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夜问铁太岁

六:夜问铁太岁

马赛彪闻言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大街旁的小巷子里施施然转出一个高瘦中年人,迈着方步,来到当场。

马赛彪一看到来人,就认了出来,连忙拱手施礼:“请问,可是县太爷幕下的高先生?”

高瘦中年人正是奉命前来查看情况的县太爷幕僚—高先生。

“嗯?”他扬了扬细长的眉毛,“你认得我?”

马赛彪连忙又拱手:“上个月,下官跟随刘总团练进衙门授官职的时候,曾经见过高先生在堂。”

高先生略一回忆:“原来如此,上个月有几批官员的任免,你是新晋的副团练官,姓马吧。”

“正是,下官马赛彪。”

“真是好功夫!打的干净利落。没想到新任的副团练竟然功夫如此出色!”

高先生语带称赞,他看出马赛彪那几下是有真功夫在身,绝不一般,于是按照武林规矩询问马赛彪出身:“不知道马团练是哪门哪派的出身啊?”

马赛彪一愣,没想到县太爷的幕僚,这位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高先生竟然是武林中人,于是答道:“下官无门无派,父母双亡,自幼跟随舅爷爷学艺。”

“哦?”高先生听马赛彪说自己无门无派,是跟什么舅爷爷学的功夫,不禁感到不可思议,他一转念,又想到一种可能性,于是道:“名师才能出高徒啊,想不到小小的长清县内竟有如此高人,而高某竟然毫不知晓,罪过。敢问令舅爷尊姓大名?出身何门何派?改日高某定要登门拜会。”

马赛彪闻言,心想:“没想到这位高先生不光是武林中人,还喜欢刨根问底,竟然要盘问舅爷的出身。”

不过他早有应对方法。

只见马赛彪躬身一礼,就把准备好的话拿出来:“下官的舅爷姓谢名安,他以前是个镖师,在镖局里做事。年轻时候闯荡江湖,得了个外号叫做:“大刀谢安”,后来年纪大了,跑不动镖,才回到谢家庄养老。高先生有空来我家,我一定介绍舅爷给您认识。”

高先生手捻胡须,想了又想,似乎印象中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武林人物叫“谢安”的,更别说“大刀”这种外号,一听就不是名门大派的门人会用的,倒像是会点粗笨功夫的人互相之间吹捧叫的什么“神拳王五”、“铁枪赵六”之类的名号。

高先生还不死心,又一转眼,正好看到马赛彪的那对铁鞭,话风一转,旁敲侧击道:“我看你这对鞭也非是寻常之物,能破一般护体道法,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马赛彪一咧嘴,笑了:“高先生有所不知,这鞭是我舅爷年轻时的一段奇遇所得。他本来自己想用,没想到这对鞭太沉了,他没力气,使不动。偏偏我天生力气大,所以传给我使用,我用着正好!”

高先生看马赛彪外表英武不凡,一脸忠正,言辞恳切,就先信了三成。再看看那鸭蛋粗细,沉甸甸十三节大铁鞭,一条估计就得有30斤往上的分量,自己肯定也使不动,又多信了五成。

他心想:“这老道士的铁布衫法刀砍不伤,枪扎不透,但是遇到这么个天生神力的小子,被两条这么粗的大铁鞭打吐了血,也是合该倒霉。”

于是高先生点点头,不再追问,转回身,上下打量打量被捆成了粽子一般的老道士。

随后从怀中取出一纸道符,口中念念有词,仔细贴在老道士的头顶泥丸宫。

“好了,这下他暂时都不能用道法了。你们俩,

架着他跟我去见县太爷。”

高先生吩咐身边的两名团练兵架起瘫软在地的老道士,又俯身拾起老道士落在地上的三棱透甲锥,查看一番之后,冲马赛彪打了个招呼,回转县衙。

——————

高先生带着两名团练兵,押着老道士,走到约莫离县衙门口还有两条街的路程时,忽然从黑沉沉的夜空中飞出来一只黑白相间的大喜鹊。

喜鹊在四人面前略一盘旋,随后就无声无息地落向东边墙头。

等在墙头收翅落定,喜鹊先四下扭头查看一番,看没有别人,才冲着四人叽叽喳喳一阵乱叫。

左边的团练兵听得心里烦闷,就骂出声来:“大半夜的还飞出个鸟来,真丧!”

高先生早就看到喜鹊,此时听到喜鹊的叫声,马上驻足停下。他听了一会儿之后,嘴里也吐出叽叽喳喳的声音回应那喜鹊。

大晚上的,两名团练兵猛然间见到一人一鸟对话,再听着高先生口中发出的非人声音,顿时吓得两脚一阵发软。

一人一鸟说了一会儿,大喜鹊拍拍翅膀“呼扇,呼扇”地飞走了。

高先生回头看着两名哆嗦成一团的团练兵,笑道:“你们两个不要害怕,此乃我放出去传递消息的飞鹊。时候不早了,二位兄弟辛苦,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带这老道士去见县太爷。”

两名团练兵脚下已经软的不能动弹。

冷不丁听到高先生不再说鸟语,而是口吐人言,浑身又是一阵哆嗦,直接撒手就把老道士丢在地上,赶紧又是低头又是作揖,然后忙不迭地跑了。

一边跑,前面的团练兵对后面这位说:“我早就听我在衙门里的小舅子的二姨夫说,这个高先生是会做法的,没想到是真的。”

后面这位团练兵连连点头:“这位高先生真是神通广大,竟然能使唤鸟,不过大半夜的不说人话这也太吓人了......”

眼见二人走远,不见踪影,一名男子从旁边小巷子里闪出来。

只见他内穿白色短衣,外罩黑袍,双目炯炯有神,皮肤微黑,面色阴郁,一身精悍。

男子来到高先生近前,拱拱手,随后一把抄起老道士,高先生见状也不说话,径直走到男子前面引路。

二人没有再往县衙方向走,而是扭头往南,专走小巷,七扭八拐的就进入一座小院落。

等进了门,高先生亲手关门落锁,然后到前后院检查了一番,才进到里屋。那面色阴郁的男子正守着老道士。

高先生看了一眼老道士,点首示意男子跟随自己到外间屋说话。

——————

等来到外间屋,高先生一改平静的脸色,急忙问:

“兆喜,你所言是真?”

被叫作兆喜的阴郁男子点点头,用比一般人更为尖锐的声音回答:“不错,他就是在下的下线,云田里面的接头人—“铜头铁太岁”刘洪,我们本来定在今天到周家老店见面交接,没想到就出事了。”

高先生闻言,厉声喝问道:“兆喜!我们一向是单线联络,我只认你,你只认他。他在和你交接的时候出事,你们两个按规矩要死。现在我知道了他是谁,按规矩,我们三个都得死!你是特意要害我?”

兆喜“噗通”一声跪下,不住地给高先生磕头:“在下绝无此意,在下绝无此意,在下一向敬重高先生您足智多谋,您说现在怎么办才能救在下与刘洪性命,在下唯高先生马首是瞻!”

高先生保持着沉默,其实心里不知道动了多少念头。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不是看在你老师的面子上,我一定不饶你。你进去问问他刚才出事的细节,我再做定夺。”

——————

二人议定,重新进屋,此时老道士刘洪已经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高先生见状,对兆喜使了个眼色,兆喜会意,对老道士说:“老刘,你受伤重不重?可还能顶得住?”

老道面无表情,似乎不认识兆喜一样。

兆喜见老道如此做派,心中明白他是担心暴露身份,于是叹了一口气说:“老刘,这是在下的上线—高先生。这次为了救你,在下迫于无奈,只能把老刘你的身份告诉他了。”

老道士刘洪闻听此言,登时脸色刷白,他从椅子上跳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乌兆喜!你疯了!丢失蜃珠,本来只处死我们两个就可以!现在要是给上面知道我们三人打破规矩,私下勾连,还互相知道彼此身份,我们三人的全家都得被灭族啊!”

乌兆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老刘,你说的我何尝不知?但是你仔细想想,你我子女都未成年,家族又破落。即使上面按照规矩处罚,只将你我二人处死,难道咱们的老婆孩子就有的好?恐怕很快就会被贪心的族人分了家产。到时候老婆孩子为奴为婢都是好的,最怕的是为娼为妓,烂死在勾栏妓寨。老刘啊,这么多年来,这种结局你还见得少吗?”

刘洪听完兆喜的肺腑之言,冷静了下来,瞳孔中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屋中出现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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