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飞鸟竹仙
……
修习，从不曾停止。
湖中的鱼，被罗夜折腾得死去活来，他也不再悉数放掉，时不时的，会有一两条在餐桌上出现，用来满足他的口舌之欲。
这日清晨，吃过早饭，无尘道人罕见地没有立刻起身离开，坐在桌前，瞧着努力扒饭的罗夜，丑陋的面容依然忠厚呆板，没有多余的一丝神色：“今日起，你去竹林捉鸟。”
“是，师傅！”罗夜没有过多的询问，这十几日下来，经过抓鱼，他的体力灵力都增长很快，而且运用起来如臂使指。这更让他相信自己师傅的教导之法，心中坚定：只要按无尘道人说的做，肯定会有好处。
昨日，他的《化清诀》刚好修习到了第七十句，正有纳气腾挪之法，想来，这捉鸟，可助修习吧。
竹林茂密，挺拔隽秀，色泽如碧，时有轻雾腾起，向来神秘美好。
罗夜其实早就想进来瞧瞧，但平时练功抓鱼，身心疲惫，不得空闲。直到今日，才有了这机会。
溯着小溪，一路走来。
静静地站在林外，观望着，袅袅雾气，翻腾沉沦，仿佛神仙妙境，让人不得轻易看清了解。只偶尔侥幸可见飞鸟绕林，体小敏捷，闪身即逝，具体形容却看不清晰。
“那就是我的目标？”罗夜瞧得飞鸟闪过，心头一跳，“这也太快了一点吧？”
带着惊讶，他终于踏进了竹林。
不管怎样，是历练，他就要去面对，如果这些毫无危险的锻炼都做不到，那如何面对生死，如何取得力量，如何报仇雪恨？
爹之音容相貌，尚时时在梦中徘徊，养育之恩，宠溺之爱，若不能报，心何以安？
罗夜虽幼，但这般道理，却是知晓分明。
半晌，林中一声少年大喝，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宁静，群鸟飞起，争先恐后，或钻入竹林深处，或飞向了白云层中……
竹林茂密，延绵不绝，直到了周边悬崖之下。崖高而险峻，岩石陡峭，其中有小瀑清流垂下，聚为小潭，潭水外泄，形成了一条蜿蜒的小溪，溪水潺潺，却是清凉透彻，偶尔可以看见虾鱼游动。
小溪两旁，偶尔可见散落的巨石，不知是如何生出的。不过虽是散乱，但摆放在这茂密的竹林中，蜿蜒的小溪畔，倒别有几分意境。
其中一块青石上，一道孤独的白色身影静静坐着，在那摇曳的碧竹之中，若隐若现。
“是秋天了吧？”清冷的声音，喃喃响起，“一晃这么久过去了，就仿佛是梦境一般。”
清风徐徐，发丝轻动，玉指轻拢，却是一曼妙少女。
少女相貌极美，如同精灵一般，再衬上雪白衣衫，真非凡俗之人！
清晨的光洒在她的容颜之上，缓缓的散发出动人心魄的美丽，林间缥缈的薄雾，也似乎被她吸引，围绕着她轻轻飘舞。
竹林静谧，偶有片叶翩跹，悠悠飘入水中，如一叶扁舟，随潺潺溪水，浮动游离，顺流而下。
少女轻解罗袜，踏水清流，玉足弄水，冰凉舒适。
她莫名莞尔，一刹那，只觉周围顿时明亮，仿佛整个竹林都越发青翠欲滴起来。
沿着小溪缓缓走动，感受着竹林中的安详与宁静，心中一片空灵。
碧竹，浅溪，少女。
如诗如画……
可惜，如斯美景，却不得长久。
少女蓦地仰首，俏脸上略显疑惑，前方竹林，飞鸟突地喧哗，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
“臭鸟！给我站住！”
罗夜恶狠狠地大喊，张牙舞爪地在竹林中狂奔。
方才他试着去捕捉一只，不过这林中飞鸟，果然速度贼快，而且调皮捣蛋，飞走之后，居然还在周围盘旋挑衅。
更有甚者。
“吧嗒。”
一坨小小的鸟粪掉在了他扬起的头上！
怒！
欺人太甚！
罗夜年纪尚幼，虽然一朝落魄，有所成熟，但这孩童性情却是一时片刻改不过来的。见到这小小飞鸟，竟然欺负到自己的头上了，当下就火冒三丈，也忘了什么灵力运转，就这样狂奔过来，想要抓住这些小鸟。
然而林中飞鸟可是常年沐浴在这宝地灵气之中的，身姿灵活，较之湖鱼，却是胜过许多，更何况这天高林阔，飞行穿越的空间可是大得很。
罗夜弃了灵力，不过是一瘦弱少年，哪里追得上？直跑得气喘吁吁，也没办法将那只飞鸟捉住。坐下休息吧，这鸟儿却是嚣张地飞落，站在他肩头，搔首弄姿。
他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飞鸟早已腾起空中，盘旋着，一阵阵的“唧唧咋咋”，就似乎在嘲笑他的笨拙，只气得罗夜大声喝骂。
歇息够了，他又一骨碌爬起来，咬牙切齿，却不肯放弃，执着地追去，再次捕捉。
不过他这下，却是学聪明了，知道就这样是抓不住那狡诈的小鸟的。
乖乖按着《化清诀》中所写的腾挪之法，将灵力运至腿上穴窍。顿时，他只觉得整个身子一轻，脚下轻挥，仿佛就可踏风而行。
“嘿嘿……臭鸟，这下我看你往哪跑！”
罗夜得意大笑，看准了那只在他头上拉屎的鸟，纵身就扑了过去。
那飞鸟见他突地腾跃飞高，似乎也是吃了一惊，忙一个转身，往竹林深处窜去。
“哼哼，跑不掉的！”
罗夜脑中飞速运转，思考着腾挪之术，在余力将尽，正要下坠之时，眼前顿时一亮，脚在碧竹之上轻轻一点，顿时又借力跃起，腾身向前，往那飞鸟追去。
竹林茂密，一颗颗碧竹飞速倒退。
追了不知道有多久，却每次都差上那么一点，让飞鸟得以侥幸逃脱。
罗夜体内那道灵力，已经渐渐稀薄，很就快要消耗殆尽。
飞鸟，就在眼前！
“最后一次，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罗夜心中暗暗估测着两者间的距离，竹林出现了一道缝隙，飞鸟直冲而去。
“就是此刻，把握住了，轨迹！”
罗夜狂喜，脚下不停，猛地一点碧竹，飞身而起，趁飞鸟尚未完全展翅加速之时，他双手猛地伸出，瞬息合拢。
“哈哈，抓住了！”
感受着手中毛绒绒的小鸟，他心中狂喜。
然而，常言道：乐极生悲。
还没等他从喜悦中回过神来，身子已经重重坠下，而体内灵力也刚好耗损完尽，再无回天之力。
耳边风声呼呼，仿佛有其他什么声音。
还未仔细分辨，就已经“吧唧”一声着地，跌了个狗吃屎。
这一跤，可是跌了他一个七荤八素，要不是近来修行有成，体魄增强，恐怕还得趴上一会儿。纵是这般，一路追来，也是累得他够呛。
一边晃着头，罗夜一边慢慢爬起身来，转身一屁股坐下，喘着粗气，再也不想动弹。
“不过，刚刚落下来的时候，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罗夜挠了挠头，自言自语。
突地，他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身子一顿，转眼往右边望去。
竹叶翩跹，溪水清流，这一刻，便是永恒。
是什么，拨动心弦？
是什么，扰乱心扉？
是什么，一眼万年？
无法解释，无法言喻，此刻的心动。
这是怎样的感动？就如一场幻梦，渗进了灵魂的每一道隙缝。
玉颜若雪，发丝若梦，倾世之姿，动人心魄。
“是仙子吗？”罗夜掩饰不住得惊艳，目光呆滞，口中喃喃。
茂密的碧竹林里，风声依稀。
少年郎，跌坐在地，浑身泥土，头发乌七八糟，顶着一坨鸟粪。面上蒙尘，遮不住他的俊秀小脸，一双灵动的眼睛里，满是滞愣。
雅少女，漫步于溪，一身雪白，发丝乌黑轻扬，随着清风徐动。肤如凝脂，赞不尽的绝色倾国颜，那聪慧的美眸之中，略显惊诧。
“你没事吧？”
少女轻轻偏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声如黄莺，清若流溪。
“没……没事！”
罗夜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忙结结巴巴地回答。
“嗯。”
闻言，少女点头，没有再多说话，返身往溪水源头走去，衣衫飘飘，恍若乘风。
罗夜看她离去，轻轻张了张口，下意识地想要说点什么，可终于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呆呆地望着那曼妙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碧竹林中。
溪水依旧潺潺，波纹清澈，蜿蜒入林，不见尽头。
呆立许久，他突地微微笑，轻轻抚摸着手中小鸟，返身往回走去。
……
这日以后，罗夜的肩头，经常会飞来一只翠色小鸟，或停落歇息，或盘旋清鸣，让他平日的生活里，多了不少乐趣。
这鸟虽小，却肌肉强健，身上羽毛不怎么丰盛，外表更多的是鳞片，整个身子闪烁着独特的金属光泽，别有一番力量的美感。而它颈部的虹彩绒羽，更添上了几许柔和，显得异常漂亮。
罗夜很是喜爱这小鸟，常常捧着它，喃喃而语，也不知道到底在和它说些什么。
不过，他却喜欢上了这片碧竹林，时时往林里跑。或修习法术，或捕鱼捉鸟，将那腾挪之术练得圆转如意，也算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