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企图
笃笃真正的名字叫什么，来自何方，元子昂自是不知晓，她的背后究竟有谁，元子昂也并不关心。
他与这位天仙女子的相识是一场机缘巧合。
大概在半年之前，他刚刚完成束发仪式，便被一群王公世子硬拉着来到了这明月坊。
原本想着只是听一曲后便离去，却正巧遇到了巡城司副都统要对这位笃笃姑娘施暴，一时愤慨，便出手相助，将她救了下来。
为表感谢，笃笃将元子昂请到了雅间，亲自弹奏了一曲琵琶，以表感谢之情，交谈之中，却发现这位姑娘文采斐然，谈吐得当，与寻常的乐坊女子截然不同，而且在言语之间，还无意中吐露出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秘事，内容甚至还包括了皇室与灵神宗，这顿时让元子昂感到不可思议。
从此，麒麟阁多了一位喜爱流连乐坊的“浪荡公子”，明月坊也多了一位不再抛头露面的“清倌雅人”。
几番交谈下，或许是成为了交心的好友，又或许是她感激元子昂的救命之情，有一天，笃笃向元子昂暗示，自己可以为他提供帮助，无论何时，无论何事！
从这句话中，元子昂捕捉到了一股神秘的气息，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开口去问，反而对这位不知缘由而身陷蒲柳的女子十分信任，同时，二人也达成了情报共享的关系，条件嘛，便是一株麒麟阁的名花。
从此，元子昂便多了一个爱好：养花！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走在返回麒麟阁的归程中，元子昂安坐其中，他目光放空，低头若有所思。
虽然已经得到了笃笃姑娘的承诺，但是，任何事情，都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这点，元子昂自己还是清楚的。
同时，他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战胜修士，也只有修士！
如今，自己已然招惹了灵神宗的冷护法，若不有所作为，到时候不仅仅是自己，恐怕整个元氏宗族，甚至于整个大齐，都会招致无边祸事！
可是成为修士，谈何容易，若想突破世俗的枷锁，若非有名师指点，便只有修炼功法典籍，在丹田之中修炼出“真气”，从而成为修士！
这也是元子昂委托笃笃寻找功法典籍的原因！
因为无论是多么低阶的功法，都可以修炼出“真气”，即便是最为弱小的真气，也足够进入修士的门槛之内，只要成为了修士，自己便还有一丝翻盘的机会，否则，元氏一族只能继续任由灵神宗拿捏了……
想到这里，元子昂的眼中多了一抹焦急之色，张开双手，却发现手心已满是汗水。
虽然自己对笃笃十分信任，但是依冷护法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只怕不日便会对麒麟阁下手，自己只怕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待笃笃的答复了……
霎时间，元子昂直感觉肩头一沉，心中宛如悬着千斤巨石，让他呼吸都变得分外沉重，仿佛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一想，他倒是明白二叔为何说自己“欠妥”了，自己的冲动行为，却是将整个家族都“拖累”了……
不过，他却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
麒麟阁中庭内，父亲留下的“顶天立地”石碑，犹如父亲不朽的精神竖立在那里，如一双目光注视着自己，这也是自己心中最为坚实的底气！
元家儿郎，血性风骨，自己愿意做那个吹响反抗号角的人！
现在，即便现在压力加身，元子昂也只当是激励自己的动力！
“世子，我们到府了。”
就在元子昂思绪万千之时，马夫轻轻敲了敲车檐，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撩开窗帘，正看见坐落在麒麟阁大门前的两尊石狮子，大门前人头攒动，只见不少的工匠在修补着破损的大门。
抬头望去，只见日暮西下，天色渐暗，天际已露出了淡淡的黄昏。
没想到，已经这个时辰了……看来自己在明月坊真是待了不少时间啊。
自己正要下车，却从大门内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吸引了注意力。
“子昂，你可回来了！”
元子清急得满脸通红地推开工匠们，从院内冲了出来，满头大汗，道：“大夫人从宫里回来了，好像是有要紧事，正找人寻你呢！”
大夫人，便是元家大爷的遗孀，元子昂的母亲，宋夫人。
“娘回来了？！”元子昂眼前一亮，立刻便跟着元子清，向着内院快步走去。
今早，冷护法的到来，是为了向元家索取“化平矿场”，虽然他的挑衅行径让元家众人都感到震怒不已！
但更加让众人不解的是，为何灵神宗这般庞然大物，要向自己这样的世俗家族索要一个如此普普通通的“矿场”呢？
而这点，正是宋夫人前往宫中的目的所在！
带着想要知道答案的兴奋感，元子昂三步并作两步走，没等元子清，他便快人一步，越过曲径通幽的重重庭院，便来到了内院所在。
还没等进院子，元子昂的耳边便传来了母亲和二叔的谈话声，他跨步入院，只见宋夫人正坐中堂主座，一身诰命礼服，雍容华贵，庄重典雅！
而二叔元华英则是一身便装，坐在一侧，满脸关切地垂听着大嫂的话，手指时不时敲击着木质扶手，表情可谓是复杂至极！
整个中堂，都充斥着严肃的气氛！
“母亲，二叔。”
元子昂迈步入中堂，恭敬地向宋夫人和元华英行了一礼。
正在言语的宋夫人侧目看去，看见元子昂后，不禁微微皱眉，问道：“刚才干嘛去了？”
元子昂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神色，尽管他心中坦荡，但毕竟明月坊也确实算不上什么正经地方，此刻竟然一阵语塞，不知如何说起。
不过此时，身后的元子清上前一步，替元子昂回答道：“大夫人，刚才子昂和我切磋了一下今早父亲传授的技艺，一时忘我，所以才来迟了！”
宋夫人瞟了二人一眼，嘴角轻轻一笑，道：“行吧，我也不知道你们切磋归切磋，身上却干净的很，也不管子昂你刚才到底去了哪里，现在既然来了，就去旁边坐好吧。”
宋夫人，朝廷一品诰命夫人，将门虎女，丈夫元华风死后，主持家事十余载，可谓是威仪无双，就连元华英这般的军方高层，对她也不敢有半分的不敬！
如今，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让元子昂和元子清两位少年的心中多了一抹沉重的压力，顿时身子一束，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着两个孩子紧张的模样，元华英暗自一笑，开口说道：“行了，行了，就别在这里傻站着了，赶快坐下！”
元子昂和元子清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赶紧各自找好了位置，蹑手蹑脚地坐了下去。
“大嫂，孩子们来了，要不还是把刚才的事情再说一遍吧，这好让孩子们心里有所了解。”元华英转头，笑着说道。
宋夫人点了点头，一拂衣袖，望着两个孩子，道：“好吧，你们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多知道一些事情了……”
说到这里，宋夫人目光一变，口吻严肃地说道：“我刚才去了一趟宫里，拜见了一下皇后娘娘，算是知道了灵神宗为何要索取我们的‘化平矿场’。”
听到宋夫人的话后，二人表情微变，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专心致志地听去。
很显然，这件事，不仅仅是宋夫人所疑惑的事情，也是自己所不明白的地方。
宋夫人端起了一杯清茶，轻轻地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化平矿场是皇室赐予我们元家的产业，产量不多，收入也就堪堪过眼。这样的矿场，恐怕在一般的地主富户眼中，也是不轻不重的。
今天早上，虽然那冷无叶言语无端，行事跋扈，但是索取这座矿场的事情，却也算是有商有量的，被我们拒绝后，也没有立刻与我们翻脸，只是扔下了一句狠话，就这样离开了！如此行事，完全不合乎常理！”
对面的元子清思索了片刻，不禁站起身来，开口问道：“大夫人，会不会是灵神宗宗主顾及大伯对他的救命之恩，所以特别嘱咐了那冷护法呢？”
宋夫人冷笑了一下，道：“子清，大娘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那灵神宗宗主，不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他往日对我们元家的种种，只是不想手下人议论自己‘忘恩负义’，坏了宗内人心而已。”
“记住，不要对灵神宗抱有任何的幻想，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只不过是可以任意屠杀的低级爬虫而已，明白了吗！”
元子清仿佛被宋夫人的威严所震慑，一时间竟然愣住了，而元子昂却是目光炯炯，立时站起身来，高声叫喊道：“明白了，母亲！”
看着儿子目光中绽放出的光彩，宋夫人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摆了摆手道：“行了，明白就坐下吧。”
二叔元华英看着自己发愣的儿子，目光如水，也没有训斥他，而是柔声细语地又问了一遍：“子清，你记住了吗？”
元子清回过了神来，看了看身边已然坐下的元子昂，也拱手说道：“父亲，大夫人，子清记住了。”
“好了，坐下吧。”元华英笑了笑，便示意自己的儿子也坐下。
“可是母亲，那灵神宗如此降低姿态地来要‘化平矿场’，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元子昂倒是按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宋夫人清了清嗓子，道：“具体的情况，皇后娘娘也不是很清楚，但她向我透露，前几日，宫中的狄公公替灵神宗主向皇上传话，好像是说在临海城中似乎混进了一些大齐以外的势力，想让皇上彻查一些……”
听到这里，元子昂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脑海中浮现出了笃笃的身影，心中不禁开始犯起了嘀咕。
那灵神宗主所说的大齐以外势力，也许，说的就是笃笃姑娘吧……
不过，一旁的元华英倒是没发现元子昂脸上的变化，他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朝堂上，明眼人应该都瞧得出来，那狄公公虽说任宫中殿前太监，但实际上却是灵神宗的爪牙，专门监视着皇室的一举一动，咱们陛下，可真的是举步维艰啊……”
宋夫人也轻叹了一声，道：“谁说不是呢……不过，现在倒算是一个敏感的时期，据说在大齐国边境，灵神宗正与几个外境宗门争斗不休，据说灵神宗宗主和几个长老都过去了，如此说来，恐怕冷护法此刻的态度，是不想太过于张扬，让临海城中其他势力的探子察觉吧。”
“可是，我还有一点不明。”元华英说道：“既然灵神宗目前正在着力应对外境宗门，又为何在这个时候，派遣一名护法来我们元家，索取一个平平无奇的矿场呢？”
宋夫人也沉吟不语，暗自思索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中堂内响起，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或许，那化平矿场并不是平平无奇，里面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呢？”
这一席话，顿时点亮了众人的思路，众人侧目看去，却看见元子清目光呆滞地坐在那里，刚才的话，倒像是他思考的过程中，无意说出口的。
不过，即使是无意，也是一记点睛之笔！
宋夫人微微一笑，道：“子清说的对，那矿场自从被皇室赐下后，我们也没有用心打理过什么，或许在矿场之中，真的隐藏了某些足以让灵神宗主都挂念的秘密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宋夫人眼前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向元华英问道：“对了，二弟，矿场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见大嫂提到了矿场，元华英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窘色，道：“实不相瞒，大嫂，今天中午我便差人向矿场那边打探消息，可是一直没有回应……”
“糟了，看来已经出事了！”宋夫人眼神突变，猛然拍桌而起！
元子昂和元子清也眉头一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见大嫂拍案而起，元华英连忙说道：“放心，大嫂，明日一早，我便亲自率领士卒，去一趟化平矿场，去一探究竟！”
“不急，这件事情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切不可声张！”
宋夫人目光如炬，似乎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今天早上我们拒绝了冷无叶，现在灵神宗定然是盯着我们的，倒不如我们先佯装不知，这几日我们先观察一下灵神宗的情况，看看他们还会不会有所动作，等过了风头，我们再派人到矿场去一探究竟！”
“可是，若是矿场那边真的出事了，那么我们不就没有谈判的资本，只能坐以待毙了吗？”元华英着急地说道。
宋夫人嘴角一翘，道：“若是他们真能强占化平矿场，又何必让冷无叶来多费口舌了……还是那句话，他们不想太张扬。”
元华英思索了片刻，随后拱手说道：“那就依大嫂之言，我们先按兵不动，以免被灵神宗察觉，待情况明朗后，再做打算。”
中堂的另一侧，就在众人言语之间，元子昂一直沉默不语，他目光下沉，咬着自己的手指甲，若有所思的模样。
化平矿场……看来目前所有疑惑的关键，便是在那里了！
既然母亲和二叔有所不便，倒不如自己一个人亲自去一趟那里，去探一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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