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只怕万一
“陈行,王总,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温馨已在尽力让自己的舌头跟上意识的节奏。
“说自己不能再喝的才能再喝,说自己还能再喝的才不能再喝。谁说我们温行酒量不好,这么多年我还没见我们温行喝醉过,来来来,最后一杯,喝完这杯我们结束今天的陪练。”张伟斌已经一仰头,又干了杯中酒。
天生转氨酶不足,温馨喝酒基本是一两酒脸立刻变红,二两酒浑身发热,三两、四两就会开始意识涣散,她有生之年从没喝超过四两高度白酒。
温馨催着有些混沌的脑袋高速运转起来,又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刻。她用纸巾掩住嘴巴,皱着眉头,冲向厕所。
老张赶紧戳了一下王兆志:“机会啊,兄弟!快去看看。”
王兆志不懂什么机会不机会,但还是追了上去。
“不舒服吗?”看着温馨蹒跚着冲进女洗手间,王兆志站在门口担心地问。
温馨听到身后王兆志询问声,暗暗叫苦,这戏还得演全套了。只得又一头扎进厕所隔间,锁住门,攒足了劲儿,发出“呕……呕……”的声音,呕到自己真的有点想呕了,还是没呕出来。
门外的王兆志听到这排山倒海的声音,忍不住一只脚跨进女厕所。但看到来往女宾惊恐的眼神,犹豫着又退了回去。
“很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拿点水给你?”王兆志站在门外,进退不得,焦急万分。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听到王兆志的声音,温馨想要起身出去,可表演太耗费体力,酒劲直往上蹿,眼前的景开始晃荡,背上冒出虚汗。
王兆志还在时不时关切询问,温馨只好扶着门从隔间出来,踉跄着走到洗手台,使劲儿往脸上浇了两大捧水,让自己清醒过来。
看到温馨从洗手间出来,王兆志赶紧上前接住,一手搂住腰、一手托住胳膊,将她半个人都搀了起来。
酒劲上来八成,温馨感觉迈出去的每一脚都找不准地板,硬实的地板已经变成了一片沼泽,她只能把身体的重量真实的交给王兆志,几乎倚在王兆志身上。
老张看见此情此景,冲王兆志会心一笑,借口家里有事,溜之大吉。
温馨头是昏的,但眼没瞎,瞧在眼里,对老张又是一通暗骂。
可酒劲伴随着血液的加速运动,已经上升到八九成,温馨明显感觉到意识开始涣散。
此刻,她多希望乔琦能立即赶到,这样就可以不管不顾的躺下昏睡过去,躲过一阵一阵的胃部痉挛和钻进每一个毛孔的寒意。
可是,乔琦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一点儿回信没有,她仍需保持清醒。
好在家离这里也就二十分钟车程,她把头倚在出租车的玻璃窗上,开始用拉姆兹呼吸法分散注意力,缓解难受。说起来,这还是陪谭芸去上“准妈妈必修课”受到的启发,本来是用来缓解生孩子的疼痛,没想到用在缓解醉酒一样有效。
车终于停在了小区的牌坊前,温馨跟王兆志道了声“谢谢”后,就要自己下车。
王兆志没吭声,也默默跟下车,走到温馨身前,半蹲下,搂住温馨的大腿,一把把她抽到自己背上。
待到温馨反应过来,王兆志已经背着她大步向她住的楼栋行去。
温馨努力聚拢将要涣散的意识,把脸别到一边,尽量不要触碰到王兆志脖子上的肌肤。没有爱的媒介,亲近没有脸红心跳,只会让人尴尬。
可她实在是太不舒服,只能暂时趴在王兆志的背上,让思绪飘向远方。
在她的认识里,他们都是理性的人,因为追求投资回报率,所以在付出的时候都特别克制。因为“收支”平衡,所以在“撤资”的时候没有格外的感激,也没有特别的遗憾。
她从没想过,他俩之间会出现斩不断理还乱的局面。
终于到了电梯,王兆志把温馨从背上卸下来。
突然被放在地上,温馨胃里又一阵翻涌,头也一阵眩晕,顺着王兆志的背脊,一点点滑落,差点跌坐在地上。
王兆志赶紧转身将温馨搀起,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一个箭步跨了出去。
那一刻,她滚烫香软的肉体就这么依偎在他怀里,呼出的热气一阵一阵拍打在他脖子上,彻底击垮了他那已经被酒精浸泡得松垮不堪的理智
这危险的信号让她又清醒了一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使劲催动自己的脑子运转起来。
“呃”“呃”……没有办法的办法,她从喉咙里挤出想吐的声音,使劲的别过自己的脸。王兆志终于意识到什么,怔愣着缓缓松开她,把她扶到墙边的垃圾桶旁。
温馨埋住头,扶着墙,一阵干呕,呕到泪水都出来了。
王兆志轻轻拍着她的背,从她的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楼道里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兆志从温馨包里掏出钥匙,帮她打开门,把她扶到床上,又去帮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面无表情地掩门离开。
另一边,酒店里,洗完澡,刮好胡子,拨了5分钟才把发型拨到性感的凌乱状态的乔琦,终于拿起手机,准备走向房间。
他带着轻快地心情,点开手机,这才看到温馨的短信:“陈记,泰山房,救急!!!”
再看看短信发送的时间,已经是30多分钟前,乔琦心内隐隐不安,立即拨通温馨的手机。
一次,没人听;二次,还没人听,不会出事了吧?他又再拨了一次,还是没人听!再看看床上的“佳人”,他的整个心是崩溃的。
乔琦一边开车,一边留言大骂温馨:“为什么是今晚?为什么半年多都没事,偏偏今晚有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衰人,我的今晚的幸福都被你给毁了!”
但是去到陈记泰山房,听说客人已经走了20多分钟,满腔的怒气一下就被浇灭了,只剩下担心。
他又拨了一遍温馨的电话,还是没人听。
“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乔琦一边默念,一边在脑袋里不停搜索各种线索。
他急催油门赶到温馨家,看到毫无光亮的门缝,掏钥匙的手都在抖。
一进门,他立即拍亮客厅所有的灯,满心期待的看向沙发,空空如也。他的心也跟踏空楼梯一样,又是咯噔一下,一个趔趄。
他望向黑灯瞎火的主卧,几乎不抱希望,但还是忍不住希望着,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去,比当年第一次跨进父亲家的心情还要忐忑。
刚走到门口,一阵酒味扑面而来,拍开灯,温馨背对着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手机也躺在床边的地上一动不动。
看到温馨背影的那一刻,乔琦心里的巨石轰然落地,砸起滚滚乌烟,气得牙疼,恨不能揪起她一顿臭骂。
可当走近,看见那张安然入睡的脸,看见这未受侵扰的美好,只觉得欣慰,终于释怀,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温馨床头的地上。
他相信,狡黠如她,总有办法自保,正如第一次相遇时。
可每一次,还是不免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敢想那万一真的发生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