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笨贼与豪侠

“咦~~恶心死了，恶心死了。”此时韩海松躲藏在一处废弃的孤独园中，浑身哆嗦着。“变态，呸，臭不要脸！还让老娘唱童谣！还把钱藏在脚底！臭不要脸，呸，变态！”一边臭骂着王星澜，一边哆哆嗦嗦的去解开那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真的被王星澜恶心的。

坤洲城自从闹“黑白双煞”之后，富人便很少出门，即便有时出门做生意也都顾了打手保镖之类，往来贸易的富商更是如此。试问，如果连近距离接触都做不到的话那还有得手的机会吗？韩海松自认做不到。但她又不忍心去碰那些富人家出来办事儿的下人的口袋——那些下人回去之后少不了一阵的拳打脚踢；更不可能去碰那些穷人家的口袋，因为“劫富济贫”嘛，穷人是需要保护的对象。以至于她已经很久没有动手了。

她的芊芊玉指忍不住颤抖，小心翼翼地掀开那一层又一层的碎布，嘴里不停地叨叨着“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百两面额，一定要是百两面额的……”这种拆盲盒的心理像极了赌桌上对着骰盅呐喊的赌徒。

……

“锃”的一声，一柄银光闪闪的宝剑钉在了韩海松的面前的土地上。剑刃没入半尺，剑柄微微晃动，足见这一剑的力道之深厚。王星澜扶着孤独园大门的门框，脸色苍白，气喘吁吁说“别拆了，三十两。那是我拿命换的，而且，你得赔我靴子。”

起先王星澜并不愿意相信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女娃就是闹腾的沸沸扬扬的“白煞”，于是他并没有直接上去擒住她，而是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直到看见这个小女娃转条街就摇身一变变成另外一幅模样，先是样貌可爱的小女娃，又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妇人，又是面目俊秀的书生，再后来就是身高九尺，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直到最后变成了一幅乞丐的模样。这一系列的变化让王星澜目瞪口呆，到那时他才愿意相信刚刚看起来那么萌萌哒的小女孩真的是“白煞”。

话说这“白煞”走路的速度并不快，但是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她却犹如一条鱼一般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为了咬住她，并且不打草惊蛇，王星澜只能使出一苇渡江第二重身法“落地生根”式。这种真气消耗的速度异常快，以他现在七品的修为竟然逐渐的开始吃不消了。好在“白煞”并未走远，而是七拐八绕的走进了一座废弃的孤独园中。王星澜本来准备先斩出一道剑气，试试对方的底牌。但是以他现在的状态不足以使真气离体，又听着她神神叨叨的在骂自己，心中不由得一烦，直接将剑给掷了出去。

孤独园，武都朝廷为收养无人赡养的老人和孤儿而专门设立的机构，一般设置于闹市区之外。此处看起来荒废已久，韩海松在一处看起来还算坚固的角落搭了一个不起眼的帐篷，倒也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处。

韩海松显然不会意料到有人会跟踪她摸到这里——她对自己的功夫还是很有自信，因为这座城从来没有人能抓住她。更不会料到有人会直接将剑给扔过来，那剑刃上锋利到竟散发出一丝青紫色的毫光——王星澜刚刚重新找铁匠师傅打磨的，并且进行了二次淬火，剑身坚韧且锋利。

气氛安静的诡异，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院子杂草里的虫鸣。两人在暗中博弈，都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王星澜不敢动，因为有些累，因为刚刚心头一烦直接将剑给扔了出去，手里缺少了一件兵刃，因为威慑于“白煞”的凶名，所以不敢动。

韩海松也不敢动，因为被突如其来的一剑搞的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听到了这钱是那命换的，因为眼前这个人是刚刚那个让她唱童谣的变态，所以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两人同时开口“要不……”，场面多少有点尴尬。但韩海松却变得十分惊恐结结巴巴地说道“要…要不，你先说。”

看着突然一脸惧色的韩海松，王星澜心中纳闷，难不成这传说中的“白煞”只是在小道上有些造诣，在武道修为上是个菜鸡？于是试探性的说道“要不各退一步如何，你把钱和剑给我，靴子就不让你赔了。”

韩海松“好说好说，那…那你别过来啊。我把你的钱和剑扔在院子中央。你你你…千万别过来啊。”

莫名奇妙，跟个傻缺似的，王星澜心中对白煞做出了第一评价。但是他依旧盯着眼前这位“白煞”，心中做出的评价虽然太低，但并没有放下戒备之心。“好，我没问题。”王星澜说道。

于是韩海松费劲巴拉的把那柄斜插在土地上的剑给拔了出来，扔到院子中央。同时扔出来的还有那个即将解开的小布包。

王星澜仔细观察着她拔剑时的神情和动作。心中分析道“他刚刚依然是一幅忌惮与畏惧的样子，完全没有生起一丝其他情绪。握剑时的手法也不对，完全像个新手。就连在拔出剑的瞬间，竟然重心不稳，这完全不像一个高手应有的样子。可是这不对啊，这种货色的蟊贼不可能成为这坤洲城内令人闻风丧胆的‘白煞’！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这人要么是个绝顶的高手，要么是个运气极好的蠢贼！不管了，稍微试一试真假。这么片刻的功夫，我丹田内的真气已经恢复了不少，我脚下功夫也还算是不错。若真他真的是高手，我有至少六成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王星澜一抬脚，终于走进这座废弃的孤独园。一步、两步……五步、停、弯腰、捡剑、捡钱、挺身收剑最后将钱揣入怀中。这个过程中他始终保持十二分警惕，也逐渐开始蓄气。然后漠然的开口说道：“听说你价值十两银子，我想试一试。”

韩海松被这句话惊骇到了极点，像是炸了毛的猫一般，瞬间后跳。王星澜栖身上前，跃起的同时右手往腰间一探，抽出那柄七斤重的右手刀。使出一招“上步卦劈式”，丹田内久蓄的一口气瞬间挤压至胸腔，利用胸部气息吞吐与腰部扭转折叠之间产生的力量将真气压缩至右臂，然后狠狠一刀劈下。像“上步挂劈”这种散落于江湖的低级不入品阶的散招，王星澜可是学了不少。

不过，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却是劈空了，仅仅将她身后简陋的帐篷给劈的七零八落。韩海松如野猫一般，后跳跃至侧墙，然后双脚在长满青苔的砖石上一蹬，飞身上了房梁。刚一低头，只见王星澜借着刚刚“上步挂劈式”的余力，使出一招“鹞子翻身”，顺势将那把戒刀掷了出去。“咻，咚！”戒刀深深钉入韩海松落脚之处的房梁，她不敢停留，翻身欲上屋檐。

见眼前这位“白煞”要逃，王星澜瞅准时机，使出“落地生根”的功法，三步并作两步踏着墙面追了上去。后发先制，然后拔剑直刺。而韩海松此时正在半空中，根本无法借力躲避，眼看着寒芒一闪，刚刚提气的一口气瞬间泄了下去，“哎呀”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三招，仅仅是换口气的时间，王星澜便制住了韩海松，心中顿时有了底气。看来试一试是对的，这家伙果然有些猫腻。

“跟我去府衙。”王星澜提剑斜指，冷漠且平静说出五个字。

韩海松却嘿嘿一笑，忽然肉眼可见的缩小变成了刚刚街上小女孩的模样“大锅锅，放过我吧，好不好？”然后又忽然变成一个壮汉，抡着沙包大的拳头朝王星澜砸去。

王星澜哪能第二次上当，直接提剑就朝大汉的拳头砍了过去。只听得“刺啦”一声，大汉整个人竟然被直接砍成两半，并不见血光出现。仔细看去，原来那大汉只是一具木制的傀儡，而韩海松却已经向侧边一闪，远远的与他拉开了距离。

“等等，等等。我的赏金只有十两，我给你二十两。你放我走可以不？”似乎害怕眼前这个变态再次出手，韩海松着急的说道。“给我个机会。”然后抱拳哀求到。

王星澜像看傻子一样默默地看着他，甚至还有点乐。突然想起电影《无间道》里的台词。反问道“怎么给你机会？”

韩海松似乎看到了求生的希望说道“我以前没得选择，现在我想做一个好人。”

我尼玛，这都能接的上？

“好，跟法官说，呸，跟太守吕大人说。看他让不让你做好人。”

“那就是让我死。”

毫无意义的对话，毫无营养的对白。

王星澜忽然不想继续下去了，你能指望这么一个身怀秘术的人甘心当一个好人吗？显然不能。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于是抬手做出一个起剑式的动作，说道“还是跟我去衙门吧。”

韩海松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一只手悄悄地摸向腰间，紧紧的攥住一把白色药粉。

剑拔弩张之际，一声如闷雷般的声响在小院外响起：“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