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爱恨痴缠辨不清(3)

第16章 爱恨痴缠辨不清(3)

夜里,好风如水,清景无限。借着依稀的灯光,王衡看静枫逗云昭玩儿。他走过去,见云昭在襁褓里乐呵呵地拍着小手,对静枫说:“云昭长得像你。”

静枫本来慈母的笑容收住,抬头直起身子对他说:“我也陪你演了一下午的戏,你满意了吧?”

王衡说:“静枫,你对我说话别这么刻薄。我的心都要碎了。”

静枫问:“你这次来,就没有其他的事要告诉我?”

王衡叹息一声:“静枫,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打算把云昭放在你这里。”

静枫问:“你要到哪里去?”

王衡回答:“西域。”

静枫问:“西域?你要去打仗?”

王衡点点头。

静枫问:“那家中怎么办?”

王衡说:“家中有徐姐照管。”

静枫问:“那惜蕊呢?”

王衡回答:“惜蕊,……我可能安排她随我一起出征。”

静枫愕然。

“什么?你要带她一起去?你疯了?”

王衡说:“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得那样,她行为诡异,值得怀疑,我带她去岂不更好?”

静枫说:“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懂。”

王衡说:“我已经决定了,而且与李绩大人和程老将军都商量过了,要带她一起去。”

静枫说:“你若带她去,我也必然要去。”

王衡一副为难的神情,问:“什么?你也要去?”

静枫说:“她去得,我如何去不得?”

王衡说:“她想为其父李彦道报仇雪恨。你又是为何?”

静枫说:“我难道就不能杀敌报国吗?”

王衡呵呵笑了一声。

“她去,我已经很为难,你若再去,你们一左一右,让我怎么安排?”

静枫说:“将军,你让她去,可能有你的想法。但是,我的父亲也是为国捐躯。虽然他不是亡于东突厥之手,但突厥和吐谷浑同属我们的敌人,又有什么大的分别?既然你有办法让她去,再多带一人又有何难?”

王衡说:“你也要这么为难我。”

静枫说:“将军,我不是为难你,我是担心你。此去路途遥远,没有我在你身边,我不放心惜蕊。”

王衡说:“她在你眼里,永远都像洪水猛兽一样。”

静枫说:“将军,我的武功,不在惜蕊之下,我与李大人和程老将军也都熟识。若你不肯带我去,我就直接去找他们。反正,我这次是非去不可。”

王衡说:“若你真想去,我要你约法三章。第一,不许伤害惜蕊;第二,一切听从军队号令,服从于我,否则军法处置,绝不留情;第三,你与我只是上下级关系,有事时,看我的眼色行事,我不让你行动,你若擅自行动,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妾室而留情面。”

静枫含泪答道:“可以,……遵命。”

这话像是从喉咙里挤出,从心里呕出一般。

她背过身,眼泪已经委屈得簌簌而下。忙用手去擦面上的泪水,抽噎的声音清晰可辨。

王衡见她这样,自知刚才的一番话着实伤了她。他心中隐隐作痛,上前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扳过来。静枫双目落到他的脸上和眼眸里。

四目相对,王衡觉得静枫眼中的泪就要将他湮没。

夜半十分。

风的泪痕像惊雀的尖声一样划破无边的寂静。柳枝在轻舞,寒蛰在鸣叫,一切纷扰和凌乱都在痉挛中战栗发抖。

他在她耳边说:“原谅我。”

她回答:“我不原谅又怎样。”

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他却吹熄了红烛的最后一点幽暗的光。

只有在梦里,她的心才会变得如此开阔而无忧无虑。何时能再见那片熟悉的地方,何时能再嗅到绿草的芬芳?

梦醒来,她的心仿佛被鞭笞过一般,涌出伤痕累累的酸楚。

她那么年轻,那么聪慧,现实却犹如梦魇般无法逾越,掩盖了青春的真纯。

天明已至,鸡鸣阵阵。王衡与静枫仍在缠绵。

她轻声在他耳边说:“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说:“好啦,不要再琢磨我了。你比我境遇好得多,毕竟你有几个哥哥。不像我,只孤身一人。茕茕孑立,形单影只,没有妥帖的兄弟姐妹可以商量事情。”

静枫说:“我哥哥也不会替我说话。他有求于你,你们是一路的。”

吃过早饭,王衡向静枫交代几句,将云昭安置在她这里,便向归真道长借了马匹,骑马回到府中。临走前,他嘱咐静枫,让她在水云观等候消息,如果朝廷同意,她就可以一同出征。静枫目送他许久,直到人影不见。

静枫的哥哥因为前些日走得劳累,起床很晚。王衡和静枫并未打扰他。待他醒来,才发现王衡已经离去,于是责备妹妹一番,怪她不喊醒自己。静枫并未将她要随军的事情告诉李俊德。毕竟事情还未确定,不好对他人透露,即便亲哥哥也不妥。

王衡随后便去找李绩和程咬金,直言静枫也想去边关的事情。李绩和程咬金早就认识这位巾帼英雄,听说她也想去,更加惊讶。李绩问:“王将军,怎么你的两个夫人都想去打仗呀?真是不多见。闻所未闻。”

王衡说:“李大人不必奇怪。隋末兵荒马乱之时,虽然没出过什么名满天下的女将军,但女子也偶尔会在各路大军中充当杂役帮厨,甚至有上战场与敌军厮杀的。我两个内人,皆是将门之后,又都精通武艺,身负国仇家恨,想去战场,亦情有可原。还请李大人帮忙出个主意,如何能实现她们的愿望。我不胜感激。”

程咬金说:“干脆还像我上次说的那样,让她们穿兵士衣服,扮作男丁,一起混入队伍,不就行了吗?哪里要那么麻烦。”

李绩说:“不可不可。还没开打,就搞这种偷梁换柱的把戏,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依我之见,还是直接上表皇上,如此小事,无伤大雅,皇上说不定就恩准了。可是……”

李绩转向王衡:“王将军,打仗艰苦备尝,筚路蓝缕,这份苦,不知你二位夫人能否受得了。还需你事先与她们讲明,免得到时候你好心办坏事,反被她们嗔怪。”

王衡回答:“那是自然,我一定跟她们交代清楚。”

静枫与哥哥在屋内闲聊。李俊德说:“妹妹,你总这样也不是办法。你为什么不回去呢?难道,你就眼看着那个惜蕊与妹夫整日里如胶似漆,卿卿我我?你越是这样远离他,冷着他,他与你感情越淡,可别到时候搞得不可开交,又有其他女人更多占一房,他就把你彻底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静枫说:“哥哥有所不知,他还不至于是那种人。惜蕊毕竟是他好朋友临终前托付给他的,他不得不答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会只想着纳妾。”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静枫有些心虚。到底王衡对她的感情还能维持多久,她真的说不准。终日相伴,都看不住的心,何况分居两地,不能时常相见。而他又有美人陪伴。即便他不是好色之徒,也需要心灵的慰藉。而安慰,大夫人徐氏又乐得给他。思前想后,只有静枫算是多余。她知道自己脾气执拗倔强,在丈夫那里,并不容易得宠。王衡如此对她,亦算可以了。

李俊德看出静枫的担忧,便问她:“妹妹,当初你执意要嫁给他,你喜欢他什么?我猜,无非是他有胆识有气魄。另外,妹夫能上能下,实为俊杰。你既然看中了他,又何必计较他娶妾。像他这个地位,不可能只有一个老婆。即便如程咬金将军那样的粗人,尚有孙氏和崔氏伴随左右。妹夫年轻有为,器宇不凡,指望他一生守着你一人,太不实际。你现在已经生了儿子,看儿子的面上,就不要与他再计较,乖乖地回去守住你的妇道,才是正理。”

静枫说:“哥哥,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最近我会有一些事情,见分晓之后,才能决定去留。若事可成,我还能为王将军做点事。若事不成,我便是了结与他的姻缘也决无牵挂。具体的事宜,我现在还不便说。”

李俊德问:“你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连我这个亲哥哥都不愿意告诉。”

静枫说:“恕我不能。望哥哥原谅。”

李俊德嘘了一声:“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再问。可是我今天的话,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切不可对你丈夫太过轻慢。”

静枫答道:“我知道了哥哥。”

王衡回到家中,先去惜蕊房间,对她说静枫也要去的事。王衡知道,不事先告诉她,恐怕矛盾会更多。他说:

“这次你们俩若真能一起同去,我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不要起事端,凭空给我添乱。我已经跟静枫交代,如若她不听话,便按军法处置,你这边好自为之。不要学她。”

惜蕊心想,如果静枫也去,那着实麻烦。因为静枫对她一向是敌对。所以她显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对王衡说:“将军,姐姐一向不待见我。你这次若答应她亦同去,不是让我们俩在一处起争执吗?何况,姐姐的父亲,曾经是吐蕃人养大成人,即便为我朝立过功,也不能抹去他熟识吐蕃的事实。吐蕃一向与我朝为敌。姐姐在府上做少奶奶可以,在水云观静心修炼可以,但随军出征,恐怕不太合适。望将军明鉴。”

王衡心想:这两个女人,居然互相指责对方是奸细。

他没急于表态,而是收起严肃的神情,将惜蕊搂在怀中,对她说:“只要你不主动生事,她想欺负你,我不会由着她。”

惜蕊顺着他的话言道:“我知道将军更宠我。可是,你心中更爱姐姐。”

王衡眉头微微一挑,笑说:“我不知道什么是情情爱爱。你更听话,更懂事,我不宠你宠谁?我想一辈子宠着你。只要你开心,我就高兴。”

惜蕊心想:待到何时,我们女人也可以左拥右抱,让你们这样的男人去争宠。

想着想着,如花笑靥上浮现出点点红晕,宛若闺阁少女般妩媚娇羞。

王衡看着惜蕊的面庞,似乎呆住了。他越是如此,惜蕊便越感觉排斥。

他却是因为想起静枫昨夜问他的话:“如果惜蕊是真心喜欢你,心疼你,你不会爱上她么?”

他此时正在认真仔细地思索这个问题,努力地寻找内心最真切的感受,却发现很难。于是又盯着惜蕊的脸一番端详。

眉目如画,天与娉婷……一张妖娆可人的面孔,足够令人醉生梦死,魂牵梦绕……

如果,这样一个女人,是真心爱他,给他真情与温存,痴缠与迷恋,他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吗?

他突然想反手给惜蕊一个耳光。但他忍住了。

惜蕊不爱他,并不一定是她的错。

他可以让她爱上自己。当然,他也可以爱上她。

都说女人的直觉可信。

他到底该相信谁?

他没有继续陷入思绪的僵局,而是亲自为惜蕊扇扇子,让她不会在燥热沉闷的夏夜感到窒息而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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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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