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喜欢她到我想把全世界都给她
梧桐树下相谈甚欢的四人,好不温馨。白发苍苍的老人的脸上出现了许久未见的笑意,额间,眉眼下的褶皱在微弱月光的相称下被满脸的慈祥掩盖。
童羽那颗在胸口上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踩着自己月光下的影子悄然走过去,步子很轻,没有发出声音,大气都不喘一声,生怕打扰到这种久违而温馨的画面。
深夜冷风袭过,他才意识到那个年老的身影还在忍受冷风的侵袭,快步走过去把手上揣着的老旧厚实外套披在老人的身上。
“爷爷,你怎么跑出来也不跟我和奶奶说一声,连外套都不穿。我和奶奶那么大声的叫你,你也不回应一声,还以为你走丢了呢。”童羽蹲在老人跟前,心底想发出来的火被老爷子那个笑意压制了下去,旁若无人地用掌心轻轻抚过他的脸庞,柔声道。
“你是谁啊?”老爷子对突然到来的人有些迷茫,幽深的眼眸中看不到任何确信。
他们听到这句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爷爷,我是小羽,您的亲孙子啊。”
童羽的心理防线在那一刻全部分崩离析,人生中自己最重要的亲人在某一刻突然不认得自己。他曾经不是没有想过这种情况的出现,只是它来的比自己想象的要早,本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可当它真要来的时候,还是让人难以接受。明明昨天还知道他是谁的人,第二天就忘记了。
“小羽……我孙子?”老爷子收下了童羽还没来时的笑容,意识轻微恍惚,怔怔然重复着童羽说的话。
“小伙子,你是这个大伯的家人吧。”
童羽抬头看了一眼说话人旁边的那个女孩一眼,默认点了点头。
“那就好,快带你爷爷回家吧,这么晚让一个失智老人出来真的是太危险了,幸好被我们遇到了,要是换了旁人可就不会像我们一样多管闲事了。”
路义彬面色平静,没有波澜,说话平铺直叙。
“谢谢。”
童羽简短的道谢,他把蹲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裹紧了他身上的大衣。
路初晴从童羽闯入她的视线,再到他转身离去,一直在看着他,而童羽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半刻不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童羽对她说的话越来越少,甚至再无交集,有的只是见面时的互相问好,交作业的对答,请教难题时跟你讲解。
眼神没有了当初看到他的期待,如果不是那个本子,一盒纸星星还有那个一起画过的公仔,他们之前发生的好像都只是她做的那些虚无缥缈的梦。
路氏夫妇把路初晴拉走了,她吃着那刚咬了半口的糖葫芦。她步子小且迟缓,还总时不时忍不住回过头看他的背影,她明明已经要放弃再喜欢他了,可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他,念他,她也知道这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后来才发现所谓的放弃,也只是在为自己的懦弱不勇敢讨一个能说得过去的借口。
童羽搀扶着老爷子走到了街头拐角处,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恳求,回过头看了一眼远去的路初晴,眼底有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的心里并不是对路初晴没有感觉的,他自己都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她的人生不该掺入他这种人的。她的名字就是最好的理解吧:初晴艳阳照,故世回暖春。
回到家中,路初晴把桌子上的那个本子放在了抽屉的最里面,她决定不再拿出来。待一切收拾好准备睡觉的时候,屋外敲门声响起,王樾莺打开门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坐在了床头。
“刚才那小伙子是你们班童羽吧?”半响过后,王樾莺直接开门见山说出来找路初晴的目的。
路初晴的动作停住了,不知道是心里发虚还是不想再提及他,面上紧绷着脸,有那么一刻难以捕捉的逃避。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两次家长会都能看见他坐在你前面。”敛眸看着路初晴:“诶,这就奇怪了,家长会上都是家长,怎么每次家长会都是他自己,也没见过他的家长。”
“妈,人家家长去不去开家长会有你什么事啊?兴许他爹娘工作忙,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啊。”作势还把王樾莺往门外推:“你还是赶紧回屋睡觉吧,明天早上你不是还要去上班吗?”
王樾莺的掌心抵住了门框,转身曲臂抱胸,看她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着实让路初晴的气息跳动得厉害,那颗心脏不由自主地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晴晴,你现在是高二了,明年就高考了,你最好给我安安分分做你该做的,别想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我也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情窦初开,要是让我知道你早恋,有你好果子吃。”
“妈,你在这儿等着呢是吧。”路初晴心下一惊,想着过去从未对妈妈提起这类事情,而王樾莺的表情肯定,明显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才会如此确定地说出来。
路初晴睫毛微微一闪,想起了桌子上的本子,她这几天从没翻开那个本子写过字,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桌子上,言道:“妈,你是不是偷看我日记本了?”
“怎么能是偷看呢?我这不是为了更好的了解你的生活吗?”
“妈,你怎么能偷看我日记呢,那是我的隐私,虽然你给了我自由的选择,但我我的生活不是照样在你们的掌控之中吗?”抬高声音,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很妈妈吼,竟然是为了一个不会再爱的人。在王樾莺身上的手松开了,无力地搭在裤腿两边,语气不轻不重:“你回屋吧,我要睡觉了。”
早上路初晴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雪,今年的冬天来得比以往任何一年的都要早,屋里已经没人了,抬头看钟表的时针临近十点了。客厅的茶几上放着几张纸币,还有一张便签条:早饭在厨房,起来的时候记得拿微波炉热一下,中午的饭你就自己解决吧,实在不行就去你颜叔叔家吃,晚上我们早点回去。
路初晴的唇角勾笑,那股暖意蔓延到心底。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路初晴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去看玄关的门,纳闷儿到底是谁会这么急促的敲门,略带狐疑地慢步走到玄关,警觉性地通过猫眼探寻来人,那人的脸被放大几倍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你怎么来了?”
路初晴打开木门,只见南少博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他一如往常戴着黑色鸭舌帽,雪花已经在他身上凝结成霜,帽檐上还时不时往下滴水。南少博双手支着膝盖沉重喘息,片刻,直接走进屋里,像在自己家一样往沙发上一坐,很随性地端起桌子上盛满水的杯子就往嘴里送。
“不是,那个……那个是我的杯子。”
路初晴本就对南少博的到来很是意外,把门关上之后,就看见他二话不说就拿起自己的杯子喝水,想拦住,可嘴皮子还没人的动作快,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拿着杯子喝了。
“我知道这是您的杯子,所以我才喝的。”
南少博喝完就往后面一靠,完全没有自己当外人。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
“这杯子全是林俊杰的照片,随便一猜就知道了。我这刚下火车就直奔你家了,你赶紧的,赶紧收拾收拾吧,带你出去。”
“你就不能打个的士或者坐公交吗?再说这大冷天的能去哪儿?”
“赶紧的吧,我都答应带你去看你偶像的演唱会了。”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诶诶诶?您可别多想,我就是听别人说林俊杰唱歌很好听,买了两张票本来想跟颜初阳那小子看呢,谁知道这小子对这些明星歌手不感兴趣,就只能便宜你了。”
路初晴自知南少博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便不再多问,撇嘴无奈笑笑。
雪下了很久,整个卞海被厚重的白雪覆盖,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北方的天气总是这样阴晴不定,路初晴和南少博相对立在体育场前的路口,大片雪花落在他们的头上,肩膀上,衣服上,满头碎发被风吹的乱蓬蓬的。
路初晴从兜里掏出纸币,食指与拇指指腹轻捻着纸币,还没有数完,就被一只大手阻止了这小小的动作。这只手掌在这寒冷的冬天没有冰凉,反之很温暖,路初晴盯着这只手许久,他穿的明明比自己还少,掌心却比自己热乎的多。
“别数了,就你这点儿钱还是留着买糖吃吧。”
“那你也得说多少钱啊?你给我个数,先欠着,等我把钱攒够了就还给你,不能让你白白的破费。”
她最见不得别人对她好了,可能是从小给她灌输的思想,总认为别人平白无故的对你好都是有原因的,不是有求于你,就是对你有好感喜欢你。
“你都说了先欠着了,至于欠多少,欠什么,就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南少博垂眸盯着路初晴蓬松的头发许久,缓缓开口:“你说你把那么好的头发剪了你后悔吗?要是我就后悔死了,毕竟在自己脑袋上长了那么久。”
南少博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没有掺杂任何方言,而是十分规矩的普通话,印象里这是第一次没有开玩笑的成分,认真极了。
“头发……”路初晴下意识地摸索已经削去的长发,硬邦邦的头发还有点扎手:“有什么可后悔的,反正迟早都会长回来的。”
“也对。”南少博实在是找不到可以进行的话题了,左右看了看,恰好在路口看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大伯,心中一喜,走过去买回来一个糖葫芦递了过去:“呐,给你吃糖葫芦,下雪天和糖葫芦更配哦!虽然比不上北京正宗的冰糖葫芦,但如果有机会带你去吃北京胡同儿里的糖葫芦,一定能让你吃了还想吃。”
路初晴对于糖类的食品真的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缓缓举起被冷风吹的通红的手接过了南少博手里的糖葫芦,咬下一口嘎嘣嘎嘣的,用白糖包裹的山楂酸酸甜甜。
“哎哟我天,您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南少博看她嘴鼓鼓囊囊的,像极了小花栗鼠,没有一点形象可言,无奈宠溺笑笑。
在他眼里看到了许久都没有出现过的光和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无限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