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苏弦脚踝喷了云南白药强了一些,不过还是躺在木屋的木板床上,屋子里只能容得下一个小床外加小桌板,胜在空气清新,出门就能看到绿地。
“目前公司不需要你,你好好在家遛狗就行。”虽然季岳说的原话不是这样,可是唐铎还是大致精简一下和他说明。
“我知道,我会干好自己的工作。”苏弦点头目送唐铎离开。
躺在这个木屋里,他心里控制不住的心安,比起在外流离失所,他更想有一个充满舒适的家,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家。
即使现在寄人篱下,还是觉得难得。
空闲时间就可以干起自己的老本行,插画师。
在他妈没有疯之前,家庭即使不富裕,可是可以供给他支撑自己的梦想,他妈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到了病态痴迷的地步,所以不容许他又一点瑕疵,一味地等着他出人头地。
但是出人头地没有做到,倒是出柜了。
他知道自己母亲是一个对于性观念保守的女性,所以没有直接把顾南带回去,而是潜移默化的和他母亲渗透,如果自己有一个女朋友会怎么样?他妈自然开心,还做了一桌子菜等着他带回来。
结果带回来的却是一个男性,他妈震惊之余先是不动声色,之后暗暗敲打他们之间的关系。
最后难以控制,重新粘上赌瘾,意图以此麻痹自己,终于在输了二十万之后间歇性疯掉。
他是原罪。
苏弦拿起笔克制自己去想以前的事情,他办了一个社交媒体账号,名称是“糖棒棒”没有认证,只是兴趣一般的分享自己的画作,希望有一天能够被伯乐慧眼识珠。
他知道网络上的营销不是随随便便都可以获得,他们背后有很强的团队,每一步都是经过精心策划。
好在,静待花开的日子可以让他心静。
上次没有被客户同意的板绘凤凰被他放在上面收到了很多评论,许多人在下面留言“大神,我好喜欢你啊!”
“这是什么神仙太太!”
……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一个未关注人A的评论,“没有杠的意思,为什么觉得如此的阴暗?”
苏弦心中暗叹,何止是阴暗,简直是黑暗,画作就是灵魂内心的体现,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遇到季岳,同样的日子反反复复没有尽头,所有的希望都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消失殆尽。
于是他手滑,给A点了一个赞。
晚上的时候,听到季岳车进到院子里的巨大轰鸣声,他知道是他回来了,可是瘫在床上画了一天画不想出去,但仅存的意志力告诉自己只能坚持。
于是一瘸一拐出去,看到他停车后大踏步走过来。
汽车的灯光还没有自动熄灭,在明晃晃的车灯疝气下,他看到他笔挺的身影黑暗的和金黄融合,每一步都像是在钢琴琴键上的弹奏。
“你在这里做什么?”季岳看到他语气一沉说道。
“您不是安排我住在这里吗?”苏弦有些纳闷还是老老实实说道。
“这里?”车灯熄灭,只有院子里微黄的灯,看不清他的神色,“对,你晚上在这里睡,白天在屋子里呆着收拾。”
季岳说完,转身走了几步,看到他没有跟上来,又停下,“你做什么?不进来?”
苏弦觉得今晚的他格外不同,说不上是哪里,像是深海中浮现出的巨大泡沫,那种窒息感带着冷冽难以捉摸,却无迹可寻。
今天的他过于咄咄逼人,或许是苏弦的错觉。
季岳的别墅他还是第一次进,屋子里的装修走的是现在简约风,每一个设计都出自大师之手,处处体现着一个人良好的修养。
“除了书房,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我屋子里平时没人打扫,你就打扫一下。”
季岳拉开领带,让自己的领口松开一些,紧泯着嘴唇,金丝镜框后的眼睛晦暗不明,“对了,你会做饭吗?”
“嗯,会。”苏弦何止是会,简直是太会了,对于不喜欢和其他人沟通的,沉迷于自己世界的人都喜欢做一个人能够做的工作。
“那就好,现在给我热一杯牛奶吧。”季岳靠在沙发背上,双腿交叠,目光在他已经消肿的脚踝上停留片刻,随后移开。
于是苏弦去厨房。
看着他的背影,那种若有若无泛着刺痛的情绪又开始折磨着他,淬着毒的难耐。
这种男人依附于另一个男人,却毁了一个家庭。
逝去的人不再回来,凭什么他现在可以安然无恙的存活!
今天白天的时候他偶然看到了顾南上学时的室友,等红绿灯时他看到他领着女朋友吃着冰淇淋,在他车面前过斑马线,两人有说有笑,满满都是对于彼此的爱意。
如果顾南还活着,那他应该也有着美好的人生。
如果他不被他蛊惑,如果他们不曾遇见,如果苏弦受到他应该受到的惩罚,如果他可以去陪顾南……
那种恶毒的念头开始占据他的大脑,他可以将顾南所承受的原封不动还给他。
他可以牺牲自己。
苏弦看到小奶锅上冒着均匀的奶泡,知道是好了,小心翼翼的将奶倒进马克杯里,结果余光就看到倚靠在门框旁的季岳,他手一抖,滚烫的奶烫到他手背,他忍着痛,之后不动声色的说道:“季先生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嗯。”
苏弦终于倒完,手背开始痛的发痒,他说道:“现在有些烫,等会再喝吧。”
“你在和谁说话?”季岳突然沉声问道。
“我在和您啊。”苏弦一愣,随即脚步后移,那是危险来临之前的潜意识,像是号角的吹响,即使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抵触情绪。
却见下一刻,季岳已经到他面前,他们面对面站着,“你喜欢男人吗?”
苏弦老老实实回答,“嗯,喜欢。”
“所以只要是一个男人都可以?”季岳心在发抖,他控制不住的为顾南所受过的痛苦哀悼。
苏弦愣住,他话语里有明显的攻击意识,“季先生,不是的……”
可是话还没说完,一向有接触性障碍的季岳一把扣住他的后颈,之后将他的脖颈按向水池,打开水龙头浇他的的头,力道之大难以抗拒。
苏弦不知道发生什么,只是一味挣扎,但是他越挣扎,力道就猛烈加重。
他呛了几口水,之后嘶哑着嗓子喊道:“季先生,季先生!”
季岳如遭雷击,他松开手,之后后退,看到那依旧在台上的牛奶顾不上它依旧滚烫,扬长而去。
在那一刻,他只想让他的头如同顾南一样深埋不见,只想让一切没有发生,只想让他消失。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碰上他的后颈,又什么时候将他头完全浇湿。
三年之后,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失控。
他将他带到自己和弟弟顾南去过的面馆,想要在他身上找到弟弟曾经留存下来的证明,可是他发现他和弟弟完全不像,不只是不像,还是侮辱。
他是梦魇,只有他季岳一个人的梦魇。
苏弦抬起头,即使是夏天,可是兜头的凉水浇下来谁都不会好受,他扶着自己的脖颈,上面有明显的钝痛,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只当是他做了他的出气筒。
毕竟合同上的他完全处于劣势地位,他只想好好还钱。
季岳回到房间,终于从他床头柜的暗箱里找到了那唯一留存的合照,照片早已泛黄,上面是两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他们搂着肩膀,一个抿着唇不苟言笑,另一个言笑奕奕笑出两个小虎牙,两人几乎一模一样,是同卵双胞胎。
那时,顾南没有和家里断绝关系之前叫季北,后来因为出柜随了母亲姓,随便给自己起了一个南辕北辙的名字,就像他和命运的抗争,与衣食无忧众人之上生活的割裂。
季北拿着刀,指向自己的胸口,他嘶吼着说道:“求你,放过我。”
季岳和季北从此天差地别,再无交集。
季岳不明白,但是他支持,他只想他的弟弟好好生活,不管是和男人还是和女人。
但是他所爱的男人最终将他送入绝境,再也没有回来。
他要将那份一直折磨他的报复加倍的奉还,他知道是执念,却还是想去折磨一个人,甚至不惜折磨自己。
于他却是幸运。
仰躺在床上,他试图放松自己,刚刚他触碰苏弦,意料之外没有多余的恶心,他觉得他完全可以以恶心自己的方式恶心苏弦,让他尽义务,让他受到应该具有的惩罚。
他弟弟就是被这具身体践踏的吗?就是他驰骋在他弟弟身上吗?
既然拥有他弟弟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为什么不好好保护!
他心中不住冷笑,从他们见面以来,这个人就一直表现出那一份弱小与无辜,他知道都是障眼法,都是迷惑他的手段,就等着像他弟弟一样上钩,或者在他身上找到他所迷恋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不是故人来,而是地狱生。
※※※※※※※※※※※※※※※※※※※※
感谢观阅,因为数据不太理想,为了让我自己努力更下去,我平时登录晋江的频率很低,如果可以留言收藏十分感谢啦,我看到就会回复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