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西取党项(九)
「
「萧孝先?」刘纬猛勒缰绳,人马俱做一字立。
「南朝执政敢辱我大契丹使节?」契丹一众来使义愤填膺。
「诸位来使真是通情达理,知道脚下为何地。」刘纬冷笑。
「某没有……」那来使道。
「住嘴。」萧孝诚恢复镇定,「李德明乃我大契丹皇帝陛下钦封大夏国王,南朝不告而讨……」
刘纬笑了:「谁是李德明?谁又是大夏国王?北朝皇帝陛下五月亲征凉甸、讨的又是谁?」
萧孝诚义正辞严:「子不教,父之过……」
刘纬疾言厉色:「父子?应运法天神智仁圣至道广德孝光皇帝?萧使此言置北朝皇帝陛下于何地?还是说你乙室已部可以决定北朝帝位归宿?」
萧孝诚按下心中惶恐,揖道:「是外官失言,请南朝执政见谅。」
刘纬不再咄咄逼人,下马抱拳:「诸位是北朝使节?还是乙室已部使节?」
萧孝诚又揖:「我等是北朝使节。」
刘纬又问:「北朝皇帝陛下可有公道还我?」
萧孝诚深揖:「卢使受惊一事,实属意外,我契丹上下无不痛心疾首。」
刘纬幽幽一叹:「萧使一问三不知,何必要来?」
萧孝诚深吸一口气,再揖:「还望南朝执政勿因私谊误国事。」
刘纬道:「国事?萧使一问三不知便是国事?说说看,某洗耳恭听。」
萧孝诚道:「李德明已于景德三年向南朝纳款称臣,南朝皇帝陛下受其降、录其誓表传檄四方,并封其为特进、检校太师兼侍中、持节都督夏州诸军事、行夏州刺史、上柱国、定难军节度使、夏、银、绥、宥、静等州管内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西平王,如今出尔反尔,非天朝上国风范。」
刘纬道:「萧使言之有理,但此问之答已在北朝皇帝陛下心中,贵国于今夏五月以身作则,某就不再一一赘述了。」
萧孝诚索性道明来意:「请南朝息兵。」
刘纬啐道:「凭什么?只许北朝放火,不许我大宋讨逆?」
萧孝诚狰狞毕露:「凭我大契丹兵锋。」
刘纬哈哈大笑:「萧使如此大言不惭,收了拓跋德明多少好处?北朝将士尸骨未寒,这钱不烫手?不论萧使所言是否为北朝皇帝陛下本意,不论萧使所言是否成真,某都会请我大宋皇帝陛下禁乙室已部使节再入我宋境。」
萧孝诚色厉内茬:「南朝执政担得起方才所言吗?」
刘纬不屑一顾道:「某为一国执政,萧使是什么?北朝元妃什么时候成了北朝皇后?」
萧孝诚桀桀怪笑:「南朝皇帝缓过来劲了,想对我契丹用兵?」
刘纬针锋相对:「照萧使这么想,北朝皇帝陛下五月讨党项是假途灭虢,意在我大宋?而萧使一再挑起南北之争,是想借兴兵之利将承天太后一脉斩尽杀绝,推举元妃为后,拥立梁王为北朝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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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孝诚大骇:「一派胡言!」
刘纬冷笑:「是不是一派胡言,诸位来使能分辨,不要想着杀人灭口,某会行文武州,请贵国商贾转告北朝皇后殿下,送客!」
萧孝诚变相服软:「执政如何才肯收兵?」
刘纬道:「还我灵州,废毁怀远城,去其封号,长城以北可为党项诸部自留地……」
萧孝诚失声打断:「不可能!」
「某还没说完。」刘纬道,「拓跋德明赴我东京请罪!」
萧孝诚愣了片刻,上前两步轻声道:「卢使受惊真是意外,南朝贵妃、东平郡王屡受执政关照,我已室乙部上上下下感激不尽……」
刘纬嗤之以鼻:「杀人报德,千古奇谈。」
萧孝诚越来越心虚,又上前两步,几乎与刘纬面对面:「家姐性子急躁,铸无心之错,请难朝执政容我已室乙部日后弥补,一定不会……」
刘纬挥退亲军,朝无人处漫步:「折现吧。」
萧孝诚瞠目结舌:「折现?」
刘纬自顾自的道:「两千顶百人毡帐……」
萧孝诚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出丑。
刘纬没好气道:「某出钱买,粮、绢皆可。」
萧孝诚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没那么多,陛下也不许。」
刘纬道:「萧使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大宋与党项僵持的时间越长,北朝越是占据主动,北朝皇帝陛下怎会不许?北朝皇帝陛下若是不许,此议作罢。」
萧孝诚沉吟片刻,犹犹豫豫的道:「执政与幽州走的太近,家姐不喜……」
刘纬长叹短嘘:「在商言商而已,是萧使不愿,不是不能。某的立场无关大局,北朝皇帝立谁为皇太子,我大宋认谁为北朝正统。」
萧孝诚喜形于色:「家姐育有两子两女,幽州那位仅一子,我大契丹皇帝陛下分得清轻重,倘若陛下允许毡帐流出,我可以尽量筹措,半数易钱粮、半数易刀伤药。」
刘纬盘算许久,点了点头:「十二月之前必须送抵武州,皮毛等冬衣有多少要多少,随行就市,过时不候。萧使可以大大方方的再敲拓跋德明一笔,算是某为刚刚无礼致歉。路上多长几个心眼,说不定拓跋德明会让人假扮我宋军劫掠使团,危机时刻,可入我宋境迂回。」
……
党项诸部一家曰一帐,小族数百帐,大者千余帐,男十五为丁,举族皆兵。
十一月初三,深夜。
灵州城,西平王府。
「南人想以长城为界?但灵州才是我党项立族之本。」拓跋山遇是夏州大首领,也是拓跋德明同父异母的弟弟。
「耶律隆绪前脚刚走,宋军后脚便来,要说其中没有勾结,谁信?萧孝诚不是善茬,也不能全信。」拓跋德明正值壮年,却在短短三个月之内换上一头花白。
「契丹愿意借粮?」拓跋山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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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秋,谁稀罕!」拓跋德明气不打一处来,「已经遣人使李立遵和夜落隔,差不多该到了。」
「远水难救近火,灵州明年若无春耕,恐……兄长早做打算。」拓跋山遇欲言又止。
「不是向他们借粮,而是请他们屯兵秦州,只要耀德宋军动上一动,我就能驱其役夫、破其军阵。」拓跋德明道。
「兄长不该围延州。」拓跋山遇轻叹。
「不血灵州水利尽废之耻,如何服众?死在延州城下至少能同仇敌忾,任食不果腹者四处游荡……恐会要了你我性命。」拓跋德明道。
「何不暂去大人封号,再以定难五州换宋军退出灵州?」拓跋山遇问。
「难!清远、溥乐二城已竣工,耀德城也快了。」拓跋德明陷入深深的懊恼,「是我不该在怀远大兴宫殿,引来两拔虎狼窥视,若非耶律隆绪来犯,他一少年弄臣根本出不了横山。」
「宋军在十里井、长城岭大肆施粥,每日四千余人次,龙州、洪州不稳,兄长速做决断。」拓跋山遇道。
「让他们全死在延州城下就不会有没这么多糟心事,弃了吧,丁援灵州,妇孺暂时安顿在宥州、夏州,逼宋军分兵。」拓跋德明一字一顿,「送萧孝诚出夏州时告诉他,只要契丹出兵,我愿意割朔方郡以酬。」
……
知秦州李迪再三告急,李立遵集重兵于秦州缘边。
曹玮遂领禁军两万、金明砦蕃兵两万、汉蕃弓手五千、降兵五千援秦州。
咩米怀玉、野利安信却留在耀德组建西军,喜忧参半。
灵州水利将会在明年春重建,凡耕地半数为驻军所有,半数由投诚的大小部族均分,青盐等物资配给则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五成供应,私产不变,废除一切上缴,马牛羊等牲畜以市价和买。
私兵、族兵择优纳入西军,余下归牧还耕,每发遣一人,族长、军主可得八百钱(盐抵)。
仁多部是唯一的例外,举族迁往京西路襄州,已随五万荆湖北路役夫踏上归途。
十一月十一日。
李士衡再次莅临耀德。
一份由中书、枢密院、三司署名的诏书发往灵、夏、银、绥、宥、石、洪、龙等州。
编户齐民。
每一丁给盐两石。
每一口给盐一石。
免十八年两税及一切杂税,夫役年不过五十日,而后沿用陕西路例、半之。
并于州、军、县、寨、砦官府及城门开阔处,勒石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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