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游鱼
急急地吃完，收拾好碗筷，换上短裤，他欢欣鼓舞地奔向了湖泊。
水波清澈，泛泛而流，可见看见游鱼游荡其中，自在逍遥。
“古有上山猎虎，下海捉蛟。今有我罗夜下湖摸鱼，跳水捉鳖！”
罗夜心中欢愉，怪叫一声，一个猛子扎进了湖泊。
多久了？再次体会到了徜徉碧波的感觉。自从转世以后，时患恶疾，便再未下过水。时至今日，终于再次享受到了这种奇妙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心里猛地一激灵：“恶疾！”
是了，恶疾常常隐蔽在身，前番鸿尘道人掌门虽说是治好了自己，但只是针对被暴打的伤以及淋雨高烧。自己身上的恶疾，他并未提起，该是不知！
如此说来，恶疾并未驱除？
“不行！潜伏越久，肯定祸害越大。”罗夜心中安定不下来了，急急上岸穿衣。
“砰砰砰！”
几步跑到了无尘道人房前，连连叩门，唤起师傅来。
“嗯？”
屋内无尘道人依稀有点疑惑，开门走了出来，瞧见罗夜一脸的焦急，眉头轻轻皱起。
“师傅，请您带我去见掌门一面。”罗夜见无尘道人出来，忙开口央求。
无尘道人并没说话，只是看着罗夜。
瞧师傅面无表情，想来恐怕是在责备自己无理取闹。罗夜连忙解释：“师傅，徒儿体内潜伏恶疾。掌门医术高超，所以我想请他帮我看一下。”
“哦？”听得这话，无尘道人面色罕见地略略动容，一把拉过罗夜，手指轻搭脉搏，凝神感受。
良久，他摇摇头：“你身体无病。”
“没有病？不可能！”罗夜深受恶疾之苦，怎会接受这种说法，顿时大喊出声：“师傅，请您再细细看看吧？”
无尘道人一掌拍在了他的头上。
生生作疼！
罗夜一把捂住了头，满面诧异地望向他，这一向表现得温和淡漠的师傅，怎会突然动手打自己？
“修仙，忌急躁。”无尘道人收回了手，缓缓吐出了几个字来。
罗夜那个郁闷啊，这毕竟是性命大事啊！谁能不急！哪顾得这些禁忌？
他哭丧着一张脸：“师傅，不如，您带我去让掌门瞧瞧吧？”
无尘道人摇头：“若掌门师兄能查出异样，早已治疗。”
罗夜闻言，一想也是，心中顿时一凉。自己当时受伤颇重，鸿尘道人要想救自己，必定是全心察看病情，如果他能够发觉到自己的恶疾，早该动手治疗了才是！
“如此说来。”罗夜面容惨淡，这该死的恶疾，究竟是什么？
“那我，岂不是无药可医了！”
无尘道人深邃的眼中闪过了一道精芒：“不，告诉我病况，我想办法。”
“师、师傅？”罗夜抬头看向无尘道人，那张丑陋平凡的脸，依旧面无表情。但在罗夜的眼中，却显得如此亲切，他心中一热，将自己病情一一阐述：“我自幼多病，其中有一恶疾，就是时常昏迷，毫无规律，短则半日，长则月余……”
风声轻轻，捻起几许波澜，又消失不见……
听着自己徒儿将病情细细说来，无尘道人却是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罗夜将情况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师傅的神情，想要看出些什么端倪来。可惜此刻无尘道人已经收拾了神情，只是低头沉思着。过了良久，他突然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径直转身走了。
罗夜一阵愕然。
走了？
这就走了？
那自己身体到底怎样啊？
点头是什么意思，有办法了吗？
“师傅，我到底怎样？”
看无尘道人渐渐走远，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惊疑，冲那快消失在竹林里的背影喊出声来。
“没事，你抓鱼。”
无尘道人的声音云淡风轻，话语依旧言简意赅，但听在罗夜的耳里，却如天籁，很是温馨，仿佛内心的惶恐一下便被驱除得无影无迹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无尘道人这两日表现得都很平淡，但罗夜总觉得，这个师傅值得信任。没有根据，只是直觉。
既然师傅说他想办法，那么，罗夜也就不再无故猜疑。
当即，他也跳跳身子，打起了精神。
走回湖边，“扑通”一声，跳下水中，真去抓鱼了。
湖边水浅，可拦腰而立，罗夜就在此处开始捕捉。
他虽开始修习，但不过一夜，所习也只是体悟气感，于自身具体，暂时没有改变。
因而，当他信心满满地伸手去捞时，却只能捞得双手空空，一无所获！
“哟？”罗夜不爽了，“别人我暂时奈何不了，莫非连你这小小一条鱼，也想要欺负于我？”
他赌着一股气，四下打量，又瞄准了一条，弯腰拦去。
“哇！”
这一条，却比方才那条滑溜得多，罗夜双手抓去，不仅落空，而且还被这鱼尾巴一摆，扫了一身的水，显得狼狈不堪！
“我还真不信了！”
罗夜一抹脸上水渍，面露凶色，死死盯住方才那鱼，悍然冲了过去……
湖泊水珠飞溅，阳光投下，折射出点点金光，一幕幕起伏，扬起，落下，炫美华丽，不可言喻。
恍惚间，已是晌午。
“饭？”
“额，对不起，师傅，我还没做，一直没抓到鱼。”
“青菜。”
“啊，又吃青菜！”
无尘道人屋中，罗夜垂头呆立，两手空空，一肚怨气……
“该死的鱼，我一定会把你抓住的，然后清蒸红烧下油锅！”
罗夜一边用力地嚼着青菜，一边不停地诅咒着，看得出，他现在是满腹怨念。
对于一个肉食动物而言，最痛苦的莫过于三餐皆素了。
一旁无尘道人听得清楚，却是依旧一脸淡然，任由自己徒弟杀气腾腾，丝毫不为所动。
“师傅，”罗夜抱怨了许久，终于想起正事来，“我的病怎样？”
无尘道人轻皱了一下眉头：“还要研究。”
“哦。”
罗夜虽然年少，但也知道一时片刻不可能解决恶疾，倒也看了开来。
反正如果师傅这些修仙之人都解决不了的话，那自己也没盼头了，还是顺其自然最好，只要在病发身死之前，学得技艺，报仇雪恨便好！
“叮叮当当”
又是一阵碗筷声。
无尘道人依旧吃得很少，半碗之后，就罢了手，又往门外走去。
罗夜心知他是去与鸿尘道人探讨自己病情，但是自己法诀已经修完，后继再无了，忙开口道：“师傅，化清诀……”
“捉鱼。化清诀，晚上看情况。”无尘道人只是留下这样一句话，已然离开。
“看……看情况？”罗夜愣了一下。师傅这样说，到底是何用意？
为什么师傅会一直让自己抓鱼？想吃吗？不可能，如果师傅想吃，不过是随便动动口的事。
那么，捉鱼有什么深意？
总不能说捉鱼还能捉强灵力吧？
灵力？
对了，这鱼久处修仙之地，身姿活跃，狡诈异常，莫非便是无意间吸纳了灵气的缘故？
如果这样的话，要抓住这些鱼，就得试试使用灵力了，如果真能增强灵力，那师傅的用意大概就是这样了。
空想无用，不若一试。
罗夜匆匆吃完饭，简单收拾，推开围栏，来到了湖边。
碧波微漾，金光璀璨。
水中游鱼，潇洒自如，瞧得罗夜前来，却是丝毫不惊，依旧自顾自地游动玩耍。
“嘿！看不起我吗？”罗夜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把上衣解开扔在一旁，穿着一条短裤，蹦跳着，活动了两下筋骨，他又下了水。
这番，他却没有胡乱动手，下水之后，不仅没有忙着抓鱼，反而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体内的那丝灵力缓缓流动了起来……
阳光洒在身上，很温暖。
脚下，湖水很凉，只是凉，却不冷，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静。
平静。
无法言喻，可以感受到，那湖水初始的平静。
有静自有动！
来了，水流涓涓，在腿边环绕。
是鱼游动的轨迹。
轻轻眯起眼睛，罗夜双手一颤，猛地插下水去。
水花溅起老高，哗啦啦地坠落，荡起一圈圈波纹。
罗夜缓缓收手，掌中，却是空无一物。
光有感知，却没有相应的速度，一切也只是枉然。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这次，灵力却不再集中于感知，而是缓缓流转全身，丝毫不做停歇。
凝神，聚气……
感知不灵，失败。
动手过慢，失败。
协调不够，失败。
……，失败。
很多看似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轻而易举。
罗夜执着。
曾经平庸，后来病重，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丝机会，可以修仙变强，报仇雪恨，啸傲风云，绝不能退却。
即使再多失败，不过是过去，未来不可知，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天本不热，阳光只是暖暖，罗夜的额头却有着汗水。
手臂很酸，很累。仿佛无法提起一般。
夕阳斜下，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奋臂抓了一下午，然而终于还是两手空空。
并非他太笨，而是这湖中之鱼，常年居于这仙灵之地，虽还未到神智大开的地步，但也算得上有灵之物。闪躲游弋，异常敏捷。想要抓捕，却是略有难度。
余晖铺满了整个湖面，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哗……”
波澜起，打破了平静。
罗夜双手高举，夕阳的光泽照在他扬起的脸上，晃出了一抹温暖的笑意。
高举的双手上，闪烁着独特的银芒，是鱼的鳞片……
傍晚，二人坐在桌前，轻举竹筷。
饭后，无尘道人从怀中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了罗夜。
罗夜接过，略略翻看了一下，正是《化清诀》第十六句到第三十句，当下面露喜色。感受着略有增强的灵力，他嘴角露出了笑意，师傅要自己抓鱼，果然只是为了锻炼灵力的运用。自悟道理，蕴大于小，真非常人手段。
不过，正是这样的师傅，才能让自己发挥出最大的潜力吧？
罗夜暗暗想着，放好书册，举筷吃菜。
“不过说起来，我为什么要放掉那条臭鱼呢？真后悔，我的肉啊……”
饭桌之上，依旧只有几碟素菜。
而屋外湖中，一条鱼正自在游弋，而后，破开湖面，伴着点点水花，高高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