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报丧鸟
衡逸回到斜螳螂的“粮仓”,一堆堆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摆在他面前,而最新的那具无头尸体....就是衡郑的。
衡郑的身体躺在衡逸脚边,头落在一旁,眼睛大睁,看着衡逸,估计他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衡逸踩在他尸体脖子流出的血滩上,回想起衡郑死前的最后一幕——衡郑走到血路的尽头,发现斜螳螂的粮仓,正准备发送信息。
受伤的斜螳螂也恰好回来,发现这个闯入者,受伤激怒了它,让它将怒火发泄在衡郑头上,刀起头落。
衡逸在暗处追着斜螳螂,跟着它,就站在不远处,他本可以阻止这种事,但他拒绝了。
斜猴随后从天而降,一拳砸下,将斜螳螂击倒带
衡逸也离开,不回头,不停留。
这时,他身后突然涌进一大群穿白护服的人,打断了他回忆。
还有不少巡逻队的人员,都提着裹尸袋和小推车,整齐有序地回收这些“残羹剩饭”。
衡晓雨在一旁拿着盾牌戒备,防止斜螳螂突然杀出。
她看见了衡逸,但只是撇了一眼,就不再理会他了。
衡逸沉寂了一会儿,向旁边的白衣人要一个袋子,亲自将衡郑的尸体装上,放到推车上,然后目送着远去。
“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出去吧。”
他这么想道。
走出树林,回到郊区马路上,发现周边已经被封锁起来了,群众都被禁止靠近。
一辆救护车上,罗桐和涛固躺在担架上,罗桐的眼睛已经闭,上休息了,白欣娜也坐在旁边有些愁眉不展。
衡逸向周围望去,他在找李蒙。
白欣娜看到主动向他挥手,示意他过来,然后她也下了车走过去。
“这次也是你发现的?”白欣娜主动问他。
“算是吧。”
“哪里死人哪就有你,你跟柯南似的。”
“那是谁?”
“一个动漫角色而已。我本来只是刚出院想来散散步,结果又出事了,而且还瞒着我不说,真是....”
白欣娜有些难过,眼睛泛红,“三十多条人命,在我管理的地方,又没了……”
衡逸想起尸堆中一张张和他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的脸,都是他最开始的家人,想起他对刘老大说过的话一一“如果有斜来了,我会处理掉的。”
现在,人都没了,那么这本不像约定的约定也就不存在了。
“大部分都是乞丐,你不必太难过。”
衡逸在安慰她,告诉她不过死的不过都是些乞丐而已,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安慰根本算不上安慰。
白欣娜摇摇头,“那也都是和我们一样平等的存在,大家都是人。我从小就这样,对谁都会泛滥同情心。真想像你一样,感情淡漠些,就不会太难受,为别人而流的泪也会少一些。”
白欣娜将快落下的眼泪抹去,“可我这样就太自私了,这种想法太不负责任了。
如果我的实力可以强一些,也像一名S级的调者一样,就可以保护大家了。”
衡逸看着她,发出一声极轻极浅的叹息,像羽毛落在沙发上,像雪花落在雪地里,“欣娜,你不可能保护所有人的,你这样会害了你自己。你做不到,S级调者也做不到。”
“不会的,我可以!至少做到去帮助我所能见到的,所闻到的,有苦难有困扰的人们!”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白欣娜认真地看着他回答,
“正是因为我经历过,受过,知道那种无人帮助的感觉有多难过,所以我才不想让别人也像我一样。我要像小雨的哥哥衡晓枫那样尽我所能地去保护!”
“所以他死了,尸骨无存地死了……”
白欣娜正欲再辩,而衡晓雨走过来打断了他们。
“那些尸体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我把这件事隐瞒起来,免得引起群众恐慌。”
衡晓雨看了看衡逸一眼,顿了顿,“但,巡逻队死了一位队员,叫衡郑,是衡逸你的带领人吧?”
后者点点头。
“等会你负责去通知其家属吧,慰问的资金到时候由其妻女或父母接收。麻烦你走一趟吧,顺便带上你另一个队友。”
这时,李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向白欣娜问好后看向衡逸。
“逸兄.....郑哥他.....“
“嗯,我亲手为他裹的尸。”
衡逸回答果断,断绝了李蒙仅剩的一丝念想。
李蒙不吱声了,他没想到昨天还带着自己喝西瓜汁的衡郑,今天人就没了,没想到分别时连好好道别都做不到。
“你应该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因为害怕没有跟去,不然你也可能死在那。”
李蒙听不出来衡逸是在讽刺他胆小没有跟去,还是真的在祝贺自己运气好。
但有一点没错,他当时害怕了,他跑了,所以他活下来了。
白欣娜也不好受,“小雨,你不应该瞒着我的....如果我当时也在....”
“如果我通知你,你现在就在尸堆里躺着了。”
衡晓雨不耐烦地反驳她,“你认为你现在的状态能对付那只斜吗?
白欣娜也不说话了……
衡逸带着李蒙离开了,这次是走路去,李蒙心情不好,衡逸没有驾照,衡郑不在没人能开车。
看着两人的背影,衡晓雨想到什么,说:“欣娜,你小时候有过老师发鸡蛋并要求保护好,然后孵出小鸡这种作业吗?”
“有,小学的时候。小雨你孵出来过吗?
“没,回家后管家以为我是想吃鸡蛋,晚上它就上了我的餐桌。
“....我小时候也是,捧着鸡蛋回家,没注意走路,把自己绊倒了。我下意识地松开鸡蛋,双手撑着地面。我保护好了自己,鸡蛋却摔碎了。”
“看来我俩彼此彼此。”
“小雨,你觉得有人能孵出小鸡吗?更多的孩子只是觉得是个游戏吧,就算会难过,过一天又好了。”
“有啊。”
“谁?”
“我哥做到……”
衡逸李蒙两人走在大路上,前者穿着一身黑,像只要去报丧的乌鸦,看着让人心生厌恶。
“逸兄,郑哥你走了你不难过吗?”
“难过啊。”
“我也是,而我们现在还得去告诉他家人这个噩耗。我实在……点说不出口。”
“没关系,我来吧。”
二人带着各自的想法,走在同-条路上,一前一后地进入衡郑生前住的小区内,找到单元楼,敲开房门。
来开门的是位老太,衡逸说明身份后进到房内。两个小孩,一个家庭主妇,一位老太和卧病在床的老人家。
“你们是?……”
这位三十四五岁的家庭主妇,带着戒备的神色观察着两人。
李蒙张开嘴动了几下,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衡逸则微微弯腰,带着伤痛无比的表情,说:“姐姐你好,我们是衡郑哥的同事,郑哥他今……”
女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想要从衡逸的嘴里找出他说谎的证据,手里的活停了下来,失神地跪坐在地板上,眼眶马上就红了,双手掩面而泣,好像一下就苍老了十几岁。
“我都说了,我明明都说了让他不要去做这个,万一哪天....现在我们一家没了他怎么过啊?”
老太坐在沙发上小声又嘶哑难听地哭起来。
两个小孩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妈妈奶奶都在哭,他们也只好站在一旁不说话也不调打。
李蒙本就不好受,现在也跟着一起落泪。
衡逸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最直接地将死讯说了出来,如同一刀刺进人最致命的部位。
尽管如此,大家哭红了眼,哭哑了嗓,也博不得衡逸半点共情,他脸上的伪善伤痛,像是在觉得这帮人的多愁善感有些可笑。
最后交代完别的事和安抚金的发放后,他拉着李蒙走了,门关上之前哭声没有丝毫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