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29章 混战(四)
秦煜见秋昙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心中万分动容,在这屋里,秦昭有周氏罩着,周氏也有她的母亲哥哥疼爱,唯独他无人爱护,父亲一个铁血汉子,自不会在意他心里的伤,只把平南侯府的脸面看得要紧,唯有秋昙,看见他这些年因双腿残疾受的苦,唯有她爱着他,因而哪怕她嫁过人又如何,他要娶她,这辈子都不放开她!
秋昙感受到秦煜炽热的目光,不好意思地退后两步,不再多言了。
那头,周老夫人心知害秦煜坠马一事闹出来便再无回转的余地了,于是软下声气儿向平南侯道:“贤婿,老身真不知她这些年干了这许多蠢事,老身没教好女儿,是老身的过错。只是,她与你二十几年的夫妻,又为你生了昭儿,数十年如一日地操持家里,你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从轻发落她吧,万不可把人送去衙门,不然折损的是两家的颜面,自然府上她也待不得了,不如把她送去清虚观,叫她带发修行,赎罪如何?”
秦煜斩钉截铁道:“不可!我幼年坠马受的苦楚,我女儿被绑担惊受怕的这四日,不是她念几句佛便能了的,该送官就得送官。”
“不能送官,”平南侯率先反对,接着周禀也站出来,“你一个男人,为何这样斤斤计较?”
“我是个女人,我斤斤计较总没有错吧?”秋昙冷笑着扫了眼那对道貌岸然的母子,“我女儿被绑,我夫君被害得瘫痪了近十年,念两句佛就能弥补,那还要衙门做什么?把刑部大牢的人犯都送去佛堂念佛好了!自己做了什么事,就要受什么惩罚,这样才公平。侯夫人作为一家主母,对继子和孙女儿下毒手,可谓心狠手辣不讲人伦,这样的人还顶着一品诰命夫人的衔儿,真真辱没了侯府。”
“你的意思是要休妻?”周禀袖子一甩,冷哼道:“平南侯府不是你说了算。”
秦煜冷声道:“休妻太便宜她了,她动了我女儿,那她儿子也不能好过,须得赶出侯府,一报还一报!”
周氏听说要动秦昭,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秦煜切齿怒道:“你休想!昭儿是平南侯府的三公子,侯爷的亲骨肉,是你说赶就赶的么,侯爷!”周氏面向平南侯,泪水涟涟地哀求,“求侯爷放过昭儿,他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我做的,有什么冲我来就是了,要送官,要休妻,你们要如何便如何。”
秦昭是周氏的软肋,她越是在意,秦煜便越是要捅,于是他道:“若不将三弟赶出府,我便去告官,到时不仅母亲难过,两府的颜面也无存,三弟更是官场上的笑柄,请诸位自己掂量。”
“你这是要威胁你老子我了?”平南侯怒吼。
秦煜向上拱手道:“儿不敢,不过儿方才的话说到做到,”秦煜说罢,蹲下身单手从椅子上抱起小满,另一手牵着秋昙,旁若无人的大步往外去……
平南侯气得一掌拍在扶手上,其余人等目送这一家三口远去,便又继续向平南侯求情。
……
秋昙由秦煜拉着往游廊上走,她不安地频频回头,“你这样威胁你爹,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至多他赶我出去,横竖那对母子和我,他要舍弃一方,就看他糊不糊涂了,”秦煜说着,感觉自己背上的绷带似乎散开了,微微耸了耸肩。
小满瞅了眼秦煜和秋昙十指相扣的手,樱桃小嘴一撇,“叔叔,你别拉我娘。”
秦煜诧异地看向她。
“我娘只有我爹爹才能拉,你不能拉,”小满一本正经地望着秦煜。
秦煜和秋昙互看一眼,无奈地笑了笑,松开了手。
秋昙小心翼翼问小满,“若叔叔是你爹爹,那——”
小满猛地打断道:“娘!叔叔就是叔叔,爹爹就是爹爹,叔叔怎么会是爹爹呢,你忘了爹爹在苏州么?”说着便在秦煜怀里扭着身子,一双小肉手推拒着秦煜的胸膛,“我要下来,我要回家!”
秦煜手足无措,抱着又不是,放下又不舍得,只好抚着她的脑袋轻哄:“你不是要吃鱼三样么?叔叔带你去我院里吃,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娘!”小满委屈巴巴地望向秋昙,向她张开双手,秋昙只好伸手把她抱过去,拍着她的背哄道:“好了,这就回,娘这就带你回,”说罢她深深看了眼秦煜,叹气道:“我先回了。”
秦煜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只能含笑着目送母女二人,“去吧,府里的事料理完了我再去寻你。”
秋昙嗯了声,抱着小满往后门口走,待再看不见人影时,秦煜的身子才松懈下来,他伸手从后颈入衣裳里,抚了抚背上的伤处,一手黏腻的鲜血,于是赶紧回去换药了。
却说秋昙领着小满回家后,磨儿和妙儿欢喜地哭了,她们拉着小满出去玩儿,陪她踢毽子、藏猫猫,百般的奉承讨好,甚至小满说要吃糖葫芦,磨儿出去用自己的银子买了十二串,妙儿同小满说话也更柔声细气,对她道:“往后小姐要去邻居家玩儿,都要同我们报备,过了酉时不回,奴婢便出去寻你了。”
小满吃着糖葫芦,满口答应。
夜里,秋昙拍着小满的背哄她睡觉,小满却睁着大大的眼,一点儿睡意也无,秋昙故意打了个哈欠道:“你再不睡,娘就要睡了。”
“娘,”小满拉了拉秋昙的寝衣,委屈巴巴道:“你不要爹爹了么?”
秋昙一愣,嗤的笑了,“我当然要爹爹了,你还在为白日的事忧心?我问你,你知道什么是娘亲,什么是爹爹么?”
“我知道!”小满昂着头道:“生我的人是娘亲,娘亲的丈夫便是爹爹。”
秋昙点了点小满的鼻尖,“那叔叔就是娘亲的丈夫,在你尚未出生之前,娘亲同他在一处,而后怀孕了生下你,后头因着一些事不得不离开他,同你如今的爹爹成婚,所以,那位叔叔就是你的亲生爹爹,你明白么?”
“亲生爹爹?”小满摇摇头,又点了点头,而后闭上眼,“不说了,娘,小满要睡了。”
秋昙摇着头笑了笑,起身吹熄床头的蜡,抱着小满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