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堕落
25、堕落
我不能跟进葛悾的客厅,她一定不想见到我。但只要我们的身份还没有转换,她除了不死不伤且能看到我以外,并不具有其它异能,在外面的世界,她和葛悾一样都只是普通人。所以我躲在他家外面,躲在人群里,悄悄地,不被这个只有我们仨存在的世界发现。而属于他们的、没有我的这个世界,始终喧嚣。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他们出来了,她一定不想待在屋子里。“他们都是真的吗?”她肆无忌惮的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天上灼目的太阳,呼吸着记忆中从未感受过的风,真正的风,流动的风。她没有不安,没有恐惧,只有兴奋与期待!想将这一切的一切刻进灵魂里。
“当然是真的了?难不成还是全息投影?”
“什......么影?”
纵然时隔百余年转换,转换后有近千年记忆做依托,再看这世界时,每每仍会觉种种未知处处新鲜,更何况如出生便未出过门直长到上百岁才终于出了门的她呢?
“不重要。我妈也不知道什么是全息投影。但其实该问你这句话的人是我才对。你,是真的吗?”他用手戳了戳她的头,略带疑惑。“触感好真实啊!”她也抬手戳了戳他的,因为用力过大,那痛感更真实了。“啊疼!”葛悾摸着被戳疼的地方,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反应了一会儿,大喊一声:“天——!”
她抬头看了看,感叹道:“房子怎么这么高?啊!要倒了!那两座要倒了!”说着便作势要往那边跑。
好在葛悾反应快,及时拽住了她:“看车!放心,不会倒的。它们只是太高了,你从没见过这么高的建筑,视觉不适应产生了错觉。”解释过又自言自语着:“我不可能梦到这么细节的东西啊!难道我真把你从画里拉出来了!?”
“先出去吧!”小掌门拍了我一下。“虽然挑拨离间的人不可信,可毕竟是一起下来的人,总还是要一起上去的。”
可现在在我心里他哪里还是一个单纯挑拨离间的人?根本就是能决定我生死命运之人!我多怕出去刚一站稳就被一刀捅死?可即便这样心惊胆战的,我也还是在向前,这就像一条只能前进的路,不管前面等着我的是什么,也只能走过去接受。我趴在洞口向下窥探,五个人都坐在火堆四周,空沙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左右分别是行路和异堞,他们仨是背对我这边的,对面是鹰喙方琢,火光映照他们的脸看不清表情。但这样的距离还是让我稍稍舒了口气。我轻轻收回绳索只留一人稍余的长度,这洞口太小无法调转头脚只能大头朝下栽下去,再在半空中调转过来,然后慢放绳索下至地上。可即便我已经尽可能的放轻动作了,却还是离悄无声息让人毫无察觉差得很远。
“可算下来了,可让我们好等!你们这位王子真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呀。”方琢率先出了声,气氛寻常。而落在我耳中就只剩了“一句话都问不出”,忐忑着不知是真是假?
“异堞可能有点吓到了,也好半天没和我说话了。”我随口应着,看向异堞的背影,他始终没有回过身来看我,毫无疑问,他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此时小掌门也下来了。“哪里来的干木头还能生起火来?”她一边走一边问,倒让异堞回了头。
“虽然不见哪里有光,这里却是个风口,不仅吹干了些藤萝,还吹进来了些树枝。”鹰喙解释道。
“若再能寻个水池就好了。”小掌门走到火堆边坐下。洗不了澡,她实在难受。
“我青派闭塞,对各派的风俗轶事知之甚少,我又是派中尤为孤陋寡闻的一个,这次出门真是见识了不少!原不知平云竟有个泡池子的喜好,刚湿了一身又急着四处寻上了,有趣的很。”
她才招人烦得很!
“空沙姐姐误会了,并非有这么个喜好,只是我刚被蟒血灌了一身,也不知为何,这会儿痒得很。”
“蟒?”从我一下来就急着听故事的方琢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瞬间来了兴致。“你们都经历了什么?快给我说说。”
若说空沙是闭塞的孤陋寡闻,那方琢就是灵通中的包打听。
“那边有个洞,洞里有两条蟒,稀里糊涂的就和我们打起来了,我杀了一条,还有一条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追上来。毕竟我身上这味道它熟得很。”
“行路,我们走。”空沙一向懒散模样,这说话、起身的,却一改常态的利落。
“空沙姐姐,我们一起嘛。”
没有自知的小掌门竟还想跟上去!被我一把拉住:“人家嫌弃你呢。”
“闭嘴。熄了火跟上。”
“这谷下阴潮,好不容易烤烤火,干嘛着急走?先吃饭!他们走他们的,我们......”哎!显然是说什么都没用了!“等等我!”
我熄了火,快步跟上他们六人,可才走了没几步,我就强烈的感觉到了来自异堞和行路的视线,刚刚有些松弛的神经瞬间又绷直了。
“不知大家出谷后都有何打算?”小掌门倒少见的委婉了一次。
“自是返回门中,报告经历,将......”
“你呢?”她打断方琢,根本不想听他的打算,她的目的是行路。
“自然也要回善奇门的。”
“我听说善奇门有好多稀奇古怪的暗器,等我们上去你给我画个地图,过段日子我好去找你。”
“找我?”
“嗯!找你讨些暗器学学功夫。”
“可......”
“这有什么为难的?来百鸣堂不就是为了切磋学习的?难不成在这能学出去就不能学了?”
“道理确实没错,可你毕竟非本门弟子,来本门做客那是再欢迎不过的,可其他的还得问过师傅才行。”
“还有这样的说法?”
没有才怪!“我们就别去打扰人家了,在家待着多好。”趁行路拒绝我赶紧帮腔道。
“那就只能现在学了!”说话间双刀出鞘!却伴随着她肚子的一声哀嚎。
“我就说在火堆边先吃了饭再说吧!”
“突然好饿!既然能生火,把蚯蚓烤了吧。”
“不要吃那种奇怪的东西!有没有毒都不一定。”
“烤一烤就没有毒了。”
只见她从袋子里将照明工具拽了出来,众人瞄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觉得:“这东西不能吃!”
“我们还有些肉干,你先垫一垫,刚在上面一块露天的地方摘了几个果子,我尝过没毒。”行路急忙把自己的食物往外拿,大概是觉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所以才这样饥不择食。
反正白给的,不要白不要。“异......”可即便我已经很确定他不再是那个傻王子了,但这愚蠢的习惯却还在坚持,想来人要是没了习惯就活得的聪明多了吧。
气氛的异常显而易见,所有人都暗暗在我们仨人脸上扫了一圈,但只有空沙开了口:“风过无痕怎奈岁月无情,聚时相亲哪知别时绝恨?我不过众生中痴人一个,怎知,你们这么快就闹翻了?”
啊——真是......!我也知道这样说可信度不高,但尽管攸关性命,相比于她,我也宁可与异堞和行路同行!她怎么能这么讨人厌!
“是吧?我也好奇的很。”小掌门嚼着肉干看着异堞。“按说我们一直在一起,没觉得将暝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呀?不吃吗?”
“我不饿,你吃吧。”
错觉吗!?从蟒洞出来后这还是我第一听见他说话,神态语气之不同竟让我觉得连声音都有了变化!
“你是谁!”因为行路和空沙都是最后来的,与我们并没有多少交往,所以率先警觉起来的是方琢!汀兰善经营,门派中人一向大方,此前就常请我们吃喝,与异堞也算相熟了。
异堞瞄了他一眼,道:“异堞,塞逐王子,排行第四,十二岁重伤了头,此后一直有些痴傻,但就在刚刚,好了。”
“好了!?”所有人大吃一惊!包括我和小掌门。好了?不是装的是突然好了?真的?还是托词?好滥的托词!
“传言塞逐王庭多有擅异术之人,其中不乏易容高手,现在王庭中有人想杀他,也难保此时还是他本人。”行路提出了另一种可能。但若真是他人伪装,又是异堞自小长大的王庭中人,那继续装傻岂不更轻松?何况他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根本没有被杀被替换的时机,就算真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也没必要扮做他伪装下去。或者,还有其他目的?
“无论你们信与不信,事实就是如此。”他倒当真全不在乎。
不过也有另一个就真敢信的:“原来这样啊!这难道就是因祸得福?恭喜恭喜!来吃果子!给你烤蚯蚓啊?”
“不,不用了。那东西看起来......不怎么好吃。”
“是吗?我觉得能好吃啊。”
真是任你有什么秘密,都跨不过蚯蚓这座山啊!直逼你狼狈而逃:“这里既然有风,想必离锁链也不远了,如果吃好了我们往那边走吧。”
我想,感情啊,一定是极重的东西,凡人带着它便无论如何都洒脱不能,而一向飘逸的仙人,一旦沾了它,便会重的直直堕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