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痨(1)

桃花痨(1)

桃花林,桃花雨,

桃花茶,桃花香,

桃花心,两相依,永不离弃……

??“娘,我们快到了吗?”一辆朴素的马车中,少女靠在妇人的怀里,轻声询问着。她睁开眼睛,还有些没睡醒的迷怔。

??“快了,就快了。”妇人慈爱的摸了摸少女的头,问道:“安儿累了?要不我叫老爷休息一会儿?”

妇人微笑着看着少女,伸出手,正打算拂开车帘;少女却阻止了她,“不是的娘,我只是随便问一问罢了,不要再麻烦爹了。”少女笑了笑,继续说:“这一路,爹和您都辛苦了,女儿不孝……”

???“说什么呢!我和你爹,一定会把你治好的。来,再喝点水,别想太多。”

少女接过妇人递过的瓷杯,小撮了一口,但不小心呛住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她忍不住地咳了起来,这可把妇人给急坏了,“怎么了,这可是犯病了?药,药!佳夕,快拿小姐的药来!”妇人一边扶着少女,一边在少女的后背上帮着顺气,并转头对着车外的丫鬟叫道。

?“娘,不碍事,我只是呛到了。”少女笑着说,拉起妇人的手安慰道。

??“那,小姐,还要拿药吗?”丫鬟佳夕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

???“没事吧?”车外传来一个男人关怀地声音,他正是少女的父亲——余岷。

“没事,爹,我只是被呛到了。不信您看!”说罢,少女将车帘拂开,冲着马背上的男人做了一个鬼脸。

?“这丫头!”男人无奈地看了少女一眼,说:“就快到了,再忍一忍。”

?放下帘子,少女靠在妇人的怀里休息着。少女叫余初阳,今日是余家大爷走马上任的日子。余家小姐生了一种病,一种治不好的病,这病有一个很美的名字——桃花痨。这是一种肺病,生了这种病的女子最容易咳嗽;咳嗽时面庞潮红,就仿佛桃花盛开一般,优美动人。但是,凡是得了此病的女子,都活不过二十岁。今年,余初阳已经十五岁了。

??突然,马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余初阳和她娘都差点摔了出去。

“娘,怎么了?”余初阳有些紧张地问她娘,她紧紧地抓着余夫人的袖子;而余夫人正打算拂开车帘看看,却猛然听见余大爷的声音:“你们是何人?”

??“杀!”车外地一声吼叫,一下子就盖过余家大爷地询问;马车里头的两位女眷也听到了外头的声音,余初阳心一下子紧紧地揪了起来,她想:我们,莫不是遇见山贼了?!

听到那粗犷地声音,余初阳忍不住地浑身一抖,她惊恐地侧头看向余夫人,瑟缩了一下,紧张又害怕地问她娘:“娘,我们这是……”

?“不要怕……”余夫人愈发抱紧自己女儿的身子,她抬起头,小心地拂开一个帘角,又急急地放下,安慰女儿道:“安儿不要怕!你爹和家丁们都会保护我们的……”话未说完,就看见,那车帘上霍然出现的血迹!那血,就那样直直的溅在车帘上,余初阳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却又被余夫人死死捂住,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余初阳吓得说不出话来,余夫人赶忙轻声安慰说:“没事的,没事的,安儿不要看……”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剧烈地喘息声,一遍一遍地传入余初阳的耳中,她感受到了她娘的紧张。

???“没事吧?”

??是爹的声音!余初阳慌忙拿下她娘的手,就看见她爹正拿着滴血的大刀,关心地看着她们。“你们安心坐车上,千万别下来!安儿,听你娘的话!”余家大爷说完,又急匆匆地骑马走了。

?许久,余初阳听着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小,心想:是不是爹他们把贼人都杀尽了?突然,车帘被粗鲁地掀开!余初阳害怕极了,一下子就都被蒙面的黑衣人拉下了马车。她们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丫鬟佳夕与她们一样。但佳夕突然慌乱地站了起来,急吼吼地冲了出去时,但见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刀劈下去,佳夕当场倒地。

余初阳吓得“啊”地一声大叫了出来,黑衣人突然回头看向她,余夫人握住余初阳的手,在她的手上写了一个“走”字,然后猛得冲向黑衣人,死死地抱住他。

“娘!”余初阳嘶声歇底地叫着,一旁的其他黑衣人也渐渐向她们靠近。

?“快走!快走!”余夫人一边冲余初阳大叫,一边死死地抱住黑衣人。

?泪水模糊了双眼,余初阳趁着自己与他们还有的这段距离,转身跑了起来;她知道,这是她娘给她的命,她一定要活下去!余初阳能感觉到,黑衣人离自己是越来越近了;她也知道,她爹娘或许已经不在了……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颤栗遍布全身!她知晓,她逃不了了。

她被抓住了,那身后之人粗鲁地扯着她已经散乱的发髻,将她一路拖到众人被杀死后尸体堆积的地方,狠狠一甩,就让她半身靠在那尸体边。

身上沾了血,身下蔓延着血,热乎的,粘稠的,和着泥土沾着灰,余初阳看见,那日头下举起的大刀,闪着她的眼睛。

她醒了,过去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恐怖的梦。但身上的痛不会说谎,这睁开眼后,眼前的男人也不会。她看见一个男人在她身旁坐着,她猜,自己应该是活着的。

“你,你是……”她虚弱极了,胸口疼得喘不上气。

“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放心,是我救了你。”那公子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一旁的桌子,拿起茶杯,倒了一杯水给余初阳。

余初阳想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勉强坐了起来,却发现无能为力。

“你伤的太重,别勉强自己了。”

“您救了我……那么,除了我以外,您还有救下其他人吗?”余初阳怀着希望问着面前的人。

“姑娘能活,实属天意。”沉稳,不带情感的话语。他眼似玄夜,一身灰白粗布干净利落,发梳于头顶以一木簪为髻;右侧一缕青丝垂落,难掩风华。

余初阳一闻此语,眼泪就无声的塞满眼眶,流了出来。她看着这不熟悉的地方,第一次感到害怕。爹娘,真的不在了,不在了……

命中之事不可求,生者当以己为先。

救自己的,是江湖中人。往后的日子里,那位公子并没有多说什么,余初阳在惶惶不安中休养着。她怕,怕万一歹人发现她没死,追杀而来;她惧,惧那江湖公子知晓她的破败身子半道不医;她恨,恨自己娇滴滴的女儿身竟连为父母收尸都难!

“公子,小女子能再麻烦您一件事情吗?”身子好些,余初阳就趁着那公子为自己送药的空档,坐了起来对他说话。

“你说。”

“我想求您帮我能安葬我的爹娘,日后但凡有小女子……”

“可。”他并未多说什么,也没有抬眼看余初阳,仅放下手中的药便就出了屋子。

屋外的光照进来,他迎着光走出去,那一片看起来暖暖的日光,照着公子的乌发闪闪的,衣边染上金光,清风悄拂衣摆,端的是浩然正气,走姿如松。

原来,太阳升起来了。

他收留了余初阳,他和她一起,住在山的一个院子里。每个月总是有那么些天,严灯词会离开院子,是了,这个好心的冷面侠士,名唤严灯词。

伴着清晨的几声鸟鸣清醒,穿过树林子到另一头的溪里打水,生活做饭;有时候是两个人一起,有时候是一个人,每天都是新一天的开始。余初阳的身边陪伴的不再是父母,而是一个陌生的人。

我们原先很少有交集,但相处的这一年里,他渐渐的愿意与我说话;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哪怕那几天只有我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他是一个君子,有些需要,即使我不说,他也会帮我考虑好;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呢?我自己觉得,应该是那次生辰吧……

这一日,是余初阳十六岁的生辰,如果没有出意外,她现在应该在新余府的屋子里,和父母一起过。空旷的山里,微弱的烛光摇曳,照亮她惨白的面容。她给自己加了两个菜,一盘时蔬,一碗面条还有一个红烧鱼。

“嗯,今年呢,虽然只有我一个,也是第一次只有自己一个,但是现在过得很安稳,而且女儿最近学会了捉鱼。”她笑了,轻轻用筷子敲了敲盘子里的鱼,撒娇地对着空气说:“这可是女儿自己捉的,做的呢!”她看着对面,屋里屋外静悄悄,没有人;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今天,严灯词不在。

“女儿希望,爹娘能保佑女儿,保佑女儿好好的活下去。”

这是这一年来,吃的最好的一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余初阳哭了。她抱着碗,用筷子挑着面条,隔着烛火,她看见那朦胧中逐渐清晰的爹娘;那些美好的记忆,出现在她面前。泪水从眼里挤出来,她吃的很慢;她尝到——这泪是苦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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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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