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逐
季岳在家的时候看到朱期颐来电,几乎是立刻接听。
“喂,季哥哥,他脚踝没多大事,血糖低再加上营养不良,我给他送回宿舍了,你就放心吧,嘿嘿嘿。”朱期颐十分猥琐的笑了三声。
“还有他发了低烧,自己都不知道,到医院检查体温的时候才查出来,所以才能情绪爆发的那么突然吧。”
季岳被他笑的火大,可是却不能发作,于是说道:“那行,没事挂了。”
“别呀,季哥哥,我要跟你说个事。”如果朱期颐一这么说,那就是分享他的生活精彩□□瞬间。
季岳一点听的心思没有,刚要挂,就听到朱期颐大喊:“是关于苏弦的。”
于是,季岳十分诚实的继续听下去。
“我今天不是在车上抱他了吗,哎呦我的妈呀,那个身段真是手感极佳啊!”
季岳:“……”
“诶,别挂别挂,我要说的是我之所以觉得他手感极佳是因为我好像之前见过他,刚刚一想,虽然难以相信,但应该没错,他之前穿女装在酒吧随便让人抱的,就是段峥燃你小舅子那个酒吧,我不是直男嘛,之前也没去过,客户请我去的,就叫了一个小姐。”
他咽了口唾沫,似乎在回味,让季岳一阵恶寒。
“那个小姐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不怎么说话挺乖的,我高高兴兴回家,结果再抱我女朋友时发现不同了,他没有胸!”
季岳:“……”那不是废话吗?
朱期颐却是一副被伤害的语气,“我太难过了,我好害怕,我怕自己也弯了,季岳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季岳吸了一口气,朱期颐说害怕就真的是害怕。
“你说我要是像你弟……一样该多好啊。”
朱期颐吓了一跳,差点就说出不该说的了。
“没有别的事?”季岳说道。
“没有了,诶,你听到不意外吗,他之前在酒吧诶。”朱期颐丝毫没有收到自己预想到的效果有些失落。
“这是他的选择,合该尊重。”季岳淡淡的说道,语气没什么起伏,也不像是欲盖弥彰。
“你早就知道他在酒吧?”朱期颐纳闷叫出来。
不过他听不到回复,季岳已经挂断电话。
朱期颐:“……”
季岳俯视着城市的景致,看着天幕逐渐被浓墨染就,侧面的秘书室点着微弱的光芒,应该是能亮一晚的夜灯,那里曾经是他心底最不能言说的秘密。
他打开抽屉,在抽屉上面有一个暗层。
摩挲着上面的照片,他觉得自己也如同那夜灯一般,温存着长远。
苏弦本来不想让朱期颐送的,但是朱期颐执意如此,说你的脚不能一蹦一跳的出去,就算是崴脚也随时可能受到危险。
可上车之后才发现朱期颐一定要送他的原因,他不停的在套他的话。
朱期颐:“小弟弟,你到季岳那里上班多久了?”
苏弦不太喜欢他这么叫自己,何况他们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还不能熟悉到这个程度,于是诚实的说道:“才来。”
朱期颐若有所有的点点头,“哦,那季岳他让你做什么啊?”
苏弦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助理。”剩下的他没说也没有必要说,他现在觉得很有可能是大老板的一句玩笑话。
“助理好啊,他的助理就是琐事多一些,但是没有什么责任,你就是一个传话的。”
这个说的没错,车子驶入宿舍的小区大门,苏弦立刻说道:“把我放在这里吧,我要下车。”
“别呀,我扶你上楼。”朱期颐摸摸头,之后看到停稳之后苏弦还顾不上他没有熄火,蹦蹦跳跳的跳到楼宇门那里,在朱期颐即将触碰到把手的时候重重的关门。
朱期颐:“……”
“抱歉啊,真的不用,谢谢你送我回来。”两人隔着楼宇门的玻璃说话,声音钝钝的,这个场景看上去十分诡异。
朱期颐也觉得奇怪,自已为什么一定要亲自把他送上楼。
他就算穿女装挺像的,可是终究不是一个女的啊,不是女的自己不是找罪受呢。
“行,那你上楼吧,有事再联系。”朱期颐十分绅士的笑了笑,摆手离开。
苏弦这才放下心。
他一瘸一拐的上楼,他现在满脑子乱成一团,他记得自己抱住了季岳,在自己意识不清醒的时候。
但是他罕见的没有推开自己,任凭自己的手抱在他的腰间。
苏弦不可避免的想到那时的感触,只觉得和顾南简直如出一辙,不只是宽度还有厚度都是一样的,面对着这样一张脸,也怪不得他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只是明天还是要去解释清楚才行。
他这样想着,在脚上缠了保鲜膜想去狭窄的浴室冲一个澡,可是任凭他怎么尝试出来的都是凉水。
苏弦心里纳闷,季岳的公司是大型公司,在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应该不会亏待员工,他打开灯,不亮,惊喜的发现电也没有了。
本来已经脱的赤条条的他,没办法忍着脚上不时传来的痛苦去找管理员。
宿舍管理员的房间在走廊尽头,他拄着雨伞过去,头发刚刚被凉水浇透,湿哒哒的往下滴水。
他尝试按门铃,但是没人接听,却惊异的发现在管理员的门牌上写着“美仙食品有限公司。”
这也不是季岳的“季氏实业”啊!
苏庆元心下一惊,之后门开了,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瞥了他一眼:“你有什么事?”
“我宿舍的热水没有,电也没有了。”苏庆元在医院刚扎完点滴,现在的脑子根本容不得他思考,能走到这里都是他的意志力。
“和我有什么关系,公司都要黄了,你们还不走,打算赖着啊。”管理员妈M咧咧的不知道说什么,大概是他们那边的方言。
重重的将门关上,独留苏庆元一个人面对着那个美仙食品公司的冲击。
这里是其他公司的宿舍,那为什么唐铎会把自己领到这里?是季岳的安排吗,还是他们一开始都是在耍自己?
但是给他还债是真的,没有债主找上门也是真的,不给自己安排他们公司的宿舍想想也没有什么关系。
苏弦拖着汗湿的身子回到宿舍,毛巾把头发擦干之后躺在床上,心想明天还是问问,没有电只有凉水的生活还是有些困难。
但四点左右,苏弦就被一阵砸门声惊醒,他揉揉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就见着他昨天锁的好好的门打开,管理员领着其他人将他的行礼毫不客气的扔到门外。
“你,滚滚滚,出去。”最后他指着仍在床上躺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苏弦。
“这是怎么了?”苏弦大概是早起反应迟钝,被他们的架势吓到说话吞吐起来。
“昨天就叫你走,你今天还在这赖着就别怪我采取手段了!”
他上前一步,一把拉起仍旧没有动的苏弦,拽着他的上衣,给他拖下床。
膀大腰圆的男人力道很大,苏弦毫不怀疑自己的肩膀已经青紫,关键是他现在脚踝还站不稳,还没有支撑直接就倒在地上。
但是他们丝毫不管苏弦现在的架势,将屋子里的东西扔的差不多之后,就瞪着苏弦,“你还不起来,打算碰瓷?”
苏弦听到这个词就一阵哆嗦,要不是因为碰瓷他也不会死遇到季岳,也不会现在住在这个即将倒闭公司的宿舍里。
“我……我马上起来。”苏弦哆嗦着,扶着墙勉强站起来,蹦跳着走到门外靠在行李箱上。
“这个宿舍明天就征用了,别回来了啊!你真当美仙公司是做慈善的啊。”
苏弦忙不迭的点头,要是和声细语的和他说话,他还能理智思考,要是遇到流氓或者恶言恶语,那他真是十分怂,只希望这场浩劫尽快过去。
天空开始露出鸭蛋青色,苏弦身上还穿着睡衣,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拖着个行李箱,脚伤未愈,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他下楼打了个车奔向自己家,至少先将行李箱安置,他妈现在住院,家至少是可以回去。
而打车纯粹是他这样样子无法见人,不用想也知道刚睡醒的他有多邋遢。
凌晨五点半,他终于站在他的老房子门前,还是同样的火柴盒房子,还是同样的逼仄,但是却有归属,之前的房子退掉,他只能回到这里。
他拿出那把使用几率很少的钥匙去开门,结果试了一下,没开,再试第二下,还是没开。
就在他疑惑之时,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粉色睡裙的中年妇女,臃肿的身材将裙子挤出三段,看到他大喊道:“你干什么!”
苏弦第一反应是自己开错门,结果看到准确的门牌号。
“抱歉,这应该是我家吧。”苏弦憋了半天,终于说出这样看似煞笔的话。
“你家,”中年妇女大概有起床气,“那你是我儿子吗,不是快点滚!”
苏弦余光看到屋子里的摆设和自己老家一模一样,心中有了猜测,“你买的是谁的房子?”
“你管老娘买的谁的房子,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啊。”
苏弦心中密密麻麻的传来刺痛,他妈早已经将房子卖掉了啊,他还以为不会这样。
“我知道了,是我走错了。”苏弦低声说道,拖着行李箱一瘸一拐的下楼。
行李箱里还有顾南的素描。
他觉得他在和顾南在一起,纵使无处可去,至少可以在一起。
于是他在公共卫生间里换了件衣服,用凉水拍把脸,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坐地铁去公司。
时间,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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