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张渊得天书,九州陷纷争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西夏末年,山河动荡,内有佞臣颠倒黑白,祸乱朝纲。外有诸侯并起,各自为政。
西夏六十年阳月初四,夏宗帝方御坤德殿,忽狂风骤起,大雷大雨,加以冰雹,落到半夜方止,毁坏房屋无数。
西夏六十年腊月初九,冀州信都再逢地龙翻身,大地崩裂,死伤万余百姓,余下者多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种种不祥,非止一端,暂不一一列举。
西夏六十一年正月初一,术士司玙璇奉昭入京,于御花园夜会夏宗帝。
司玙璇直言道:“朝政日非,以致天下人心思乱。盗贼蜂起,方使天地异象频生。齐夏气数将尽矣!”
夏宗帝道:“先生可有解救之法?朕愿分出半壁江山,只求齐夏不要亡于朕手,否九泉之下无颜面见先帝。”
术士司玙璇道:“占卜国运乃行中大忌,贫道愿舍命相测,不求江山,只求陛下答允一事。”
夏宗帝道:“先生只管起卦,无论所求何事,朕一一应允。”
“天子一言,胜却九鼎,天涯子先行拜谢陛下。”
司玙璇起身后,以星辰为盘,太阴为主,北斗相辅,卦起齐夏,三炷香后,言道:“齐夏覆灭已是必然,唯有紫微先逝,天下乱局早起;待青星出世,再逢相思情劫;经九州风云变,齐夏皇室血脉可再登帝位,只不过......”
他话还没讲完,便是气绝身亡,魂归于九天。
“紫微先逝,紫微先逝......”夏宗帝喃喃道。
西夏六十一年正月初二,夏宗帝自裁于金銮殿,太子齐永嘉继承大统,称夏兴帝。意为齐夏传承,经千秋万代仍然兴隆昌盛。
荆州枝江县有兄弟三人,一名张渊,一名张耀,一名张痕。
其中那张渊好访隐世高人,走游云梦山时,遇一老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他唤张渊至一山洞中,传其《奇门遁甲》、《三命通会》、《先天雷法》,三卷仙书!
老者道:“天地生变数,今汝得三卷,当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异心,必遭恶谴。”
言尽,那老人化阵清风而去,不见踪影。张渊惊醒,原以黄粱一梦,可手中却实握三卷。
张渊大喜,叩首参拜。得此三卷,其晓夜攻习,三年后,能呼风唤雨,驱雷掣电。
学成后他游历四方,治病救人,保一方风调雨顺,当地百姓称他为“救苦真人!”座下信徒足有三千余人。
太子齐永嘉继位后,罢黜佞臣,大兴科举;减赋税,轻徭役;欲解天下苍生之疾苦。
奈何九州各地仍是天灾不断,三千里无人声,九百里皆骸骨。树无皮,草无根,易子而食,析骸而爨。
张耀朝张渊进言道:“大哥既有呼风唤雨的本领,何不去争一争那九五至尊之位?”
如今距张渊得仙书三卷已过三年,先前老者忠告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他觉在理,遂遣弟子三十六人,使与四方;传齐夏皇朝将覆,救苦真人张渊乃天命所归!
仅仅三年,旗下信徒愈聚愈多,足有十万之众,荆州百姓家家侍奉救苦真人张渊名讳,奉他为活神仙。
张痕道:“俗话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大哥既得民心,若不乘势占据荆州,逐鹿天下,实在可惜!”
张渊明悟,他登高一呼,十万信徒熙熙而来,各个砸锅卖铁,自发筹备兵甲。
十万民军以枝江县为根基,先破衡山郡,又占长沙郡,所过之处,官军无一抵挡,皆望风而降,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反者已达二三十万!
荆州牧见贼势不可敌,急连上表京城,夏兴帝大惊,火速降昭豫州牧,令其整备大军,以六月为期,荡平贼寇。
这豫州牧姓轩,名弘,字敬平。虽心在齐夏,可却听调不听宣。他接旨后,召集谋士相商。
谋士刘平道:“敌兵势众,我军兵寡,明公应避其锋芒,固守豫州,稳步发展方为上策。”
谋士姜阿道:“天下大乱早成定式,明公若出兵剿贼,除了招惹强敌,百害无利!”
豫州牧轩弘一时陷入为难,轩家世食夏禄,若拒旨,与谋反何异?忽听堂外传来一道爽朗笑声,来人乃豫州牧小子:姓轩,名毅,字仲非。
他生得七尺五寸,温文尔雅,清新俊逸,手中执一羽扇,未曾通禀便是闯入了堂中。
轩弘问道:“我儿何故发笑?”
轩毅朝堂中谋士一一望去,道:“儿笑这些迂腐无能之辈,胸中既无点墨,竟还敢大放厥词。”
谋士刘平道:“二公子何意?若瞧不上我等文人,老夫愿辞去官位,告老还乡!”
谋士姜阿道:“二公子私闯武堂,又羞辱我等,还望明公做主。”
轩毅朗声道:“我有一言,请诸位聆听,九州民心在于夏,而非我豫州,更非荆州乱贼。若抗旨不遵,此为一过也!”
“兵书有云,远交近攻,荆州、豫州,两州相邻,若不作为,可能免刀兵相见?若待贼军备整,岂不贻误战机?此为二过也!”
谋士孙应出列,道:“二公子所言不虚,对天下大势可见一斑,只不过......”
谋士姜阿道:“只不过资历尚浅,对我豫州军力了解不深。”
谋士刘平道:“贼军足有三十万之众,并且声势仍在不断扩大。而我豫州仅仅十万军甲,守有余,攻则必遭反噬。”
轩毅道:“糊涂!天下九州,愿剿贼封官者,不知凡几。今奉旨讨贼,何不借此征召天下?到时九州有志之士必定尽来相投,何愁兵将少寡?”
豫州牧拍案起身,畅快道:“就依我儿所言!如此既未抗旨不尊,又能壮我豫州势力,可谓一箭双雕。妙哉!妙哉!”
武堂内的文臣武将,躬身齐声道:“明公圣明,二公子圣明。”
“新帝继位,百废待兴;本应九州齐力,潜心辅佐,共创太平盛世;然今逢荆州反贼为祸一方,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我轩家世受皇恩,今又担剿匪重任;欲举一州之力,剿贼灭寇;奈何兵微将寡,而贼势浩大,实有心无力;待我轩家一千二百七十一口,尽随先帝而去,望天下英杰,能善待我豫州百姓。——豫州牧轩弘敬上!”
九州各地的百姓听闻此榜文后,凡心在夏者,皆不远万里,争相涌入豫州,应募参军。
榜文行到徐州,传至当地门阀士族李家的耳中。那李家老太公,当年也是一方智人。
晚年后却优柔寡断,畏首畏尾,幸一子有踔绝之能,保李家长青不败。那子姓李名翰,字长毅,自号安南居士。
老太公道:“翰儿啊,豫州牧将这榜文传到了徐州,我们可需回应一二?”
李翰细扫过榜文,笑道:“这榜文不提一字征兵之事,却能召二十万大军。哪里还需要我们世家回应?”
老太公道:“那豫州牧为父曾见过几面,虽无超世之才,但有识人之明。日后不失为一方诸侯,何不趁早与他结交?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
李翰道:“阿父此言差矣,我徐州素来偏安一隅,从来都是两不相帮。皇帝谁做不是做,只要不把战火烧到我徐州就可。”
老太公道:“可若豫州兵败沦陷,贼军......”
李翰打断道:“阿父放心,若荆州反贼敢打徐州的主意,孩儿必定披甲上阵,亲自领军斩了匪首。”
再说张氏三兄弟,各率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分别向豫州的汝南郡、颍川郡、陈郡同时来犯。
张渊领军于汝南城下频频叫阵,汝南郡守麾下大将邹平,点兵一万,出城迎战。
两军相对,邹平见贼军各个披头散发,身穿道袍,手持佛尘,不屑道:“装神弄鬼。”
当下他扬鞭出马,来到阵前,大骂道:“反国逆贼,何不早降!”
张渊大怒,随遣麾下三十六亲信之一的孙安出战。邹平手持虎头獒金枪直出,只是一个照面,便刺中孙安心窝,将他挑翻下马。
邹平手中金枪插下孙安头颅,身先士卒冲入了贼军中,高喊道:“众将士随我杀敌!”
一万豫军士气大涨,如猛虎下山般,朝贼军狠扑了过去。两军混战一刻,张渊调转马头而逃,贼众见主帅撤逃,亦是倒戈就走,邹平见此挥军追赶,乘胜追击。
城头上,汝南郡守大喜,夸奖道:“邹将军勇猛不下当年啊,有他在我汝南郡无忧矣!”
汝南郡守身旁一人,书生打扮,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姓贾名樑,他泼了盆冷水,进言道:“贼军既能占据荆州,不应如此不堪一击。更何况贼军号称有三十万之众,兵围汝南城的贼军,不足三万,邹将军贸然追击,恐有埋伏,还请郡守下令鸣金收兵。”
汝南郡守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你多虑了,贼军主帅临阵脱逃,以此便能看出,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尔。即便有埋伏,凭邹将军也可应对,断不能放过这生擒贼军主帅的机会。”
贾樑心中道:“这人志大才疏,目光短浅,汝南城必破无疑,应早思退路。荆州已被叛军所占,豫州亦是要陷入纷争之中,不如投往徐州?”
想到这,贾樑悄然下了城头,从东门而出,一人一骑,朝徐州而去。
邹平率军追杀贼兵三十里,忽然狂风大作,飞沙漫天,他意识到不对后,勒马停行,令道:“前军变后队,后队变前军,回撤汝南城!”
待豫州军前后阵型刚一转换,先前一直逃窜的张渊摩军回身复杀。除此外埋伏在此处的左右两军齐出,三路夹攻,豫州军大溃。
邹平高喊道:“众将士,不要乱了阵脚,随我冲杀出去!”
这邹平果是一方猛将,尽管陷入重围,斗志却丝毫不减,他左冲右杀,率领豫州军又活生生闯出了一条生路。
邹平逃至汝南城下,随他出战的一万豫州军,此刻突围出来的不足十之五六。
他冲着城头喊道:“我乃汝南郡守麾下,先锋官邹平是也,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城墙上的小卒回道:“邹将军,小人认得你,只不过郡守刚下了死令,城门万万开不得。”
邹平身侧的副将提醒道:“张渊的贼军距我等不足十里,此刻却不急追杀,正是想待城门大开,好趁机夺城。郡守这是怕城门一开,再想合上就难了。”
邹平闻言眉头紧蹙,他继续朝着城墙上高喊道:“你速去禀报郡守,有我邹平断后,绝不会放进城去一个叛贼!”
那小卒听后火速前往通禀,片刻后,汝南郡守来到正门,道:“邹将军,这城门一开,反贼必定会趁势攻城。到时会出现什么意外,谁也说不准,本郡主要对一郡百姓负责啊!”
邹平听后仰天长笑,他调转马头,嘶声吼道:“杀!”
夕阳落下,汝南城前死尸堆积成山,邹平立在尸山上,用尽他最后一丝气力,挥舞着手中的豫州军旗。
伴随着英雄落幕,三日后,汝南城被反贼攻破,汝南郡就此沦陷。
这消息传到豫州牧耳中时,他气急攻心,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倒头昏了过去。
豫州上下大小事务,由长子轩铭暂时代掌,小子轩毅辅佐。
这汝南郡乃豫州门户,接壤着谯郡、弋阳郡、安丰郡。如今沦陷,也就意味着豫州诸多郡城,都要陷入战火之中。
豫州牧有一女名叫轩莹,字思语。不仅相貌身材出众,且才智敏捷,性格刚强,她听闻此事后,只恨错生女儿身,无法亲自披甲上阵,统兵挂帅。
轩莹虽然年纪轻轻,但因她鬼灵精怪的性格,在江湖上的人缘非常好,交友十分广泛。
这日,她求策于黄衣剑客剑千极,道:“如今我豫州各郡战乱不止,黄兄可有良策?”
剑千极打趣道:“莹妹只需对外宣称斩首招亲,若谁能斩下张渊首级,便以身相许。如此定会引得江湖异士,纷纷出手,豫州乱局不就迎刃而解了?”
轩莹起身道:“我这说正经的呢,你再这样不着边际,我可就去问别人了。”
剑千极随即正色道:“徐州与豫州可谓唇亡齿寒,可差人前往求援。年幼时,我曾与家师游历过徐州。那里地盘虽小,可民风彪悍,兵将骁勇无双,更不乏隐世能人。”
轩莹闻言大喜,道:“既如此,就由我亲自走一趟吧。”
剑千极道:“莹妹,你身份敏感,这一路可由紫阳陵的十二兄弟护送,定保你一路无忧。”
轩莹诧异道:“你不打算跟我一块去?”
剑千极笑道:“我最近剑法上又有所顿悟,需要闭关一段时间。待我出关后,再去寻你,到时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循着味追过去,可别嫌烦。”
轩莹道:“少来,等你出关,我孩子都有了,你还找我作甚,就此拜别。”
言尽,轩莹便是转身就走,剑千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呆呆的出神,自语道:“莹妹,等我出关后,定以张渊的头颅作为彩头,亲自向豫州牧提亲。”
却说张渊攻下汝南郡后,又引大军去助痕、耀二人。不数日,豫州三郡告破,三路叛军合兵一处,短暂休整后,又兵发安丰郡。
豫州牧长子轩铭,换上戎装,统领十五万豫州军,亲自前往讨贼。豫州牧小子轩毅,则负责大军辎重一事。
两军交战半月,互有胜败,局势一时陷入了胶着。
后张渊搭起神坛,他披发仗剑,作起妖法。只见风雷大作,一道九天神雷落下,安丰城门瞬间化为齑粉。
豫州军以为仙人降下神罚,军心涣散,无心应战,投降者无数。城破后,豫州牧长子轩铭,因无颜再面见豫州百姓,未曾撤离,遂饮下鸩酒,自裁于城中。
再说豫州牧之女轩莹,她抵达徐州后,先去拜访了当地的刘刺史。
刘刺史以礼相待,但听其诉说求援一事后,无奈叹息摇头,道:“我虽是京城任命的正三品官员,但并无实权。这徐州大小事务,皆由门阀世家做主。”
轩莹心中道:“架空朝堂官员?没想到徐州的门阀世家,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刘刺史又道:“我徐州的门阀世家,皆以李家马首是瞻。求援出兵一事,还需李家点头。”
刘刺史虽未帮上忙,但也指了条明路。轩莹拜谢离开后,又朝李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