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突如其来的假期

第七章 突如其来的假期

谢疏影躲在屏风后面偷听阿爹打退堂鼓。

“吉群,你也是二老太爷亲自教出来的,那何夫人未必比你强到哪儿……要不别让阿蛮入宫了,今后我们二人一起教吧?”

“不成啊,你这样可是抗旨不遵!”

“哪来的旨意?柔佳公主不过随手一指、随口一说,圣上又没同意。”

“反正我不教!你去和同僚打听打听,现在女孩家都时兴到名师私塾念书,只咱们家不去,那可不是落后了吗?再说了,宫里给皇子公主延请的老师,哪个不是寻常百姓望而不可得的名家学士……”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倒宁愿阿蛮落后,总比太出风头招惹闲话的好。”

“你女儿是去做伴读,又不跟你一样做官,周围都是孩子,何必那么小心翼翼?”

“孩子?你怎么不说南阳长公主当时也是孩子,进了梁朝的宫,做刘姓伴读,忍辱三十年,受尽欺凌……”

谢晟说着说着就沉默了。

太祖皇帝还在为梁朝效命时,梁庆康帝为牵制住他,就把他的长女萧盈盈以皇女伴读名义永久扣留于金陵宫城内。

父亲驻守西北边陲,她在深宫周旋于皇室贵族之间,曾经历过数次国破宫变。

直到最后一次,她打开金陵城门,双手捧着丈夫的头颅,迎接父母和弟弟入城。

但是百姓们都不怕她,反而都非常崇敬她。

梁末乱世,皇室无能,纵容权臣贵族互相倾轧、鱼肉人民。是她顶着那些所谓的权贵扣在她头上的污名、对着世俗的嘲笑和冷眼,三次改嫁,辗转求全,才让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免遭屠戮。

也因此,大周的军队颇受百姓认可,人人都知道他们是“正义之师”,民心所向,攻城略地无往不利。

南阳长公主多年来所受过的苦难,绝非等闲之辈可以想象,她身上所披的锦绣华章,只有她能相配。

谢疏影自认为此生不可能有这样的际遇,而且也不可能拥有南阳长公主的魄力,若换作自己投身于那样的虎狼窝,恐怕一日都忍受不了。

何况现在这几个皇子公主看上去都是绣花枕头、无能草包,大周全靠仁泰皇帝和朝中大臣支撑,几年之后,天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她再往里掺和,实在是不合适。

“咳咳——”

不知何时,阿爹已经悄悄来到了她身后。谢疏影扭过身子,想站起来,却因为双腿半跪在椅子上而麻得厉害,只得将就挪了一下,坐坐端正。

“呵呵……”她不好意思地扬起小脸,冲着阿爹苦笑了两下。

谢晟用宽大的手掌轻抚女儿的头顶,双眼望向透过屏风而来的一束温柔灯光,“她今日既已罚过你,我且饶你这一次。阿蛮,你说天下哪有第二个像先帝那样狠心的父亲,竟然舍得把亲孩子送进虎口。”

来自父亲的安稳和暖就像夜里的太阳,渐渐笼罩住她娇小的身体。

这时谢疏影忽然意识到,胥国公对阿爹的不满,或许就是在今日萌生。

假若他们爽快答应,别人会认为谢御史的女儿不懂谦让。但如果推辞,别人又会说,贵人把这么好的机会给了她,他们家却不识抬举,假装清高。

无论编排他们家教无方还是蓄意讥讽,怪来怪去,最终也都只能赖在父亲一个人头上。

万一有好事者借此作出一番文章,他们家才真有的是罪受了。

她一时间也无法决定,到底该不该从了柔佳公主。这些复杂的思绪一直萦绕心头,使人烦躁。

夜里,谢疏影在阿娘身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三更半夜还不睡,怎么回事?你比你阿爹还难伺候!”唐吉群半梦半醒之间推了小孩几下,咕哝一阵便又熟睡了。

“我明天就不去上学了,早晨当然可以起迟些。”

想到阿娘少有的与阿爹闹分房,还硬把她捉来陪着,谢疏影不由好笑,双手伸出被窝垫在脑后,呼吸着纱帐里残存的一缕安神香,身心立刻就松快了许多。

她的心里,忽然就已经有答案了。

-

好像老天爷也帮着她似的,才隔天,淑妃就派了个内官来谢家传话,邀恭人唐氏于二月初三日携女入宫小叙。

小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教她们母女看过皇宫里的环境,再做周详考虑。

毕竟萧如钰已经撵走三个伴读了,假如这次再不成,肯定会贻为天下笑柄。

入宫前一日是龙抬头,这一年的农桑事就此伊始。按照大周皇室历来的习俗,宫中二月初二日要做“填仓”之礼,以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皇帝则会前往京畿,带领文武百官亲耕。

母女二人徒步走在宫城里的时候,沿途树木苍翠,鸟鸣不绝,一派春日的新气象。虽然天气阴沉欲雨,总令人觉得是降水丰沛的好兆头。

“阿娘可认识靖武侯夫人吗?”

唐吉群听到后面传来小女孩稚嫩的话音,于是忙转过身去,伸出食指靠了靠嘴唇,“怎么突然问这个?此处是宫禁,切不可多言。”

没等谢疏影答应,内官忽然捏着细细的嗓子笑道:“恭人或许不晓得,咱们宫里上下一条心,闲话是传不出去的,没这么多规矩要遵守。”

“即便没有规矩,也该端正自身,谨言慎行。朱内官你说是不是?”唐吉群赔了个笑,便没再回答女儿的古怪问题。

重生前的十六岁,正是靖武侯夫人带谢疏影进了宫,把她引荐给皇后齐氏。

长乐七年五月初一,天气要比今日好得多,京都的天空碧蓝得透水。可那时的宫闱处处凋敝冷清,除了凤藻宫里几株含苞欲放的榴花,再找不到其他鲜亮的颜色。

齐皇后命她在树下等待榴花开放,不数到百朵便不让她歇息。稍有倦怠之色,齐氏就罚她灌酒,不胜酒力的她很快就昏倒在宫里。当她醒来时,就已经躺在一张宽阔床榻上,床下站着虎目怒视的皇帝……

幸而现在的萧弈之尚不具备危害性。要是这一世的他早就知道自己和谢疏影之间有这等“深仇大恨”,她绝不会以身犯险,踏入这座宫城半步。

后宫的布局像极了江南园林,移步换景,甚是精妙。

朱内官热情介绍,由于萧氏发迹前祖居临安,圣元太后又极爱此婉约之风,太祖皇帝便亲自仿照江南水乡式样设计出了整个园子。整个后宫规模庞大,所以直到现在,仍旧有些角落里的小宫舍在建。

他从大周建制之初就一直住在宫里,基本什么陈年往事都知晓。

唐吉群喟叹道:“古今鲜有文而崇德、仁厚爱民、又英勇神武之君王,先帝可谓其一。我们这辈从小就听闻先帝与太后伉俪情深,携手创业,臣民们都钦羡不已。今日淑妃娘娘传召,我和小女方得沐二圣恩泽,实在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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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皇后是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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