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不宁
莫敬陵将舒意脸上的泪擦干,“好孩子,爹爹如今能再看见你,已经心满意足了。”
舒意忽而想到什么,往旁边看了一眼,伸手将聿歌拉了过来,“爹爹,这是聿歌,我的夫君。”
聿歌态度恭谨,唤了莫敬陵一声父亲。
莫敬陵应了一声,他方才便已经注意到了聿歌的存在,他容颜俊美,便是想忽视也难,只是那双凤眸透着冷淡,莫敬陵没来由的心中已生出不喜。
一直以来,莫敬陵对聿歌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想到他曾经在舒意还未和离时便与她有了孩子,若非他是荣桓城主的大公子,只这一条,便足够被人轻视。
舒意对闵书道:“去将荣伊抱过来。”
莫敬陵的注意力被她这句话引去,忙道:“荣伊?是你孩儿的名字吗?”
舒意点点头,道:“当年爹爹昏迷时,我还曾在爹爹耳边说过,希望爹爹早日醒来,便可以替我照看女儿了。”
莫敬陵一时也感慨万千,等见到闵书将孩子抱来,他更是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想抱一抱她,却又怕把她惹哭,只看着她道:“这孩子长得跟舒儿小时候一模一样,眉眼生的更像。”
舒意看了聿歌一眼,倒是说了一句公正话,“她的眼睛生的更像她父亲。”
聿歌眸中添了些暖色,荣伊那双凤眸确实随了他。
莫敬陵想到什么,忙将身上的玉佩取下,“我这做祖父的居然也没备下礼物,这玉佩先给荣伊当见面礼。”
舒意笑着接过,而后又递给聿歌,“你帮她收着吧。”
她的手指划过他掌心,聿歌心中微痒,自从那一夜之后,她又躲着他,今日这相处,已是许久未有。
慕衾在一旁道:“你父亲一路劳累,还是让他先回园子里歇着去吧。”
舒意心头有话想问莫敬陵,更不想再等,直接道:“爹爹,您的病既然已经好了,那您还记不记得,您寿宴那一日,究竟是怎么受伤的,不是南意伤了您对不对!”
莫敬陵眸色一深,用早已经想好的说辞应付道:“若不是顾南意伤的我又会是谁?难道你不信爹爹?”
舒意闻言心头顿时乱了,不,南意不会这么做,可爹爹会骗她吗?他是长辈,更是她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于孝道于情意她都不应该怀疑他。
莫敬陵又道:“来的路上我已经听说了,既然他已经被逐出了绝迹城,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想再多追究。”
舒意不住地摇着头,聿歌紧紧盯着莫敬陵的神色,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只是舒意如今当局者迷,怕是不会留意。她的身子晃了晃,聿歌连忙扶住她,一边冲莫敬陵道:“父亲既然已经累了,便回古思园休息吧,我已经让下人又打扫了一番。”
舒意慢慢回过神来,可是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她推开聿歌扶着她的胳膊,“我没事……”
或许莫敬陵回来对舒意是喜事,但对他聿歌却实在算不得好事。聿歌和闵书回了骄阳阁,没过一会儿莫敬陵让莫义过来传话,说是让聿歌明日去他院中一趟,今日匆忙,未来得及准备见面礼。
莫义说完便要告辞,聿歌让闵书送他到门外,闵书回转以后,撇撇嘴,“说什么给见面礼,依我看他是想等着主子您给他奉茶,找了机会训话才是。”
聿歌面色泠然,道:“这样的事你都能看穿,难道我会不知吗?”
闵书忙道:“那若是他刁难主子您,那该怎么办?”
聿歌眸色一凛,“我不是顾南意,不会任由他搓扁揉圆。他要是真的这么做,那就走着瞧好了。”
闵书又道:“那我们可还要准备什么东西?”
聿歌并不把莫敬陵放在心上,只道:“他的喜好我无意知晓,若是送错了礼物,只怕他又要生事。对了,你去云雀楼打听一番,最近舒意是否歇在那里。”
闵书一愣,“主子是怕少主她变心?还是您知道了什么?”
聿歌眸中隐着忧色,道:“我只是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许是我想多了,总要验明了才能安心。更何况,荣桓英整日里缠着她,我又怎么可能放心!”
闵书一听他提起荣桓英,心头一跳,又忍不住暗骂自己:她风流好色,想她作甚!
闵书慢慢道:“可云雀楼里侍候的都是少主的人,我只怕刚打听了,便会有人将这些话传给少主,到时候恐怕会让少主误会于您。不如,我这几日盯着少主,看她是否出去。”
聿歌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只是莫敬陵回府这般大事,舒意哪还有什么心思出去,早早便让灵儿去魏园传信,只道自己最近一些时日不会过去,让他好好照顾自己,若有事差人告诉她。
第二日,聿歌换了一身红衣,他已经许久未穿这耀眼的朱色,方才闵书见了还出言提醒,只道:“莫敬陵为人古板,怕是会说在府中着这朱色不够庄重,怪您不够得体。”
聿歌淡淡道:“无妨,我现在便是要试探一番他的底线如何,更何况,他才刚刚回府,若是还像以往那般刻薄寡恩,只怕连舒意也不会向着他。”
他们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却在院外看见舒意等在那里,聿歌讶然道:“你怎么过来了?”
舒意回过头来,瞧见他这身赤色锦袍,怔了怔,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了初识之时。
聿歌见她瞧着自己出神,眸中浮现笑意,舒意唇角微扬,“你故意的吧?”
她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衣袍上,聿歌也没否认,走在她面前道:“那你这是在等我?”
舒意答非所问,道:“不是要去给父亲请安吗?我正好也要过去。”
聿歌也不去拆穿她,云雀楼到古思园的距离可比从他这里过去更近,她如此舍近求远,也只能是因为他了。
古思园里,莫敬陵坐在主位,见他们并肩走了过来,果然不出闵书所料,莫敬陵瞧见那刺眼的红色,眉头皱起,若非舒意一同陪着过来,他早就按耐不住了。
聿歌掀起衣摆跪在软垫上,给莫敬陵奉茶,莫敬陵接过去,而后让莫义将准备好的一块玉如意交到他手中。
聿歌淡淡道:“多谢父亲。”
那茶他只饮了一口,便放下了,莫敬陵也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道:“这玉如意给了你,便是希望你能谨守本分,愿我慕府从今往后安宁如意。”
他话中的意思倒像是在提醒自己,莫要像顾南意那般与他作对。聿歌还未说话,舒意便已经挥手让闵书扶聿歌起来。
舒意走到莫敬陵身边,“父亲大病初愈,便莫要再操‖劳府中的琐事,等您养好身体再说,如今府中大小事务皆由聿歌打理。”
莫敬陵闻言心中不快,却只能忍着,之前他已经听说了聿歌为难习风的事,故意问舒意,“怎么没见习风?”
聿歌捏紧手指,这莫敬陵倒是与传言中形容的并无二致,当真是难缠得很。
舒意却是想到了更深的一层,道:“习风毕竟懂得识文断字,在这府中做杂活实在是委屈了他,我便让他去庄子里帮忙看账册去了。”
莫敬陵道:“他以前毕竟一直服侍我,你的安排我自然不好多插‖手,不过,过两日你让他来府里一趟,我也许久没见他,正好同他说说话。”
舒意哪里会不懂,父亲与习风能有什么情意,只怕是想借着习风来打探这一两年府中发生的事,她在心头叹了口气。
等他们从古思园出来一会儿,舒意也离开了,闵书笑道:“少主像是专门来为您解围的。”
聿歌拿着手中玉如意,在他脑袋上轻敲一记,“用你提醒?”
古思园,莫敬陵嫌恶地将那杯茶推到一边,“这聿歌我是真的不喜欢。”
莫义知道自己主子的老毛病又犯了,只道:“正君确实不好相与,不过毕竟是城主的公子。”
莫敬陵被这话噎住,一时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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