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时月影下午去了元清的寝宫,询问宫人,她们说太子临走时带了一百两银子,其他衣物等一概没带。
太子平日里的看的书皆整齐地摆放桌案,字帖练到一半没有写完。
元清没有单独给她留话,走得悄无声息。
太子专属的玉牌也静静地放置于枕边。时月影拿在掌心细细端详,这玉牌可证他皇族身份,任何皇家驿站、任何地方官员见之皆会行方便,可令他在民间也如鱼得水。
他怎么可能不带走呢?
时月影取过他留下的信,与他桌案上练的字仔细比对。
事有蹊跷。
时月影直接去了皇贵妃寝宫。
“都出去,本宫有话要同皇贵妃说。”
尹蕊儿正梳妆,见时月影强势闯入,“皇后有何吩咐?”
“你将太子藏在了何处?”时月影揪了她的手臂,将尹蕊儿拦在梳妆镜前。
“臣妾藏太子做什么?臣妾只听说太子任性离开行宫游玩去了。皇后娘娘不要污蔑臣妾。”
时月影单刀直入,“尹蕊儿,很多事情我不说,但也并不代表我不不知道。是你毒死了郭茹的那匹马。”
尹蕊儿侧开身要走,“臣妾不知道皇后在说什么!空口白牙地污蔑臣妾!”
时月影将她揪回来,“本宫有证据。”
“你没有!”尹蕊儿被激怒了,“他们出走行宫,与我并无一丝一毫的关系!若皇后再如此往我身上泼脏水,你我就去陛下面前分辨。”
“好,你这就跟着我去陛下面前,我有证据。”时月影语气笃定。
尹蕊儿眸光晃动,眼前的女人与印象之中那个柔柔弱弱,只会任人欺凌的皇后大相径庭。不,早在皇帝诈死时,她就见识过时月影单枪匹马对抗宗室的能力。
“皇后诈臣妾?臣妾清清白白,请皇后先拿出证据。若是没有,请皇后离开。”尹蕊儿甩开时月影的手,侧身越过她往内室走去。
时月影抛出手中第一个筹码,“你买通过两位御前侍卫。”
尹蕊儿僵在了原地,缓缓回眸看过来。
眸光骇然,神色惊恐。
“陛下重伤那日,你假传圣旨,命两位御前侍卫送鸠酒意图毒死我。后来我去查过,那两个侍卫次日便借口保护皇帝不力而自请去了刑部任职,我手上有他们二人的供词。”
尹蕊儿的神色愈加凝重。
时月影知道自己赌对了,“尹蕊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一句话,顷刻之间点起了燎原烈火。
尹蕊儿气息凝噎,看向时月影的眼神升腾起极度的厌恶与憎恨。
“时月影,我一直都恨你,我来行宫是为了看你苟延残喘地死掉!当初是我派人杀你又如何?!凭什么你当皇后?!凭什么罪臣之子,也能逼得我父亲自缢。你们时家人早该死绝了!”
尹蕊儿怒吼着冲上来。
时月影被她推倒,后腰摔在梳妆镜前,疼得钻心。
“是你的兄长杀了我父亲!你就对我一点儿悔过之心都没有么?时月影!今时今日,你怎么敢站在我面前,这样对我说话!”尹蕊儿咬牙切齿。
“我的兄长没有杀你父亲。”
“就是你们时家!哄骗尹铃儿倒戈,尹铃儿那个白眼狼六亲不认、忘恩负义!”
时月影头脑亲清晰,她才不会被尹蕊儿三言两语带偏。忍着腰后的疼痛,她觉得有必要让尹蕊儿清醒一点了,“你的父亲他好大喜功,贪财爱色。掌管整个内务府,绝对不会因为贪墨这个未坐实的罪名而自缢,他是皇帝的舅舅,身份尊贵,即使罪名坐实,皇帝也绝对不会取他性命,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时月影,你在胡说!我父亲就是被你兄长逼死的!”
“若你要继续自欺欺人,我也没有法子。但是我今日来是告诉你,皇贵妃,今日太阳落山之前,我要见到太子安然无恙地回到行宫。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将你所做之事回禀皇上。你正好去幽州行宫与吉嫔为伴。”
“皇后你、”尹蕊儿情绪激动,眼神恨不得将时月影千刀万剐。
“记住,太阳落山之前。”抛出最后的筹码,时月影越过尹蕊儿离开寝宫。
时月影度过了难熬的三个时辰,直到日暮时分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她的计策失败了,尹蕊儿根本就有恃无恐,自己确实也没任何她谋害太子的证据。
宫人们鱼贯而入传膳进花厅,元景行外出公务回来。
“朕看这天要降雪了。”他褪下外袍递给宫人,去了内室更衣。
今日吃羊肉炉子,花厅里暖融融的。
时月影失魂落魄地坐在膳桌边,想起一年前贤妃谢灵玉产子血崩而亡,她也是这般无能为力。
“还没有太子的下落么?”她问元景行。
“没有、不必管他。”元景行进了花厅坐下,夹了块羊肉吃起来。“没有北疆的羊肉滋味好,不如等天气暖和了,朕带你去北疆草原上游玩如何?”
时月影喝了口去膻的羊汤,随意敷衍了一句。
“你怎么跟朕用膳心不在焉的?”元景行打量她一眼。
“臣妾担心太子。”
“朕受伤时,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过。”皇帝咕哝一句。
“行了,陛下快用膳吧,少翻旧账。”她已经够心烦意乱了,他连这个都要计较。
元景行被她这么数落一句,恶狠狠地咬了口羊肉,邪眸凝视着她,显然很不服气。
晚膳过后,已近戌时末。时月影与皇帝各自占据木塌一侧看书。
突然有人不经宫人回禀就私自闯入殿中,萧伯霆一身寒气,“皇上,臣找到太子了!”
时月影霎时站起身。
***
不出她所料,元清根本就没有出走,而是遭遇不测。院判与邹御医皆赶到太子寝宫。
躺在床上的元清浑身是血,昏迷不醒,邹御医说他右手右腿已断,需要接骨。
元景行神色凝重起来,仔细查问发现太子的暗卫。
暗卫禀告说他在附近山谷底发现了太子,当时太子已经昏迷不醒,一同被发现的还有那匹黑马,已经摔死了,所以由此判断,太子可能是骑马意外坠落山崖,那处山势平缓才不至于身亡。
萧伯霆带人去查看踪迹,回来禀告道,他的判断与暗卫的说法如出一辙。太子绝非遭遇刺杀,而是意外坠落。
元景行素来信任萧伯霆,命他召集回所有暗卫。
时月影忧心忡忡地站在幕帘边看向内室。
邹御医为太子接骨完毕,擦着额头的汗,“太子伤势严重,幸而发现及时,倘若拖过今晚,怕是回天乏术。”
“行了,你们妥善医治太子。”元景行吩咐道御医,
他转而对着时月影,“你也担心了一整夜,回去休息。”
时月影只是看着重伤昏迷的元清。
“若朕当初受伤时,能有皇后对太子万分之一的关心,朕就算是死了也瞑目了。”
“这有什么可比较的?”时月影咕哝一声行了礼,转身就往尹蕊儿的寝宫走去。
“你干什么去?”皇帝追上来揪住她。
“臣妾想去询问皇贵妃。太子坠落的地点山路平坦宽阔,他的马素来温顺,臣妾不觉得这是意外,况且那封书信又作何解释?”
“萧伯霆查问过宫女,那封信是元清数月前就写好的。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二人曾经的谋划!”
“陛下在袒护皇贵妃。有没有害太子,陛下查她问便知。”
“有没有就那么重要么?朕也袒护过你数次。此事到此为止。安心当好的你皇后,只做你职责范围内的事,莫将手伸到朝堂之上。”
时月影咬着唇,眼神倔强。他一如既往袒护尹蕊儿,当日尹蕊儿的父亲身亡,他转头就将她关进宗人府大牢。
“后妃作乱,难道还不算臣妾职责所在么?”
“时月影,你别步你姑母的后尘。”皇帝意味深长地提醒道。
他说什么......?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眸光渐渐暗淡,她满目失望伤心。满朝文武皆污蔑她为妖后也就罢了,原来元景行一直以来,也这么想她。原来如此。
像是终于领悟一般点了点头,“臣妾遵旨”她折身经过皇帝,朝着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
元景行伸手想将人拉住,皇后细长的月影纱裙带在他掌心划走。
三步两步追上去,掰过她的肩,“朕不是那个意思!你跑什么?”
“陛下说得对。”时月影抿了抿唇,收起情绪,“臣妾是朝臣口中的妖后,自然什么都不该管。”
“朕没有说妖后二字!”
“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你少污蔑、”皇帝愤怒反驳,转念一想,“即使朕这么想,又有什么不对么?当日朕身受重伤时你不是扭头扬言要去找男宠?!”
果然如此,他也当她妖后,“臣妾说的是气话,臣妾后来找了么?没有啊。”
时月影气到眼眶发红,像是终于抓到了证据一般瞪着皇帝,偏偏眼泪滑落,气势矮了半截。
“这个皇后,也不是我想当的。分明是你掳我进皇宫。”她以手背狠狠擦拭泪痕。
“你、”
元景行也气得不轻,太子坠崖,他派萧伯霆领着暗卫去找,人找回来了,御医也正尽心医治,他做错了什么?
反倒是她,如此激动,她可真稀罕元清!
他受那么重的伤,险些死掉时,她巴不得他快些死!
“你若不是皇后,你觉得你父母兄长还活得成么?你还能活着站在朕眼前跟朕顶嘴么?!”
他只会拿这个吓唬她!时月影思绪紊乱,已经忘记方才吵嘴的原因了,她只知道元景行说的那句话很伤人,他将她与她的姑母比作是同一类的人。
可她没有那么贪,没那么狠,她不是妖后。为什么贤妃死时他将她关入宗人府大牢,如今元清出事,她明知道是尹蕊儿所为,皇帝又要袒护尹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