今年才第七年,但是大典之热闹比往年更甚。一大清早的大家伙儿就开始忙里忙外,厨房也已经飘香四溢。

锦书和阿依起了个大早,正在后院练功,阿依当起老师来,居然比自己学的时候耐心百倍,而锦书也聪慧勤奋,很快便能学会阿依所教心法和招式。

锦书一边练习阿依教她的招式一边说道:“阿依,我什么时候才能变的像你一样厉害?”

阿依笑道:“我哪里算得上厉害哦?若是我听爹的话像大哥一样好好学武功,就能保护爹和大家了。”

“你也别自责了,那些黑衣人是有备而来。”锦书怕她伤心,转到别的话题上说道:“执哥哥的武功算是第几等厉害的?”

阿依昂首道:“那当然是第一等。”想了想觉得自己说大话了,重又说道:“不过长老们武功比大哥还高,还有各大门派的掌门,算下来大哥算第二等吧!”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们一样,我们仙垟村没一个会武功的,我还以为我就算厉害的了,当真是井底之蛙!”

阿依将双手摆在锦书面前,说道:“你看,我从六岁就开始习武,到现在手上全是茧,起初起了水泡又破皮,反反复复,连拿筷子都疼,看着别的小伙伴能到处玩耍我羡慕得不得了,所以啊,有得必有失,你比我更有习武的天分和兴趣,只要你现在勤加练习,一定能达成所愿的。”

锦书摸着阿依手上厚厚的茧说道:“没想到练武比下地干活还辛苦。”

“我们沙陀大多养羊养马,很少有土地能够种出粮食,我虽不知道干农活有多辛苦,想来也是累极了,和练武一样,一个动作要重复千万次,而且脑袋还得灵活多变,见招拆招,不然,师父们的棍棒那可都是不留情的。”

锦书想象着阿依练武时的场景,眼中满是羡慕,问道:“你一共有多少个师父啊?”

阿依掰着手指算了算,说道:“单是教我武功的有七位,教我读书认字的只有两位。”说着她从腰背后抽出短刀,说道:“师父说,一个人就像一把兵器,只有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一把才能发挥最大的潜能,我喜欢双刀,弯弯的像月牙,轻巧灵便,过几天我带你去兵器库看看,寻一把你喜欢又称手的武器。”

锦书兴奋地说道:“我也可以有自己的武器吗?”

“那当然了,兵器库里面什么样的武器都有,就怕你挑花了眼。”

“那我得赶紧多练练你教我的招式,到时候才知道什么样的武器称手。”她说着又开始练习阿依教她的风元掌法,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禁问道:“对了阿依,我看大家都为了神邪选拔忙里忙外的,这神邪是干什么的?”

阿依将锦书的胳膊打高,说道:“神邪是我们沙陀的一个重要司职,掌管司仪等一应事物,最重要的是可以守护和参研咱们沙陀的秘宝巫道和幻术。”

锦书听得向往不已,惊奇道:“这世上真有幻术吗?我只听说书先生讲过一些美人是狐狸或者蛇之类的妖物变幻的,可我也知道那是假的,是哄骗听书人开心才说的。”

阿依咯咯笑道:“那当然是假的,咱们的幻术不是让你想变成谁就变成谁,而是使用特殊的手段让你产生幻觉,就像是走进了一个幻境之中,但少有人能觉察出来自己身处幻境。”

“就像是睡着了做梦吗?”

阿依想了一下,说道:“我也从来没有被施过幻术,不过想来也差不多吧,可能比做梦更真实些,族中能施幻术的只有扶摇长老和她的三个弟子。”

阿依纠正锦书的姿势,问道:“姐姐,你想过报仇吗?”

“我日日夜夜都想,可是凭我现在的能力,只怕才走到东都就又给抓到大牢里去了。”锦书有些沮丧道。

“等大哥这阵忙完了我就让他教你武功,等你学成了咱们一起去找盛凌天,黑衣人还有云千叠报仇!”

锦书听她这么说,心中有了希望,坚定地点了点头,更加用心地练功。

她俩练得累了,跑到厨房拿了蛋卷吃。阿依道:“姐姐,我带你去后山,那里的景色可好了,而且能够将所有的房屋都尽收眼底。”

锦书指指练功的场地说道:“那我们不继续练了吗?”

“今天是神邪大典,我们就放松一天吧。快,我们走!”她拉着锦书就往后山跑去。

清晨的山上还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正好是花开时节,各类果树上的鲜花盛放得不计成本,粉色的,白色的,淡红色的,大朵大朵攒于枝头树梢,明媚清丽,微微风过,轻盈无寄,婉转轻舞,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沁人心脾。

锦书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景,这里嗅嗅,那里瞧瞧,阿依却是习以为常,见锦书居然如此兴奋,自己也开心起来。

“好些树和花我都没见到过,真漂亮!”

“那是,这些是我们沙陀独有的,我在洛阳也见到了牡丹,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说得倒也不假。”

两人行至一处山涧,锦书停下来观赏水中鱼儿,忽听得对面传来说话声,细细看之下,是一个男子和一个蒙面人在交谈。

锦书拉过身后的阿依,躲在树后,阿依也惊觉,向着锦书所指方向望去,她皱眉道:“孑影?他怎么会在这里?蒙面人又是谁?”她正要走出去问个明白,锦书一把拉住她,嘘声道:“先别轻举妄动,听听他们都说什么?”

阿依点头,躲回树后。

只见这个叫孑影的男子中等身材,穿着华丽,鼻子高突,眼里转动着让人猜不透的光。而他身后的蒙面人被他挡住了大半身子,只从声音听出大约是个女人。

孑影道:“你放心,只要你帮我拿到神邪之位,我也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这个简单,只是事成之后,公子可得说话算话!”

孑影笑道:“我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你呀!”

“知道便好!我还有一个要求。”

孑影有些为难道:“这,咱们当初的约定可没有这么多要求啊!”

蒙面人说道:“你放心,这个要求对你没什么影响,我只是想向你要个人。”

“要人?要谁?”

“时间到了我自然会通知你,一切就这么定了,你去做好准备吧。”

说完两个人都飞速离去。

锦书问道:“阿依,那个男子是谁?他也是试炼者吗?看起来他对神邪之位志在必得。”

阿依恨恨道:“他叫孑影,是大伯的儿子,但是他性格古怪,自私残忍,我们都不待见他,他自然也是试炼者之一,他知道自己凭真本事肯定拿不到神邪之位,竟然勾结外人,以此达成目的。不成,我要去告诉大伯和大哥。”

“好,我们这就去,只是,我们没有证据,平白无故的这么一说,他们会相信我们吗?”

阿依停住脚步,一拍大腿道:“是呀!我们没有证据,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以为我们在胡闹。怎么办?”

锦书想了想道:“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去给执哥哥说一下,让他心里有所提防,我们暗中先观察着。”

“当下也唯有如此了。”阿依不甘道,当下两人朝山下奔去。

神邪大典空前盛大,族长和几位长老已经端坐于礼台上,几乎所有的沙陀百姓都来参加这次盛典,也有不少外族人前来观看,台下人山人海。试炼者在台前站成一排,个个都摩拳擦掌,信心十足!

族长见参加试炼的选手都到齐了,站起来说道:“我们沙陀族能有今天这般壮大,并不是靠着运气,而是祖先百年来的艰苦和血汗。我们生于火,也必将成为火,光耀四方。而神邪,是我族神圣崇高的职位,当然也有着肩负重任的的职责,每一次试炼的要求都非常危险且艰巨,甚至会牺牲生命,你们十位少年有此勇气,我倍感欣慰,也为你们感到骄傲。征服畏惧、建立自信的最快最实际的方法,就是去做你害怕的事,直到你获得成功的经验。现下,石长老会将此次试炼的目的和要求告诉你们。”

石长老苍髯如戟,相貌威猛,尽管花甲之年,站起身来形如松柏,高大魁伟。他的声音洪亮严肃:“这次试炼者所需要完成的任务是到达天山的博格达峰,谁先到达谁便是新任神邪。巴木长老已经于两日前赶往天山,他会在博格达峰等候你们。任务虽然看似简单,但是我们会派人在天山下沿路设置重重关卡,并且此行你们除了随身携带的武器和我稍后发给你们的地图,只能带简易的干粮和水,如有违规,即刻免除试炼者身份。地图发下之后,你们便可开始试炼。”

“让一下,让一下。”阿依和锦书推开人群,往礼台中间挤,她们终于挤到前面,却没有看到族长和执,台上正在进行歌舞表演。

“试炼者们呢?怎么还没有开始?”阿依着急道。

旁边一人道:“什么还没开始,早就结束了,他们都已经启程去天山了!”

“啊?我们来晚了!”阿依和锦书望着彼此,眼中满是担忧。

两人没有赶上,气馁地回到房间。

“姐姐,怎么办?大哥这一去肯定会有危险的,他是孑影最强劲的对手,孑影肯定不会放过他的!还有那个黑衣人,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阿爹他才走,我不能再让大哥有危险。”阿依越想越担忧。

锦书说道:“我们偷偷跟去吧,他们是步行,我们骑马,肯定能追上执哥哥。”

阿依点头道:“我们这就追上去,绝不能让孑影的阴谋得逞!”

锦书赶紧去收拾包裹,带上干粮和水,她一边忙手忙脚一边对阿依说道:“妹妹,你可要穿厚点,天山气候恶劣,温度极低。”话刚说完,只感到脖颈一阵剧痛,眼前天旋地转,晕倒在地上

阿依将她抱到床上,望着昏迷过去的锦书自言自语道:“姐姐,此去凶险异常,你又不懂武功,我实在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你安稳睡吧,别责怨我。”她说完,提起包袱,跑下楼去,骑上马厩里的马儿,朝天山奔去。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盈盈流泻,黑暗中寂静无声。

锦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众人早已散去,各自回家休息。她摸着还在发疼的脖子摇摇脑袋,想到是阿依把自己打晕的,一下子站起来往外跑,心中又气又急,心道:“现在离试炼者出发已经过去了半日,如果骑马的话应该明晚就能追上他们。”

她借着月光往楼下走,忽听得楼下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她立即停下来蹲在木栏边凝神分辨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一个人闪进了对面族长的房间,尽管月光明亮,无奈对方身形太快,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锦书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她悄然走到族长的房门口,里面一片漆黑,心道:“族长早就睡下了,会不会是我眼花看错了?”

她正踌躇着是否该进去查看,忽听得屋内传出一声响动,她顾不得许多,推门走进屋内。她放慢脚步,也尽量不发出声音,一种危险的气息涌过来,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屋里并没有人,地上有翻倒的烛台,还有蜡烛点燃后流下的烛泪,有如刺目的鲜血,不,这就是鲜血!锦书伸手在地上摸了摸,血液是刚留下不久的,她又惊又怕,可是她担心族长的安危,不能回头,她继续往里走,发现翻转的衣柜后面有个暗门。她再次放慢脚步,暗门的后面更为漆黑,有冷风从里面吹出,锦书的汗毛竖起。她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暗门。

暗门连接着阴冷潮湿的隧道,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锦书摸索着石壁慢慢前行,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她怎么也想不到琉璃府下还有这么一条秘密通道,前面有隐约的烛光,地上断断续续的血也清晰可见。

她继续前行,听到前面传来打斗声,是族长和那个在后山与孑影密谋的蒙面人!锦书躲在黑暗中,不敢出声。

族长已经受伤,鲜血从他的腰部滴下。族长和蒙面人合击一掌,各自退后几步。

“你到底是何人?”族长的嗓子有些嘶哑。

蒙面人“哼”了一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最好快把巫道交给我,否则,你就会像你弟弟一样死不瞑目!”

“我弟弟是你们杀的!”族长上下打量蒙面人,说道:“你是暗影的?是龙津派你来的?他躲在江都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为了巫道竟然不惜与沙陀为敌!”

蒙面人被族长说穿,一点也不意外,说道:“龙公子深谋远虑,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你知道龙公子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你把巫道交出来就能避免更多的牺牲。”

“你们,你们早有预谋,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手?”族长心中悲愤交加。

锦书听蒙面人这一说,也是惊讶不已。

蒙面人娇笑道:“若不是你提前举行神邪选拔,我们还得多等上几年。今天是你们的试炼大典,族中的高手都被派遣出去监督试炼者,剩下的人全都喝个烂醉,回家做着酒梦,这不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吗?再说,你那宝贝儿子可真是太天真了,他以为我有耐心等到他继位神邪再将巫道给我吗?我怎么知道他得到想要的以后不会翻脸不认账?”

锦书听到她的笑声,想起了陷害于她的云千叠,随即又摇头,心道:“不可能这么巧会是她!”

族长听到自己的儿子也参与其中,气急攻心,一口鲜血涌到嘴边。他吐出鲜血,铿锵道:“你休想从我这儿拿走任何东西!”说完朝蒙面人一掌击去。蒙面人不敢硬接,闪身躲过,族长见一击未中,一击又至,蒙面人头下脚上,翻身跃起,一脚踢在族长肩头,族长只感左肩一阵酸麻,倒退几步。

族长身受重伤,知道敌她不过,他转身朝身后的墙上按下机关,一只铁笼对着蒙面人所站位置当头罩下。蒙面人始料未及,躬身快步躲开,衣服却被卡住,族长按下另一个机关,背后的墙上开了一扇石门,族长正要走进去,蒙面人朝族长发出三枚拂月针。

拂月针极其细微,因其制成材料看来仿佛月华,故得此名,在这灯光幽暗处施出令人防不胜防,不见其形,只能凭其声确定方位。

族长刚才中了蒙面人一脚,内息紊乱,只能勉强躲过两针,最后一针已是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锦书扑到族长面前,这一针当即刺入锦书肩膀。

族长万没有料到这个关头锦书会出现在这里,他看到蒙面人已经撕下被压住的衣角,不及多想,抱起锦书朝石门里走去。

蒙面人冲过去的时候,石门“砰”地一声已经合上。

族长将锦书放到地上察看她的伤势,然后帮她拔出拂月针,可是她伤口附近的皮肤已经呈现暗黑色,族长拿起拂月针说道:“这针上有毒!”

族长坐倒在地上摇头道:“孩子啊!你为了救老夫,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锦书已经感到四肢麻木,心里却不害怕,说道:“大伯,我这条命是你们救的,你们又待我如同家人,这几日,我真的很快乐,也很幸福。如果换作阿依,她也会舍身救您的!”

族长没看到阿依,担心道:“阿依呢?她还在外面吗?”

锦书摇摇头说道:“我与阿依在树林中听到黑衣人和孑影合谋之事,可是已经来不及告诉大家,阿依把我打晕之后去追执哥哥了。”说完只觉浑身疼痛,难以呼吸,再说不出半个字。

族长语声哽咽道:“苦命的孩子,我已经活不长了,我绝不能让你赔上性命。”

他说完,挣扎着起身,走到石屋中间的一座石台前,石台上放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所制材料看来非常古老,盒身上雕刻着狼形图腾。族长多次旋转盒子上的锁,才将盒子打开。他揭开盒子的那一刻,黄色的光芒照得整间石室有如白昼,锦书望向族长,只见族长手中拿着的却不是竹编或者纸制的书本,而是形如书本模样的金色光华。

锦书只见过日出的时候太阳的光芒是这般模样,但是这光芒是苍天给予人类的礼物,是远在天边不可乞及的,而现在,却在族长的手中。锦书再也没有见过如此不可思议的事,她一时瞧得呆了,仿如梦中。

“你一定想问这是什么?”族长走到锦书身边解释道:“咱们沙陀在很久以前还是叫处月,是突厥的源流之一,两百年前,族中有一男子名支离,此人自小便与常人不同,喜欢探寻鬼神之事,待他成年之时,便离开处月,游历于白鸿,契骨,折水,折施山之地,这一走就是三十余年,年没有人知道他遇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年过半百,这巫道便是他一并带回来的,他将剩余的时间都花在融合整理这部天书之上,他临死之前,将这本书封存起来,就这样一代又一代,每一位神邪都只在书中学到皮毛,可是这区区皮毛,便教人不可小觑。”他咳嗽几声,嘴中溢出鲜血,继续说道:“没想到到我这一代,竟养出这样一个孽障,引狼入室。孩子,我这就将巫道传授于你。”

锦书并没有听明白族长说的这许多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流从她的头顶浸入,她的眼睛里只看到一片金色的亮光,这片亮光逐渐穿梭在她身体的每一片肌肤每一处毛孔,然后四肢慢慢有了感觉,伤口的暗黑色也慢慢消失,像是一股无相之力汇入她的身体。

这时候耳边传来族长的声音:“孩子,几百年来,无人能悟透巫道,我现在就将它送给你,一来,它能救你一命,二来,也不至落入歹人手里,看来你也是与它有缘才会来到此间。你心地善良,巫道交给你比落入恶人手中是更好的选择。只可惜,我没有时间教你修习了,你记住,入静时,你才能看到完整的巫道。那孽障若是得到神邪之位,后果不堪设想,石台下有一密道,你出去后,立刻离开沙陀,莫向别人提起这件事。”

锦书不想要巫道,也不想离开沙陀,离开阿依,她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她正在焦急,突然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她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她握紧拳头,却动不得分毫,喊不出半句,而体内的疼痛,一分更甚一分,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要死了!她睁大双眼,猛然吸入一口气,终于捱不住,在一片混沌中跌入黑暗。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眸中转动着金色的光芒,随着她意识渐渐清醒,光芒也渐渐消失,她翻过身爬起来,看到族长已经坐在墙边没有了气息。

她爬到族长身边,摸到他冰凉的手,顿感一阵悲戚,她轻轻将族长睁着的眼睛合上,说道:“大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害的您?”她想到之前与族长打斗的蒙面人,站起身来走到石门边,将耳朵贴上去倾听,一片寂静,什么声响都没有。

她看了看自己的肩膀,被毒针刺入的地方连个红点都没有,她分辨不出这到底是真是梦!脑中千头万绪,她走回来对着族长磕头,泪流满面。

她依稀记得族长对她说石台下有一条暗道,她跪在石台前,用力往前推,果然推动了石台,现出一条暗道,暗道是石块砌成,一阶一阶,刚好容一人通行。

锦书再次向族长磕了几个头说道:“大伯,我虽然不知道巫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何运用,但是我答应您,绝不让它落入恶人之手,也绝不透露今日之事!”说完钻进了暗道。

走了大概半柱香时间,锦书扒开面前缠绕着的厚厚的枝蔓,天已经蒙蒙亮,她辨认了一下眼前的景物,居然是在后山。心想:虽然答应了大伯要立刻离开沙陀,但是我现在启程去天山看看阿依和执哥哥是否平安再离开,应该不算是食言吧?她这么想着已经走下山来,人们都还没有起床,大家还不知道族长已然被杀害,她突然心情沉重无比。

她不敢再回到琉璃府,如果遇到蒙面人,再难逃脱。她走过客栈的时候,正好看见马厩里的马,马夫倒在一旁鼾声如雷。她轻声走过去牵出一匹马,然后放了五百文在食槽里。几日前,阿依塞给锦书三千文让她自己买些衣物和喜欢的东西,锦书一时也没有时间购置,这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驾!”她骑上马朝天山行去,身后的沙陀国越来越远,像是梦中曾经去过的一座孤岛,不知是否还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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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年锦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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