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 如果阴阳夫妇在古代(一)
1.“我不想嫁给他了。”
邵音摘下属于影卫的徽章,放在桌上。
“那便不嫁。”面前的老者嗟叹一声,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将徽章放入自己的袖中。
2.邵音是太子的贴身影卫,从十岁开始就跟在他身边,而今八年有余。
和别的影卫不同,她家境优渥,父母健在,兄友弟恭。
她当影卫完全是因为那个蠢钝如猪的少年。
八年前的庙会,邵音和阿姊逛街,夏日的风和着摊贩的吆喝声,真是一种享受。
突然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少年,穿着锦缎绸服,一看就是个贵公子哥,便玩心大起,从他身边走过。
须臾工夫,空空荡荡点手心就出现了一块玉.
“阿姊我厉害吧!”她抛起从少年身上顺下的玉佩,笑的狡黠,掌心白玉无瑕,触手温凉,“应该挺值钱。”
“小音!你又手痒了。”阿姊敲敲我的脑袋,让我把东西物归原主。
“知道了,阿姊。”
她撇撇嘴,倒也不是真的想让那少年着急,便拿着玉佩往回走。
谁曾想不远处聚满了人,“怎么了?”她挤进人堆,只见少年正在扶起一位跌倒的老太太。
真当邵音感叹少年的好品行时,那位老太太却语出惊人。
“你为什么撞我?”
“什么?我,我没有。”少年的脸上闪过惊慌,小声反驳着。
“明明就是你撞我,不然我怎么会跌倒?”
几番争执,少年明显占了下风,最后只好拿出身上的银两才算了结此事。
“真蠢。”邵音双手环抱,吐出两个字。
面前的少年这才看见她,脸颊涨得通红,大喊着,“我才不蠢。”然后不停挥舞着拳头。
她有些动容,突然觉得,他很可爱。
“哦。”邵音晃了晃手里的玉佩,“东西丢了都不知道,还不蠢。”
“啊?”少年看着眼前的玉佩傻了眼,然后在身上摸来摸去,终于,他苦着脸,走到她的面前。
“我说的没错吧。”
“嗯。”他低下头,有些沮丧。
“没事的,小弟弟,下次把东西收好了。”我把玉佩递还给他,顺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然后转身就走。
“谢,谢谢你,我叫柏杨。”
邵音勾唇一笑,真是个傻子,柏可是国姓,而她已经知道少年的身份。
3.邵音原以为和他只是一面之缘,几个月后,没想到他们又在皇宫的一次宴会遇见。
“你怎么也在这里。”他很是开心的样子,拉着我就往花园跑。
“见过太子殿下。”等他松开我的手,邵音微微屈膝,行了礼。
“你是我的朋友,可以唤我的名字。”柏杨摆摆手,很是随意。
“殿下,这于理不合。”
“你怎么跟我母后一样天天这个礼数那个礼数,我说行就行。”他有些生气,手叉着腰,有一种邵音不答应他,就破口大骂的感觉,真像一只滑稽的泼猴,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怎么了?”他有些狐疑。
“没什么,我知道了。”邵音点了点头,其实她也不喜欢这套文绉绉的东西。
“哦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邵音。”
“邵音。”他在嘴里念叨着,“真好听!”
就在他们玩耍的间隙,几声细微的脚步引起了邵音的注意。
看着面前仍在挖洞的少年,她不禁为柏国的未来感到担忧。
“阿音,我挖好了,厉不厉害。”
“嗯,真棒。”她敷衍的回答,注意力全在四周的异动上。
“你敷衍我。”他撅起嘴,眼神却突然锐利起来,“阿音小心。”
他一把拉住邵音,把她推在假山石后,自己的后肩头却中了一箭。
附近的守卫见太子遇刺,慌忙赶来,可那些杀手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没事吧。”邵音赶忙封住柏杨身上的穴位,防止他失血过多。
“我没事。”他摇摇头强撑着,“母后说过男孩子要保护自己的女孩,我是不是很棒。”
“嗯,阿杨最棒。”邵音有些感动,不过才几面之缘就如此掏心掏肺,真蠢。
八九岁的少年终究是体质较弱,没过多久柏杨就晕了过去。
也就是从那件事之后,她很想保护这个蠢笨的少年,“我怕他还没登上皇位就死了,我这是为柏国的未来考虑。”邵音这么对姐姐说。
“从小到大,你的事情都是由自己决定,阿姊也不拦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4.从那天之后,邵音和萧瑜同吃同住,她成了他明面上的书童,私下里的护卫。
八年的朝夕相处,他们成为了朋友,知己,甚至爱人。
她是很想嫁给他的。
可他好像变了。
他不再蠢笨,不再事事都说给她听。
乙卯年,二月初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柏杨已到立妃之年,听闻沈家嫡女沈亦清秀外慧中,贤良淑德,善解人意,饱读诗书,甚是符合太子妃之选,特发此昭!择黄道吉日完婚,钦此。”
“儿臣接旨,谢主隆恩。”
邵音冷眼看着柏杨,见他沉稳的跪下,没有惊异,没有神色慌张,淡然的拿起那份明晃晃的卷轴。
“那就恭喜太子殿下,杂家先告退了。”太监尖锐而阴柔的声音戳在她的心上,很不舒服。
“臣恭喜太子殿下。”她在一旁阴恻恻的说,袖中的匕首几近脱手。
“阿音,你知道我的。”柏杨将圣旨放在桌上,走到她面前,试图把她揽进怀里,她却立刻挣脱开。
“我是知道你,可你把我当什么呢?”
邵音更生气了,眉眼中满是不悦与愤怒。
“是邵家给不了你帮助吗?你要去找沈家做靠山?”她急言令色,语速越来越快,“那太子殿下把我当什么?朋友,主仆,亦或是床伴?”
邵音冷笑一声,脑子里全是和他缠绵床榻的身影。
是了,在她及笄之年,就将自己给了他。
他掐着她的腰,无数次在她耳边摩挲,“阿音,你真是个妖精,要榨干我。”
他又何曾知道,他也是妖精,险些要了她的命。
听到这话,柏杨有些惊异,身体颤动了一下,然后立即平静下来,再难看出情绪的波动。
“我没有,阿音你要信我。”他反驳着,柔声劝解我。
“可你娶了别人,难道让我做小吗?”
可笑,邵家世代忠良,位极人臣,更是有皇上御赐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奸臣。
而他却要娶沈亦清,哼,沈家能有什么好货色,都是偷鸡摸狗,豺狼虎豹一堆。
“阿音,是你说不喜欢宫里的纷争的。”他像是有些疲累,叹了口气。
“那你也可以和我商量,我能适应。”看着眼前清风霁月,芝兰玉树的爱人,邵音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柏杨长大了,他不再事事求她,不再需要这个年少好友,青梅竹马。
“阿音,你给我点时间。”萧瑜的眼中满是无奈。
邵音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圣旨已下,再多的争论已是无用。
“嗯。”她点点头,抚开柏杨拉住她袖口的手,转身离开。
邵音在心里给他开脱,柏杨这个太子之位不稳,他需要别人帮他,他说给他时间,他一定会处理好的。
可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却一点风声都没有。
同年三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嫁娶,宜动土,宜出行。
太子娶妃的消息不胫而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三五成群的堆在府前,准备一览这盛世景象。
邵音坐在屋檐上,看着府内的人来来往往,吹啦弹奏好不热闹。她打开酒壶,一饮而尽,很快,柏杨便踢开轿门,一女子款款而下,凤冠霞帔,娉娉袅袅,分外惹眼。
她却再也看不下去了,飞身离开。
5.“阿姊。”邵音抱住面前的女子,心里一阵难受。
“音音。”她把她揽进怀中,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脊背。
“阿姊,他娶了别人。”邵音眼中满是泪水,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沾染邵岚的衣衫。
“音音不哭,柏杨不是好人,配不上我们音音。”
“对。”邵音疯狂的点头,心里萌生出离开他的念头,她从不是会委屈了自己的人,就当被狗咬了。
第二天,邵音睡到日上三竿。
洗漱收拾完,她来到了弑天门,这里是她开始影卫生涯的地方。
“少主,您来了,门主在内殿等您。”门口的侍童已经换了一轮,影卫这行,死的死伤的伤,相比之下,情爱好像没什么所谓。
“好,辛苦了。”邵音看着一群仍在训练的少年,汗珠不停滚落,他们却不觉疲累。
她缓缓推开门,师父就坐在离她不远的软榻上。
“师父。”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坐吧。”他指了指面前的脚凳,她就顺从的坐了过去。
“师父。”邵音叹了口气,摘下属于影卫的徽章,放在面前的桌上,“我不想嫁给他了。”
师父早已洞察一切,他嗟叹一声,伸出骨瘦嶙峋的手将徽章收入袖中。
“那便不嫁。”
从那天之后,她就离开了太子府,也再也没见过柏杨。
一年后,京中传来柏杨负伤的消息,邵音捏紧手中浇花的水壶,终究还是没能彻底放下他。
她很快赶回京城,太子府外挂满了黑白色绢花,众人皆穿素衣,低垂着脑袋,呜呜咽咽声一片。
邵音有些愣怔,站在门口,许久未敢进去。
“为什么?他怎么死的。”她一把拉住正准备进门的奴仆。
“谁啊?”奴仆转头一看,“邵,邵大人。”
“柏杨怎么死的?”我松开了死死攥住他衣袖的手。
“太子殿下为罪臣之女沈亦清所害,还望大人不要过于悲伤,小心身子。”
奴仆朝她行了礼,拿着丧事所用的物品往里走去。
“沈亦清?”她面色一凝,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她陪着柏杨长大,她所想即他所想,他所思即她所思。
“好你个柏杨,敢骗我。”邵音微微勾起唇角,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不过,他肯定也是负了伤的,那就先找沈亦清算账。
诏狱之内,邵音穿梭其中,很快就找到了关押沈氏一族的地方。
沈震,沈亦清,沈亦宸...圈圈点点,十六口一个不少。
“沈亦清。”她站在牢房口,环抱住胳膊,看着里面脏兮兮的人堆。
“谁?”她从人堆后走出,衣服素雅干净,脸上只有些许灰尘,能在这诏狱之中谋一方净土,当真是有本事。
“邵音。”邵音拿下面罩,沈亦清这才认出她。厉声出口,“你来干什么?”
“我来拜见昔日的太子妃殿下。”邵音轻蔑一笑,邵沈两家向来对立,她和她自然水火不容。
“看过了?那就走吧。”沈亦清倒是没什么羞怯,很快就下了逐客令。
邵音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只是用铁丝打开牢房,把她拽了出去。
“你要做什么?”她眼里满是戒备,往后退了几步。
“你功夫不在我之下,怕什么?”邵音把她拉入一个角落,挑了挑眉。
“今时不同往日。”她转动手腕,邵音向下看去,手筋尽断。
“皇上做的?真狠啊。”邵音啧啧两声,有些惋惜。
一代天之骄女就此陨落。
“说吧,要问什么。”沈亦清倒是没什么伤心,早已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为什么?”邵音真的很不解,从小到大,沈亦清什么都和她争,学时,武功,样貌甚至是男人。
而沈家也一直按照太子妃的标准培养她。
“太子妃不好吗?何必断了自己后路。”她若是平平稳稳,必然荣华富贵一生。
“你不明白。”她摇摇头,看向监狱尽头的窗户,点点白光只能照亮几块狱砖,“我本就是黑暗中的人,却没想到拼命奔向的光明比黑暗还阴冷。”
“哪来那么多情爱,嫁给他不就行了?”邵音自嘲一笑,得到了不珍惜,让什么都没有的人怎么办。
“是他在逼我。”沈亦清的脸上出现了疲累,我想她也许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
“柏杨会是个好皇帝。”她改了口,不再说以前的事。
“我知道。”邵音有些伤感,她离开,小白杨便能放手一搏,他用如此激进的法子逼沈家自投罗网,算准了沈亦清,算准了她。
可终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