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出了镇子,高子成把药倒扔后,急急往回赶。

到了赵庄西边河中,已是午后了,河中正有小孩趟水上学。

高子成向南看了一下,改路向王岗吧,去丁湾的路没法走。他也趟河推车去了王岗。

到了王岗小店前,高子成向里边看了下,见是个男的在里边吃饭,就放稳车子走了进去。

男人冲他笑道:“哎,吃饭吧?”

“你吃吧,有挂面吗?”

“有哇?要多少?”

“给我五包吧。”

“好!”男人放下碗去取,取出五把后放到台上说:“给,五把!”

“多少钱呀?”高子成去掏钱递过。

“六块吧,一块二一把儿。”

这时女人进来了,她一看是高子成笑道:“是你呀?刚过来?”

“刚过来。“

“吃饭了吗?”

“吃过了。”

“要挂面呀?哎,那个……你按多少钱一把给的他呀?”女人转向男人。

“一块二呀?”

“啥一块二呀?一块吧,这挂面就专门为他进的!”

男人一听盯着高子成大笑起来:“噢,是你呀!打死野猪的那个?好好,一块一块,给给,找你四十五块!”

高子成笑下点头接过。

女人看了外边的车子笑道:“车子你的?”

“嗯,卖药了。”

“卖药了?哎呀,外边路不好走吧?”

“不好走。”

“可不是嘛!前几天进货,套着牛,把车子都快磕撞坏了,路上到处是石头和沟沟!”

男人也笑道:“幸亏车轮提前捆车棚上了,不然就走不成!”

女人道:“哎,到现在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你姓什么叫什么呀?”

“噢,”高子成笑了下,本不想说,想了下只好说,“我姓高,叫高子成。好了,我得走,把挂面装一下吧。”

“哎,慌啥呀?”男人忙去取袋子装挂面。

女人说:“你多大了?”

“三十一了。”

“三十一?你三十多了?我还以为和我们差不多呢?看你顶多也就二十七八岁!”

高子成笑了下提起挂面说:“好,我走了。“

“哎,给你专门进了一箱挂面,没有就来吧?”

“中。”

从王岗去丁湾的小路,已被人修过了,挺好走,还有架子车轮印。

高子成推车来到了小河沟前,河沟已修了一米多宽的路,下边是石块上边垫草和土,沟底一丝细流。

看来丁湾的人都改从这边儿出去了,这边真好走的多!

翻过小山坡,下边是丁姗家的玉米地,玉米已能收了。

过了晒麦场后,高子成向丁大伯家望了一下,想了下站住了,他把车子推到路边放好,向丁大伯家走去。

丁大伯正和老伴儿媳妇在屋里坐着,一见高子成过来了,丁大伯站起来笑道:“子成来了,快过来吃饭!”

王兰枝也边慢慢站起边说:“子成。”

高子成笑道:“我已吃过饭了,走到这儿顺便拐弯坐一下,别站了嫂子!”

王兰枝说:“你哪里会吃饭呀,叫你大伯给你盛饭去,还有饭!”

“不不,别盛了,我真吃过了,我卖药了,吃了饭回来的,嫂子,坐下吧!”

老头叫道:“孩子,可别说瞎话呀,没吃了就吃,可别客套!”

丁大妈也说:“是呀,

假话可饿你呀孩子!”

“我客套啥呀,没事儿,大伯,你们也坐下,我也坐下!”他向后退了下,坐到了小凳子上。

王兰枝说:“那喝点儿开水吧,又走这么远路了,已渴了。”

大伯忙站起去倒开水。

高子成笑了下只好说:“好,少倒点儿吧。”

丁大伯倒了一缸子开水端过来边放边说:“也没糖,讲究着喝吧。”

“要什么糖呀,喝开水好。“

丁大伯说:“哎,你的车子呢?”

“车子在西边没推过来。”

“噢,放那边也行,哎,你的药雨中毁了多少?”

“也毁了不少,一半还多。”

“毁了真不少,少卖不少钱。”

丁大妈也道:“毁那么多呀,真少卖不少钱!”

王兰枝笑道:“毁了就毁吧,下雨太多了,谁也没办法,别心疼,山上药多的是!”

丁大伯道:“是呀,毁就毁吧,山上有的是药材,只要肯出力,多刨点儿赶赶!”

“嘿,是的。”

王兰枝说:“以后买块大塑料膜,再下雨时把药盖起来就没事了!”

“是的,以后得防一下。”停了下他又说,“大伯,我看玉米快能掰了?”

王兰枝道:“能掰了,就是掰,也泄气呀,玉米淹死一半多,能掰多少呀?”

“是呀,玉米淹死了不少,不过也不能太放心上,这是天灾,咱老百姓也没办法!”

老头叹了口气说:“唉,天是爷,谁也拿它没办法!”

丁大妈笑了下说:“管它呢?人家能过咱也能过,咱家虽穷了些,也得想开点儿!”

高子成笑道:“是呀,得想开点儿,嫂子,有什么困难吗,有困难你说一下,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忙!”

王兰枝抬头笑了下说:“谢谢你子成,也没什么困难!”

高子成笑道:“没事的嫂子,别不好意思,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开销,手里这一年多也有点儿钱,有困难就说一下,大忙帮不了,几百块钱还可以帮。”

王兰枝低头说:“真没困难,不用帮了。”

“嫂子,丁超他俩上学还是靠别人帮助,今年玉米又受了灾,过一段还要买化肥种子,你家条件差了一些,可不能影响两个学生上学呀,他们上学可来之不易,所以如果需要一些钱,我可能暂时帮一下。”

王兰枝无奈笑下说:“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俺现在也能过去,我是不会影响他俩上学的,卖锅砸铁也会让他们上的!”

“嫂子,我知你不想借钱,但地得种日子得过,学生也得上学,我手里有点儿钱,帮你们也不说什么借不借的,我这次生病,你们几家对我不是同样帮助了,我都没拒绝。现在到了用钱时,我也得帮一下,嫂子,别不好意思,行吗?”

丁大伯说:“急,咱肯定比别人急了些,不过都能过去的,好在两个孩子上学有人帮,所以现在一时不太急了,钱就谁的也不能借了,你的好意俺一家都心领了。”

“大伯,嫂子,刚才我不说了嘛,什么借不借的,这样吧,我卖药卖了二百块钱,先给你们吧,多了就不再给了,也别说还的事了,就当我也向别人学习,当我也帮两个学生上学了!”

高子成掏出钱放到了小桌上。

“不行!”王兰枝急忙起身去拦,一下子蹲到地上。

她一手按地一手去抓高子成,“不行兄弟,我不要你的钱!”

高子成忙起身抓住了她的胳膊:“哎,小心!”

公公婆婆也忙上前扶住了媳妇,王兰枝挣着把手伸向了钱:“兄弟,钱你快拿着,我们真不要!”

高子成抓紧了她双手说:“好了嫂子,来,先坐下再说。”他把她提起来往椅子上放。

王兰枝挣着道:“不行,钱你得先收起来!”

“行行,来,你先坐下吧,我马上拿起来!”他把她硬扶到椅子上。

王兰枝叫道:“兄弟,这钱你快收起,俺还有点儿钱,一时还够用!”

老头也道:“子成,把钱收起来。”

说着他去拿。

高子成拦住他说:“大伯,先听我说,来,你也坐下,大娘,都坐下。”

老太太道:“孩子,把钱装起来吧,我们不要!”

高子成道:“大伯坐下,来大娘你也坐下,你们听我说。”

他又转向王兰枝:“嫂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个争气的人,不过你们的情况我还是知道的,犟筋都和我说过,也许你们手里现在真有点儿钱,但这二百块钱你们也先放着,你的腿不好,得吃药,种地也得钱,庄稼又受了灾,还有两个学生,就算有人帮他们交学费,但吃花呢?买个作业本子什么呢?所以这钱你们得留下,什么都不要说了!”

王兰枝说:“兄弟,嫂子这里是穷,但再穷也不要谁的钱了,你也是个困难的人,我哪能要你的钱,你快拿走!”

“嫂子,是的,我也很需要钱,但我现在并不花钱,我暂时手中还有点儿钱,这二百来块钱对我起不了多大作用,所以这钱你得留下,你们能帮我,我也得帮你们!”

“兄弟,俺家对你啥也没帮,是林柱,二叔他们帮的你,俺家就让你来住两天,那不算啥的!”

“嫂子,你们总归是一家人,再说我在你家住,那就不算帮我了?你们雨中想着我,就是帮我了!再说你们对我的帮助真的不算啥吗?不是你们几家,我有可能活不了,那是救命般的帮助呀?”

“别说了,那不算啥的。”王兰枝低着头。

“嫂子,好,就不算啥吧,我知你是个争气的人。不过嫂子,咱家条件困难是不是现实?人与人之间是不是得相互帮助?就像你们帮我一样。”

“不一样,我们不是帮钱。”

“嘿嘿,嫂子,帮钱和帮义不一样吗?你们现在不就是困难吗?好了嫂子,我得走了,回去还得再刨点儿药。”

高子成站起来要走。

王兰枝泪出来了,她大叫道:“高兄弟,你站住!”

高子成回头笑道:“别这样了,好了,我走了。”

“别走,高兄弟,你的心意嫂子领了,但钱你得拿走!你要不拿走,我叫你大伯给你送过去!”

高子成只好又站住了:“嫂子,我是先借给你们的!”

王兰枝脸上挂泪:“高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真不能要,我手里也确实还有点钱,你大伯和丁姗他们平时刨药卖了些钱,还够种地用,人与人之间是得相互帮一下,但做人都有个立场,你这样帮嫂子,嫂子不答应,所以钱你得拿走!”

“这……嫂子,你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呀?”

丁大伯说:“孩子,你嫂子怎么会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嫂子是个争气的人,不想再让人瞧不起,人穷得有志气,她早说过,以后什么东西也不要人家的了,所以钱你就还带走吧!”

老头拿起钱递给了他。

高子成后退了一下道:“好了,你们先放着吧,又不多!“

老头拉住他说:“子成,这钱我们真不用,回头还少不了给你送过去,就不要麻烦了,给,收起来吧?“

“这……好吧。”高子成只好接过。

丁大妈忙笑道:“对对,装起来吧!”

王兰枝说:“兄弟,别笑话,嫂子穷争气。”

高子成摆手笑道:“嫂子说哪里去了,我明白你的心情,能体谅你,好了,我走。”

“再坐会儿吧?”几人同时道。

“不坐了,你们还得放羊呢?”高子成走了出去。

丁大伯忙又道:“哎,别急呀,话没说完呢?”

高子成回头笑了下:“好了大伯,我得走!”

“别忙呀!先站住!”

高子成只好站住了,他笑道:“大伯,还有啥事儿?”

丁大伯出来了,他说:“孩子,上次走就走吧,咋又一家买些东西干啥?”

王兰枝也忙道:“对了,差点忘了这事!子成,你真见外了,还买东西干啥?”

高子成笑了下:“没事儿,一点心意,好了,我走了!”

他转身走了。

“哎……你慌呀?”丁大伯叫道。

“好了大伯,我走了?“他没回头走了,走了几步后他又回来了。

“对,回来再坐会儿!”丁大伯笑道。

“看你急的!”王兰枝也笑道。

高子成轻笑着走到门口说:“嫂子,这点儿钱给你们你也不要,这样吧,刚才买东西找了点零钱,把这点零钱留下让两个学生买本子用吧,这总没什么说的了吧?”说完他掏出了钱。

王兰枝忙叫道:“子成,不行,我一分也不要!”

高子成抽出零钱道:“这点零钱说啥也得要,这不是让家里花的,是给俩学生上学用的!”说完他递向身后的丁大伯。

老头忙后退推道:“这不行,不要不要!”

王兰枝也道:“不行,哪能老让你给他们买本子?上次你已买过了,你快收回去,快装起来!”

高子成他正色地又说:“嫂子,那几个本子顶什么呀,两个人一年得不少本子,他们常叫我叔,你多少得让我像个叔的样子呀?什么也别再说了,这点儿钱你必须得收下,不收不中,给!”

“兄弟!”王兰枝泪又出来了,她看了高子成一阵,只好接过了钱,她呜咽起来。

“好了嫂子,别这样,这算什么呢?好了,我走了。”他拍了下王兰枝的胳膊,转身要走。

王兰枝抬头叫道:“别急,爹,给子成兜些面去!”

高子成忙道:“别别,兜什么面呀,我前几天买的方便面还有,刚才又买了些挂面,不信你们过去看一下,我什么也不要了,好了大伯,我走了!”他忙转身走了。

丁大伯忙去追他:“干啥孩子,站住,少弄点儿喝个稀饭!”

“不行!”高子成向外边跑去。

犟筋正好过来了,他一看笑道:“哎,这是干啥呢,我正好想找你呢?”

丁大伯叫道“:拦住子成,我给他弄几斤面!”

“弄几斤面?好,子成,先站住!”犟筋伸胳膊挡住了去路。

丁大伯和老伴儿忙进灶房去了。

犟筋笑道:“子成,我也正想找你呢,你走时,那是干啥了,你真有钱了是不是?”

高子成忙道:“那不是钱不钱的事儿,只是表一下心意,好了,我得回去再刨点儿药,已不早了,让开吧。”说完他要走。

“犟筋,别让子成走!”王兰枝叫道,她已扶门站到了门外。

犟筋道:“走不了他!哎,高子成,你这家伙,你啥意思呀,一直和你说别买东西,你还非买,你扯淡!”

“不是犟筋,尽管你们都不当回事儿,可我毕竟是给你们都添了不少麻烦,心中真过意不去,别说了,不值一提的。”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那不正常嘛!”

“好了好了,不多给你装了!”丁大伯跑了出来,到了跟前他笑道,“别嫌少,本来打算给你多弄点儿的,怕你跑了,先少装点儿吧,有个十来斤,给,回去先凑合吃几天!”

高子成忙摆手道:“我不要,我真有东西吃,山里还有方便面,我又买了挂面,快兜回去吧,我真不要!”

王兰枝在门口道:“快接着,别嫌少!”

“我不要!”高子成往后退。

犟筋一手抓住了高子成,另一手接过面袋往他手中一塞叫道:“接着,什么不要呀,看见你这个虚假样子我就烦!”

“犟筋,别……”

“你接着不?”犟筋瞪眼道,“不就几斤面嘛,让来让去的,值吗?“

“接着吧,接着吧。“丁大伯和丁大娘不住地叫道。

王兰枝也叫道:“接着吧兄弟,你不接你这钱嫂子也不要了!”

犟筋一听叫道:“还给的有钱呀?那这更得接着了,快接着,不然我发火了?”

“这……好吧,嫂子,那我接着了?”

“接着吧。”王兰枝笑道。

这天,高子成在山崖上转了半天才刨了半袋首乌,他感到又饿又渴,想回去,可一看袋子,又没法回去,只好放下东西四处望着找吃的。

林子中有不少野山柿,柿子都红了,不少鸟雀在枝头啄柿子吃,高子成看了阵,向林中一棵大柿树走去。

山坡上满是山刺和山芝麻,山麻叶上爬满了又黑又长的毛毛虫,毛毛虫头上长满了长的黄毛,很丑陋,稍微一动山芝麻,它就会松开半截身子在空中抖动着叫个不止,非常吓人。高子成最恶心这些毛毛虫,他小心地盯着毛毛虫走着,恐怕这些可恶的东西掉到自己身上。

离大柿树还有十几米远时,高子成站住了,望着红红的柿子他咽了下口水,正想过去,忽然他觉得背上有东西在动,忙脱下衬衣去看,只见衬衣上趴着一条黑毛虫,他一阵恶心,忙拌掉了毛虫,又反复看着衬衣,发现没有了,才把衬衣穿上了。

他更小心地往前走,又走了几米后,忽然看见大柿树树杆上,趴了一条近两米长的大黑蛇。黑蛇有手腕精粗,也许是高子成惊动了它,它正扬着头来回动。高子成忙站住了,正好,烤蛇肉吃吧。

他左右找木棍,但附近没有木棍,也没有合手的小树,高子成拔出了匕首小心往前走。七八米远时,大蛇贴树身不动了,高子成瞅准时机,挥匕首向蛇头射去。

“嘣”匕首紧贴着蛇头扎在了树上震颤着,没扎住它,吓得它一下子掉到地上。

蛇一掉下来,就钻入了刺丛中逃命去了,高子成忙追,但跑了几步又站住了。到处是刺丛和山麻丛,他没法追,只好眼看它逃走。

蛇逃的真不慢,一会儿便逃到了一簇山葡萄下,只见它头一扬,竟贴着叶子滑了上去,不久就不见了。

高子成有点儿遗憾,如果捉到它,自己就可以吃两顿蛇肉了,看来投刀子技术还差得远。

高子成爬到树上吃了些红柿子后,觉得精神了许多,甜甜的柿子让他几乎吃饱了。

不饿又不渴了,刨起药来就有了劲,在坡上把袋子刨满后,他高兴回家。

高子成正扛着袋子低头快走到小院前时,忽听有人叫道:“叔,你咋到现在才回来呀?”

高子成忙抬头看,只见丁姗丁超从院里跑了出来。

高子成说:“是你们呀,咋不上学了,星期天了?”

丁姗叫道:“八月十五放假!你咋到现在才回来呀,都下午了?”

高子成把药扔到地上说:“今天跑的远了些,回来的晚了,上院里吧。”

等高子成到了跟前,丁姗说:“子成叔,俺妈让给你送月饼,现在吃正好,不用做饭了!”

“给我送月饼?”高子成站住了,“你妈……哎呀,送什么月饼呀,你妈真是的!”

“咋了?你能给俺俩买本子,给俺俩钱,给俺家买方便面,俺家就不能给你送点儿东西呀?八月十五了,俺妈他们让来看看你!”

“好好,走,上屋去吧。”

院里门还拴着。

高子成道:“怎么门还拴着,你们没进屋呀?”

丁超笑道:“我们没上屋!”

丁姗说:“你没回来我们就没开门!”

“咋了,怕我不允许你们进屋呀?”他去开门。

丁姗叫道:“丁超,去拿月饼!”

高子成道:“别拿了,进来吧!”

丁超已提过了月饼兜,他一举笑道:“叔,给,吃吧!”

“真给我吃月饼呀?我不吃,留着回去给你们爷爷和奶奶吃吧?”

丁姗叫道:“俺家还有,这是专门给你送的,你快接着吧!”

高子成笑着抓住了丁超的手推着道:“我不要,我什么月饼都吃过,这样吧,这几个月饼你们俩每人吃一个,剩下的三个带回去,好不好?还装兜里吧,丁超,装起来!”

丁超道:“不行,叔,你接着吧,俺妈说了,无论如何得让你吃了!”

丁姗也叫道:“子成叔,这月饼你要不吃了,不收下,回去俺妈会骂我们俩的,真的!”

“是吗,你妈太过份了吧?”

“俺妈真交待了,无论如何,你不要也得要!”

“嘿嘿,是吗?好,那我就先接着。”高子成接了过来,“进来吧,外边热。”

二人进屋后高子成取出月饼说:“来,咱们一人一个,都吃!”

两人忙摆手道:“我们不吃!”

任高子成怎么说,两个孩子就是不吃,最后无奈,高子成连哄带吓,甚至不要,才逼两个孩子和他各吃一个,剩下两个带了回去。

今年的灾情,让家家户户的玉米收成都不太如意,丁大伯家本来就生活困难,如今七亩地只收了十几袋玉米,老头天天唉声叹气。

不过悲伤之余还有喜事,他的两只母羊在秋收中都产仔了,一个产了两仔,一个产了三仔,五只羊羔让老头和一家人脸上都有了笑意。

犟筋叫道:“大伯,这五只小羊羔,喂好点儿到腊月里卖,起码得卖五百块钱,快比你那六七亩地值钱了,六七亩玉米才收十四五袋子玉米了!”

老头笑道:“你净胡说,会卖了五百块钱了呀,以后青草少了,也不喂粮食,到腊月会长多大呀?羊价也不太好,能卖四百就中!”

“大伯,你这就不懂了,别看夏天草好、草多,那牛羊它都不上膘,可冬天别看没青草了,冬天的畜牲就比夏天的膘好,不信你想想,冬天羊都肚子大的很,脊背都是圆的,毛还好,你说是不是?”

“要说也是的,冬天的羊好像胖一些。”

“肯定胖!秋天时畜牲都吃得多,储了一身膘好过冬,而冬天的干草干树叶都是营养也高,也没水气,牛羊吃的香,也不胀肚,平时再把剩饭、刷锅水喂一下羊,不用喂粮食,羊一样长得快,羊价一般腊月里贵,羊能吃喂到二三十斤重,哪个不卖一百多呀?”

“但愿像你说的一样吧!”

今年由于洪水太大,不少农田道路都毁了,特别山里边,本来路就不好,经过这场罕见的洪涝灾害,所有的沟路桥都毁了,空手走着都难。所以冬季的首要任务和往年一样,还是大搞农田水利建设。

双河乡的决心很大,他们响应县里号召,决心把各村的道路都修好,特别是主干道,必须修成砂石路,让人阴雨天也能不踩泥走路。

青龙湾村的主干道就是青龙湾口到里边的丁湾这段九曲回肠之路。这段路近十里长,中间还有一道岭,就是因为有这道岭,这青龙湾村的路才是全乡最难修的路,要想把路修好,要想让人好走路,这道叫泥鳅岭的土石岭必须从中间炸个口子才行。

村长王怀山领着几个村干部看了又看,最后王怀山说:“唉,看这个样子,要想把路修好,这个地方下来,估计得十来万块钱,也就是说每个老百姓至少得出上百元!”

治安主任张海笑道:“要是一个人得这么多钱出,只怕钱难收上来!”

会计老王摇了下头说:“咱们算着得这么多,实际上也不一定够,我看这路呀,也难修成!秋季玉米收成不好,咱这儿也穷,一家有个三五口人就得三五百块,谁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呀?”

“是呀!”“是啊!”其他几个人也不住地点头。

王怀山说:“看看你们几个,事还没开始就打起泄气低子了,照你们这么说,路就真不修了?唉,咱这山里人真是目光短,真是穷死也不知道咋死的!要想富先修路,这口号不是随便喊出来的!错不了!咱这路要不修,就照这样下去,别说致富了,越致越穷吧!谁想搞个啥项目,不管养、种或加工,弄出来的东西拉不出去,外边也没人敢进来收,等着赔死吧!还有就咱那一点粮食,烂屋里、霉屋里也没人来买,想卖自己往外扛吧!所以,这个修路,其实还有一定道理的,别的不说了,这路要不修,就咱山里的男人呀,以后都等着打光棍儿吧!谁往山里来呀?山里的女人还比着往外飞呢?弄不好像咱这些有家室的人,要不了几天,也得变成光棍儿!笑?笑啥?我说的是真的,到时候人家外边都小康了,咱连个路都走不成,到处是沟是石头,老婆不闹离婚才怪!”

张海笑道:“到时候俺几个再在后边扇扇风,,先让嫂子和你离,让你先成光棍儿村长!”

“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算了算了,都不说笑话了,咱们是成不了光棍儿了,但咱得多为年轻人,为孩子们,为后人想一想,咱连路都没有,将来小孩子长大找对象,肯定受影响的。好了,这个也不说了,咱关键还得服从上边的精神,这路是非修不可!当然,如果咱几个饭碗不想要了,这路咱就不修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咱几个都不干,这路还少不了修,县里已明确批示了,无论如何也得把毁坏的路修好、沟修好、桥修好,特别是路桥,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影响小康目标的隐患铲除,有山开山,有河修桥,各乡镇的主干道必须宽敞平坦,撒上砂子,不能影响社会发展,咱乡里的批示你们也都听了,和县里一样,各村主要路也逢山开山,逢河架桥,力争各庄有好路走,该提多少钱提多少钱,碰见钉子户有派出所出面摆平!”

老王说:“话是这样说,可其他村每人只收三四十元,咱得上百元,咱又比人家其他村穷,弄不好有人要上告!”

张海说:“开始乡里不是说好了统一收钱,统一支配嘛,谁他妈的使横劲儿又让各出各的了?这是给我找麻烦!”

王怀山说:“谁想告就告吧,出事有乡里顶着,咱要不收这些钱,事儿就办不成!乡里虽打算统一收钱再分配,但也肯定收不上来,有几个村是低山坡地,-人家根本用不了推土机、炸药,出人工刨刨、填填,再用压路机压一下就行了,人家会出冤枉钱呀?现在的人……唉,没法说,要是人家一户不交,可以让派出所去整,但人家要是整个村都不出钱,就没办法了!所以乡里让各弄各的,这你们不都听了吗?

“他妈的,乡里这帮孙子也是一群废物!”一人个骂道。

王怀山说:“乡里也没办法呀,像高村吧,他们每人收三十块就不少了,全村一千多人,每人三十就收四五万!光用压路机,修几座桥会用四五万呀?到时候他们村干部还有油水捞哩!咱呢?每人收一百还不一定够,才八万多块钱,光推土机、炸药、压路机、借风钻这几样,就得大半儿用去了,还有那么多桥,咱修地坝桥是省钱,可桥多,桥长,八九座桥也得几万,其它开支还有,别说油水了,咱几个连买瓶水的钱都没有!像咱村这种情况,人家高庄能给咱出钱吗?不可能!”

老王点了点头说;“要说也是,可收这么多钱怎么收呢?哪一家就得好几百,不好办呀?”

王怀山说:“那有什么办法,不好办也得办!如果咱村有两千口人,每人五十块就够了,可咱村只有八百多人!好了,事就这样说吧,回去都通知一下各组组长,明天来个现场会,如果谁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咱就少收点儿钱,如果明天再研究还得这么多钱,也只能这样了。还有,今儿回去都先别说收多少钱,如果老百姓一听说收这么多钱,这八字还没一撇,只怕咱又要先挨骂了,到时候工作更难做!好了,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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