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郡公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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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下的棍棒挨下去,杜程不死也得残,况且皇上金口玉言,就断了杜程一生的官途。
兰璋抬眸扫过在场的官员,不过一搜寻便看见了任职刑部侍郎的杜蘅。
多日未见,他依旧如往日一般的儒雅温和,此刻身着绯红官袍,绘着三章纹绣,头戴乌纱帽,官袍下露出的一截长靴笔直立着。
杜世子就这样平静地站在人群中,坦然地看着自己的侄子被金吾卫拖下去,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劝言陛下重查的念头。
看来杜家,是真的放弃了杜程。
兰璋更没有挽救杜程的想法,她只能暂且舍弃登闻鼓一事,转向段从琚,从另一个突破口出发:
“陛下,臣刚才看见一位老农敲登闻鼓后被杜将领追杀,便赶来阻止,这才与杜将领起了冲突。”
段从琚颇为怪异地看她一眼。
怎么突然这么严肃地唤他“陛下”了?
他面色平静,“哦”了一声,接着转头看向人群中最为落魄的老人,问:“是你敲的登闻鼓?”
李大福第一次面圣,只觉得那龙袍明黄的颜色几乎晃花了他的眼,帝王威压铺天盖地,向他袭来,冲得他脑中眩晕。
他颤着手脚磕头,“是草民敲的鼓。”
李大福出身小地方的乡野,口音重,话含在舌尖又捋不清,囫囵说着。
段从琚自小就听官话长大,如今乍一听这农民说着乡音,一时半会都未听清他在说什么,好半晌才斟酌出话语,问:
“你状告谁人?为何事而来?”
李大福重重叩首,用尽平生最大的勇气和力气,高喊:“草民状告一品丞相蒋宗陵,纵容其子乡间行凶,奸|杀幺女,徇私枉法为其子开罪!”
蒋宗陵被告了御、状!
在场众位官员一时哗然。
所有人的视线投注过来的同时,蒋宗陵面色陡然沉下。
大胆刁民,竟敢状告本官!
段从琚冷淡的眸光也落了过去,“蒋大人给个说法?”
他说的是“蒋大人”,而不是“蒋爱卿”,蒋宗陵听出了帝王话语中沉怒,急忙撩袍上前,跪地道:
“陛下,此事不能只听这乡野之人的一面之词!”
高福吩咐宫人将圈椅搬过来,段从琚一撩衣袍,坐在圈椅上,随手接过宫人奉上的茶碗,用茶盖轻刮茶沫,“哦?”
蒋宗陵争辩:“犬子不过是去乡间散心,就被觊觎身家的乡野女子纠缠,他也是一时糊涂才与那女子发生关系。”
“事后那女子恬不知耻索取妻位,犬子不允,她便以命要挟,不慎撞死在柱,陛下明鉴,这、这事实际上不与犬子相关呐!”
“你放屁!”
李大福目眦欲裂,“我家女儿不过十二,天真烂漫的年纪,哪里会觊觎你那龟儿子劳什子的身家!”
蒋宗陵直视前方,连余光都不屑于往旁边睇一眼,像是怕这个污浊的农民脏了自己的眼睛,
“陛下您看,这种粗鄙之人还在殿前污言秽语,是否该驱逐出去?”
“我就算口出污言秽语,粗鄙不堪,那也比你这个黑心黑肝的老驴强得多,蒋老狗!你将来死后的黑心肝连郊外野狗都不吃!”
蒋宗陵还是头遭被人这样奚落,况且还是当着一群同僚的面,他脸色铁青,斥责道:
“此等丑态,殿前失仪!羽林卫为何还不将这人拿下?”
两名羽林卫应声出列,一盏茶碗却碎在面前。
段从琚冷冷抬眸,“羽林卫到底是你的?还是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