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第五回壮士美人同一哭安禄山不放心刘大牛,接二人住回营地,次日一早,忽听噼啪大作,他走出营帐,但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原来今日已是大年初一。刘大牛受伤不重,门口守卫道:“大将军命我等伺候大爷,大爷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小人。”刘大牛微笑摇头,问道:“与我同来那姑娘在那里?”那守卫道:“大将军早吩咐过,知大爷醒来定会如此相询,请跟小人来。”刘大牛暗叹安禄山智慧过人,跟在那守卫身后,路上遇到一队队巡逻将士,纷纷驻足行礼。那守卫道:“昨夜大爷回来之时,大将军亲自相扶,小人们从未见过。”刘大牛愕然道:“原来如此,想是有不少人看到。”两人走出数十丈,来到中军大帐,那守卫自行离去。刘大牛走进大帐,白芷灵坐在其中,眼眶通红,瞧来极是委屈。刘大牛柔声道:“你怎么啦?”安禄山哈哈笑道:“还能怎么?也不知她都问我多少回啦,那淫贼到底去那里啦?怎地还不来见我?”他故意逼着嗓子说出此话,听来着实刺耳,然语中关怀之意,竟学个十足十。刘大牛心下感动,走到她身边,说道:“我一日没睡,困的紧了,这一日没陪你,当真该死,不如今日我们好好玩上一日?”白芷灵忍不住泪珠儿滚滚而下,刘大牛又惊又急,伸手乱摸,并无手绢之物,随手撕下衣衫一摆,手忙足乱的替她擦拭泪水。忽见身上衣衫雪白,穿了一件月白内衫,寻思:“我的衣服什么时候换的……”正想到此处,白芷灵一拳打来。刘大牛看的极准,以他此时武功,白芷灵这一拳纵然再快数倍,刘大牛也能闪开,但想白芷灵一夜担惊受怕,挂念自己,是以不闪不避。碰的一声,打在他右眼。刘大牛明知故问,捂着眼眶道:“你干么又打我?”不知何时,营帐中仅剩二人,安禄山也悄悄离去。白芷灵哇的一声,伏地大哭,骂道:“你这淫贼,从来不知待我好些,都怪你……”刘大牛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连连顿足,说道:“果然是我不好,你别哭,你要打我便打,我绝不闪避……”白芷灵骂道:“我不打你,你是淫贼,没的脏了姑娘的手!”刘大牛道:“是是是,我是淫贼,你不打我,我自己打自己便了。”说完啪啪声响,果然猛扇自己耳光,听着声音骇人,其实刘大牛手下劲力极有分寸,那有丝毫痛感?白芷灵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刘大牛自殴,叫道:“住手!”刘大牛愕然停下,说道:“芷灵若不开心,定然是我不对,你不打我,我自己教训自己。”白芷灵满脸泪水,兀自梨花带雨,道:“要打你我不会么?你过来!”刘大牛走上两步,苦着脸道:“先别哭了好么?”他这么软语相求,白芷灵只觉悲从中来,忍不住又抽噎起来,呜咽道:“你知道是自己不好?那你干么不早些回来?都快吵死人啦,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我?”刘大牛指天誓日的道:“谁说我不担心你?我心中时时挂念着你,总想快些回去。但我又生怕身上血迹太过难看,吓你一跳。”白芷灵怒道:“那你昨日怎不怕身上血迹了?”刘大牛嘻嘻笑道:“纵然我立时便死,也要先回去见你一面才成。”白芷灵脸上一红,骂道:“狗嘴吐不出象牙。”刘大牛此时便是白痴,也知白芷灵对他大有情意,惊喜之下,伸臂抱住她,低声道:“但愿今生今世,我们二人能生死相守。”白芷灵蓦然被他抱住,又羞又喜,怒道:“快放开我!”刘大牛道:“芷灵,你可知我和达利对敌之时想的是谁?”白芷灵道:“谁知道你想那家姑娘?”刘大牛嘿嘿笑道:“我果然是在想着那家姑娘,芷灵倒是我的知己。”白芷灵大怒,便欲伸拳打他臭嘴,发觉全身无法动弹,张口往刘大牛臂上咬去。刘大牛吃痛,忙道:“我想的乃是狱丞白大人家的千金!啊哟!芷灵你属狗的么?”白芷灵听他转口,忍不住笑道:“你再胡说八道,瞧我不一口一口咬死你!”刘大牛道:“咬死我倒好,那我二人便能生死不离啦。”白芷灵心中更喜,说道:“那好,快让我来咬死!”她脸上泪珠仍在,神色调皮,忽喜忽嗔,刘大牛叹道:“想我刘大牛何德何能,竟能得芷灵垂青,岂非幸运的紧?”他笑道:“听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我二人如此相遇,我们前世恐怕什么也干不了,整日都在回头相见啦。”白芷灵忍不住扑哧笑道:“你道我和你一般的傻子?这张脸又难看,又是淫贼,我那有空闲整日盯着你看?”刘大牛在心中补上一句:“我们二人可是两世相遇,岂非更要两千年的回眸?”白芷灵道:“快放开我,让人瞧见多是不好?”刘大牛嘻嘻笑道:“我只盼日日与你相伴,理会他旁人说什么?”白芷灵叹一口气,说道:“这次你大哥想必不会让你离去,你帮他一个大忙,又武功高强……”刘大牛道:“大哥行事豪气,镇守一方,能保此地百姓平安,便此一条,我决计无法拒绝大哥。”白芷灵道:“他保护百姓,只因他是镇守将军,那你又算得什么?”刘大牛道:“我助大哥镇守此处,也想为众百姓效些微劳,难道我整日抚琴鼓瑟,醉生梦死便是逍遥么?”白芷灵心中极乱,她先前对刘大牛极是厌恶,待行出万里,刘大牛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又对她细心体贴,少女心扉,早觉刘大牛并非想象中那么可恶,相反而说,他比大多数男子更加珍惜女子。那夜刘大牛彻夜不归,远处传来喊杀之声,白芷灵独住黑屋,心中惊怕,不觉想到刘大牛,暗暗祈求他不要跟此事卷在一起,不料次日一早,安禄山来寻,怕什么来什么,刘大牛果然参与此事。她得知安禄山也不知刘大牛踪影,心中忧急,又是恼怒,只道刘大牛浑不顾及她的感受,暗自伤神不已,待见到刘大牛,哪知他连一句话也不跟白芷灵说,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恼怒,当下也不理他,晚上躺在床上,刘大牛身影越来越是清晰,心中思念,嘴上偏偏要强。今日安禄山有意安排,让二人独处,刘大牛伸臂抱来,白芷灵倘若严词拒绝,他岂敢无礼?她情窦初开之时,遇到黄绝念。黄绝念儒雅潇洒,偏偏佳公子,她迷迷茫茫,一心挂念黄绝念,以为那便是爱情。不料那日忽然跳出一个淫贼,遇到刘大牛,她心中的爱情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刘大牛容貌丑陋,但悉心照顾,数次舍命相救,为了她身上之伤,不远万里,来到大西北求医,白芷灵心中极是感念,因此一颗心儿,魂萦梦绕的放在刘大牛身上,她道:“你怎么说我都听你的,不论怎样,以后我都跟着你。”刘大牛狂喜之下,大声道:“再过几年,这里若是毫无战事,我和你一起回去,去见见岳父大人。”白芷灵但觉颈中热气喷来,心中突突乱跳,骂道:“什么岳父……大人?小淫贼,满口胡说八道!”刘大牛正欲取笑几句,安禄山哈哈大笑道:“小淫贼,岳父大人不在,你如何相见!?”白芷灵羞愤欲死,挣扎着从刘大牛怀中挣出,脸色通红,话也说不出来,掩面奔出。刘大牛苦笑道:“大哥怎地有心情开小弟玩笑?”安禄山神色一沉,说道:“我来带你去见两个人,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沉迷女色?”他这话上次分别时曾说话,那时刘大牛尚不以为然,此刻初尝情爱滋味,当然更不放在心上,道:“大哥带我去见何人?”暗想安禄山何等身份?这人只怕来头不小。安禄山笑道:“两个小贼,贤弟既然无事,不妨和我走一遭。”刘大牛道:“今日大年初一,大哥怎地还忙公事?不若你我兄弟二人去喝一杯?”安禄山愕然道:“是呀,我倒忘记此时,走!我们兄弟喝上一杯。”相携而去。忽忽十余日,刘大牛想到李雪玲姐妹,早暗自查探,那有二人踪迹?问那有朋客栈老板,居然说从未见过二人,刘大牛心中担忧二人,寻思:“难道她没认出我?不可能,她没认出我怎会离去?那她又怎不在此等我?”这些日子和白芷灵蜜里调油,又甜又腻,仿若形影不离,当下也不刻意打听二人,知李妍江湖经验老道,那夜李雪玲剑法神妙,二人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觉李雪玲下手狠辣,与心中温柔委婉的摸样相去甚远,反而暗暗责怪她心狠手辣。这一日,忽见士卒奔走,往偏帐奔去,刘大牛心中大奇,说道:“我们跟上去瞧瞧。”白芷灵面色晕红,当即携手而来。刘大牛认得,这偏帐正是史思明所居之处。史思明伤势沉重,一直未醒,此时帐中聚了数十人,安禄山赫然也在其中。刘大牛抢上几步,叫道:“大哥,怎地这么多人?”安禄山神情肃穆,点头道:“史将军醒来啦!”刘大牛大喜,但见史思明眼神明亮,不住乱看。刘大牛喜道:“史将军,小子刘大牛拜见。”史思明苦笑道:“刘兄名震西北,恕在下无法起身。”刘大牛按住他道:“将军何出此言?将军神勇无敌,小子钦佩无比,岂敢让将军起身相迎?”安禄山道:“史思明,你可知罪?”帐中武令珣、李归仁、蔡希德、尹子奇、安守志等人均在,各人面色沉重。史思明道:“末将知罪!”刘大牛大吃一惊,说道:“大哥……你……”安禄山朗声道:“史思明不尊将令,私自改变战法,按军法当如何处置?”武令珣沉吟一会道:“回将军,主将不尊将令,当凌迟处死,家人充军,子女杖毙。”刘大牛更惊,叫道:“大哥!”安禄山挥手道:“史将军勇猛杀敌,这里谁能不见?只是军法绝不容情,史将军,你有何话说?”李归仁早想到史思明必死无疑,心下不禁恻然,跪下道:“将军,请念在史将军这些年来一直追随将军左右,饶他一回。”其他数人跪下都道:“请将军饶他一回!”刘大牛又悔又恨,忍不住心中悲愤,怒道:“大哥,当日你救史将军,难道便存了杀他之心?”安禄山喝道:“二弟!我安禄山但教有一丝私心,天打雷劈,天地不容!”他面色铁青,刘大牛道:“史将军究竟如何不尊将令?你说给我听!”史思明叹道:“当日葫芦口激战,大帅命我回防敌人右侧骑兵,我却直冲达利大帐而去,以至达利骑兵直冲而入,杀的我军大乱。如此罪行,凌迟已是轻的。”安禄山闭目吸一口气,朗声说道:“众军听着!”刘大牛听到这里,已知无可挽回,脸色涨得通红,牙齿紧咬,那能说出一个字来?但听安禄山接着道:“史思明,身为前锋将军,罔顾军令,私自改道,白白牺牲数千人,罪大恶极。”他双目环视,众将不敢与他对视,纷纷垂下头去。刘大牛愤然道:“大哥,当真无可挽回么?”安禄山毫不理会,道:“纵然军功卓著,也不能凌驾军法之上。不过如此处死史思明,未免便宜了他。”史思明苦笑道:“末将一时冲动,害得一千余健儿丧命,纵然凌迟,果然便宜了我。”白芷灵轻声道:“小淫贼,你救救史将军啊!”刘大牛能有什么法子?安禄山道:“史思明擅自改道,虽然无功,却也让达利大吃一惊,才有后来送信劝降之举,也因此能定下灭达利之计。如此一说,史思明岂非又立大功?”众人听他口风一转,俱都大喜,齐声道:“史将军果然又立大功。”安禄山微笑道:“令珣,我们大唐军法中,可有不让人戴罪立功这一条?”武令珣大声道:“没有!大凡罪大恶极者,若能戴罪立功,必有大元作保,杖一百,留作后观。”他于大唐律法似乎极熟。刘大牛惊道:“大哥,史将军伤势未愈,这一百军棍下来,岂非活活将他打死?”史思明却想:“我纵然顶不住一百军棍,妻儿老小总会无恙,岂非比抄家灭族强上百倍?”当下说道:“末将甘愿领罚!”安禄山挥手道:“先不忙领罚。”问道:“大元作保为何意?”武令珣道:“只需有二品以上官员作担保人便可。”安禄山点头道:“史将军人品大家信的过么?”众人齐声道:“信的过!”安禄山道:“那好,执事兵何在!?”账外二人大声答应,安禄山道:“史将军一生忠义,此番犯下大恶,我身为主帅,难辞其咎!便一力作保史将军,那一百军棍,便由我领!”他这话一出口,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刘大牛热泪盈眶,叫道:“我替大哥接下一百军棍!”史思明哽咽道:“大将军,史思明罪该万死,岂敢让大将军伤身劳神?”他转头对李归仁道:“扶我起来,我自己去领一百军棍!”李归仁道:“大将军仁义治下,大哥不可让大将军失望啊!”安禄山道:“史将军伤势未愈,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受半点伤。”他昂然走出偏账,执事兵分两旁而立,安禄山爬在地上,喝道:“执行军法!”刘大牛足下一点,冲上去道:“谁敢打他!?”安禄山道:“二弟,带兵之人,令出如山,你胆敢败坏我军纪么!?”刘大牛叫道:“这一百军棍可不是小数,大哥便让小弟代劳!”说着便要拉安禄山起来。安禄山大怒,喝道:“拉开他!执行军法!”白芷灵伸手拉住刘大牛道:“大哥心意已定,你何必阻拦?”刘大牛怒道:“这一百军棍下去,大哥焉有命在?此地全靠大哥一人支撑,如他有什么不测,突厥军队来犯,谁能抵挡!?”众人听了不由一怔,尹子奇道:“刘兄所言甚是,我看不如由我等来代大将军接下军棍。”安禄山怒道:“你们还想不尊将令?谁想试试便来!”他以军法相压,众人登时不敢再说。两名执事兵点一点头,噼噼啪啪,双棍如雨点般落在安禄山屁股上,大声数道:“一,二,三……”刘大牛泪水终于忍不住滚滚而下,坐在地上,白芷灵道:“大哥仁义无双,你该替他高兴才是,他是天下奇男子,伟丈夫,你又岂能阻他全义?”刘大牛剔然而醒,说道:“不错!大哥仁义无双,我替他高兴!”不到盏茶时分,执事兵数到六十,军营中数百人呆若木鸡,没有一丝声响,但听啪啪不断。安禄山初始还能忍受,到得后来,汗出如浆,已自昏晕在地。史思明大惊,叫道:“住手!快住手!你们这两个狗腿子,难道真要打死大帅!?”李归仁大喝一声,将那两名执事兵一手一个,抓起来掷出丈余,喝道:“你们犯上谋乱,还想不想活啦!?”那二人大吃一惊,翻身拜倒,磕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尹子奇怒道:“难道你们不知他是大帅?竟敢下此黑手,居心叵测,来人呀,拿下二人!”那两名执事兵魂飞天外,磕头如捣蒜,不住叫道:“将军饶命……”众士卒轰然答应,早觉那二人棍棍到肉,极是心中不忿。这倒当真冤枉那二人,若非铁面无私之辈,岂能坐上执事兵之位?他二人心中对安禄山极是钦佩,也知军法绝不容情,棍下只知犯人,从不知官职大小,因此一棍一棍下来,安禄山屁股皮开肉绽,鲜血飞溅,受伤着实不轻,此时才打了七十二棍,尚有二十八棍未打完。刘大牛叫道:“赵维欢!赵维欢在那里?快来!”当下两名御林军疾奔而去,赵维欢片刻及至,俯身查看一番,说道:“大将军只是皮外伤,一时疼痛难忍晕过去啦,好生休养些日子便能无碍。”他啰啰嗦嗦说一会,刘大牛道:“快些敷药!”赵维欢答应一声,别看他说话絮叨,手下裹伤竟是不慢丝毫,十个手指灵巧之极,不片刻包上绷带。安禄山忽然醒来,苦笑道:“二弟,打完了么?”刘大牛不忍他再吃苦,冲口道:“打完了,大哥,你好生养伤。”安禄山微笑道:“大家散了!”史思明挣扎起身,抢上几步,跪下道:“大将军,您千金之体,末将……末将……”说到这里,忍不住语声哽咽,数次激战,他被人险些开膛破肚不怕,险些被人大卸八块也不怕,而此刻,居然流下泪来,这钢铁一般的汉子,语不成声,说不出话来。众人无不热泪盈眶,刘大牛伸手抱起安禄山,说道:“大家都回去歇息!日常训练可别忘了,我带大哥回去。”安禄山虚弱之极,两句话说完,头一歪,昏晕过去,刘大牛不敢碰触他伤处,让他爬在床上。赵维欢一路跟来,开出一个调气补血的方子,刘大牛叫来丫鬟,前去抓药,他伸掌按在安禄山后心,默运真气,助他疗伤。白芷灵在一旁替安禄山擦去汗渍,眼看一个龙精虎猛的大汉,居然被折腾成如此摸样,不禁心下恻然。刘大牛想起那两名执事兵,心想:“大哥之伤怪不得你们,你们若因此丧命,却显得大哥心胸狭隘。”当下道:“芷灵,你先照顾大哥,我去去便来。”白芷灵答应一声。刘大牛走出账外,武令珣等人站在一旁,史思明竟也立于账外,见他出来,问道:“大将军怎样?可睡下了吗?”刘大牛道:“大哥累啦,大伙儿还是不要打扰他。”众人答应一声,却是谁也不肯离去,刘大牛无奈道:“芷灵在此照应,众位哥哥还不放心么?”史思明道:“大将军代我领罚,若不见他起身,叫末将如何安心?”刘大牛道:“史将军不必挂怀,想我与大哥出生入死,仍自误会与他,此时惭愧不已,但大哥确是睡下,史将军伤势未愈,还是多歇息的好。”他接着道:“不知那两个执事兵关在何处?此事并不怪他们,还是放了他们。”众人适才情急,此时想来,确是不怪那二人,蔡希德道:“我带刘兄去!”刘大牛道:“众位若不放心,不妨进去看看,只是莫惊醒大哥!”众人均道是极。刘大牛随蔡希德一路往西,来到关押犯人之处,令人放那二人出来,众守卫兀自愤愤,对那二人拳打足踢,待刘大牛看到二人,已自鼻青目肿,那有适才威风?忽听左侧一个帐中有人喝道:“你们到底要关我们到何时?要杀便杀,瞧本姑娘会皱皱眉头?”刘大牛心中一动,问道:“这是何人?”蔡希德道:“听说是那晚行刺大将军之人,两个小妞儿极是泼辣,大将军偏生命我等好生照看,当真奇怪,这两个刺客,立时杀了便是,干么留着麻烦?”刘大牛大吃一惊,面上不动声色,说道:“蔡大哥,不若你先回去,小弟随便走走。”蔡希德嘿嘿笑道:“兄弟若想着那两个小妞儿,可要小心些。”说到这里,他哈哈一笑,接着道:“不过这两个小妞儿当真漂亮,老蔡一生之中,可从未见过如此美女!哈哈!哈哈!”刘大牛气往上冲,不好发作,陪笑道:“小弟心中便是好奇,想去瞧瞧。”蔡希德道:“好!兄弟年轻力壮,人不风流枉少年,你放心,老蔡一定守口如瓶,决计不让白姑娘知道。”刘大牛鼻子差点气歪,寻思:“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成淫贼了。”当下也不辩解,嘿嘿邪笑数声,蔡希德露出恍然之色,彼此似乎心照不宣,远远走开。刘大牛来到帐篷之前,说道:“你们先下去,我进去瞧瞧。”守门二人早见过刘大牛,弯腰陪笑道:“大爷要审问这二人么?要不要小人伺候着?”刘大牛脸一沉,道:“站得远些,别让其他人过来。”那二人见马屁拍在马脸上,哪敢多言?但听一人在里面喝道:“好小贼,终于忍不住啦!瞧姑娘会怕了你们?进来!”刘大牛哈哈笑道:“我便是小贼,也是一个不错的小贼,自然也不怕你!”他走进帐篷,入眼二人一坐一立,面含怒色。站着那人嘴角上翘,下巴尖削,依稀便是李妍。另一人目如亮星,肌肤白腻如雪,身穿黄衫,容光照人,不可逼视。二人均带手铐脚镣,想必安禄山为防止二人逃脱,是以特意关照。李妍愕然道:“是你!?”刘大牛笑道:“是我!”李妍怒道:“你待怎地?”刘大牛尚未说话,那黄衫少女身子颤抖,问道:“你……你……”刘大牛心情激动,但见黄衫少女神情又惊又喜,他那里还有丝毫怀疑?道:“雪玲?”那黄衫少女目中滚下泪珠,哭道:“大牛哥!?”刘大牛忍不住伸臂搂住她,低声道:“雪玲不怕,有大牛哥在,谁也无法伤害你。”李妍错愕半晌,兀自愣神,呐呐的道:“你果真便是刘大牛?”李雪玲一边哭一边道:“那招雪之灵气除了大牛哥,还有谁知道?”原来刘大牛传李雪玲残阳真剑之时,看到其中一套变化,戏言取个名字“雪之灵气”,以李雪玲之名命名,意为李雪玲自己的武学。这一招大悖武学常理,是以江湖上仅此一家,别无分号。李雪玲头埋在刘大牛胸口,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不住道:“大牛哥,你这些年去那里了?怎也不来寻我和妍姐姐?”刘大牛心神激荡,哽咽道:“这些年苦了你啦,你们怎会在这里?快和我说说。”他坐在一旁。李妍怒道:“你这无情无义的小子,我们寻访你十余年,原来你竟跑到西北来啦!你怎对得起雪玲?她整日以泪洗面,你知道他为你吃多少苦么?”刘大牛看着李雪玲面上泪痕,轻轻替她擦去,柔声道:“我那日见你剑法奇特,隐然便似残阳真剑,不是叫你去有朋客栈等我么?你们怎会跑来这里?”李雪玲慢慢止住哭声,面上忍不住喜悦,清丽无双,道:“我那日认出大牛哥,当即便想去有朋客栈等你,不料一队官兵冲来,不由分说,在路上截住我们,他们人多,我和妍姐姐打不过,被他们捉来这里。”刘大牛皱眉道:“你们一出那酒便被捉来了?”李妍道:“还用想么?定是安禄山这狗贼所为。”刘大牛怒道:“住口!安禄山是我大哥,你不准骂他。”李妍大怒,骂道:“我骂他怎么啦?他害死我爹娘全家,我不仅要骂他,还要在他身上戳个透明窟窿!”李雪玲身子一颤,问道:“大牛哥,安……安禄山怎会是你大哥?”刘大牛将二人结拜之事说了,接着道:“你们恐怕上了别人大当,我大哥仁义无双,岂会害死你们爹娘?此事定然有些蹊跷。”他左肩突出一块,歪头拱肩,李雪玲轻触他肩膀,目中泪珠儿滚滚而下,哽咽道:“大牛哥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你肩膀是怎么回事?谁这等狠心?”刘大牛将黄绝念之事说了,李雪玲兀自心中难受,道:“那大牛哥脸上的伤从何而来?”刘大牛不愿说是自己所殴,抓住李雪玲之手,说道:“你别仅顾着我,你们二人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李雪玲脸上一红,神色忸怩,那里还能说出话来?李妍插口道:“安禄山是你大哥,你自然替他说话。”转向李雪玲道:“玲儿,今日的刘大牛,已绝非我们相识的刘大牛啦!如今我们姐妹二人既落他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雪玲仰首看着刘大牛,说道:“我信大牛哥!”这句话毫不迟疑,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刘大牛胸潮澎湃,微笑道:“雪玲信我没错!”李雪玲道:“大牛哥这些年都去那里了?我和妍姐姐打探到城北大狱,便没有你的消息,你那时藏身何处?”刘大牛道:“你们怎知我身陷牢狱?”李妍道:“你大闹府衙,徒手闯出府衙大牢,震动长安,谁人不知?不过没人能说出你名字而已,我们一打听,还能猜想不到是你么?”原来刘大牛从牢中逃出,众狱卒视为奇耻大辱,一个小小顽童,都能在府衙大牢来去自如,那么他们这一干狱卒岂非凭空摆设?狱丞大人震怒之下,严密封锁消息,谁若敢多说一个字,诛灭三族,是以刘大牛后来回去,才没有多少人知道。照理说世上无不透风之墙,众狱卒纵然不说,也总会有流言传出,哪知李妍此时发现一个秘密,因此对刘大牛打听的少了,竟而不知刘大牛身陷牢狱十年之久。刘大牛苦笑道:“我身陷牢狱,倒累的你们也跟着一起吃苦。”李妍道:“雪玲其时年岁不大,日日吵闹,烦也烦死我啦,整日总说:‘大牛哥怎还不回来?’我无法回答,她便又哭又闹……”李雪玲听她说起幼时,脸上一红,低头道:“大牛哥吉人天相,自然逢凶化吉,倒是我多心了。”她面色晕红,艳丽不可方物,刘大牛不敢直视,也不敢再搂着她,说道:“当年我在狱中,倒非那时逃走,而是住了十年之久。”李雪玲奇道:“住了十年?我们怎听说你只在大牢转了一圈?”刘大牛道:“世人以讹传讹,自不足信。”当下将身陷牢笼之事说了,此事说来惊险无比,李雪玲听到危机处,小脸煞白,不自禁拉住刘大牛手臂,待听到刘大牛终于治好白芷灵之伤,松一口气,问道:“白姐姐在那里啊?”李妍道:“想不到你际遇不凡,吃足十年苦头,也算是陪着玲儿。”刘大牛道:“究竟是谁告诉你们我大哥之事?”李妍道:“此事你要问我……”忽听一人在门外喝道:“小淫贼,你这么久不回去,躲在这里干么?”听声音正是白芷灵。李妍忍不住笑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淫贼之名更加响亮。”李雪玲脸上一红,小声道:“大牛哥不是淫贼。”她如今十五岁有余,早已是个亭亭玉立的青涩少女。刘大牛哭笑不得,说道:“刚才提到她,她便来了,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正欲出去支开白芷灵,话音未落,白芷灵跨进帐篷,她做梦也想不到帐篷中竟有两个绝色少女,李雪玲兀自抓着刘大牛手臂,三人目瞪口呆,一齐目注白芷灵。白芷灵愕然半晌,脸色忽然通红,忽然又是铁青,咬牙切齿,目中泪珠儿滚滚而下,眼见这两个少女一个比一个漂亮,年岁又小,她心中悲痛之下,极力忍耐,不愿哭出声来。她久候刘大牛不来,心中挂念,当下出去寻找,武令珣说刘大牛与蔡希德出去放人,蔡希德站在一旁,满脸苦水,他心中认为刘大牛定然胡天胡帝,也知白芷灵和刘大牛关系,欲待不说,白芷灵威逼利诱,他忍不住叹一口气,将刘大牛给卖了。白芷灵一路寻来,隐约听到帐中有女子声音,惊怒之下,直闯而入,那两个守卫如何抵挡的住?刘大牛暗道不好,忙走上去拉住她道:“你别误会……”他若不说话,白芷灵还能忍耐的住,这一开口,白芷灵尖叫一声,怒道:“好啊!好你个淫贼!”只觉心中刺痛,竟是无法忍耐,啪啪两掌,扇在刘大牛脸上。刘大牛不敢闪避,急道:“你先听我说!冷静点!”李雪玲数年没见过刘大牛,此刻一见,居然有人当她面殴打刘大牛,怒气上冲,斥道:“你这女子好生无礼?快放开大牛哥!”她这么一开口,无疑火上浇油。白芷灵大怒叫道:“大牛哥也叫上啦!好!你放开我!”刘大牛那肯放开她?心知她此刻情绪激动,当下转向李雪玲二人道:“我过些时候再来!”匆忙抱起白芷灵,往他营帐奔去。路上众官兵目瞪口呆,均想这位大爷忒也猴急,青天白日竟敢抱着娘子往家赶。自此流言蜚语不断,香艳者有之,猓亵者有之,版本不一而足。白芷灵又羞又怒,双手乱抓,哧的一响,在刘大牛面上抓下两道血痕,她掌中见血,登时不敢乱打。眼见众官兵侧目,头也不敢抬,低声道:“求求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刘大牛嘿嘿笑道:“我说话你信么?”白芷灵怒气上冲,道:“不信!”刘大牛未料到她如此干脆,愕然道:“你不信我便抱着你。”几步赶回营帐,放下白芷灵,他静静坐在一旁,也不说话。白芷灵心中突突乱跳,想起适才羞人之举,面红耳赤,只觉手足无措,刘大牛偏又不发一言,她忍不住道:“喂!”刘大牛双目索性闭上,头枕双臂,靠在一边。白芷灵顿足道:“你怎么解释?”刘大牛睁眼道:“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信,还解释什么?”白芷灵大怒,一拳打来,刘大牛伸手抓住她,目注白芷灵双目,说道:“你如此信不过我么?我们二人千辛万苦走到一起,难道你如此轻易便能对我起疑?”白芷灵咬牙道:“我明明看到那……那女子拉住你!”刘大牛道:“她是我妹妹。”白芷灵哭道:“谁信你鬼话,你道我如此好欺么?”刘大牛叹一口气,将与李雪玲如何相遇,二人如何逃下终南山,如何相聚一年,全不隐瞒,都说一遍,最后才道:“我一直只当她是我亲妹妹,心中从无二念,你若不信,教我刘大牛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白芷灵听完,见他面色诚恳,心中虽将信将疑,也不免信他多点。刘大牛道:“当年李妍要我二人幼小之时定亲,便因为如此,八年来我可自由出入牢狱,却从未回去探望过她们。”白芷灵道:“那李雪玲娇美如花,你岂会视而不见?”刘大牛伸臂搂住她,白芷灵挣扎几下,见无法挣脱他怀抱,骂道:“你欺悔完别人,又来欺我?”刘大牛道:“今生今世,我眼中仅你一人,难道你现下仍自不知?无论那个女子,无论她有多漂亮,我只知道,你才是我一生相伴之人。”白芷灵心中极喜,幽幽的道:“日后若有别的女子纠缠与你,你如何处置?”刘大牛嘻嘻笑道:“你看看我长相,除了你个傻蛋,还有谁会看上我?”白芷灵扑哧一笑,道:“别的不说,那李雪玲便保不定。”刘大牛道:“在我心中,雪玲从来都只是我的小妹妹,甚至可说是女儿,我心中岂会对她有一丝歪念?我二人自幼出生入死,她早将我当做唯一亲人,我也是一般,爹娘去世已久,她也是我亲人。”白芷灵道:“这话可是你说的,若以后你负我,便……便……”刘大牛接道:“便让你一口一口咬死。”白芷灵笑道:“好!”经此一事,二人心中更加贴近一步。说到情浓处,白芷灵面红耳赤,吃吃而笑,刘大牛心中记挂李雪玲,道:“大哥捉来雪玲二人,想是恼恨二人行刺他,待大哥醒来,我去向他求情。我们先去问问雪玲,究竟是谁挑拨她们来行刺大哥,也好让大哥知道,有人恨他入骨。”白芷灵怒道:“你又想去找那狐媚子?”刘大牛道:“不是说了么?她是我小妹子,你怎还是放不下?”白芷灵忽然柔声道:“大牛哥,你重情重义,我心中只有欢喜,岂会阻拦你救她?只盼你别忘了灵儿。”她比刘大牛稍长几岁,这一句“大牛哥”唤来深情无限,刘大牛心中大动,几乎骨头也轻几分,正色道:“我纵然说的天花乱坠,你若不信,也是无法,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白芷灵跳起来道:“好,我们走。”当先走出们去,脚步轻快,显是心情大好。刘大牛苦笑摇头,跟在她身后。路上众官兵看到二人,不免侧目,白芷灵面色羞红,不敢再与刘大牛并肩而行,退后两步,装作若无其事,随处游览。岂知她不装倒好,这一做作,面色潮红,眉梢眼角水汪汪的,众官兵亦非痴呆,暗自嬉笑不已,白芷灵反而全无所觉。来到关押二人之处,那两名守卫暗自打量白芷灵。刘大牛浑若未觉,白芷灵双眉一竖,怒道:“看什么!?”那两名守卫吓一大跳,刘大牛道:“进去。”支开二人,李雪玲道:“大牛哥。”刘大牛指着白芷灵道:“这位便是白姐姐,我妻子。”白芷灵惊喜交集,刘大牛这么说,显是要二人心中明白。她出身官家,礼数自不能少,敛衽道:“雪玲妹妹远来是客,有什么事来寻姐姐。”李妍冷笑道:“我们两个客人如今正是阶下之囚。”刘大牛叫守卫进来,取下二人手铐脚镣,陪笑道:“大哥想是误会你们,你们先委屈几日,待大哥醒来,我去求他。”李妍怒道:“还求什么!?让他杀了我们便是!”李雪玲神色凄然,说道:“大牛哥还是走,我和妍姐姐杀不了安禄山,大不了一死而已。”刘大牛愕然半晌,道:“适才不是说过么?你们只怕上别人大当,怎又提此事?李妍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雪玲道:“大牛……刘大哥心意我们领了,妍姐姐查到安禄山杀我爹爹,想必不是空穴来风,我……我……”她称呼一变,刘大牛心中突的一跳,走上两步,白芷灵拉住他道:“让玲儿好生想想,我们不如明日再来。”刘大牛叹一口气,说道:“雪玲,盼你知道,你我二人同生共死,我早已当你是世上至亲之人,你……”他说到这里,接不下去。李雪玲泪水悄然滚下,闭目不敢看他。李妍道:“明日你们也不必来,我们姐妹无法报仇,正如玲儿所言,有死而已。”刘大牛暗叹一声,出门而去。白芷灵跟在身后,心中大喜,寻思:“看来那雪玲果真对他大有情意,此番他一言明,雪玲当即改口,看来日后不会在纠缠他了。”这一个“他”字,指的自然是刘大牛。当夜刘大牛郁郁不欢,想破头也不知李雪玲为何变的冷淡,转念又想:“她对我冷淡有何不可?岂非正好了却我一桩心事?”他暗自苦笑,回去探望安禄山,见他醒来,神情虚弱,兀自大笑而谈,浑不在意屁股疼痛。次日他没去寻二人,不知如何应对,似乎不敢相见李妍姐妹,日日与安禄山饮酒谈笑,眉上心间,不免颇有愁容,无计回避。白芷灵只作不见,这几日极尽乖巧,刘大牛心下感叹,知她心中所想,暗地里愁思袭人,面上却如春风拂面。这正是刘大牛前世性格,许多他无法解决之事,便会想要逃避。忽忽半月有余,刘大牛不敢去探望李雪玲,心中总是记挂,这一日,白芷灵忽道:“我们一起去求大哥,放了雪玲。”刘大牛道:“你不生气?”白芷灵笑道:“我既知你心中只有我一人,还生什么气?雪玲不管怎么说,也是你妹妹,她这么没有自由,你做兄长的能安心么?”刘大牛忍不住长呼一口气,道:“你能如此为我分忧,我……”白芷灵道:“我不想你以后恨我。”此情此景,刘大牛还能说什么?当下二人寻到安禄山。上前见礼,安禄山屁股仍隐隐作痛,扶起二人道:“怎地今日有空?”他笑容中满是取笑之意,白芷灵登时大羞,这段时间二人形影不离,总是出双入对,宛若连体婴儿。刘大牛神色丝毫不变,说道:“大哥,我来求你一件事。”安禄山沉吟道:“你有何事求我?”刘大牛道:“大哥还记得杀达利那晚么?”安禄山皱眉道:“贤弟已见过那两个刺客?”他其实早知刘大牛去见过二人,只是一直隐忍不言。刘大牛道:“这二人……”安禄山打断他道:“这二人行刺与我,我断然不能放二人离去,贤弟休要多言。”刘大牛错愕半晌,呐呐的道:“大哥却是为何?”安禄山道:“此二人竟敢行刺我,我放她们离去,岂非凭空又多两个敌人?那女娃娃剑法狠辣,手段狡猾,让人想来着实头疼,我若知有人整日价要取我项上人头,岂不坐立难安?”刘大牛急道:“大哥放心,但教她们离去,小弟作保,定然不许她们再来!”白芷灵插口道:“大哥有所不知,那二人乃是大牛哥的妹妹,曾经一同出生入死过。”安禄山奇道:“果有此事?”挥手道:“带那两个刺客来。”一名亲兵疾奔而去。刘大牛道:“实不相瞒,她们二人与我自幼相识……”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安禄山越听越奇,待刘大牛说道:“那黄绝念两度诱我上钩,我终于不敌……”门外一人大声道:“大将军,刺客待到!”安禄山道:“带她们进来!”刘大牛忍不住站起身来,但见李妍二人手足无恙,昂然阔步。半月不见,二人面容憔悴,身子瘦削,更增楚楚之意。刘大牛心中激动,住口不言。安禄山道:“你们认得我二弟?”李妍怒道:“一个淫贼,我们岂会不认得?”安禄山哈哈大笑,说道:“你们受何人指使?快快说来,免遭皮肉之苦。”刘大牛道:“大哥!”安禄山摆手道:“大哥自有分寸。”李妍道:“爽爽快快杀了姑娘便是!”李雪玲轻咬嘴唇,容色更显苍白,目中泪水滚来滚去。刘大牛欲待叫二人坐下,白芷灵插口道:“大哥,这二位姑娘连日吃苦,想是累的狠啦,不如让她们坐下说?”安禄山哈哈大笑,说道:“贤弟呀贤弟,那日初见二人之时,你不住替她们说好话,大哥当时心中便既起疑,暗中擒下二人,好生照看。若非你一番言语,她们岂能活到现在?”刘大牛又惊又喜,拜倒道:“大哥神机妙算,小弟岂能及上万一?”安禄山道:“要放她们不难,只消她们说出是谁指使,我难道不会去寻那人?嘿嘿,你大哥岂会为难两个小女娃娃?”刘大牛跃起身来,快步走到李妍面前,问道:“你听到了?你说!”李妍神色惊疑不定,她不知安禄山是当真要放她,还是做戏诱她说实话,心中拿不定主意,道:“你认得家父么?”安禄山淡淡的道:“你是说李旭林?你怎不想想,我是何等身份?不客气点说,李旭林算个什么东西?”李妍大怒,转念一想:“他说的也不错,他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和爹爹八竿子也扯不上关系。”越想越对,暗暗责怪自己鲁莽,道:“李光弼呢?你认识么?”安禄山道:“知道。你们受他指使而来?”李妍道:“受他指使也不错,但我二人从未见过他。”刘大牛道:“却是为何?你们怎会以为大哥杀了你爹爹?”李妍此时心下再无丝毫怀疑,情知上当,道:“那日我去城北大牢打听你行踪,路上碰到一人,那人便是白衣服的傻子。”白芷灵插口道:“白衣服的傻子?”刘大牛笑道:“此人名叫黄绝念,当年打的我毫无还手之力。”白芷灵心中突的一跳,说道:“黄公子温文尔雅,你们怎能如此羞辱他?”李妍不理会她,接着道:“我见过他,知他与刘大牛有仇,料想刘大牛此番失踪,只怕与他有关。但见他跟一个满脸胡子的人匆匆往南奔去,其时午饭时分,他们行色匆匆,我跟了上去。”刘大牛道:“满脸胡子大人是不是身材魁梧,三十来岁年纪?”白芷灵道:“不错。”安禄山道:“怎地又出二人?”刘大牛道:“这人名叫王希然,当年……当年……唉,不提也罢。”他既放下仇恨,不愿再提。安禄山见他面色沉痛,暗暗留心,挥手招过一个亲兵,吩咐几句,那亲兵奔出账外。李妍接着道:“他们二人一路往南,转过几个弯,忽见一个地痞调戏妇女,那二人丝毫不见,匆匆离去。他们二人均是官府中人,碰到这等事情居然不顾,我可按捺不住,伸手救下那女子。二人奔的远了,远远只能看到背影,我不敢耽搁,跟二人而去。他们来到一个别院,我仔细打量,那府门上挂着‘中书令府’”安禄山吓一大跳,说道:“难道是李林甫!?”李妍道:“我不知那人叫什么,但见白衣服的傻子对哪人极是恭敬。我偷偷潜在屋顶,但听白衣服的傻子道:‘张大人叫小人们来请示大人,下一步该怎么做?’另外一个浑厚的声音道:‘劳张大人费心啦,那批银子现下在何处?可查出来了么?’白衣服的傻子……”白芷灵皱眉道:“大牛哥不是说过么?他叫黄绝念。你叫他黄公子也好,或者直呼其名也罢,干么老是骂他?”李妍嘻嘻笑道:“我偏要叫他白衣服的傻子!你不服气么?”白芷灵气往上冲,垂眉不语,双拳缩在袖中,恨不得冲上去打李妍两拳。李妍接着道:“白衣服的傻子道:‘银子想必让他们转移啦,咱们查探数月,竟是毫无线索。’那浑厚声音道:‘那你们跑来干么?是吃饱了没事干?’白衣服的傻子……”白芷灵忍不住怒道:“他叫黄公子!你再敢叫他白……白……瞧我不饶你!”刘大牛苦笑道:“李妍你还是别故意气芷灵。”李雪玲泪珠儿滑落,双肩微微抖动,李妍伸手抓住她肩膀,怒道:“我怎么说是我的事,你这淫贼那管的着?”安禄山哭笑不得,这一帮小年轻婆婆妈妈,要紧的话一句没说出来,却不停的争风吃醋,着实混账。他道:“你继续说。”李妍道:“白衣服的傻子道:‘若无要事,小人万万不敢来打扰大人。’那浑厚声音道:‘恩,。’白衣服的傻子道:‘听说抚远大将军回来啦,这次李家一闹,抚远大将军插手查探,咱们那批银子也……’浑厚声音吃了一惊,道:‘安禄山竟也回来,他不得圣上召见,私自回京,竟有这么大的胆子?’白衣服的傻子道:‘抚远大将军手握兵权,小小李家想在他老人家面前弄鬼,自是死路一条。’浑厚声音道:‘他们何时进城?’我听到这里,才知道家人居然是被抚远大将军所杀。”安禄山微笑道:“我若想杀你们李家,不必动手,仅一句话便可。不过你实在有些高看李旭林,别说是他,便是御台史李轩亦,我都不屑见他。”李妍听他说的殊不客气,大声道:“你不屑见我爷爷,我爷爷难道会喜欢见你?”刘大牛道:“黄绝念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你江湖是如何闯荡的?”李妍道:“我自然不会听他一面之词,那日他要杀你和玲儿,岂非也是我的敌人?”安禄山道:“那你为何不先杀那人报仇?”李妍道:“那知我听到后来,白衣服的傻子道:‘其实李旭林死得冤枉,谁让他干么勾搭城东那女子?’浑厚声音道:‘李旭林勾搭谁于此事有关?’但听另一人道:‘他勾搭谁不好,偏偏勾搭抚远大将军相好的……’”安禄山听到这里,嘿嘿笑道:“这二人牛皮吹的忒大,居然把我扯进去啦!”李妍道:“另一人道:‘他胆敢勾搭抚远大将军小妾,咱们自不答应,不说抚远大将军尚不知情,咱们几人既知此事,当然放他不过。想来抚远大将军日理万机,那有时间应付这等小事?我们做下属的不能为主上分忧,要来何用?’白衣服的傻子抚掌道:‘不错,再说李旭林竟敢吞没李大人的银子,岂非胆大包天?’”刘大牛叹道:“那黄绝念武功不在你之下,内力只怕还在你之上,你偷听这么久,他会丝毫没有所觉?”李妍愕然道:“我那么小心,他岂能知道?”刘大牛道:“想来他是故意做戏,引你来找大哥报仇,他虽杀不了你,但你若寻大哥报仇,武功纵然再强一倍,也是必死无疑。如此一来,他兵不刃血,借大哥之手,除去你这个令他头疼的敌人。”李妍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大声道:“他……他说那夜动手之时,曾见安禄山座下将领。难道这一切都是骗我的?”刘大牛道:“他若见过大哥座下将领,他自己岂非也在现场?要报仇你也当下杀他才是。”李妍怒道:“这人奸猾无比,说道去寻什么李光弼,然后身子转得几转,不见人影,我寻他数年,始终找不到他。”安禄山笑道:“那人骗过你,知他自己参与其事,怎会不躲起来?”刘大牛接道:“你寻不到他,从他口中知道大哥乃此事主谋,当下便不远万里来到西北,想行刺大哥。这一来不论成功与否,你定然不能再活着回去,黄绝念仅用几年时光,彻底除去一个大敌。而你全然不知他从中捣鬼,甘愿为他利用。”李妍道:“他既想杀我,干么不自己动手?”刘大牛道:“想来他心中没把握杀你,定是发觉你跟踪他,忽然起意,引你来西北。你不听那浑厚声音之人,之前和之后所言颇有差异么?”安禄山笑道:“不错,他之前说道:‘那你们跑来干么?是吃饱了没事撑的?’后面又说道:‘李旭林勾搭谁与此事有关?’前一句他显是颇不耐烦,而后一句又对此事颇感兴趣,你不觉他变化太大么?”李妍道:“我以为他听到抚远大将军回城,心中吃惊,这才对此事留心。”安禄山哈哈笑道:“我便是回城,谁勾引我小妾,知道此事的人,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千杀一千,我岂能容他们二人活着?”白芷灵嘿嘿笑道:“总骂别人是傻子的人,说不定自己才是傻子。”李妍大怒,但想她所言不错,自己果然是个傻子,竟被黄绝念欺骗数年之久,忍不住悲从中来,坐倒在地,低声抽泣。李雪玲伸手扶起她道:“现下明白还不算晚,你一直不肯告诉我,若是早些说出来,我们二人一合计,说不定也不必来西北。”刘大牛道:“雪玲,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办?”李雪玲道:“小女子冲撞大将军,大将军要如何处置我们?”安禄山挥手道:“误会既已说清,看到二弟面上,我岂能为难你们?二位但请自便。”李妍兀自怔愣,李雪玲敛衽道:“多谢大将军。”二人慢慢走出,竟不看刘大牛一眼。刘大牛心中悲痛,白芷灵道:“两个都是傻子,让人家利用还不自知。”刘大牛气往上冲,道:“芷灵你说什么?”白芷灵微笑道:“没什么,大牛哥,我们要不要去送送玲儿?”她巧笑嫣然,刘大牛登时不好发作,点头道:“大哥,我去送她们。”安禄山兀自沉思,挥一挥手,也不说话。眼看二人消失与军营之外,这一去不知何日能再相见,刘大牛心头沉重。他八年忍住不去探望二人,但此刻相见之后,登时记起幼时一点一滴,想要忘却,岂有这般容易?白芷灵俏立雪中,身子纤巧,刘大牛叹一口气,二人转身回去。这一日到晚间,刘大牛久久不能成眠,脑中思来想去,尽是李雪玲的影子,却非如今亭亭玉立之姿,而是那一个梳着冲天小辫,活泼可爱,仿佛有无穷精力的李雪玲。但听梆梆声响,打过二更,刘大牛振衣而起,独自一人随意走动,恍惚间来到关押李妍二人之处。那守卫仍认得刘大牛,帐中已然无人,他们二人守在外面。刘大牛苦笑道:“此处没人,你们还守什么?”一个年岁稍小的少年陪笑道:“小人职司如此,纵然无人,也不能偷懒。”刘大牛笑笑不答,走进帐篷恍惚间,李雪玲似乎遥遥奔来,叫道:“大牛哥,我们去猜灯谜,好不好?”刘大牛喃喃道:“好,好。我们去猜灯谜。”话音方落,帐篷中漆黑一片,那有半个人影?忽然瞥到一物,刘大牛俯身拾起,借着火光,但见那物眉目栩栩如生,豹头环眼,铁面虹鬃,极是威武。刘大牛惊奇之下问门口守卫道:“这是何物?”那守卫道:“回大爷,此乃民间小艺,钟馗泥人。”刘大牛登时怔住,这钟馗颜色几乎褪尽,身上颇有残缺,显是年深日久,想到那年元宵之时,李雪玲指着一个泥人道:“大牛哥快来,我要钟馗!”刘大牛忍不住目中含泪,忽听外面莎莎声响,想是有人深夜赶路。刘大牛大奇,问道:“今日尚有训练?”那少年笑道:“小人那能知晓这等大事?不过夜里训练极少。”刘大牛心中一动,纵身跃起,往声音传来之处奔去。他身法快疾,不一会奔到近前,借着月色,但见一行数十人,黑衣黑巾,悄悄赶路。刘大牛眼见事有蹊跷,不敢大意,寻思:“你们这几人竟敢来偷袭大哥?岂非活得不耐烦?我且跟上去瞧瞧,看你们到底干么?”他身法轻灵,存心跟着那数十人,当真轻若灵猫,浑没声息。那数十人一路往南,直奔县城而去。刘大牛大感奇怪,寻思:“难道他们不是来找大哥麻烦的?”那数十人忽然一顿,远处似乎有一人奔至,一人轻声道:“点子还在么?”又一人道:“还在,兄弟们看的极紧。”前一人道:“走。”众人轻手轻足,来到县城,街上那有半个人影?这一行人行事诡秘,三言两语间,似乎要去抢劫,他既撞上,岂肯不管?但见那群人不时有人奔来相会,黑暗中不知尚有多少人在赶来。刘大牛暗暗惊疑,瞧那些人身法,武功当是不高,这么一来,人数纵然多些,他也丝毫不惧。数十人到得后来,已有二十余人,这些人行走之间,配合无间,似乎经常合伙出行,彼此间早已熟极而流。他们来到一个客栈,刘大牛远远跟着,但见那些人丝毫不停,四下围起客栈,小二出来喂马,一个黑衣人伸手抓住他,刀光一闪,那小二登时了账,连惨呼也没叫出一声。刘大牛惊怒交集,寻思:“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下手这般狠辣?”那人杀掉小二,手法干净利落,出刀部位极准,显是老手。他一动手,身后数人跟着动手,客栈中但凡有活动之人,均被黑衣人悄悄杀了。刘大牛看到这等怪事,心中突突乱跳,跟随一个落单黑衣人,伸掌击昏那人,换上他衣衫,面上蒙着黑巾,跟在众人身后。他出手快捷,身法轻灵,众黑衣人竟未发觉。数十人来到二一间客房,众人愈加小心,足下轻灵,似乎房中便是大敌。此时客栈中再无一人走动。离那间客房尚有丈余,忽然哗啦啦一声大响,刘大牛吓一大跳,待看清只是一张桌子之时,黑衣人闷哼一声,最前面一人翻身倒地,咽喉兀自冒血。跟着剑光闪动,刷刷两剑过处,又有两人倒地。客栈中灯火昏暗,只见一人身材娇小,掌中长剑如灵蛇一般,左点右刺,刹那间连杀三人,剑势之快,全然令黑衣人无法闪避。众黑衣人大吃一惊,纷纷合围,抽出长刀,与那人战在一处。刘大牛看清那人剑法,心中激动,那人正是李雪玲。李雪玲长剑闪动,片刻间又杀四人,剑法狠辣,迅若闪电。众黑衣人单刀猛砸猛砍,全然不成章法,便似泼皮打架,浑不理会敌人掌中长剑。便在此时,刘大牛身后冷风悚然,他合身往前扑出,李雪玲一剑刺来。刘大牛侧身闪避,单刀一起,往后砍来。身后那人咦了一声,手腕微抖,刺他左肩。刘大牛心中暗骂:“我是自己人,我们先打在一起,众黑衣人逃去怎办?”他右抓一探,抢进身后那人剑光中,劲拿敌人手腕。身后那人大吃一惊,长剑一转,刺在刘大牛身旁那人咽喉,叫道:“好功夫!”听声音自是李妍无疑。李雪玲剑下绝不容情,片刻间黑衣人仅剩四人,她一边出剑一边道:“你们是什么人?快说!”这一个“说”字出口,手臂下滑,在一名黑衣人腿上拖下一道。那黑衣人身子一颤,单刀横削而至,李雪玲冷笑道:“凭你也来杀我?”她身子一闪,剑尖点在那黑衣人手腕,那黑衣人单刀拿捏不住,脱手落地。刘大牛挥掌逼开李妍,低声道:“且住!”李妍身子一顿,呼呼喘气,但觉此人内力浑厚,掌力猛恶,身法快捷,实是生平从所未遇,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姐妹和你们有何冤仇?”刘大牛道:“我是谁却不能告诉你!”不敢让二人知道,生怕李雪玲误会。李雪玲刺死其他三人,留着那腕上中剑黑衣人,剑尖指他咽喉,问道:“说,为什么杀我们?”那黑衣人极是悍恶,眼看二十余人死亡殆尽,他前冲一步,往李雪玲剑尖撞去。刘大牛喝道:“收剑!”李雪玲愕然道:“什么?”手中一沉,剑尖已刺穿那黑人脖子,她“啊哟”一声,说道:“我还想逼问他是谁派来的,这下可不成了。”李妍道:“足下武功惊人,咱们之间当真便有解不开的梁子?”刘大牛逼紧咽喉,嘿嘿两声,那敢答话?身子忽然一闪,往后纵出。李雪玲早在注意,见他身子一动,叫道:“往那里走?”一剑往刘大牛胸口刺来。这一剑快疾,刘大牛若不挡驾,决计无法幸免。他单刀掷出,当的一声,李雪玲但觉手臂酸麻,大是难受,身子一顿,刘大牛人影早已不见。她呆呆望着门口,李妍走上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来杀我们的,单此一人,我姐妹万万不是敌手,何必赔上数十条性命?”李雪玲道:“此间情由我也不知,但那人明明胜过我们,干么又走了?”李妍挑开一个黑衣人面罩,那人四方脸型,面色黝黑,双目紧闭,却从未见过。她道:“这里死这么多人,我们还是走,不能等到明日。”李雪玲点头道:“恩。”二人回房收拾包袱,黑夜中往东而去。雪地上两人身影慢慢消失,出城而去。刘大牛从暗处出来,奔进房去,将黑衣人面罩全拉下来,这些人均三十余岁年纪,他个个不识。仔细查看黑衣人手掌,但见他们指节突出,右手粗糙,显是惯于握刀。他扒下众人衣服,众黑衣人内衫也无奇特之处。刘大牛寻思:“到底是谁?谁要杀雪玲她们?她们来此只为找大哥报仇,此刻既知被人欺骗,自当回去中原,那人仍不死心,还要杀了二人?”转念又想:“这批人武功差劲,然挥刀间猛恶之极,若非时常杀人,绝难做到,此地难道还有什么门派不成?”他思索一会,不得要领,正欲去逼问先前擒住那黑衣人,忽听一声惊呼传来,似乎便是李雪玲。刘大牛大吃一惊,足下一点,往声音传来之处奔去。静夜中朔风忽忽,刘大牛足下如飞,奔出数十丈,左右一张,那有半个人影?此时月明如昼,积雪映照下,纤毫毕现,何以李雪玲、李妍二人凭空消失?他深怕二人遇上麻烦,足下不停,在方圆数里间奔回来去,心中不住大骂:“刘大牛啊刘大牛,你这白痴!明知有人要害她们,你怎地不看紧些?此番她们二人若有什么不测,你干脆死了陪她们。”他转了两圈,身子忽然一顿,寻思:“此地辽阔一片,雪玲纵然会飞,我也能瞧见影子,此刻她们二人全然不知所踪,除了北面那片林子,还有什么地方可藏?”想到这里,暗骂自己白痴,往那片林子奔去。奔出数十丈,果见地上散落一物,刘大牛捡起一看,乃是一个女子珠花。当此半夜之时,除了李妍二人,那里还有女子?他心下大喜,奔出数里,但听马嘶声响,刘大牛心知追对方向,听声音人数不少。他不敢大意,轻轻绕将过去,那一队人有四五十骑,人数着实不少,静夜赶路,也不点火把,一路往西,不知走向何处。刘大牛运足目力,没看到李雪玲二人,心下大是焦急,适才那声惊呼惶急,二人定然遭擒,为何却不见她们?真是奇哉怪也。忽听一人道:“放开我!”声音尖锐,正是李妍。刘大牛又惊又喜,但见李妍身子一闪,窜上一匹马背,伸掌击下马上乘者,忽然身后一人赶到,那人伸手抓去,李妍毫无闪避之能,那人手指连颤,点她数处穴道。刘大牛看那人出手,只觉这人手法温柔,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心中稍安,知李雪玲定然也被那人擒住。那人头戴披风,身材高瘦,不发一言,看不清摸样。这一行人行色匆匆,径向西行。刘大牛跟在后面,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上前挑战,还是暗中救走二人,心中又想知道这一伙人为何捉李妍。那一队人走到天亮,寻一处山坳休息,他们均是高鼻深目,颇似突厥人。刘大牛惊疑不定,寻思:“昨夜是汉人,今日又是突厥人,雪玲怎会得罪如此大来头的人?此人能令汉人突厥人同时效命,手段厉害,李妍万万不是对手。”这群人有男有女,年纪大者不过五十,年纪小者十五六岁。刘大牛欲如昨夜一般混入众人之中,那只他和这些人长相差异太大,一眼便能瞧出,因此熄了此年。见众人埋锅造饭,他腹中饥饿,抓起一把雪,一股凉意充斥胸间,盘膝而坐默运真气。此时众人搭造简易帐篷,各人不时谈笑几句,刘大牛充耳不闻,全然不懂。李雪玲二人立在中间,二人手足难动,想是被人封住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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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大唐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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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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