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乡生歹意,悍匪施援手(5)

一、同乡生歹意,悍匪施援手(5)

面对三人合围,青衣人丝毫不乱,对身后的赵申低声说道,“一会儿你离我近些,我尽力护你周全,你若是跑远了,我反而分身乏术,无暇再去顾及你的安危了。”赵申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心里慌得不行,却没办法,只能强作镇定,按照青衣人说的去做。他见高老大三人与刚刚大不一样,没有了强横的姿态,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三人距离青衣人大概只有两步左右,高老大大喝一声,他们一起向青衣人发起攻击,青衣人此时正面对着白脸皮,左手是高老大,右手是大胡子。他先是微微侧身躲过大胡子的攻击,接着抓住大胡子手臂,顺势向左边一送,用大胡子手中的刀架住了高老大砍来的利刃。此时白脸皮也踉跄的走到了青衣人身前,他紧握断刃,破釜沉舟一般刺向青衣人腹部。白脸皮受到伤痛影响,动作迟缓,青衣人后发制敌,飞起一脚将白脸皮踢翻在地。

赵申躲在青衣人身后,看见白晃晃的兵刃在身边挥舞着,又看到白脸皮被踢翻在地,起身时,脸上不知被雪地里什么东西划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但他好像全然不顾,又起身向青衣人扑了过来,完全就是疯子一般。眼下大胡子的手臂正被青衣人牢牢握住,犹如铁箍一般,他几次用力都没能挣脱。青衣人正应付着高老大和白脸皮亡命一般的攻势,见大胡子极力想要挣脱,心中暗笑,手上用力一握,大胡子立时发出一声惨叫,兵刃也脱了手。青衣人夺过大胡子的兵刃,在身前奋力挥出一刀,将三人逼退一步。

高老大见三人一起进攻也敌不过青衣人,不仅如此,大胡子兵刃被夺,白脸皮更是气喘吁吁,只剩下半条命而已。他原本以为青衣人只是一个普通劫匪,可交手之后才发现,此人一招一式皆有章法,完全不是他们这种街头混混能够相比的。高老大本想知难而退,可转念一想,他们已经在这里得罪了赵申,万一有朝一日赵申得以平安回到晋阳城,以赵家的势力和背景,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三人。想到这里,高老大又望了一眼身旁喘着粗气的白脸皮,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白脸皮突然向赵申发难,这里发生的一切,回到晋阳时或许还有辩解的余地,可是刚刚白脸皮追赶赵申时,分明就是想要了赵申性命!似这般又该如何推脱?高老大恨不得把白脸皮千刀万剐,可此时大敌当前,又要指望他出一分力气,一念及此,心里忽然生出一条毒计来。

“今天咱们三人联手也不是足下对手,咱们甘拜下风。”高老大忽然抱拳说道,“赵申公子若是自愿与足下走,我们也不再阻拦。只是希望足下留个姓名,咱们三人也好知道在云州得罪了谁。”青衣人说道,“驼子岭劫匪,陈宜山。”高老大在与陈宜山搭话时已经慢慢走到白脸皮的身旁,陈宜山话音刚落,他忽然飞起一脚,正踢在白脸皮的后心之上,白脸皮本来就已经受了重伤,站立不稳,此刻被高老大一踢,整个人便朝着陈宜山的身上倒去。高老大则是躲在白脸皮的后边,将钢刀藏在白脸皮腋下,他这番举动十分隐蔽,并没有被人发现。陈宜山虽然没有料到高老大会拿同伙做肉盾,但临敌时积累下来的经验告诉他,此时应该躲避,而非迎敌。

陈宜山向一旁躲闪,可他身后的赵申却丝毫没有反应,高老大见偷袭陈宜山不成,将白脸皮往雪地中一推,抽出刀来朝着赵申的脖颈便砍。这便是高老大的歹毒之处,杀不了陈宜山,杀了赵申也是好的,至少等他们回到晋阳城后不会有人来找后账!

既然已经与赵申撕破了脸皮,就不能让他活着回到晋阳。高老大心里很清楚,赵敬之虽然为人和善,遇事时大多会选择息事宁人,但唯独在赵申身上是个列外。如果赵敬之知道自己曾对赵申图谋不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高老大这样想着,手中利刃毫不犹豫的向赵申脖颈落下。

陈宜山对高老大的这个举动也是始料未及,但好在他此时距离赵申并不远。仓促之下,陈宜山只能随机应变,现在无论是时机还是距离都不容许他替赵申完全挡住高老大的攻击,最好的举措只能是改变高老大攻击的方向。他趁着高老大手中钢刀还没完全落下之时,左拳快速出击,一拳正打在高老大刀身之上,迫使高老大由上而下的攻击变为从左至右。这样一来赵申便能躲过锋利的刀口,但是头部势必会受到刀身的撞击。

双方的攻守只在一瞬之间,赵申还没来得及体会生死一线的惊恐,便被右脸颊上传来的巨大撞击击倒在地。陈宜山一招得手,并没停止攻击,右手握着从大胡子手中夺来的利刃,在高老大肋下一扫而过,鲜血顿时洒了一地。高老大捂着伤口,惊愕的坐在雪地之中,一旁还躺着被他踢倒在地痛苦挣扎的白脸皮,以及头部受到撞击,不知生死的赵申二人。

高老大怎么也没有想到,陈宜山的反应竟然如此迅捷,他大口的喘着粗气,伤口的鲜血顺着指缝流到雪地上面,晕染出一片鲜红。高老大回头望去,看到大胡子早已不声不响地跑远了。他并不埋怨大胡子,眼下这个形势,也许逃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陈宜山见眼前几个人都已经没了行动的能力,把刀扔到一旁。他本来就没打算伤害高老大三人的性命,只因事发突然,迫不得已手下失了分寸,这才使得高老大血溅当场。陈宜山蹲下身来查看每个人的伤势。赵申呼吸均匀,只是头部受到猛击后昏厥过去了。白脸皮伤到了肋骨,高老大虽是外伤,然而伤口颇深,又失血过多,他目光涣散,眼看也要昏厥过去。

陈宜山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将药粉洒在高老大的伤口上。一旁的白脸皮躺在雪地上缓了许久,才吃力的爬了起来,他默默看着陈宜山的举动,等他将高老大的伤口包扎好了,才幽幽的问了句,“你。。。。。。不杀我们?”

陈宜山没有回答白脸皮的话,他指着东南方向,说道,“那边六七里外有个村子,村中有医者,不过他也不是总在那里,你可以尝试着去找一下。”然后,他又指着高老大对白脸皮说道,“这个人刚刚险些害了你的性命,要不要救他,全凭你自己。”说罢,便背起赵申朝酒肆中走去,将高老大和白脸皮二人留在雪地里。白脸皮看了一眼坐在雪地中奄奄一息的高老大,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把他扶起,二人搀扶着向东南方走去了。

酒肆中,刘老汉从陈宜山身上接过赵申,将他扶到炉火边,安置在桌子上面。小黑子被刚刚几人的缠斗惊吓到了,从陈宜山进屋后便一直不敢近前。陈宜山边烤火边说道,“刘老丈,那扇窗坏掉了。”刘老汉说道,“是啊,本来还想凑合一冬的,现在彻底坏了。”陈宜山笑道,“刚刚那几个人已经起了杀心,我本来想着把这年轻人带走,也免了一场打斗,可他们执意要阻拦。若是我不管不顾的走了,今天夜里,他们必然会要了这个年轻人的性命,说不定连你们两个也要把命搭进去,这一扇破窗,换你们三条命,还值得吧。”刘老汉笑着说道,“你不说我也清楚,人活着,什么都舍得。”

炉火上还温着酒,刘老汉取来两只空碗,各自斟满,与陈宜山对饮一口后呆呆的望着炉火,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他布满沟壑的脸上,浑浊的双眼却意外的平静。他忽然说道,“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年轻时留下的伤又在发作。只怕也活不了几年了,原本是独自一人,无牵无挂,可老天让我遇到了这个孩子。”说着,刘老汉朝小黑子看了一眼,只见他站在远处,怯怯的望着陈宜山。陈宜山从未见过刘老汉这种模样,有些失落,有些惆怅,忽然开始琢磨生死,这可不是一个疲于生计之人该有的神态,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忽然说些有的没的,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舍不得死?”刘老汉用他那宽厚褶皱的手掌反复摩挲着下颚,像是在缓解自己的疲惫,苦笑道,“有什么舍不得呢,我已经活了这么久,半点清福也没享受过,活下去也只是觉得累。”

陈宜山越发觉得不对劲,他想了想,自己与刘老汉相识十几年,却从未当他面与人打斗过,也许他是被刚刚酒肆中的变故吓到了,于是关切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受了惊吓么?”刘老汉仿佛没有听到陈宜山的发问,仍是在自说自话,“这孩子,不够机灵,我若死了,这间酒肆恐怕靠他自己也是经营不下去的。这孩子的父亲被契丹人杀了,世上更无其他亲人。本来我是准备在死前把他送到驼子岭交给你们,乱世中也算是一条活路。可是今天看到你与那三人打斗,我实在有些犹豫,难道在我死后,这孩子也要像你们那样挥刀厮杀,斗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吗?”

听到这里,陈宜山明白了,原来刘老汉收养了小黑子,与他朝夕相处有了感情,他惆怅的,是在自己死后,小黑子要如何活下去。可是这种事,就算刘老汉问他,他又怎么能有答案?陈宜山长叹一声,扭头看向那扇破窗,风雪正不断从破碎的窗口涌进来,在店中肆无忌惮的飘扬着,于是说道,“刘老丈,把要紧的东西收拾一下,你们同我到山里住几日吧,等哪天不刮风、不下雪了,再回来收拾残局。”

刘老汉想了想,摇头说道,“这事我还得再想想。。。。。。再想想。。。。。。”陈宜山见他心里装着事,也不再勉强,又说道,“我赶着回去,你既然不肯和我同去,我便先告辞了。”刘老汉应道,“好,好。”陈宜山放下酒碗,扛起赵申往外走去。刘老汉也起身来送,二人出了门外,又招呼小黑子前来赵申那匹骏马,陈宜山把赵申放在马背上,略一沉吟,又从怀里摸出钱来,塞进刘老汉手里,说道,“再带上几坛子酒,给山寨上的人解解馋。”

刘老汉心不在焉,一边应承着,又让小黑子取搬来几坛子酒,用麻绳拴好后,一并驮在马背上。陈宜山就此道别,手牵着骏马,往风雪里走去,小黑子和刘老汉站在店门前,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绕过了前面密林,这才返回店中,至于如何应付那满屋子的风雪,却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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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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