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圣山雪莲(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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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回到宾馆，雪莲开了她的房门，我正要开我的房门的时候，雪莲却挽住了我。她说：“我不要你走，我要你再陪陪我！”她看着我，楚楚动人的样子。我就被她挽着进了她的房间，雪莲反手将房门倒锁了。
雪莲开了壁灯，房间里弥漫起薄纱般的柔和而朦胧的光。雪莲在床边坐下了，问我道：“跳舞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了？”
我说是呀，但你没接。
雪莲说：“我能接吗？我一看是你的电话，就借口出舞池了！”
雪莲又问我：“你在跳舞的时候，好象也接过电话？”
我说是的，我接了，但对方挂了。雪莲说看看是谁的电话嘛！
我就打开手机，调出未接电话菜单来看，原来是雪莲的！
是雪莲把我从昏暗的舞池里呼了出来！我忽然想到自己在走廊里给雪莲打的电话，一下子明白过来：我们两个……
雪莲把我拖到她身边，双手勾住了我的脖子，问我：“你在乎我？”
我说：“我在乎雪莲！”
雪莲说：“一个人可能在乎的，只有两种异性吧？”
我问哪两种呢？
雪莲说当然是爱人和情人了，总不会是路人敌人仇人吧！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呀。
雪莲紧接着问我，我为什么要在乎她，她又不是我爱人！雪莲是逼着我说情人两个字了，多难听的字眼！我做人的原则里就没有情人二奶姘头之类的词汇，我一向坚守着我的生活原则，从不越雷池半步！但是，对雪莲的那种情感，我怎么能说得清呢？
我说：“你是我心里的雪莲，我在乎我心中的雪莲！”
雪莲说：“雪莲对任何人都是一个雪莲！”
我说：“你是我心中永远的雪莲！”
雪莲说：“可是我并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我！”
我说：“我不要你属于我，你也不应该属于我！我只要你属于我的精神，属于我的信仰！你……已经属于我二十多年的信仰，二十多年的神！你过去在我心中一直是，现在也是，将来还是，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神！神是不能被亵渎的！”
雪莲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一声不作，成了罗丹完成的一尊雕塑。我手里捧着这尊玉雕，凝视着那双世界上最最动人的眼睛，却发现那双眼睛变成了两个泉眼，清澈的泉水汩汩流出，滚过那张我本来看不够的面颊，却看得我砰然心酸。雪莲的两行清泪不断地落下来，在我身上扑嗒成深夜绝美的滴漏声。雪莲的泪脸朝我仰过来，闭上了眼睛，却关不住仍然在流着的眼泪。我再也不能无动于衷，捧着那张泪脸，缓缓地将嘴唇凑了过去。但我不敢落在那张虽然期待却是我不敢冒犯的嘴唇上，我只是将嘴唇轻轻地印在她的脸上，印去她脸上清冷的泪水。然后我就拥着她，拥着一场二十多年未醒的梦！
过了很久，雪莲终于幽幽地说：“你……把眼睛闭上，我想……换件衣服……”她的声音细如游丝，却是一道柔弱得不能再柔弱的无法抗拒的命令。我就放开她，顺从地将眼睛闭上了。
我听见了缓缓而细微的衣服的窸窣声，我心静如水地等着。
久久地没有动静，房间里静得掉下一根针到地毯上都能听得见。我就这么等着，等到我听见了壁灯柔和的光弥漫到我的双肩的声音，还是没有一点雪莲的声息，她象是从房间里蒸发掉了似的杳渺。我心里开始打起鼓来，我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再也不能静等下去了。我慢慢地移转自己的身体，先朝另外一个方向慢慢地睁开眼睛，我就看见，只有我自己和自己的影子在房间里。我开始转过身去，突然面前一道亮光似地，我的眼睛几乎要痉挛！雪莲，她退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纱，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头略偏向一边，身子朝另一面略略侧起，双手往上环拱起来，一条**稍稍曲起，另一条腿自然伸展开来。那个姿势，却是一个受过专门训练的人体模特的姿势！
雪莲，她把一朵退却了人间所有遮掩杂质的晶莹剔透、风动露滴的雪莲花，神圣地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淡淡的壁灯光正象如水的银光泄在她的**上，那样富有质感。她的身体嫩白似玉，就象刚出水的莲藕。雪莲肯定跟我一样，还带着一点微微的酒意，她的一张脸泛着一点微红，象化了一点淡妆一样地迷人。胸脯上两朵丰硕的雪莲，怒放在幽幽的银光里，令我目眩让我心惊！
看着面前的雪莲，我一身热血沸腾，一腔情感澎湃，一颗激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这是我梦里万千的雪域高原，至圣至洁的情感昆仑，是我心底里不可亵渎的一座精神圣山！
我惶恐、幸福、焦躁、无主而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我的心，如何能承受得了雪莲重若昆仑的情感，洁如冰雪的胜地，深至痴绝的相许！我圣守今生的膜拜，顶礼心灵的偶像，岂容些须玷污？美与精神是同在的，圣洁跟崇高共生，我灵魂深处不破的精神是我维持至美至满的支柱，我不能亵渎心灵里千年的圣像，我不能将那孤高的出水芙蓉连根带出些许淤泥，雪莲是出淤泥而不染的。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我的公文包，手指摸索着拉开了包的拉链。我的手伸进包里，我在包里探寻。包里有笔好几支，在手指见豁落作响。有一只笔碰着别的笔杆时发出了木头沉闷的响声，虽然轻微得难以辨认，我却抓住了它，那是一只铅笔。
读中学的时候，我跟着那个没有什么地位但颇有才华的代课教师兼班主任学了绘画，开始颇得同学们和老师的赞赏，后来多次参加学校乃至全县的中学生画展，也多次获过奖。我的绘画跟我的作文一样，成为我获得“才子”称号的资本和别的学生难以企及的“天资”。读大学的时候，我的画也曾经为班上女生所收藏。以后一直作为一种修身养性的爱好，间或操之。公文包里一支铅笔，实际上是一支粗芯碳笔，偶作速写或闲来素描时用的。
我睁开了眼睛，将公文包里的东西悉数倒了出来，我找着了唯一一张剩余下来的素描白纸。
我轻手轻脚地起身，惟恐惊吓了我的维美。我关了房间里的冷气空调，将落地窗帘那边的落地台灯移到床前，开了灯，转动着灯罩，将光线打到雪莲身体上。我凝视着床上那以现成的一张床单为背景的更富质感的峰峦峡谷玉图，从好几个角度去审读、欣赏那美的绝响，选取了一个自认为满意的角度，将房间里那张小茶几移到床边，我就趴在茶几上挥笔。
我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停下笔来的时候，我看着自己笔下的雪莲，又看看面前真切的雪莲，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汗流浃背。但我不敢开空调冷气，我怕凉着了我的圣像，我只有自己退去身上多余的纱，赤着膊，边看边思边修改，终于完成了一场心灵的登高和跋涉。我在画的下方题名为：“睡莲”，旁边落了款，署上日期。
我突然想到，多长时间了，雪莲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都不动，怎么行呢？我就轻轻地走到雪莲身边，俯下身去，这才发现，雪莲已经睡着了，发出了轻微而均匀的鼻息声。然而在灯光下，雪莲脸上后来又流出的两行清泪，却已成深夜阑干，扣击着我颤抖的心灵。我把脸轻轻地贴到她的脸上，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湿吻。我柔情百转，怜爱千结地看着熟睡中的雪莲，真是不忍归去。
但是我不能。
我从壁柜里取出另一张床单，轻轻地盖在雪莲的身上，将画稿铺好放在茶几上，然后抱起自己脱下来的衣裤，退出了雪莲的房间。我在门里先打好反锁，到外面后将门拉上，又试着推了几下，确信安全无误了，我才去开自己房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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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回到宾馆，雪莲开了她的房门，我正要开我的房门的时候，雪莲却挽住了我。她说：“我不要你走，我要你再陪陪我！”她看着我，楚楚动人的样子。我就被她挽着进了她的房间，雪莲反手将房门倒锁了。
雪莲开了壁灯，房间里弥漫起薄纱般的柔和而朦胧的光。雪莲在床边坐下了，问我道：“跳舞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了？”
我说是呀，但你没接。
雪莲说：“我能接吗？我一看是你的电话，就借口出舞池了！”
雪莲又问我：“你在跳舞的时候，好象也接过电话？”
我说是的，我接了，但对方挂了。雪莲说看看是谁的电话嘛！
我就打开手机，调出未接电话菜单来看，原来是雪莲的！
是雪莲把我从昏暗的舞池里呼了出来！我忽然想到自己在走廊里给雪莲打的电话，一下子明白过来：我们两个……
雪莲把我拖到她身边，双手勾住了我的脖子，问我：“你在乎我？”
我说：“我在乎雪莲！”
雪莲说：“一个人可能在乎的，只有两种异性吧？”
我问哪两种呢？
雪莲说当然是爱人和情人了，总不会是路人敌人仇人吧！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呀。
雪莲紧接着问我，我为什么要在乎她，她又不是我爱人！雪莲是逼着我说情人两个字了，多难听的字眼！我做人的原则里就没有情人二奶姘头之类的词汇，我一向坚守着我的生活原则，从不越雷池半步！但是，对雪莲的那种情感，我怎么能说得清呢？
我说：“你是我心里的雪莲，我在乎我心中的雪莲！”
雪莲说：“雪莲对任何人都是一个雪莲！”
我说：“你是我心中永远的雪莲！”
雪莲说：“可是我并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我！”
我说：“我不要你属于我，你也不应该属于我！我只要你属于我的精神，属于我的信仰！你……已经属于我二十多年的信仰，二十多年的神！你过去在我心中一直是，现在也是，将来还是，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神！神是不能被亵渎的！”
雪莲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一声不作，成了罗丹完成的一尊雕塑。我手里捧着这尊玉雕，凝视着那双世界上最最动人的眼睛，却发现那双眼睛变成了两个泉眼，清澈的泉水汩汩流出，滚过那张我本来看不够的面颊，却看得我砰然心酸。雪莲的两行清泪不断地落下来，在我身上扑嗒成深夜绝美的滴漏声。雪莲的泪脸朝我仰过来，闭上了眼睛，却关不住仍然在流着的眼泪。我再也不能无动于衷，捧着那张泪脸，缓缓地将嘴唇凑了过去。但我不敢落在那张虽然期待却是我不敢冒犯的嘴唇上，我只是将嘴唇轻轻地印在她的脸上，印去她脸上清冷的泪水。然后我就拥着她，拥着一场二十多年未醒的梦！
过了很久，雪莲终于幽幽地说：“你……把眼睛闭上，我想……换件衣服……”她的声音细如游丝，却是一道柔弱得不能再柔弱的无法抗拒的命令。我就放开她，顺从地将眼睛闭上了。
我听见了缓缓而细微的衣服的窸窣声，我心静如水地等着。
久久地没有动静，房间里静得掉下一根针到地毯上都能听得见。我就这么等着，等到我听见了壁灯柔和的光弥漫到我的双肩的声音，还是没有一点雪莲的声息，她象是从房间里蒸发掉了似的杳渺。我心里开始打起鼓来，我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再也不能静等下去了。我慢慢地移转自己的身体，先朝另外一个方向慢慢地睁开眼睛，我就看见，只有我自己和自己的影子在房间里。我开始转过身去，突然面前一道亮光似地，我的眼睛几乎要痉挛！雪莲，她退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纱，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头略偏向一边，身子朝另一面略略侧起，双手往上环拱起来，一条**稍稍曲起，另一条腿自然伸展开来。那个姿势，却是一个受过专门训练的人体模特的姿势！
雪莲，她把一朵退却了人间所有遮掩杂质的晶莹剔透、风动露滴的雪莲花，神圣地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淡淡的壁灯光正象如水的银光泄在她的**上，那样富有质感。她的身体嫩白似玉，就象刚出水的莲藕。雪莲肯定跟我一样，还带着一点微微的酒意，她的一张脸泛着一点微红，象化了一点淡妆一样地迷人。胸脯上两朵丰硕的雪莲，怒放在幽幽的银光里，令我目眩让我心惊！
看着面前的雪莲，我一身热血沸腾，一腔情感澎湃，一颗激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这是我梦里万千的雪域高原，至圣至洁的情感昆仑，是我心底里不可亵渎的一座精神圣山！
我惶恐、幸福、焦躁、无主而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我的心，如何能承受得了雪莲重若昆仑的情感，洁如冰雪的胜地，深至痴绝的相许！我圣守今生的膜拜，顶礼心灵的偶像，岂容些须玷污？美与精神是同在的，圣洁跟崇高共生，我灵魂深处不破的精神是我维持至美至满的支柱，我不能亵渎心灵里千年的圣像，我不能将那孤高的出水芙蓉连根带出些许淤泥，雪莲是出淤泥而不染的。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我的公文包，手指摸索着拉开了包的拉链。我的手伸进包里，我在包里探寻。包里有笔好几支，在手指见豁落作响。有一只笔碰着别的笔杆时发出了木头沉闷的响声，虽然轻微得难以辨认，我却抓住了它，那是一只铅笔。
读中学的时候，我跟着那个没有什么地位但颇有才华的代课教师兼班主任学了绘画，开始颇得同学们和老师的赞赏，后来多次参加学校乃至全县的中学生画展，也多次获过奖。我的绘画跟我的作文一样，成为我获得“才子”称号的资本和别的学生难以企及的“天资”。读大学的时候，我的画也曾经为班上女生所收藏。以后一直作为一种修身养性的爱好，间或操之。公文包里一支铅笔，实际上是一支粗芯碳笔，偶作速写或闲来素描时用的。
我睁开了眼睛，将公文包里的东西悉数倒了出来，我找着了唯一一张剩余下来的素描白纸。
我轻手轻脚地起身，惟恐惊吓了我的维美。我关了房间里的冷气空调，将落地窗帘那边的落地台灯移到床前，开了灯，转动着灯罩，将光线打到雪莲身体上。我凝视着床上那以现成的一张床单为背景的更富质感的峰峦峡谷玉图，从好几个角度去审读、欣赏那美的绝响，选取了一个自认为满意的角度，将房间里那张小茶几移到床边，我就趴在茶几上挥笔。
我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停下笔来的时候，我看着自己笔下的雪莲，又看看面前真切的雪莲，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汗流浃背。但我不敢开空调冷气，我怕凉着了我的圣像，我只有自己退去身上多余的纱，赤着膊，边看边思边修改，终于完成了一场心灵的登高和跋涉。我在画的下方题名为：“睡莲”，旁边落了款，署上日期。
我突然想到，多长时间了，雪莲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都不动，怎么行呢？我就轻轻地走到雪莲身边，俯下身去，这才发现，雪莲已经睡着了，发出了轻微而均匀的鼻息声。然而在灯光下，雪莲脸上后来又流出的两行清泪，却已成深夜阑干，扣击着我颤抖的心灵。我把脸轻轻地贴到她的脸上，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湿吻。我柔情百转，怜爱千结地看着熟睡中的雪莲，真是不忍归去。
但是我不能。
我从壁柜里取出另一张床单，轻轻地盖在雪莲的身上，将画稿铺好放在茶几上，然后抱起自己脱下来的衣裤，退出了雪莲的房间。我在门里先打好反锁，到外面后将门拉上，又试着推了几下，确信安全无误了，我才去开自己房间的门。
[笔下文学Www.bxwx.net]
87.回到宾馆，雪莲开了她的房门，我正要开我的房门的时候，雪莲却挽住了我。她说：“我不要你走，我要你再陪陪我！”她看着我，楚楚动人的样子。我就被她挽着进了她的房间，雪莲反手将房门倒锁了。
雪莲开了壁灯，房间里弥漫起薄纱般的柔和而朦胧的光。雪莲在床边坐下了，问我道：“跳舞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了？”
我说是呀，但你没接。
雪莲说：“我能接吗？我一看是你的电话，就借口出舞池了！”
雪莲又问我：“你在跳舞的时候，好象也接过电话？”
我说是的，我接了，但对方挂了。雪莲说看看是谁的电话嘛！
我就打开手机，调出未接电话菜单来看，原来是雪莲的！
是雪莲把我从昏暗的舞池里呼了出来！我忽然想到自己在走廊里给雪莲打的电话，一下子明白过来：我们两个……
雪莲把我拖到她身边，双手勾住了我的脖子，问我：“你在乎我？”
我说：“我在乎雪莲！”
雪莲说：“一个人可能在乎的，只有两种异性吧？”
我问哪两种呢？
雪莲说当然是爱人和情人了，总不会是路人敌人仇人吧！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呀。
雪莲紧接着问我，我为什么要在乎她，她又不是我爱人！雪莲是逼着我说情人两个字了，多难听的字眼！我做人的原则里就没有情人二奶姘头之类的词汇，我一向坚守着我的生活原则，从不越雷池半步！但是，对雪莲的那种情感，我怎么能说得清呢？
我说：“你是我心里的雪莲，我在乎我心中的雪莲！”
雪莲说：“雪莲对任何人都是一个雪莲！”
我说：“你是我心中永远的雪莲！”
雪莲说：“可是我并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我！”
我说：“我不要你属于我，你也不应该属于我！我只要你属于我的精神，属于我的信仰！你……已经属于我二十多年的信仰，二十多年的神！你过去在我心中一直是，现在也是，将来还是，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神！神是不能被亵渎的！”
雪莲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一声不作，成了罗丹完成的一尊雕塑。我手里捧着这尊玉雕，凝视着那双世界上最最动人的眼睛，却发现那双眼睛变成了两个泉眼，清澈的泉水汩汩流出，滚过那张我本来看不够的面颊，却看得我砰然心酸。雪莲的两行清泪不断地落下来，在我身上扑嗒成深夜绝美的滴漏声。雪莲的泪脸朝我仰过来，闭上了眼睛，却关不住仍然在流着的眼泪。我再也不能无动于衷，捧着那张泪脸，缓缓地将嘴唇凑了过去。但我不敢落在那张虽然期待却是我不敢冒犯的嘴唇上，我只是将嘴唇轻轻地印在她的脸上，印去她脸上清冷的泪水。然后我就拥着她，拥着一场二十多年未醒的梦！
过了很久，雪莲终于幽幽地说：“你……把眼睛闭上，我想……换件衣服……”她的声音细如游丝，却是一道柔弱得不能再柔弱的无法抗拒的命令。我就放开她，顺从地将眼睛闭上了。
我听见了缓缓而细微的衣服的窸窣声，我心静如水地等着。
久久地没有动静，房间里静得掉下一根针到地毯上都能听得见。我就这么等着，等到我听见了壁灯柔和的光弥漫到我的双肩的声音，还是没有一点雪莲的声息，她象是从房间里蒸发掉了似的杳渺。我心里开始打起鼓来，我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再也不能静等下去了。我慢慢地移转自己的身体，先朝另外一个方向慢慢地睁开眼睛，我就看见，只有我自己和自己的影子在房间里。我开始转过身去，突然面前一道亮光似地，我的眼睛几乎要痉挛！雪莲，她退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纱，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头略偏向一边，身子朝另一面略略侧起，双手往上环拱起来，一条**稍稍曲起，另一条腿自然伸展开来。那个姿势，却是一个受过专门训练的人体模特的姿势！
雪莲，她把一朵退却了人间所有遮掩杂质的晶莹剔透、风动露滴的雪莲花，神圣地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淡淡的壁灯光正象如水的银光泄在她的**上，那样富有质感。她的身体嫩白似玉，就象刚出水的莲藕。雪莲肯定跟我一样，还带着一点微微的酒意，她的一张脸泛着一点微红，象化了一点淡妆一样地迷人。胸脯上两朵丰硕的雪莲，怒放在幽幽的银光里，令我目眩让我心惊！
看着面前的雪莲，我一身热血沸腾，一腔情感澎湃，一颗激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这是我梦里万千的雪域高原，至圣至洁的情感昆仑，是我心底里不可亵渎的一座精神圣山！
我惶恐、幸福、焦躁、无主而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我的心，如何能承受得了雪莲重若昆仑的情感，洁如冰雪的胜地，深至痴绝的相许！我圣守今生的膜拜，顶礼心灵的偶像，岂容些须玷污？美与精神是同在的，圣洁跟崇高共生，我灵魂深处不破的精神是我维持至美至满的支柱，我不能亵渎心灵里千年的圣像，我不能将那孤高的出水芙蓉连根带出些许淤泥，雪莲是出淤泥而不染的。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我的公文包，手指摸索着拉开了包的拉链。我的手伸进包里，我在包里探寻。包里有笔好几支，在手指见豁落作响。有一只笔碰着别的笔杆时发出了木头沉闷的响声，虽然轻微得难以辨认，我却抓住了它，那是一只铅笔。
读中学的时候，我跟着那个没有什么地位但颇有才华的代课教师兼班主任学了绘画，开始颇得同学们和老师的赞赏，后来多次参加学校乃至全县的中学生画展，也多次获过奖。我的绘画跟我的作文一样，成为我获得“才子”称号的资本和别的学生难以企及的“天资”。读大学的时候，我的画也曾经为班上女生所收藏。以后一直作为一种修身养性的爱好，间或操之。公文包里一支铅笔，实际上是一支粗芯碳笔，偶作速写或闲来素描时用的。
我睁开了眼睛，将公文包里的东西悉数倒了出来，我找着了唯一一张剩余下来的素描白纸。
我轻手轻脚地起身，惟恐惊吓了我的维美。我关了房间里的冷气空调，将落地窗帘那边的落地台灯移到床前，开了灯，转动着灯罩，将光线打到雪莲身体上。我凝视着床上那以现成的一张床单为背景的更富质感的峰峦峡谷玉图，从好几个角度去审读、欣赏那美的绝响，选取了一个自认为满意的角度，将房间里那张小茶几移到床边，我就趴在茶几上挥笔。
我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停下笔来的时候，我看着自己笔下的雪莲，又看看面前真切的雪莲，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汗流浃背。但我不敢开空调冷气，我怕凉着了我的圣像，我只有自己退去身上多余的纱，赤着膊，边看边思边修改，终于完成了一场心灵的登高和跋涉。我在画的下方题名为：“睡莲”，旁边落了款，署上日期。
我突然想到，多长时间了，雪莲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都不动，怎么行呢？我就轻轻地走到雪莲身边，俯下身去，这才发现，雪莲已经睡着了，发出了轻微而均匀的鼻息声。然而在灯光下，雪莲脸上后来又流出的两行清泪，却已成深夜阑干，扣击着我颤抖的心灵。我把脸轻轻地贴到她的脸上，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湿吻。我柔情百转，怜爱千结地看着熟睡中的雪莲，真是不忍归去。
但是我不能。
我从壁柜里取出另一张床单，轻轻地盖在雪莲的身上，将画稿铺好放在茶几上，然后抱起自己脱下来的衣裤，退出了雪莲的房间。我在门里先打好反锁，到外面后将门拉上，又试着推了几下，确信安全无误了，我才去开自己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