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蒙骗
32、蒙骗
“肚子疼?”
“像疼又不像疼。”
疼,于我们来说,太熟悉又太单一,因为时间被定格在了那一刻,当时的伤就永远留在了身上,不会好也不会重,疼痛恒久刺激着神经,无法忽略却也早已习惯。
“该不会是吃坏了吧?”但显然是吃多了!“想去厕所吗?”
“厕所?”
“就是......就,哎!跟我来。”
要知道通常一个幼儿要两三年才能掌握独立上厕所的全套操作,而就像说话一样她本该从有意识以来就自然掌握的这项“本能”,却因为百年不曾使用而退化了。不过好在她很快又重新掌握了这这项技术。可与此同时,她的伤变得严重了!未经处理的伤口渗出血来,染透了衣服。但我却没事,所以不是诅咒改变了,只是因果楼把他的心愿实现了。
“这是......你身上怎么会有血?你受伤了?”
“自我有意识以来就有这些伤口,但以往并不会流血。”
“我先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也不说!去医......”想必他是想到了挂号要用身份证的事,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你得先有个身份。”说来容易,可她毕竟是平白出现的人,寻不来亲故也说不清来历,如今这样的社会,他一个普通大学生,还能做得出假证不成?“别的都是后话,先去医院!”
校医院虽然治不了什么大病,但胜在管理相对宽松,一看好好的小姑娘流了这么多血自然是一切手续从简,葛悾只说来得急过后再将证件取来补上,那医生护士也都没再苛求。等这边开始治疗了他又出去给假期不回家的同学打了电话。大意是先跟哪位女同学借用一下,原因似是而非的说了几句。大概他平日人品表现尚可,在班上人缘也不错,虽然借得不明不白,也终究是借到了。如今诈骗之事时有发生,由此可见一斑。
待他回到医院内,诊室门口护士四处张望正寻他呢,见他回去立刻就问:“这女孩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若说不清楚就得报警了!”
“报警!?”他刚借的身份或许勉强应付得了医院,可如何骗得过警察?“我......”纵然他极力想避开这最坏的结果,却无奈实在编不出什么缘由,毕竟这伤连患者自己都不清楚,更何况看都没看清的葛悾了。“我也不知道。”
“嗯?确实也有这种人时疯时不疯的。哦!这个,”她一边说一边往回走:“你们国家的女子应该都很擅长,记忆中我也是会的,可不知怎么就绣成了这样。”她拿着一块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图案的绣布递给了公主。“明明是很会做来着。”
公主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布,努力想猜出这究竟是个什么玩应,到底还是以失败告终。无奈的抬头反问:“很......会?”
“就是记忆中是做过的!绣好,做成了荷包,送给了哥哥,还帮他绑在腰带上了。可是真的把针线拿在手上就完全不知如何下针了。”
“哥哥?你还有哥哥啊?”
“嗯!而且啊,我哥,就是你行刺未遂的那个人!”说着她就哈哈大笑起来。“但别担心,我可不会怪你,先不说你是有疯病的,就算没有,以你这个样子,百八十个都伤不了他!”
“所以你是说......塞逐国王是你哥哥?”
“啊!你是看我不是塞逐人吧?没错!我们不是亲兄妹,哥哥小时候受难流落在外是我爹娘救了他,可后来我爹娘过世了我们两人就相依为命,后来他回来了也一直带着我。哦!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我叫落月,你呢?公主也是有名字的吧?”
“哦......我叫婉婉。”
“婉婉,嗯,比叫公主舒服多了!这个,要怎么绣?我怎么就忘了个干干净净!?好像从没会过一样。可见这东西就跟练剑一样,一日都不可疏忽!”
“练......剑?你不是该练刀吗?或者枪?”
“刀和枪?嗯!有机会倒也可以学一学。”
“那......你认识樊星落吗?”
“呀!你该不会又犯病了吧?”
“没有没有没有!就是你跟她长的很像。很像很像。她是我的......好朋友。她还有一个跟班,叫将暝。将,暝?”
“将暝?”
“嗯嗯!”
“感觉在哪听过似的......想不起来了。我自从死里逃生后,好多记忆都不大清晰了。”
“死里逃生?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前几个月,有个刺客,不是你这样的,是真真正正的刺客,重伤了我,差点就死了!”
婉婉想了想,问:“可是后背中箭,贯穿胸膛?”
“你也听说了?也是,这事都传开了,说我能活过来是个奇迹!”
“嗯,确实......是个奇迹。”现在她一万个确定了,眼前这个穿着塞逐贵族标准的窄肩扩袖露踝短裤裙、自称叫“落月”的姑娘就是樊星落!只是不知为何她不仅失忆了,还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有着身世有着零星记忆的人,难道是有人杜撰给她听的?“你既然很多事都不记得了,那可是有人将你的过去说给你听了?也许是那人记错了,你本就不会刺绣呢?”
“果然是绣的太差了是不是?但我不会记错的,这也不是别人告诉我的,没人告诉我我会刺绣,是我记得的,印象很深很深的!尤其是帮哥哥戴在腰上的那个画面,清晰的不得了。”
“哦。那算了,我重新教你吧。这个你若想绣什么得先有花样,你可以自己画,也可以......”
婉婉虽然确信,虽然好奇,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真的了解发生了什么,即便是我,那时也只是猜测或许是有什么异术让她产生了错觉,但直到后来我才明白,那些确实是她自己的记忆,只是不是这一世的,是上一世留在仙人至空记忆里的。他将自己有关她的记忆,那些他想让她拥有的记忆装进了她的身体。而其中最深刻的,便是那一幕:她曾为他绣过一个荷包亲自为他戴上。因为她确实曾为他做了一个无事牌亲自为他戴上,两世的画面重叠,错乱却挥之不去。
“哎——!有时间在这反反复复的穿针引线不如出去练剑!没这花样不也一样穿衣?不学了。”
“可你不是要送人?”
“还是让人送我吧。也来了一会儿了,估计三妹妹也回来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三妹妹?是异堞的三妹妹?她不是早死了?”
“哪里来的谣言?她可活得好着呢。走了。”
其实婉婉说的没错,这位三妹妹的确就是异堞那被逐出宫又假死了的小妹妹,同时也是极善占卜助异堞夺取王位的那个美人。如今作为功臣自然是光明正大的回到了王宫。只是那些前尘往事无人说予她听罢了,所以她自然无从知晓,以为是谣言。
而等我家自称落月的小掌门从婉婉那出来,还没完全穿过花木正盛的圆形庭院,就听见藤树半掩的白石亭里,那谣言中已死的三妹妹正和命里早该投胎了异堞说话呢。
“送回去?可她既是和亲而来,再回去恐怕于她名声不好。”妹妹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她到的第一天就行刺未遂,送回去说不定还是美名一桩。”
“可......”
“要送婉婉回去?”小掌门抄着近路翻进了亭子,打断了妹妹的话。
异堞还没见到她人,脸上就先有了笑,新倒了杯茶递给她问:“你怎么想起来去看她?”
“请教。”她放下木剑接过茶一口饮尽,又将空杯还给了异堞。
“你能有什么要请教她的?”他意外的问,又为她续了一杯。
“刺绣。明明记得以前是会的,怎么受了次伤就忘光了呢?不过忘就忘了吧,也没什么用。”
“刺绣?”他似乎忆起了什么,又问:“那你本来......是想绣什么?”
“嗯......”她竟也认真的回想了一下,但似乎回想未果,只说:“也没什么,就是想试一下。”
“你们坐吧,一会儿太阳发起威来我可惹不起,还是回我的小院躲清凉去吧。”这个三妹妹怕热的很。
异堞探头朝天上看了看,亦起身道:“我们也回屋去吧。”
可小掌门才刚迈进门槛就“呀!”的惊呼了一声:“忘了问她去寺里占卜国运的结果了!”
异堞笑着将她手里的木剑拿了去,道“有我在怎会不吉?她也不过去走个过场罢了。”
“还我木剑!”
“原以为木剑无碍随便你拿着玩就是,谁知这木剑你也能惹出祸来。”
“我可没有!我不过是去看看,是他们偏拦着我。现在我看完了不也没出什么事?她一个连门都没进来的公主我还能让她跑了不成?”
她当然跑不了,异堞也不担心她跑,否则也不会计划送她回去。
他担心的另有其他。
而至于婉婉,至于那场滑稽的刺杀,她始终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自己冒死行此事其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她。大概也是因为连门都没进去的缘故吧。
若说蒙骗是为了什么?毫无疑问:获利。没有谁的蒙骗是冲着吃亏去的,就像没有谁在蒙骗时不曾担心被戳破。谁都明白这是不对的,可却总有人铤而走险,只因这是条所谓的“捷径”,甚至,是获得那本不属于自己之物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