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痨(2)

桃花痨(2)

半夜,余初阳听见外面重重地撞门声,“怎么回事,是谁?”她有些害怕,迅速起身,披起外衫,摸出严灯词给的匕首,一点一点慢慢地往外走。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屋子的门,就瞧见院子里的大门被人打开了,她执着烛台上前,却在半道上踩着了什么湿乎乎的东西,约摸是水渍。她半蹲下一看,差点惊呼了出来:这分明是血!

“严大哥经常外出,他虽每次回来都在半夜,但他武功高强,从不会如此粗鲁将门撞开;他虽偶有小伤,但却从未有过如此多的血迹……”余初阳心想。

她顺着血迹追踪,那人似乎进到了严灯词的屋子里。到底是不是严大哥?

她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心想:“倘若不是严大哥,他流了那么多血,我还是有机会能够逃脱的……”她抬手湮灭了烛火,将烛台藏在身后,在窗子上戳了一个小洞,往里头瞧;她只瞧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卧在床上,似乎没有了动静。余初阳鼓起勇气,轻轻地打开门。她盯着那团东西,确定他一动不动,才缓缓上前,她推了推那团东西,余初阳发现,那好像是个人。她把它翻了个个,伴着屋外的月光,她瞧见了那张熟悉的脸——严灯词。

她赶忙点起了桌上蜡烛,放下烛台,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就看见那严灯词身上新的旧的混在一起的血,还有的还在往下滴着呢。她伸手,还好,尚有鼻息。

待余初阳收拾完一切,天都快亮了。她忙活了一个晚上,严灯词后半夜烧了起来,可把她吓坏了;他这屋子里,只有些治外伤的药,而她那屋子里,就剩些她自个的止咳药。这个时候,药铺早关门了,况且,就算没关,独留严灯词一个人在这里,自己一个姑娘大晚上独自下山,怎么想都不行。

余初阳摸摸他的额头,烧退了,她吐了一口气,“总算没白忙活,烧退了就好。”她想。

余初阳实在是累极了,她忍不住,趴在严灯词的床边,睡着了。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清晨的鸟叫吵醒了余初阳,余初阳睁开眼睛,昨晚没睡好,她现在整个人还有些发蒙。

“嘶……头晕,脖子疼……”她抬手,揉揉自己的后颈,就看见床上的严灯词也醒了。

“严大哥,你醒了!要喝点水吗?”她站起来,靠近严灯词,弯着腰对他说。

细微不可闻地一声“嗯”,让余初阳立马转身打了一杯水给他。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严灯词,手垫在严灯词的脑后,防止他碰到,拿起水杯,递到他嘴边喂他。

“要我下山去找大夫吗?”余初阳问他。

严灯词抬起一根指头轻轻晃了晃,“好,那我去煮粥,严大哥你先休息。”余初阳扶着他慢慢躺下,而后将床帘放下,挡住从窗子透进来的光。

?冬天来的很快,山林之中的变化,余初阳尚未察觉,身体就已经开始提醒她了。那天夜里,当她还在洗碗时,喉部的一阵发痒,让她止不住地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手突然失了力气,“哐当”碗砸碎在了地上。

“怎么了?”严灯词已经站在门口,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扶起余初阳,将她带到一张椅子上,坐下,他问她:“你的药在哪里?”

余初阳缓了缓,但仍是咳得厉害,她告诉严灯词药丸的存放处,只是还没有说完,血就喷了出来。

余初阳服了药,严灯词就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进了余初阳的屋子,他稳稳的将余初阳放到床上。转身弯腰蹲下,取了桌上的火折子,燃了炭火。她仍是咳得厉害,那声音,似乎把屋子都震得抖了一下。

“这个姑娘,好轻……我对她的印象,好像只停留在那次救她,我真的没有想过,她居然病得这样重。”严灯词看着不远处,床上咳得正厉害的余初阳,他顿然发觉自己好像忘记了她的名字。

“要我做些什么吗?”严灯词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他有点着急,拿着面巾,替余初阳擦了擦嘴角的血,喂了她一口水。

余初阳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就是一味地咳着,咳得胸腔一鼓一鼓的。

“……”他不忍心,不敢看她。严灯词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余初阳点了点头,仍看着他。

二人一夜无眠,余初阳直到阳光明媚之时,才咳得累得睡着了。严灯词背着她,一路轻功下了山。

那一天,余初阳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她恍惚间好像看见,严灯词背着她,在山间疾行。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脑袋上戴着帽子,风吹得很猛很急;但是自己似乎是被包裹的紧紧的,一点风都透不进来;只不过,自己手脚仍是冰冷的。她感觉到,严灯词飞舞的发丝,那升起的冬阳,夹杂着薄雪落了下来,在空中缓慢坠落,亮闪闪的。迷迷糊糊之间,那远山,青松,林间小路,如此美景似乎都抵不过身下的这个温暖的背。

有些事情,大概变了;心究竟是什么时候变的,谁也不知道。

那一天到了医馆,余初阳才真正的醒过来,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严灯词是真的守了自己一个晚上,并且一大早,冒雪将自己被下山的。

“那,这衣服……”她心想着,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斗篷,她笑了,“真细心,我都被裹得像个粽子一样,严严实实的。”

这次以后,日子还是照常过着,只不过,严灯词下山的次数少了。他不经常下去,余初阳感觉,他变得很关心自己。以前,严灯词离开前,会提前砍好要用的柴,量就差不多是他离开的天数;而现如今,他三个月离开一次,一次就两三天,柴火往往等他回来,都还有剩余的。他离开院子,等到再回来时,就会带些小东西,有时候是话本子,有时候是糕饼,有时候甚至是糖果之类逗小孩的东西。

这些东西,会让余初阳感觉心里甜甜的,她会因为这些东西而开心;每次看到余初阳微笑的模样,严灯词也会很高兴。不过,只要余初阳抬头去看他,他总是会把头扭向一边,或是转身去做别的事情。

话本上的世界,是一个新奇的世界,那才子佳人的故事,让她每每于闲暇之时阅读,被故事所吸引。

“江湖侠士,救了一位逃去民间玩耍的公主,公主为侠士放弃荣宠;从此二人幸福生活在一起。”她轻轻念着故事的梗概,她抬头便望见不远处,那挺拔的身姿。

“严大哥是也是一个侠士呢!”余初阳想着,便笑了。她看着他,那男人一身蓝灰素袍,带子勒紧袖口,额头上沾着汗珠;剑眉星目,树荫下,斑驳的光斑照在他挺秀的鼻梁上;薄唇轻闭,严大哥真的很英俊呢……

?“天呐!我在想什么?”她摇了摇头,却发现那日严灯词受伤,她帮他换药的场景历历在目:精瘦干练的腰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手臂上略鼓的肌肉,连那腰上的刀伤,都是完美的。她的脸倏然有些热了。

冷言热行的谦谦君子,严大哥,我好像有点心悦于你……

“初阳,该吃药了。”严灯词手捧着药碗,站在窗子外,通过窗户,将药递给她:“怎么开这么大?也不怕染上风寒。”?????

余初阳接过严灯词手中的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说:“我没事的,严大哥。”她拿近药碗,浓稠的苦药,她仰头,一口气喝下,将空药碗放到桌上,说:“柴劈好了,那严大哥,我就先去做饭了。”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莫名的,严灯词就是觉得不舒服;就像,就像她和自己之间,好像隔着什么一样。他希望,余初阳能对自己更重视一些。但是,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呢?严灯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他坐在树下,一个人发着呆,他顿时觉得自己变了好多;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接的任务少了,花得钱却变多了;拿刀的手变得利索了,总觉得有人在等自己;也变得惜命了很多……

“严大哥,吃饭啦!”屋子里,余初阳还没有解下围裙,她站在门口冲着树下的严灯词喊到;此刻,风起吹得树叶沙沙做响,一片落叶摇摇晃晃地落下,正落在严灯词手上。他看着这片落叶,他发现,他们的关系近了。

情感,是江湖人的绝境;同时,也是希望。

严灯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但也不是那种随便动情的人。是相处久了之后,便习惯了对方的照顾了吗?的的确确啊!自从有了余初阳,很多事情,自己便就不再做了。明明两人相处不过短短一年,可是自己真的变了很多。

“是喜欢吗?从来没有真正的和陌生女人相处过,真的不知道呢……”他心想。

那一天,他们在一起吃晚饭,严灯词问余初阳:“余姑娘有想过自己往后的生活吗?”

余初阳执筷子的手倏忽定住,片刻的功夫,她就放下了筷子,她说:“不知道,在这个世上,除了严大哥,想来也就那群杀手认识我了。”她抬头,看着严灯词,定定地对他说:“严大哥莫不是嫌初阳……”

“没有,”严灯词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说:“只是姑娘实在没有出路,就怕是要陪我一个山野村夫在这里过一辈子了。”

“严大哥的意思是……”她想,该不会是她所认为的那个样子吧。

严灯词也放下了筷子,接上余初阳的目光,真诚地对她说:“我不懂那些弯弯道道,我想你留下来。”

“留下来,”余初阳苦笑了一下,她又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嘴里,嚼着,漫不经心地说:“但是,我又凭什么留下?仗着您的恩情吗?”

“你想不想留下来?”

“说得好听些,我是官家小姐;其实,我早就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依靠……”余初阳又抬头看着严灯词,此刻,她满目凄凉。

严灯词突然抓住她的手,说:“我不管那些,我只想知道,你自己想不想?”

余初阳没有挣开,她只是木木地盯着他,她想从他眼里看出挣扎、后悔亦或是别的什么,能让她伤心的东西。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病……叫桃花痨。得了这个病的,没有一个,能活过二十岁。但如今,”她更咽了,“我今年十六了……”

余初阳被一把抱住了,严灯词不管不顾的,就是紧紧地抱住她,这个让人心痛的傻姑娘啊!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呢!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她呀!

“你莫要左顾右言,我就想知道,你想不想留下来?”

“想……”余初阳伸手回抱住了严灯词,她想,她明白了自己的心。

人事千千万,不望前路,珍惜当下。

------题外话------

这个排版真的很迷……我已经排三次了,但是还是很乱。对不起大家,如果影响了阅读,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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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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