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明朝也有考前培训
李精白道:“你根基已有,但缺融会贯通,从今日起,你两日来我这一日,从早到晚都给为父写时文,写完后,为父与你讲不足之处,如此三个月,你就可以去道试了。”
“从早到晚写时文?”李信想想都觉得自己要吐了。
李精白反问道:“莫非你还有什么更好办法?”
李信连忙道:“孩儿依父亲吩咐的做就是了。”
李信心想从早到晚,就从早到晚,就当作乡试前的特训好了。
“好了,闲话不说,既从我学文章,我要你在今日日落前,给我写十篇卷子,写不完不准吃晚饭。”
当下李精白将十道题给了李信道:“六道四书题,四道五经题。别站门口了,先进来坐下吧。”
李信接过卷子。坐到案后,用镇纸压住卷子,然后将湿了袖边卷起。
李精白这时道:“道试由本省提学裁断,本省陶提学是嘉靖三十八年的进士,未中举人前,承业于嘉靖七子中的徐子舆,其文颇得骈文之髓,文辞骈俪,藻丽而富,若是道试时,你能写一手漂亮的四六骈文,会和他的意,到时名次不会低。”
听李精白讲解,李信露出极认真的神色。
“子诚,你习时文尚短,还没有自己的文风,这样也好,不拘泥于一格,模仿他人也容易。司马相如的大赋你已是倒背如流,这一个月,你文章可以学着贴一贴,若是学不来,再教你其他法子。”
“好了,其余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写文章,写完十卷后,就放在案上,后天我会与你讲解,回去后要记着,拿陶提学的程墨揣摩一下。不要觉得以文献媚很丢人,先师法古人,再自成一家,否则你文风大成前,那些翰林,进士出身的考官,是不会取你的文章。”
说完李精白将袖袍一扬,大步走出门去。
屋里李信提笔磨墨,写起文章来。
身上衣裳有几分湿漉漉的,但这已经是不要紧了,十篇时文一天写完,这个时间可是相当紧了。当然李信可无耻的抄程文,可这起不了练兵的作用。
见不在,李信将湿了的鞋袜脱掉,露出赤足,然后认认真真地动笔写了起来。
屋檐外仍是不住的在滴水,打在石阶上,四处飞溅,偶尔还有几声春雷隆隆响动。
几阵穿堂风刮来,带着湿润的草泥清香,远远的廊下,打着伞穿着软底鞋的丫鬟,静静走过。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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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女子的银铃般的笑声,但听得不真切,似从绣楼那传来的,又好像隔了好远好远。
一个上午,紧赶慢赶才写了三篇文章,还有一篇写了一半,一名仆人即进来送饭。
自家府上的伙食,没有李信想象中簪缨世家那种三汤五割,也只是平常的家常小菜而已。不过由此可见李家家风着实不错,官家子弟嘛,难免自视高人一等,但这也是读书人通有的臭毛病,但在吃穿上面,却没有丝毫奢侈的地方。
李信吃完饭后就有仆人收拾端走。李信长长打了个饱嗝,继续写文,当然自己那打饱嗝的举动,那是一点也不觉得有问题的。
下午雨是越下越大了,天边乌云密布,都低至屋檐了。
李信不得不早早地点上灯写文。待天黑下来时,李信还有两篇没写完,他又写完一篇,但提笔看向最后一篇文章,差一点两眼一黑,白日九篇文章,腚不离凳的写下来,他满脑子都是文章经义的词句,在眼前乱飞。
李信摇了摇头,清醒了些看着外面天色早已是全黑,屋外又是飘来饭菜香味,一下一下的刺激着自己,原来他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不如先回去吧,晚上回家写完,明日再补齐。李信浮出了这个念头来,这个念头变成一个好的借口,慢慢地说服他,改变原来的主意。
“公子,你还在啊?”思想正斗争之际,一名府内的下人掌着灯过来道。
李信道:“是啊,我很快写完就走了。”
李信点点头,手边剩下最后一篇文章,心道我写不完,大不了直接在书房里打地铺,怕什么?
李信平息下心底浮躁的情绪,方才绞尽脑汁抠字成句,越是如此,写得越慢。
李信定了定神,拿水拍了拍脸,顿时恢复了几分精神,他拿起笔来,写最后一篇文章。
李信耳边听着雷雨的轰鸣,笔上不停,又过了一阵,这才将最后一篇文章写完。
李信如释重负地吹干墨渍,将十篇文章按次序叠在一起,灭了灯走出书房。
入春之后,山东是接连的大雨,内河的河水暴涨,原先清清澈澈的小河,也是有些浑黄起来。
隔天早上,李信将伞在府门前拍了拍后,一撩长衫,跨过门槛,进了府后径直走到书房。
打开门,书房静悄悄,李信来到案上,但见几案上自己一叠文章都已是用朱笔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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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坐下拿着卷子读了起来,过了片刻,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但见李精白穿着常服,走到了屋里。
“今日怎这么早?比前日早了小半个时辰。”
“父亲,俗语有云,早起三朝当一工。”
李精白点点头道:“三更灯火五更鸡,说的正是我辈。听说前日你写了很迟方走,今日仍是十篇,有无难处?要不要我给你减两篇?”
“若是怕难,孩儿就不会这么早来了,今日还是十篇。”
李精白满意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当下李精白与李信道:“我先与你说说前日文章的不足,你十篇文章贴司马相如的大赋而写,有七八成相似,但却不免华而不实,堆砌辞藻……”
不一会,李精白与李信讲解完卷子,得了李精白的指点后,他也对写时文的诀窍,竟是比以往有了更深的了解。
李信将握笔的手反掌张开。看着掌心,心道前日埋头写了一日的卷子,几乎抵得上他以往十天写得时文的量。
只要是努力,即有回报。读书就是如此,唯有厚积方能薄发。李信信心大作,开始写今日的卷子来。
经过前日那样的题海战术的训练后,李信十篇文章写完后,天方才刚刚擦黑,这一次他写得游刃有余。
屈指算来,李信在父亲指点下写了几十次时文,三月之约也已过了大半。李信陷入题海战中。奋战得筋疲力竭。
每日回到家,李信都是一头砸到枕头上,立马就睡,睡眠质量特别好,一口气睡到第二天早上。如果秋荷不来叫自己起床读书,李信能够一头睡到日晒三杆去。
读书后。次日又去写题,大体都没什么变化。
还有的就是李信的文章。这一年李信读了那些多古文骈文,以及背了无数的程文,积累得已是差不多了。可以往李信写文时,受到八股格式的制约,十分的学识,能道个三四成就不错了,而现在经过这拔高的训练,他将胸中之意,更流畅写于纸意之上。
这一段求学求知的过程,对于李信来说,虽然很苦,但心无旁骛,纯粹尽心于一物上,却也能让人有一种新的体悟。写到最后,当李信写出一手漂亮的时文出来后,回过头,也不敢相信这一篇是自己写的。
虽说李精白当时看了自己这篇文章后,没有说什么,但是自己却满意极了。这一刻李信方知自己于制艺一道上,终于有所小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