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篡改

33、篡改

33、篡改

葛悾坦白后没一会儿警察就到了,与护士了解过情况又进入诊室与葛实谈了谈,随后一人留下一人带葛悾回了警局。留下的人似乎在等谁,也可能只是为了看着葛实不乱走,在他们的意识里显然已经对她有了定义。而另一边带着葛悾的警察回到警局后又把情况向队长做了简短汇报。

“那小子说什么了?两人什么关系啊?怎么认识的?知不知道那姑娘身份?”队长问他。

“啥也不知道,算是今天刚认识。”

“什么叫‘算是’?算是那就是之前也有过接触,问去!诶等等!那姑娘说什么了?”

“精神失常,一问就是不知道这些伤怎么来的,有记忆以来就有,快一百年了。无父无母,出生就现在这样,不老不死。啊!还问我有什么心愿?”

“指纹采了吗?”

“没匹配上。”

“失踪人口呢?”

“没有相符的。难不成都这年月了还有黑户呢!?”

“不一定是黑户,有可能是家里没看住偷跑出来了。总之,要么是家人施暴,要么是那小子干的,要么是她跑出来之后遇见这小子之前接触了什么人,还有一种,她本人存在自虐症状。先等验伤结果吧。”

与此同时,这边留在医院的警察也等到了要等的人,哄骗着把不明所以的葛实转移到了另一家医院进行验伤,可等这结果真出来了,却对葛悾反倒不利了。因为她身上新旧不同有着很多伤痕,所以警察认为她不是第一次被打,而是长期受虐,于是家人施暴的可能陡然升高,这本是可以降低葛悾嫌疑的证据,但偏偏找不到那施暴的家人,从监控一路回溯,葛实这个人最初就是从葛悾家里出来的!就算不是他的家人也是很久之前就在那儿了的。如此,不仅葛悾有嫌疑,连他的父母都受了牵连。

事情突然就闹大了。

“这话听着,你倒很想让她进来啊。”

异堞自以为这只是句玩笑话,边说边走到书案后坐下,刚拿起一册书,却听她道:“打起来才有趣呢!”

他略有意外,不觉抬头去瞧,可她也不过随口一说,趁他不注意又将那木剑拿回到手里正转着玩呢。他便又低下头随口一和:“你以前可不是这种性子。”

“那是怎样?温顺舒婉?要不怎能做得了绣花儿那种无趣事。”

“倒也不是,或许......因为那时你还小吧......”

他话音未落,却有风起,将一院花香卷来,他却嗅不到,只余那记忆中浓烈的血腥。更先于记忆而生的遗憾自心底漫延而出,夹带着的是当时她见惯了生死的冷淡。还小......他记忆中的她还小,可她却在他一无所知之时变成了他最不愿看到的模样。那段日子里,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上一世,他只是个凡人,无能护她一生,可终究他非凡人,又有何不能为?

他等到深夜,安顿好了自己这具身体,眨眼间便已回到了那个哀鸿遍野的朝代,她决意要去寻他问明真相之时。

而此后的数月,却是我最不愿去看的她的过往,无论是第一次,还是被至空篡改的这第二次。

原本她是要偷跑出来找我的,可命运的误差却生生错开了一次相遇,她将方向改为了南方,踏上了另一种注定。

彼时她也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罢了,纵然心里装着担忧,眼中盛着坚定,可除此之外,她又猜得到多少人心险恶?看得透几分虚情假意?就连偷偷跟上她的眼线也是全然不知的。

而那尾巴从南城门一路跟她过了一座城,这期间他有无数个机会杀了她,哪怕摊牌正面开打她也不是对手。但他没有,因为他的任务中并没有这一项,他的主子还等着让这个弱小的小姑娘发挥最大作用呢。于是几次所谓的追杀不过是为了烘托气氛的佯攻,只等主角出场。

那日,她刚刚从彻夜的躲逃中缓过来,却是一个滂沱的雨天,她淋了雨,寻了一间破屋暂避。她本就被骗了钱,前两日为方便藏身又弃了马,此时连个生火的工具都没有,前路尚远,要如何走下去?可因她的性格偏又有些不甘心。

她缩在角落里紧紧抱着剑瑟瑟发抖,在动摇与不甘中纠结,无论是因为太冷了,还是想家了,她都有资格大哭一场。

她不该过这样的日子,她从小就是最讨人喜欢的那个小女孩,她一生都该万千宠爱。可我即便到了现在,即便有了掌人生死无视时间的力量,而于她于己,都也只能做个无能的旁观者。可至空却不同,他虽不愿改变他用一生换来的那根红线,可他也不想让她吃苦,所以他既可以是饭馆的活计为她多加两个菜,也可以是包子铺的大娘送她顿免费的餐食,他可以为她断后,亦可以帮她引敌......而现在,他找到了一个更好的身份。

破屋的门突然敞开了,冷风像是瞄好了目标直冲向她,雨声骤然增大,她迅速起身隐在墙后,警觉地探看是否只是风。但并非如此,有人进来了,是个女子,蓑笠下一身白衣,只身一人。她转身关好门,抽剑砍了屋内一张木桌,又扯了些碎布生了火。她坐在火边低声道:“出来吧。”她发现她了。但池月却并未动,她还在犹豫,她已经学会了提防。可那白衣女子却像看透了她,又道:“我对你没有恶意,放心好了。你饿不饿?我这还有些吃的。”

“你是谁?”

“我叫......”白衣女子顿了顿,并非不想告知她真名,只是至空还不知她真名就急急的借了她的肉身。既然如此,那便索性借到底:“素娥。”他随口为自己取了个常见的名。然后突然想起自己也该问问她的:“你呢?叫什么?”

“......慈玉。”她同样答复了一个随口的假名。然后从墙后走出来手上的剑柄始终在最利于拔剑的位置。

“你不必紧张,我若想害你,没必要如此,你根本无力与我一战。给,吃点东西吧。”

“为何如此善待我这个陌生人?”

“因为有缘。”

“同处避雨之缘?”池月接过她手中的饼,拿在手上并没有入口。

素娥转头看着她,笑起来很美。“相遇之缘。”池月收回了盯着她瞧的目光,落到手中的饼上,咬了一口。“要不要烤一烤?”素娥突然问,全似是相熟的模样。

“不用了。”

“我这有干衣服,我看你和......我身形差别不大,你先换上。”

“不必。”

“你无需警惕我,我没有恶意。”她又强调了一次。“只是......我有个妹妹与你一般年纪,若是她在外面我也不想她裹着湿衣服受冷。而且这雨看着还要下很久,等你的衣服哄干了,再换回来便是。”

池月看着她举在手上已有一会儿了的衣服,担心自己这一瞬的贪欲会招来更大的损失,可素娥的脸上又有着一种让她放心、不可拒绝的诚意,池月的眼神来回在衣服和素娥的脸上徘徊,素娥却始终没有将举着衣服的手放下。

“多谢。”池月接过衣服,将手上的剑暂放在了身边。

“我去找东西搭个架子晾衣服。”素娥起身进了内屋。若用仙术自然可以随手组出个架子,但素娥——或者说至空,如今他们是一个人了——却认认真真的从床上拆了木柱,叮叮咚咚好一会儿,直到池月进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才道:“没事,回去坐吧。”然后很快便提着架子出来了。

“姐姐一个人是要去哪里?”池月开口问。

“去南方。”

“南方?那边正在打仗,兵荒马乱的,去那做什么?”

“去......寻人。”

“何人?”

作为陌生人,池月已问的太详细,可对方丝毫没有为难。

“刚说的,我妹妹。”

“原是如此。”

“你呢?去何处?”

“亦往南,亦寻亲。”

“那我们正可同行了。”

池月抬头看她,心中竟瞬间升起了丝丝依赖,可又怎能让它生根?她低头浅笑:“我知姐姐是顾着我,可同行怕是不能的。”

“为何?”

“不瞒姐姐,我躲在这并不只为避雨,也在躲人,这一路上一直有人在追我,看架势是要索命的。不敢连累了姐姐。”

“怎么能说连累,你我都是一个人,又同往南去,前前后后也差不了多远,难道还要分开走?就算分开走,难道我见着你被人追杀,还能见死不救?你也不必担心,不说我身手还算过得去,想那追你的人也是欺负人的,兴许见我们是两个人就不敢贸然出手了。”

他是仙人,便可不顾凡人命数。他可以因为偶然篡改别人既定的人生,也可以因为一时心血来潮篡改那些早已发生的过去。他本可以让一切回归正常,可一念之差,原本,便再不是原本。写在纸上的字,一步一步走过的经历,但凡篡改都会留下痕迹。而如今她的那段人生,痕迹却只剩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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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世因果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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