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血债(2)

前缘血债(2)

夜风婆娑,李泾和几十个衣衫褴褛的明军士兵,靠在大营外的胡杨树下,有气无力地看着篝火连天的大营,里面的同袍已然忘记,不到十里处就是死对头鞑靼,他们说不定都要摩拳擦掌,想要一雪前耻,骄兵必败哀兵必胜的战例已经足够多了。

想到这里,李泾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蜷缩成一团,哈着白气取暖,但愿自己的担心都是杞人忧天吧。

“大人,你看远处有火光,会不会是鞑靼劫营?”一个明军士卒指着远处大喊。

李泾顺着远方望去,果不其然,一个个火点排列的整整齐齐,十分招摇,直逼明军大营。

“不好,鞑靼劫营,你们点火示jǐng,我去禀报总兵大人。”李泾紧张到了极点,慌忙中安排备战。

李泾三步并两步冲入大营,推开挡在路上的醉兵,一路高呼:“全军备战啊,鞑靼劫营啦!”

中军帐前的两个亲兵架起枪挡住李泾,“李佥事,总兵大人有令,不许你进入大帐,怕你搅了他的酒兴。”

“酒兴?都什么时候了,还酒兴!”李泾一把推开亲兵,冲了进去。

帐内的武将们横七竖八,醉醺醺地抱着酒坛,还有的武将叫喧地划拳喝酒,曹刚和邓星已不省人事,趴在地上呼呼大睡,李凤鸣红着脸儿对着眼儿,还要再喝,被李泾一把打翻。

“大人,鞑靼劫营,现已杀到营外,赶快迎敌吧。”李泾慌慌张张直奔李凤鸣。

李凤鸣酒醉未醒,见来人又是李泾,笑道:“李佥事,稍安勿躁,先干了这杯。”

“大人,鞑靼真的来了,火把连天,恐怕是倾巢而出啊,我军现在撤入抚顺关内,恐还来得及。”李泾抓住李凤鸣使劲摇晃,让其清醒。

李凤鸣有些恼怒,晃悠悠地指着李泾大骂:“放屁!我军大捷,鞑靼退军,哪来的什么夜袭,你小子要是再危言耸听,老子杀了你。”

屋内的争吵惊醒了睡成死猪的邓星,他揉揉惺忪的睡眼,爬起来道:“怎么又是你?一直打扰老子的酒兴,鞑靼劫营?怎么不杀老子啊?老子阵斩十来个鞑靼兵,都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将军,此一时彼一时,鞑靼夜袭,我军没有防备,经不起一战,几位还是赶快起来,班师抚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啊。”李泾赶忙道。

邓星一脸不屑,拍着胸脯:“哼!鞑靼在哪?若真有劫营,为何不杀老子……”话音未落,一支飞箭从帐外嗖的一声窜进来,正中邓星后脑,透体而过,血溅当场。

脑血溅出,与邓星正对的李凤鸣一抹满脸的血污,这才如梦初醒,抄起腰间的马刀,大喊:“鞑靼劫营,全军备战!”

奈何为时晚矣,鞑靼军已经冲入大营,砍杀毫无反抗能力的明军,如同屠宰羔羊,女真部也不甘落后,从后方杀到,截断明军退路,一路上杀人放火,肆无忌惮。

“杀啊!杀光这些使诈的明军!”阿勒坦声嘶力竭地高喊,挥舞着马刀冲向明军,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

鞑靼兵将明军士兵的级砍下,高高举起炫耀,砸向其他明军,刹那间明军士气崩溃,四散逃命,鞑靼军追赶明军就像狼群在猎杀羊群,一片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李泾拼死护着李凤鸣向抚顺关突围,一路上击退各路截杀,但身边的明军也越来越少,一路逃一路死,尸体横陈十里,开出一条条血渠,卓山沟壑填满,辽河浮尸阻流。

只一个时辰,明军纵横十里的七座营盘全部被焚,粮草辎重全部丢失,大败。

贪婪的王杲眼珠一转,吩咐左右道:“建州兵停止追杀,抢夺战利品,让鞑靼去与明军厮杀,让他们结怨再深一点。”

“父帅英明,弟兄们,抢东西为主,将粮草运回建州!”建州世子王台原地驻马,示意女真兵停止追击。

王杲望着一心报仇的阿勒赛,冷笑一声,打马而还。

战斗持续了一夜,第二rì拂晓,李泾率领百十名残兵,护卫着受伤的李凤鸣突出重围,一瘸一拐地向抚顺撤退。

累坏了的李泾四下望了望,不见鞑靼追军,喘着粗气道:“大人,弟兄们血战一夜,现在鞑靼追军已退,休息休息吧。”

李凤鸣一脸疲惫,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好,前方不远处就是关帝祠,虽然破旧,但地方够大,能让这百十号弟兄们喘口气。”

“是!”李泾站起身,冲着身后疲惫不堪的明军残兵挥挥手,“弟兄们,再坚持一会儿,前方有座关帝祠,赶到就能休整。”在李泾的鼓舞下,疲惫的明军继续前进。

关帝祠前后五个套房,百十号明军残兵都能休整,他们靠着残垣断壁相互扶持,处理伤口。

李泾生起一堆火,将贴身携带的梅花匕取出,放在火上烤,待匕身烧的通红取下,递给李凤鸣道:“大人,已经烧好,趁热敷在伤口处,可止血。”

李凤鸣点点头,接过梅花匕,对准大腿上的伤口按下,伴随着滋滋声和一阵焦糊味,咬牙坚持的李凤鸣热汗直淌,青筋暴起,“啊~~~真他娘的够劲。”

伤口已经止血,周边的血肉已被烧死,不会感染了,李凤鸣将匕还给李泾,宽慰道:“李泾,本帅没事了,让弟兄们也处理处理伤口。”

“是。”李泾接过匕就要走,又被叫下,“李泾,本帅向你认错,前者没有听你的乘胜追击,后者又麻痹大意,这才导致我军大败,是我李凤鸣对不起弟兄们。”

说完李凤鸣就要赔罪行礼,李泾赶在行礼之前跪下,“大人不必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待我们回到抚顺,定能重整旗鼓。”

“这样最好不过,只是可怜我五万将士,血染沙场,连一块裹尸的马皮都没有。”李凤鸣摇摇头,眼含热泪。

说罢,李凤鸣将李泾扶起,信任地投去一瞥,李泾点点头,将烧红的匕递给了其他兄弟。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鞑靼追军再次杀到,站岗的明军士兵赶忙高呼:“鞑靼骑兵,鞑靼骑兵!”

明军士兵相互扶持,站起身来,望着尘土飞扬的远方,深知此战不可避免,而且绝无胜算,但还是顽强地挺起胸膛,齐声高呼:“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李凤鸣在李泾等人的簇拥下来到帝祠大门,身后站着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大明勇士。

对面的鞑靼骑兵越来越近,马蹄扬起的尘土铺天盖地,李凤鸣顿时感到危机四伏,杀气逼人。

深知此战险恶的李凤鸣,转身向明军士兵行礼鞠躬,而且一鞠到底,神情激愤道:“弟兄们,现在大敌当前,我军疲惫,但我等身为军人,守土有责,当义不容辞,舍身报国,以成千秋大义!”

李泾也高呼道:“弟兄们,我们是大明王师,辽东铁军,就算是战至一兵一卒,也要血战到底!”

明军虽然只有百十号人,且都是残兵败将,但此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面对强敌,李凤鸣沉着应对,抽出腰刀,刀尖向前,出怒吼:“全军听命!”

“在!”

“此役当是你我兄弟最后一战,切不可苟活求存,需以一当十,奋勇杀敌。”李凤鸣喘了口气又道:“百年人生,瞬间光华,就用我们的血肉,谱写我们最后的赞歌!弟兄们,杀!”

明军将士义愤填膺,高喊杀敌,跟随着李凤鸣和李泾杀将出去,完成此生最后一战,也是最jīng彩的的一战。

关帝祠前,刀枪相撞,电光火石,骑兵纵横,血柱飞溅。

李泾手持长枪,冲锋在前,一招横扫千军,三五个鞑靼兵应声倒地,身后的弓箭手拉满弓弦,随着三指一松,箭矢飞出,几个想要偷袭李泾的鞑靼兵悉数倒下。

明军对鞑靼军阵动反冲锋,成锥形阵势,长枪突前,跟随着李泾挑杀鞑靼骑兵,身后的刀兵冲着跌落下马的鞑靼兵补刀,将鞑靼的攻击阵型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此时在后方观战的阿勒赛手打莲蓬,凭借多年的作战经验,一眼看出明军动向,不是突围,而是杀人,在临死之前杀更多的人。

“阿勒坦,安排中军后撤,两翼包抄,围住这股明军,将他们分割包围!”阿勒赛看出破绽,将计就计,破解了明军的锥形攻势。

“是!”阿勒坦带着几个亲兵飞奔而去,传达阿勒赛的将令。

虽说鞑靼军都是马上蛮族,但打起仗来纪律xìng很强,即使在他们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也没有与明军正面搏杀,而是执行阿勒赛的命令,将明军分割包围。

明军借助的就是群体攻击的优势,现在被分割,以寡敌众,没坚持多久,便死伤过半。

李泾也感到身边的明军越来越少,任凭自己怎么突击,都冲不出去,刚砍出来的血路,就被换来的鞑靼兵堵住,而且外围逐渐变厚,最后竟有几十个鞑靼兵围攻自己,插翅难逃。

李凤鸣吃力地砍杀正面之敌,突感背后一阵剧痛,胸口撕裂,一杆长枪透胸而过,刺穿身体的枪头还滴着鲜血,李凤鸣强忍剧痛转身一刀,砍翻了偷袭的鞑靼兵,但身后又是一枪刺入,疲惫的李凤鸣再也无力砍杀,终于被围上来的鞑靼兵穿成了刺猬。

十几个鞑靼兵用枪尖将还在挣扎吐血的李凤鸣生生挑起,然后没有预兆地重重摔下,李凤鸣口吐鲜血,遍体鳞伤,身下的沃土被染成一片殷红。鞑靼兵没有泄愤,围着李凤鸣死不瞑目的尸,一阵乱刺,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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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魂依旧守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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