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槐花香

第七章槐花香

侯府用的举宴名头是品香,也不知道朱樾儿病急乱投医的程度是不是已经算病入膏肓了,居然另外花五千两把香坊的所有香都买了一遍,虽然都不买多,但是花下来还是一笔大钱。

侯府的家底,看起来确实是颇丰。

而朱樾儿是有意再光顾香坊生意,好让灵师看到她的诚心,说不定还能多指点一二,于是再下血本。

信任一个从未谋面的灵师的程度,完全不亚于对庙里菩萨,可见她有多着急。

众人拿着帖子入侯府,顾怜幽上辈子没有来过定国侯府,而侯府比她想象之中要大两三倍。

进门时人流如织,还没递宴帖给门房就有人惊喜地和顾怜幽打招呼:“顾姐姐。”

还拉着身边的人:“你看是顾姐姐。”

顾怜幽一袭缂丝锦衣裙,华贵的衣裙更将清艳冷冽衬出飘渺灵动,步履间裙摆如烟,腰带一束细腰,窈窕玲珑。

之前的冷艳平白多了几分仙气。

千金难买的宫廷织造,对顾怜幽无疑是锦上添花。

她能把普通的青衫穿得斗南一人,衣着华贵时便是如虎添翼。

一袭白衣清瘦窈窕,乌墨的长发半挽梳成云髻,发间偏偏一支栩栩如生的玉石凤尾兰,阳光从高树的枝节交叉之间射下来,疏疏落落打下细碎的光斑,叶子的影子拂面,偏偏那光点落在她身上时,如同枝叶扶苏,漏下月光,碎如残雪。

明阳在她身上,亦沾染她三分冷冽,冷如清雪,步步走来,如万山载雪,明月薄之,月不能光,雪皆呆白,只剩她一双明眸在清冷之间流转,绝尘出世。

行走间缂丝裙裙摆荡漾,如同她踩在雪中一般。

连同头发也不同之前一般梳抛家髻或是堕马髻,垂下一半墨如松烟的长发,风吹来时如烟纱朦胧。

她走向与她打招呼的苏章画时,苏章画也不自觉地看呆了。

顾姐姐这样穿…好像更好看啊。

垂下一半头发不束是近来时兴的发式,如今上京已不似之前一般追求高髻,年轻的姑娘们有不少大胆地尝试放一半头发的发式。

顾姐姐之前是冷傲,如今却清清楚楚地让人意识到她只有十六岁,年轻绝尘的容貌虽然冷冽,却实实在在活色生香,步履走来如雪落花盏,轻盈而让人屏住呼吸。

苏章画呆呆地看着顾怜幽步步向自己走来。

顾怜幽走到苏章画面前,行礼道:“见过明霞郡主。“

身上的槐花香清爽灵动,飘入苏章画鼻息间。

苏章画连忙扶住她:“顾姐姐,向我行礼做什么呀。”

她亲密地挽住顾怜幽的手臂:“你现如今可是上京第一才女呢,向我行礼我可担不起。”

顾怜幽不解地微皱了眉头。

苏章画就猜到她不听这些流言:“顾姐姐不知道吧,我娘把你之前那幅字送到了坊间茶楼上摆着。”

顾怜幽忽然明白了过来。

应该是栖如长公主见她有心投诚,有意替她抬这一份名气。

苏章画叽叽喳喳的:“之前太子殿下在朝堂上提非你不娶,和太尉公子说要以功名相娶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出去了,大家都好奇顾家姑娘究竟是个什么神仙,于是纷纷跑到茶楼上去看顾姐姐的字,顾姐姐的字又写得好,看得那些好奇的人是心服口服。”

顾怜幽登时便想到。

那茶楼,是女阁产业之一。

“再加上听闻你是当堂作诗,连一刻钟都没用上,那些读书人一个劲儿地夸姐姐,说这么多年来没见过有人能把瘦金写得这样大气磅礴,简直不像亡国的字,像是要出兵征讨一样。女子做到这个程度可谓惊煞世人。”

听着苏章画的话,顾怜幽心中再清楚不过。

栖如长公主有意用太子和状元所慕之女的名头,为她抬名,引众人去看那幅字,恰巧她写得确实不错,再请些读书人使劲儿咬文嚼字地夸,那些不懂的人自然就信以为真。

只是栖如为她抬这个虚名是为什么?

顾怜幽思索着,苏章画却忽然抽了抽鼻子,像是喝醉了微醺一样好奇道:“顾姐姐身上这是什么香啊,闻起来好清爽啊。”

顾怜幽淡淡道:“槐花香,因为只此一份,我也未得更多,不能奉赠郡主,臣女看郡主也很喜欢臣女上次用的松针香,待今日宴会结束后便立刻令人送到丞相府。”

苏章画惊喜道:“真的吗?”

苏章画刚满十四岁,虽然深受家学熏陶,却还是个孩子心性:“顾姐姐真好。”

只可惜这份槐花香竟如此清爽好闻,像顾姐姐今日这身打扮一样,如雪清澈,闻起来清冽舒服。

只闻味道都会觉得是个美人。

她也好想要这个香啊。

而门房处,顾浓云被扶下车,却没想到刚好碰见曲馀清。

她暗暗咬牙。

怎么碰见了这个冤家。

不过据她刻意打听,曲馀清恐怕近日要娶侯府嫡女了,也难怪能受邀前来。

来往皆权贵,曲馀清身世并不显赫,除了这一层关系,估计也没有其他受邀的原因了。

顾怜幽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绣帕。

当侯府的乘龙快婿,他一定很开心吧。

曲馀清一身黎色深衣,清瘦略高的身量在众人中格外显眼,少年清秀削瘦的脸,乌黑的眼,不算多出众的容色,却也是少年风华正茂。

顾浓云看着他那一身黎色深衣,嫌弃地轻哼一声。

丑死了。

这两年早就不时兴这个样子的衣裳了。

却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曲馀清将帖子递给门房,刚看到顾浓云,顾浓云便立刻拔步就走,一个眼神也没给曲馀清。

曲馀清刚扬起要打招呼的手不得已尴尬地收回去。

小厮挠头,低声道:“公子,您怎么得罪御史小姐了?”

公子怎么总挑位高权重的得罪啊。

曲馀清垂眸温和一笑:“没关系,许是有些误会,上次便没有说开,这次我找机会说开就好。”

上次宴会上,他见顾三小姐画一副雪夜垂钓图,画得极好,不愧是廷尉大人之女,家风清流,书香门第,和顾二小姐一脉相承。

他有意赞扬,表达敬仰之意,却没想到顾三小姐忽然问他是不是和自己二姐有什么勾结,说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之前二姐就提过他名字,他肯定藏着猫腻。

曲馀清听得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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