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话 秦国的危机

楚国雾阳行宫。（前几日）

“哈哈哈哈哈哈……”

“秦国…秦国…哈哈哈…”

“我泱泱大楚去攻打秦国…哈哈哈…”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

大殿内，众人笑作一团。

“我还以为使徒阁下能提出多大胆的建议…你起码说个燕国也行啊…”

楚相讥讽着，脸上尽是轻蔑之意。

面对这哄堂大笑，谷雨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波澜，她静静等待众人笑够笑饱。

“是啊，正如使徒方才所说，本王刚刚受天子胙，乃名正言顺之王者，你分明说要替本王立威，却让本王去打一个羸弱之国，这不反而有损我大楚颜面吗…”

楚王说着。

“回大王。”谷雨作了一揖，“的确，经过数百年打压，秦国已处于垂死边缘之境地…如今天岛六大雄主中任何一国想要灭了秦国，几乎都是弹指一挥间而已。可又是为何，秦国至今都没有被灭掉呢？”

“这个都不明白，使徒阁下还敢跑来指点江山？”楚相轻声怼道。

谷雨笑了笑，朝着楚相作了一揖：“愿闻相邦大人指教一二…”

咳咳…

“秦国至今没有被灭国，其因有三。”楚相在大殿内踱起步子，拂着胡子，摆出一副高傲姿态。

“其一，秦国自立国起至今，对天子王室始终保持高度忠诚之姿态，把持正义之名。而度者之预言，其实又很难得以证实。以此为借口打压剥削尚可，可若是真灭其国，名义上无法立足…”

“其二，天下诸国需要秦国存在，以获兴兵尚武之由。诸国大肆扩充军备，常年以战养战，美其名曰自卫自保，要谨防天下再有一国起恶秦之狼子野心。可倘若秦国被灭，此番冠冕堂皇之理由也就不复存在。”

“其三，诸国向来各自心怀鬼胎，倘若联合灭秦，事后如何瓜分秦国势必会成为一大难点，这一点在历次联合攻秦中早已司空见惯。而倘若有一国胆敢独自吞食秦国，那么它也将成为新的秦国，人人得而诛之…”

“以上便是主要原因，当然，秦国如今的实力早已不足一提，也实在让诸国提不起兴趣。”

说罢，楚相尽显得意之态，那表情仿佛在说，如何，本相对天下格局走势之理解可谓是入木三分，老夫的经验学问，不是你这种女流晚辈能比的…

“楚相大人剖析的极是。”谷雨接过楚相的话，“正如楚相所说，早在百余年前，秦国的血肉就已经被列国吸食干净，诸国也已经慢慢无视了秦国。”

“然而，楚相可知，近一百年，秦国在诸国的视线之外已经默默发展至何等地步…”

楚相的表情依旧不屑，“一个垂死之国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楚相可曾到秦国实地勘察过，可见过如今的秦国是怎样的光景？”

“我去那个破败之地作甚…收破烂吗？”

楚相话音一落，顿时引得哄堂大笑。

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无药可救！谷雨摇了摇头，在心里暗骂着。

“在下不久前去过秦国，说句诸位不爱听的，秦国的街头可比楚国要更加繁华，更加文明，更加有秩序…”

“历经百年变法革新，如今的秦国早已彻底改头换面。律法严明，从君主贵族到庶民百姓皆视秦律为行事准则，社稷风气安定，百姓夜不闭户，安居乐业…”

“大兴工农，降低赋税鼓励生产制造，

使得其轻重工业水准在诸国中并不落后，甚至有些方面已经有所超越，同时还施以重利吸纳天下贤士富商，为秦国发展之火添柴加薪…”

“那又如何…”楚相仍是不以为然，“天岛乱世，一个国家是否强盛，能否立足，靠的是巨舰大炮！精锐之师！”

“秦国如今的国力，组建一支精锐之师并无难度…”谷雨说。

“笑话！几百年来，秦国被迫签署的那几百个条约就已经将其强军之路牢牢堵死，谈何精锐之师？单单是一条不得研究制造铁甲舰就掐住了其脖颈…难不成要他们开着帆船来和我们打不成？”

又是一阵哄笑。

谷雨冷笑一声，“楚相想必也知道，是条约就必有漏洞…条约规定不能研究制造，并没有规定不能购置军备。其实这也是诸国故意留下的漏洞，目的就是为了向秦国销售军火…这也是百年来秦国大幅提升国力，而列国却睁只眼闭只眼的缘由…”

“毕竟…买家也得富足，卖家才有钱赚…近些年，楚国不也是才刚刚向秦国交付了一艘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么…”

“买得起…不一定养得起！”楚相说，“你要知道，核心技术，后勤维护可一直牢牢握在卖家手中，买家买再多武器，一旦卖家断了各项供应，那些都不过是些废铁罢了！”

“方才在下也说过，秦国如今的重工业水平并不弱…”

“行了行了…”楚相开始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本相承认秦国变强了么…是，本相承认，又如何？再强，也强不过我大楚！”

谷雨嘴角微微上扬：“那要是对手再加上个魏国呢…”

……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楚相愣了一会儿，“你的意思…倘若我大楚攻秦，魏国会帮秦国？怎么可能！”

楚王也说道：“是啊…本王这才和三晋相王，魏王作为三晋之首，怎会跟本王作对呢？”

谷雨向楚王作了一揖。

“回大王。据我所知，魏国跟秦国的关系可远比想象的还要深…”

“何以见得？”

“多年来，秦国所购军备来源，晋国属大头，而晋国中掌控军工业者当属魏家，如今获得晋国遗产最多的也理所应当为魏国。秦国便是看到此势，早早就与魏家暗中结缘，时常黄金大礼相赠，出手毫不吝啬。”

“就在昨日…魏王上午刚刚称王，下午秦相就与魏相达成了一比高于市场价的军火订单…此举拉拢结盟之意，溢于言表啊…”

楚相沉默了，心想，的确，一不留神竟让秦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不禁让人有些后怕。

楚王说：“那本王就更不能攻打秦国了…楚国与魏国交好，怎么能去打它的小弟呢…”

谷雨挺高嗓音，说道：“大王，墨台之策，便是要楚国借攻打秦国之名敲打魏国！”

楚王迟疑了一下，本想否决，但又好奇，便开口问，“这敲打…为何意？”

“请大王回想，春秋争霸时期，天下诸国是否以晋国为马首是瞻？而如今晋国不再，最大继承者魏国，是否又会成为新的马首呢？”

“唔…好像是有这个可能…”

“魏国身处天岛中央地带，其影响力可辐射至四方诸国，秦国率先与其结盟已是征兆。倘若任由魏国发展势力拉帮结派，日后对楚国必定造成威胁。不过，倘若楚国也学秦国甘愿充当小弟之流，那也倒没有威胁了…”说罢，谷雨微笑着。

“笑话！”楚王大喝一声，“就是那晋国还在的时候，我大楚也没怕过分毫！更不用说现在还分成了三晋！小小魏王还轮不到他执牛耳！”

“那么，大王就必须通过此仗告知天下列国，晋国已经覆灭，新的霸主当属楚国！而不是那小小的魏国！”谷雨说，“可直接向魏国宣战又不妥，那么，那个第一个跳出来结盟的秦国就当属出头鸟了…”

“嗯…是这个道理…”楚王点了点头，“你们墨台剖析时局是够毒辣…”

“…不过，倘若魏国参战…”

谷雨看出了楚王对魏国的实力有所忌惮，笑了笑，上前一步拍着胸脯说：“大王不必多虑！在下方才说过，若楚国攻打秦国，墨台将鼎力相助…”

“怎么个鼎力相助法？”

“大王可听说，昨日的乱斗大赛上，有人使用了异能？”

“唔…听说了，可那不就是民间流言嘛！自从锁龙井和镜海出现之后，异能…不是就不能在天岛界内发挥效力了么？”

“回大王。有一种方法，能使异能发挥效力…”

“哦？何种方法？”

“羽器...”

“羽器？”

楚相凑上前：“禀大王，羽器乃传说中女娲赠给天帝之七枚神羽所化兵器，能操纵神兽…”

“唔…”

“大王！实不相瞒，我墨台已经研究出类似羽器的新型兵器，能让人掌控异能，并在天岛使用…”说着，谷雨指向身旁的墨冷，“第二使徒，就是新型兵器的使用者之一…”

“届时，第二使徒将跟随楚国舰队一同登陆秦国本土，即便魏国来增援也无济于事…此仗为必胜之仗！”

“如何证明此兵器真能掌控异能？”楚相质疑道。

“过后可以给大王和诸位演示…”谷雨答道。

听完，楚王眼前一亮。

“本王…还有一事不解，墨台…为何要相助楚国呢…”

谷雨微笑着，“一方面，墨台需要到战场试验新型兵器之威力；另一方面，当今乱世，良禽择木而栖，我墨台也一样，需要选择新的霸主作为倚靠，待试验完成，墨台还可向楚国出售此兵器，让楚国大军所向披靡…”

“哦？”楚王脸上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彩！彩啊！”

“彩——”

众臣附和着。

……

十六进八比赛结束几小时后，主办方办公室。

“什么？刑天跑了？”

本届赛事主办方执行官姬奂在办公桌前站着，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

姬奂是王室贵族，是那种典型的传统派家族成员，视周礼为人生教条，属于十分古板的那一类人。只是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就连洛邑这个天子最后的领土上也没有多少人在意那些礼仪规制，更多的只是形式主义。

即使在王家内部也是如此。

他的这份恪守并没有为他带来多少好处，相反的，原本他是王家禁卫军的高级将领，却因不懂得变通得罪了不少人，一路从武将变成治安官，最后连治安官都没得做。王室碍于他的贵族身份，不能太过分，才敷衍的给他安排了现在这个涉及不到政务的工作。

“一帮饭桶…王族靠这些人何时才能…”

哎，姬奂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桌前吊儿郎当坐着的范轲，心中纵使有万千怒火也没能发作。他知道，即便天子当时也在角斗场贵宾室观赛，范轲的瞒报甲级异兽参赛的行为实质上已危及到天子的安危，但以范家的影响力，他们拿范轲也是无可奈何。

果不其然，军方和王室的高层不一会儿就客客气气的把他请了出去，临了还说了些让姬奂注意分寸之类的话，甚至还有将此事件的责任推给他的意思。

门关上后，他坐在椅子上，仰着头。

“王朝已再无翻身之日…”

……

傍晚，西门府内。

“晚饭做好了，谷风醒了没有？”西门彼得推开门。

嬴政坐在谷风床边，淡淡说了句：“你们先吃吧，不用给我们留饭，待会儿他醒了我带他去聚云楼吃就行…”

“哦…行吧…”

房门关上，嬴政一言不发的看着谷风，他的右手像一棵树苗，从断口处缓慢生长着。他回想着今天比赛上发生的事，回想起那个令人可怖的家伙，陷入了回忆。

咯吱——

门又被打开了。

“不是说让你们先吃吗？又怎么了？”嬴政头也没回，说了一句。

这次不是西门彼得，是孟狄。

“船长大人，有客人找你…”

“谁？”

“好像是秦国的什么相邦…”

嬴政猛地一回头，看了孟狄一眼。

……

两天前，秦国咸阳，咸阳宫大殿内，众人议论纷纷，脸色都不好看，除了一人。

那人是楚国的使臣，他挺直身板站在大殿内，任由众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是来递交战书的。

秦君嬴成蟜静静的坐着，看着手里呈上来的战书，表情镇定，额头上却有几滴汗珠冒了出来。他抬起头，看向台下不远处的相邦吕卫。

秦相吕卫也看到了君上求助的眼神，他整理一下袖子，转身朝楚使作揖。

“敢问楚使，这…战书是何意…”

楚使瞥了秦相一眼，“何意，秦人莫非是不知下战书为何意？”

秦相：“本相自然知晓战书为何意，只是不明白，这楚国突然下战书又是为何？”

“天道如此！”楚使抬起手，看向天花板，“打秦国，向来是承天运顺民意！秦国虎狼之心世人皆知，还需理由？”

秦相苦笑，“楚使大人，我大秦早已多次诚告天下，所谓虎狼之秦不过是度者毫无根据之妄语，此言论伤秦苦秦已久，还望世人不要再以此为由恶意揣测罢！”

楚使抖了抖袖子，“打还是不打，还请秦君给句痛快话，若要打，那两国就按约定之期一决高下；若是不打，就按战书上所写，割让莫城群岛与我大楚…”

“放肆！”秦国大将军怒斥一声，“小小使臣竟敢跟君上如此说话！你哪儿来的胆子！”

秦相微微抬手，示意大将军作罢，然后说：“楚使大人，两国交战事关重大，还请给一点时间商议，楚使大人可先回住所歇息，待商议完毕定给出答复…”

哼！

楚使冷笑一声，转身离开大殿。

……

“这楚使也太嚣张了！”

“我们和楚国多少年没有恩怨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下战书了…”

“一定是因为那个不祥之人！他最近在洛邑风光无两，惹得天下注目！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本来天下几乎都已遗忘我秦，定是因为他楚国才突然想起要来啖秦国血肉了！”

“那莫城可是我大秦极为重要的贸易关口！怎么可能割与楚国！”

“那怎么办！要打吗？可打得赢吗？！”

……

楚使走后，众臣在大殿内炸开了锅。

“众卿先静一静…”秦君摆摆手，殿内这才安静下来，“相邦大人对此事怎么看…”

秦相思索片刻，说：“回君上，臣认为，此仗，秦国无处可避…”

“什么？相邦大人的意思是要战？”

“楚国的军力在天岛那可是数一数二的！我们拿什么和楚国打！”

“是啊…是啊…”

……

众人又乱起来了。

“别吵了！”大将军怒喝一声，他转身和秦相相视一眼，眼神中有一丝不可思议。

自古以来向来是武将言战，文官讲和，可今天吕卫这个文官之首在面对楚国这样的敌人时，却透露出了要打的意向，这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君上。”大将军抱拳，“臣认为相邦大人言之有理，此战秦国避无可避。”

说着，秦相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大将军点头回应，接着说，“君上，一方面，莫城，秦国是绝无可能割让，一方面，秦国已不能再任人欺辱了…”

“大将军一语中的！”秦相拍了一下手，接过大将军的话说：

“正如诸位所说，这一次天下将再次注意到我大秦，而在这种节点上，倘若我大秦再像过去一样，别人来要一座岛，我们就给一岛，别人来索要黄金百万，我们就给黄金百万…那么，列国将看到甜头，针对秦国的集体勒索将再次上演…”

“可是…要打的话…我们不敌楚国啊…”有一人说道。

“那可不一定！”大将军说，“我大秦韬光养晦百余年，国力不可同日而语！”

“大将军怕是盲目自信了…大将军统领三军，定对我秦国的军力相当了解吧？与楚国的差距有多大，相必大将军自己心里清楚…”那人回道。

“大将军，寡人想知道秦国和楚国的军力，具体差多少…”秦君说。

“回君上。”大将军回答道，“陆军，大秦现役人数三十万，楚国七十万；各类装甲战车秦国一千五百辆，楚国三千二百辆…陆军差距，总体相差一倍有余。”

“空军，战斗机大秦一千架，楚国两千四百架，轰炸机大秦二百架，楚国五百架；运输机大秦五十架，楚国两百架…空军总体相差两倍有余。”

“舰队，航母…大秦无，楚国有五艘，总吨位二十二万吨；战列舰大秦两艘，总吨位六万三千吨，楚国十艘，总吨位四十三万吨；巡洋舰大秦七艘，楚国二十一艘；驱逐舰大秦二十五艘，楚国一百零五艘…舰队总体差距，五倍甚至更多…”

“另外，我舰队大多数舰艇都来自外购，代差有一到两代，维养配备也由他国把控，实际战力还要再打上折扣。不过倘若真到战时，以国内工业水平来说，举国之力生产，问题应该不大…”

大将军介绍完，包括秦君，整个大殿都陷入了沉默。

“大将军这不是清楚得很…此等差距，谈何一战啊…”群臣中一人轻声说道。

“即便如此，我大秦也无路可退！”大将军眼神坚定。

秦君默默叹了一口气：“可…实力差距确实…”

“倘若，有魏国相助就…”秦相在一旁淡淡说了一句。

众人一下子都看向了他。

“对啊！差点忘了！”

“是啊是啊!这些年，我大秦给魏家的好处可不少，一路扶持着那魏王，助其上位…那魏王也曾讲过，若秦国有难定会相助…”

“此刻不就是秦国之危难！是时候让他们作出些回报了…”

“可…三晋才和楚国相王，魏王能为了秦国和楚国撕破脸吗…”

“是啊…这是个问题…”

……

咳咳…

“诸位！”秦相走上前，“诸位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想想，为什么楚国平白无故的突然要打秦国呢…”

“相邦大人以为何？”

“楚国真正想打的，其实是魏国…”

“啊？何以见得？”

“此次，虽明面上是楚国带着三晋相王，可那魏王才是始作俑者，楚国更像是凑了个热闹…如今魏国成了风光无两的角色，楚国心中必定有所不忿，只是想要发作又找不到理由…”

“而我大秦虽并没有和魏国正式结盟，可诸国都看得出来两国走得亲近。所以楚国就找我秦国的麻烦，然后等魏国出面，向魏国宣示其霸主地位…”

噢…

秦相说完，众人恍然大悟。

“相邦大人说的在理…”

“可…魏国会帮秦国吗…”

“会的…”秦相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向秦君作了一揖，“君上，臣可前往魏国，说服魏王参战。”

秦君这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好！好！相邦大人还请速速动身，若能搬来救兵，那寡人就接下这战书！”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